"小说下载尽在书本网 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请在这里等我 作者:沈南汐 内容简介:JJVIP 少女林欣童在单亲家庭长大,慢慢知道自己原来是个私生子,父不详。 一个疑似叔叔的男人陈晋南接近她,给了她关心和爱,呵护她不受伤害。 当真相被撕开,原来竟是这般不堪与暧昧。 当你不停的追逐一个故事,最后才发现你也变成了故事里的主角。 当爱情来来临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是掌控不了的。 无论是作为叔叔陈晋南,还是小侄女林欣童。 伤害是注定的,只是当一切都已经发生,你,还在那里等着我吗…… 内容标签:虐恋情深 豪门世家 强取豪夺 花季雨季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欣童,陈晋南 ┃ 配角:唐梦歌,司马哲,江佚 ┃ 其它:林子叶,陈豫北 第1章 初遇   B市的佳亿高中座落在依山傍海的渡假区东南角,周围是绿化很好的植被,放眼望去,白色的建筑掩映在绿树丛中婉如仙境。学校的南门朝着海滩,这个门不是正门,因为前面没有路,出了那道象征性的门,就对着大海了,有时候涨潮时,海水会没过门前的石子路往校门口逼近,像是要闯进校门。不过,由于这里比较安静,小小沙滩两侧礁石林立,外人很难进到校园里来,所以这个校门基本是开放的,晚餐后,会有三三俩俩的同学会到这里来散步,但是严禁下海,平时只有一个门卫李伯负责打扫海滩上的卫生,也负责一些安全事务。   在这片沙滩的东侧,有一个隐蔽的地方,有块光滑的大石头静静的卧在那里,像一只卧在那里,把鼻子伸展到海里喝水的大象,所以同学们都叫这块石头叫卧象石。大象的背上平滑如矶,重要的是,这个地方很隐匿,坐在这里很难有人发现,除非有人知道这个地方特意找来。   童童现在就是躺在这块石头上,仰望着天空上的星星,五月的天是蓝的,风是暖的,这块宝地是她最隐密的角落,每当她想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就会来到这里,就像现在,两只眼睛大大的睁着,思绪却不知道飞到九霄云外了。   春天的夜晚,虽然穿着校服还是让她有了些许冷意,石头上白天被阳光晒出来的温度已经退去了,可是她仍不想动。   她是读高三,马上就要三摸考试了,晚上自习的时候会有各科的老师来答疑,班主任马老师进到班级室看到她的空座位肯定又会摇头叹息,晃着那个地中海头,用中指的第二关节轻敲桌子,用眼光问她的老对儿从晓文。然后丛晓文那丫的会眨着她两个无辜的小眼儿,低声说:“林欣童她肚子痛哎!”   每想到这儿童童都直想敲爆她的脑壳儿!笨死了,撒个谎都不会翻个新花样!永远都是她肚子疼!说来不信,她想家,想老妈,住校三年了,她还是没有习惯没有妈妈的日子!关键是,当宿舍女生全体鄙视她晚上做梦喊着妈妈哭醒的时候,她仍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丢人的!   夜风更凉了,吹得她有些不舒服,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高考了,可不能感冒,她不能在高考前有任何状态不适,否则首先是对不起妈妈,也对不起自己这一年的煎熬。   记得有人说过,高考是斩首,艺考是凌迟。专业考试时,一个学校一个学校的考,专业一门一门的过,真像用锋利的小刀一刀刀地剐般折磨人的心志,她才不要复读重来一次,所以,她今年一定要走,绝不复读!她报的三个志愿全部是本市的学校!   坐起身拍拍屁股她习惯地跃下了这块石,脑子里闪过在走廊上遇到教导主任大胸时可能出现的情景。   却不想,这一跃却是一下子跃到一个人的怀里,一个男人的怀抱。   童童呆滞半晌,才知道要发出“啊”尖叫,可是还没等这声“啊”的发音完成,就被捂住了嘴吧,那男人把脸凑到她的面前,沉声道:“别喊。”   童童一脸惊慌,保持着不变的姿势呆看着他说不出话来。有淡淡的酒气,混着一丝丝烟草的芳香,还有一缕童童分不出的香味儿。   这个男人很高,童童被他接住后就那样被他悬抱在怀里,像抱着个小娃娃,她的双脚一直着不了地,由于恐惧身上有些微微发抖,缩在男人那宽大的怀里有些楚楚可怜。童童仰头看看着他,正对上男人那对星目,沉静中透着犀利和冰冷,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童童隐隐地从这个男人的身上嗅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   男人微微皱着眉头看着缩在怀里的小不点,虽然她害怕到了极点却又一声不吭也不挣扎,只是张还没有半个巴掌大的倔强的小脸儿,上一双惊恐而愤怒的大眼睛紧紧盯着他,这让他有些好笑。在确定她不会再喊叫后,便轻轻放下她扶着她站好松开了手,嘴角往上扯了一下,使他的表情不再那么冷硬。“逃课?”他低哼了一声。   童童使劲儿瞪了他一眼,嘴上却不敢放肆:“请过假了。”   她可以肯定这人不是本校的老师,而且,这个人给人很压迫的感觉,根本不是老师那种气质!   “晚上不要一个人在这里,不安全。”那人又沉声说。   童童警惕地后退两步,两只手不安的背在后身后,像是生怕他再把她捉住,然后微微鞠了躬说:“谢谢!”便转身逃开。   童童一口气跑进校门,在主教学楼的门前看到了一辆又黑又高的车子,她知道这车叫悍马,因为丛晓文曾有天在和她逛街的时候,指着一辆这样的车说,将来她要嫁的人,一定要开着悍马来接她才行。联想到刚刚接住她的那个男人,她知道这一定是那个人的“马车”了。眼前便闪过那人的犀利的眸子和说她逃课时嘲弄的口气,一生气便回身踹了这辆“马车”轮子两脚,车子报警系通发现两声刺耳的尖叫声,童童咧着嘴很解气地“嘿嘿”笑着,慢腾腾地晃回教室。   刚回到自己的位子坐下,便打下第一节自习课的铃声,丛晓文低声和她说:“大胸来查课,我说你肚子不舒服,回宿舍了,你怎么又来了?”大胸是他们的教导主任,也算是美女一只,只是胸出奇的大,像挂着两个篮球,因而得号“大胸”。   童童眯了眯杏眼对她笑笑:“没事儿,我肚子现在不疼了。”然后开始拿出习题集。   一低头,鼻尖儿像是嗅到自己的衣服上有股子淡淡的味道,烟和酒还有那不知道什么香的混合味道!不知道怎么,眼前突然又闪过那双凌厉的眸子和英俊的面孔。刚刚怎么没想到,那张脸还真的有点祸国殃民呢!   陈晋南望着逃远了的纤细的背影,眉头微皱了一下,学校的伙食不好吗?这孩子明显营养不良,一身的排骨。   转身,看了一眼跟在不远处的助理,便慢慢往学校大门走去。   今天他到比邻学校西侧看那块地,顺便过来看看周校长,也是他的小阿姨,小阿姨晚上要和老师们开会,他一个人便在校园走走,不知不觉便走到这里来了,不想却从天上掉下了个小妹妹,是小妹妹吧?这个孩子应该是高中生了,怎么抱在怀里仍像个小娃娃?不过那闪亮的眸子倒是很有特点,像暗夜中一闪一闪的星星。   陈晋南走到学校大门口,和李伯打了声招呼,知道那孩子已经回去了,才放心的也走回周校长所在的那栋教学楼。 第2章 妈妈住院了(1)    佳亿是一所私立高中,虽然是民办性质,升学率却是全市第一,学生数量也不多,但是软硬件也是全市最棒的,据说今年一本的升学率达到了90%,B市每年被北大清华录取的名额中,约有一半是被佳亿高中占去了,特别是相当一部分同学以自主招生的方式被国内或是国外的知名大学录取,突显了素质教育的成果更是在本市引起了轰动,因而今年的高一招生异常火爆。佳亿的办学理念却是平民化,每年有两个班是录取农村的特困生,不收学费并发生活补助费的那种。这些孩子们在学习上刻苦和城市的孩子们成了鲜明的对比,但是在相当的程度上带动了学校的风气。   下午的第三、四节课是英语课,在打了上课铃后,老师还没到,后面座位上有同学在小声嘀咕。 “听说我们学校下学期要扩招了,再增加一百名贫困生名额!” “啊,那学费会不会再涨?” “不会的,听说有大集团赞助,还有奖学金的。” “哦,那我们是赶不上了。” “不过听说学校要成立一个什么励志基金,今年高考有奖励制度。”有同学在兴奋。   童童在盘算自己上学期参加英语演讲比赛时得到的奖金还有多少,如果她能在高考中拿个奖励的话,她大学的学费是不是会和妈妈少要些?   她的英语是全校最好的,好到什么程度她也不知道,反正从她会说话时,就一直跟邻居吴奶奶学英语。那老太太是师大的资深英语教授,据说留英多年,发音是正宗的牛津腔。哦,还有法语,还听说她旅居法国多年。老太太一直是一个人带着小孙子独居,她极喜欢童童的妈妈林子叶,林子叶从和老太太做邻居,就很对老太太的缘,俩家人相互照应着过了这十多年,她的孙子吴明轩和苏以璨同岁,老太太让姐俩儿跟着她小孩子吴明轩一起学语言,几个孩子一起长大,业余时间几乎都在她家那小小的客厅里渡过的。   去年姐姐苏以璨和吴明轩一起考取了北京的大学走了,今年童童拿到Z大播音专业合格证书,很大部分是靠了她的英语帮忙。她的才艺展示是一篇英文诗歌朗诵,一开口震惊全场,柔和亲切的嗓音虽然略带稚嫩,但那标准的发音和语速,绝对不是国内的高中老师能教出来的。   童童的英语课是可以不上的,但是,她是英语课代表,老师喜欢让她在课堂上让她带着同学读课文,还有收个作业什么的,她记得妈妈说过的话,就是你会了,也要规规矩矩上课,这是尊重老师。   童童在妈妈面前从来都是乖孩子,所以她从不缺课。   今天的英语课童童只上了一节。   在开始上第二节课的时候,马老头儿把她叫了出去,童童的妈妈在单位晕倒,被单位的同事送到了中心医院,要她马上回市内。马老师没敢说太多,只说她妈妈病了要她马上去医院。   本来马老师说等会儿学校有车子到市内顺便送她去,因为从这里到市区有公交车的地方还有很远一段路,平时住校的学生只是在击末发班车的,上课时间也只是给老师发两班回市内的车,车子在市内往学校的路上,一半会儿回不来,童童等不及了,惊慌中满眼是泪,收拾了一下书包不顾马老师背后在喊她等等,就拎着书包跑出校门。   她希望能遇到出租车,或是能拦到一辆进市内的什么车辆让她搭一下。姐姐在北京上学,她不能让妈妈一个人在医院,因为除了姐姐之外,妈妈只有她一个亲人在身边了。   当她跑出了校门,她才知道学校离最近的公交车站有多远,如果她只是靠走,怕是要走半个小时。她有些后悔没有听老师的话,等学校的班车。   从学校到通往开发区的公路她就走了十多分钟,走到大路上,她往两边看了一下,车子很少,来往的车辆速度极快。她根本不敢拦车,而从这里走到公交车站,大约还要走二十分钟,童童咬了咬牙,恨不能骂几句粗话,用衣袖子狠狠抹了把脸上的眼泪和汗水,决定还是往前走下去。   陈晋南和助理徐光忻又从西山那块地面上出来,上了车后说了声:“回市区。”司机小石便把那辆悍马开上了返回市区的公路。   西山这块地比邻佳亿高中,中间有座山包,如果把那块地皮批给了Z大做为新校区,正好和佳亿连成片,市里要扩大大学园区建立大学城,佳亿做为高中先占了这块宝地,真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了。想着小阿姨当年执著的要来这所学校当校长,并挟着大哥陈豫北和二舅舅周至琛来投资,在块儿荒地建立新校区,如今哪所民办高中再能有这种胆识呢?   外公地位显赫,他们那一辈的儿女从政的很多,已经是当今政坛的主力了,要么出国,或是经商,而小阿姨始终读国内的大学,终身从教,至到佳亿的校长。已近四十多岁了,却一直末嫁。   他不禁扯了扯嘴角。小阿姨比他大十岁,是外婆最宠爱的小女儿,却是继承了她的衣钵,最终是做了一个老师,很杰出。   返回市内必定要经过佳亿学校的路口的,沿着宽阔的公路往市内走,看着不远处的佳亿高中,陈晋南嘴角浮上笑意。车子飞驰过路口,一个穿佳亿的校服背着大书包的小小身影一闪而过。今天是周四,也不到放学时间,这孩子显然是进市内的,在脑子想到这一问题的同时, “停一下。”也说出了口。   小石够机灵,停下车子迅速向后倒,退到离那身影不远处停了下来。   陈晋南打开车门迎了上去。   “是你?!”陈晋南看到被泪水和汗水抹的花猫样的小脸,还是认出了那天晚上从卧象石上掉到他怀里的小丫头。   童童也是吃了一惊。也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那个充满危险气息的男人,还有他那辆又笨又高的“马车”。但是心里着急妈妈的事儿,就是遇到土匪的坦克她也得试试能不能让她搭了,忙点点头,眼巴巴的望着陈晋南。   陈晋南微皱了下眉头,像是嫌弃她的鼻涕眼泪的脏模样:“这里离公交车站还有很远,跟我走吧。”也不待童童反应,便独自转身走向车子,童童心中一喜,便也顺从的屁颠屁颠地跟在他后头走向车子。   徐光忻已经打开了后座车门了,陈晋南上了车,往里让了一让,童童便随后也爬了上车。这车子有点高,对身高刚过一米六的童童来说,做不到多淑女,说是爬不为过。上了车,看都不看那人一眼,自管靠着车门这边端正坐好。   哼!光天华日之下,良他也不敢再调戏良家少女!再说那天晚上她看到这辆“马车”停在学校的院子里,应该是跟学校老师有认识的吧?觉得自己是安全的,心里一松,心思又转念到躺在医院里的妈妈,那没出息的眼泪又哗啦啦地流了一脸。   陈晋南转头看了看她,递过了纸巾盒子,童童也没说谢谢,抓起了纸纸巾就擦那一脸的泪和满头的汗。   “出了什么事情?”陈晋南沉着声问。   童童抬脸看了看他,嘴一撇哭出了声:“妈妈晕倒了,在中心医院抢救……”   前排坐着的徐光忻听闻回头看了一眼,见陈晋南略一点头,便对小石说:“先到中心医院。”车子便朝着市中心医院飞驰。   到了中心医院门口还没停稳,童童回头说了声:“谢谢!”打开车门跳下车往医院里跑,连书包都忘记了拿。在急诊室找到了妈妈单位的董阿姨,是她和单位另外两个同事送妈妈来医院的,董阿姨说,妈妈在单位突然吐了好多血晕倒了,送来医院后医生已经查过了,是严重胃出血,要马上手术。   童童跟着董阿姨来到急诊科,见到妈妈躺在急诊的床上,脸色是黄中带灰,仍在昏迷中没有醒来,给她看病的医生已经开好了住院单子,告诉童童需要马上手术,否则有危险。   那医生递给了童童一叠单子,眼中满是怀疑。心想这病人家中再没有大人了吧?这样一个小屁孩怎么处理这样的事情?   “我来吧。”从童童身后伸过一只手,接过了单子。是陈晋南。童童回头看到他,瞒眼惊讶,看到他手中自己的书包,才知道他是来送书包的。   “不要,我自己来。”说着就要抢回那些单子。   董阿姨有些疑惑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深色的手工西装很贴身,衬得他高大的身材更是挺拔,棱角分明的面孔在冷俊中隐约中透着一股霸气。只是原本漂亮的眼睛因为没有一丝表情而显的有些冷凝,让她不敢多看一眼。她知道童童家的情况,想不通这么个人物怎么和童童扯在一起,还是拎着童童的书包!   像是看出董阿姨眼里的疑问和童童的拒绝,陈晋南温和地说道:“我刚刚和周校长通过电话,她因为有事情走不开,委托我处理你妈妈的事情。”   他在童童跳下车跑进医院后,发现这孩子书包忘记了,打开书包,看到书上写着林欣童的名子,便给小阿姨打了个电话。小阿姨有些吃惊,半晌才和他说了句:“林欣童的母亲叫林子叶,林欣童是她的二女儿,请你,尽可能帮助她。” 陈晋南先是对阿姨这句话的前半句没在意,听进了要他帮忙话,便也应了声,拎了书包进得医院找童童,等找到这里又看清了躺在检查床上那张似曾相识的脸后,才想起来小阿姨说的“林子叶”这个名子是和他,严格地说是他们陈家或多或少有一点联系的。   毕竟当年大哥那场恋爱太具震撼力了。   “哦,那太好了,我正愁林姐怎么办呢,”董阿姨先高兴起来。“童童就要高考了,她姐姐在北京上学呢,多亏周校长想的周到。”董阿姨的儿子在上初中,家里负担也重,林子叶和人家也就是同事的关系,不可能再帮多少了。   陈晋南了解地点点头,说了声“谢谢。”   转身看了徐光忻一眼,这个助理便顺手递上一张名片,对董阿姨说,“我是陈先生的助理,上面有我的电话,有事情可以和我联络。”然后又自然地接过陈晋南手里的单子,转身去办手续去了。   董阿姨高兴的接过名片,看上面除了名子以外只有两个电话,一个是手机,一个是固定电话,心下想,这么有气势的男人,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这助理的名片都这么怪,怎么没职称没地址呢?可这男人刚刚说是佳亿周校长委托的,便也只得放下心来说:“那就麻烦陈先生了。”又关照童童照顾好妈妈,心里急着去接儿子放学,便离开了。   不多时,徐光忻拿着办好的手续过来,说可以到病房了,不过病人要马上准备手术。便和司机小石七手八脚的帮着把童童妈妈送到了普外三的病房。   这是一间单独的房间,有独立的卫生间,还有一张陪护床。在中心医院床位紧张的情况下,这病房的条件出乎意料的好。   童童明白这是陈晋南的关系,可是看一眼仍在昏迷中的妈妈,她顾不了许多了,只能听任陈晋南的安排。   不一会儿,病房外忽然涌来了一堆的人,童童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儿,领头一位稍胖的中年人疾步朝陈晋南走过来,一边握着他的手边一边说:“陈先生您来也不提前打个招呼啊,这里条件不好我再给换到顶楼的高干病房吧。”   陈晋南一边淡笑着说:“不客气。”一边抽回了自己的手,“一个亲戚突然病了,我也是刚刚知道,麻烦张院长了。”   那边还在寒暄着,这边早就有医生护士给童童妈妈在做术前检查,一个漂亮的小护士看童童一直眼泪汪汪的,便悄声安慰她说:“别怕,是我们主任亲自主刀,保证没问题的。”   童童含着眼泪冲她感激的笑笑,转眼看着那个冷俊的面孔,突然心里很踏实起来。心想,除了这张脸除了冷点严厉点,祸国殃民点,还真找不出有什么不好,要是给班里那些花痴看到了,不定疯什么什么德性呢!   张院长一行人寒暄了一会儿就走了,马上便有医生护士来给妈妈做术前准备。一位麻醉师拿着单子过来问:“那位家属在同意书上签字?”   童童接过单子,待想细看着那些条款,无奈手有些发抖,越发看不明白说的什么意思。   那麻醉师看了她一眼,忽然问她:“你带身份证了吗?”童童抬头茫然地看着他,“不够十八周岁的末成年人是不可以签字的。”那麻醉师打量着她皱着眉头说。   “我来签吧。”陈晋南出声,那医生一点没有犹豫的递过了单子。等童童反映过来,那医生接过签了字的单子,忙着和个护士和医生把林子叶往手术室推。   “你又不是家属......”童童觉得自己的权利被侵犯了,小声嘟嚷了一声,陈晋南看都不看她一眼,迈步跟在病床的后面就往六层的手术室走去。   手术室那扇慢慢合拢的大铁门像是老虎口,吞噬了推远了的病床,童童忽然凄厉尖叫了一声“妈妈!”扑了过去!   陈晋南手快一把给拎了回来,这才发现她全身冰冷瑟瑟发抖,牙关紧闭,脸色像纸一样白,却没有一滴眼泪。陈晋南顾不得许多,拎着她来到休息区坐下把她紧紧搂在怀里,抬头对张天民示意了一下,徐光忻点头出去了。过了一会儿,弄了一杯冒着热气的什么东西递过来,还有一个药袋,里面有几片白色的小药片。陈晋南扔了一片药片在里面,用吸管慢慢搅了一下,把杯子递到童童嘴边,童童看是热橙汁,捧着杯子喝了两口就要推开,抬头看到陈晋南那张后妈脸,只得提着一口气喝光了。   他奖励小狗似的拍拍童童脑袋说了声“闭眼睡会儿”,便又把她搂紧了。不知道是药的作用,还是心里真的放松了,一会儿就真的靠在陈晋南的怀里睡着了,恍惚间,她又闻到那缕熟悉的香味儿,不知道为什么,童童竟然觉得那张脸一点危险也没有了,这怀抱竟是这样的温暖和安全。   陈晋南轻轻叹息。   他不知道命运是不是兜了个圈子,竟然又让陈家续上了十八年前那场戏。他对大哥十八年前那场恋爱的来龙去脉不是很清楚,但是家中掀起的风暴他有着深刻的印象。 第3章 妈妈住院了(2)   刚从西藏回来的大哥陈豫北已经被任命为省会A市的公安局副长,却在得知心爱的女人在生产时死去,一怒辞职投入商海,眼看着大好的政治前途被他就这样为红颜抛弃了,气得父亲要和他断绝父子关系,最后还是爷爷,已经退下来的前副总理压住了事情,给了他一笔启动资金,于是才有了今天的北佳集团。北佳,该是大哥对丁佳欣的纪念吧。   低头看了一眼怀里这张眼泪和汗水抹花了的小脸,心里有种堵住了的感觉。直到如今他还能想起大哥听到丁佳欣死去消息时的神情,惨白的脸色,红红的眼眶,紧握成拳头骨节分明的双手。   他转身对徐光忻吩咐:“通知他们晚上的宴会我不出席了,请他们另行安排。”   徐光忻点头说是,然后转身去打电话。   怀里的小丫头睡的安稳,他的手臂有点麻,却也一动也不敢动。呵呵,她真的还是一个孩子,应该是还不满十七岁。   等童童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多小时以后了,陈晋南扶她坐稳,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腿脚,捏了捏手臂,没什么表情地问了句:“睡觉还这么多眼泪?”   待看清楚人家那昂贵的手工西装上一滩可疑的口水印渍的时候,童童的小脸儿涨的通红。   “你有电话吗?”童童愣了会儿,随即摇摇头。   虽然学校不让学生用手机,但还是人手一个,上课不带着就好,毕竟住校的学生和家里联络方便。童童没有手机,她每天会用电话卡在学校的公用电话给妈妈报一个平安。   陈晋南朝着立在一边徐光忻瞟了一眼,徐光忻点点头便下楼。   过了一会儿,徐光忻拿了一个盒子回来,递给了他。   陈晋南打开盒子,拿出了一款漂亮的黑色手机,有点大,拿到陈晋南的手里正好,可放在童童手里,竟比她摊开的手掌还大许多。   “别人才送我一款样机,我不习惯换新机子,你用吧,方便和学校联系。”徐光忻又递过一张卡,陈晋南拿过来替她插进手机里,然后用它给自己手机打了个电话,把自己的号码存进去,想了想,又存进了徐光忻的电话:“如果我开会或是一时找不到,可以找这位徐叔叔。”   童童只是抬眼看了看徐光忻倒是没说什么。   这位助理约比陈晋南大两三岁,是陈晋南在美国时就跟了他的,前几年陈晋南在国内国外两边跑的时候,他基本是在国内坐镇的,这不,陈晋南去年一履新,便是要他跟在身边处理一些事务。当然,公事上他是有秘书的,这个助理是不一样的。   林子叶被推出手术室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了,因为失血过多,加上本人贫血厉害,输了一千CC的血,血压才上到正常值。   普外三的主任走出手术室,微笑着和陈晋南说:“手术很成功,但是病人体质很弱,需要慢慢调养,不能生气着急上火,最好不要有太大的压力,更要注意饮食。”   陈晋南点头,说着谢谢,便和童童一起跟着医生护士推着林子叶一起回到病房。   林子叶因为麻药没过劲儿,一时还没醒来,也许是因为输了血,脸色虽然还是苍白,但是不像手术前那样灰暗了。   童童一连擦着眼泪,一边扒在妈妈手自己的小手给妈妈捂着那只没打针的手,冰凉的手几乎没有温度,这让童童心惊肉跳。   陈晋南站在窗边盯着林子叶那张苍白的脸没有一丝表情,这张脸看着起还算是年轻的,两鬓有着几缕白丝,瘦,原来丰腴的圆圆的两腮现在明显的塌了下去,打着吊针的那只手更是枯瘦如柴,近二十年的岁月把一个年轻活力的女孩变成了一个灯油耗尽的女子。孙晋南心里没来由的生出一股怒气。   徐光忻领来一位四十来岁穿着护工服的女人对陈晋南说:“这是王大姐,是中心医院最好的护工。”   陈晋南对她点点头说:“麻烦您了。”然后转身对童童说:“徐助理帮你找了位护工阿姨,你可以省下时间看书,还有十天就高考了,你不要分心。”   童童擦擦眼泪叫了声:“王阿姨。”   那位王阿姨倒是快人快语,挽起了袖子就忙活了起来。导出尿袋子里的尿液,又打来开水,然后对童童说,让她回家给妈妈拿点要用的东西。   陈晋南见这王大姐确实是干净利索又是内行便放下心,对童童说:“走吧,去吃饭,然后送你回家取东西。”   童童摇头:“不吃,我要等妈妈醒来。”   王阿姨对她笑着说:“你妈妈她还要过好一会儿才能醒来呢,这里有我你放心好了,有事情我会找医生和护士。小孩子正长身体呢,不吃饭怎么行。”   陈晋南再没等童童说话,伸手拉住着她的胳膊就走出了病房。   童童试着挣脱了一下,却没挣脱掉,反被他握住了手,那只拉着她的手很大,很干燥,童童的小手被完全包裹在他的大手里牵着走,有点坷坷绊绊跟不上他的步子。   几个人也没走远,只在离医院隔两条街的一家饭店大厅坐下,徐助理和餐厅的领班模样的人说了几句,就回来坐下了,不一会儿几样家常小菜就端了上来,给童童特别上了一碗粥,别人都是白米饭。   “哭了一下午呢,胃肯定不舒服,先喝点粥会好些。”徐助理低声对童童说着。   童童习惯性的抬头看了陈晋南一眼,不见他有什么表示,便低下头喝粥。不一会儿又端上了一盘包子,陈晋南也不看她,只是把包子推到她面前。童童也真是饿了,抓过包子就吃,一口气吃了六个,包子不大,一盘也就十个八个,眼前的一盘家常炒豆角已经见了底,直看得徐助助和小石目瞪口呆。   从头到尾陈晋南都没任何表示,慢慢斯文地吃自己的饭,抬眼见到那俩个人的表情,嘴角抿了一下,徐助理马上低下头吃口饭,只有他熟知那是老板忍住笑的表情。   吃完饭后,又送童童回到家,等她回家收拾了一下住院用的东西出来,再把她送回医院大门口,陈晋南一行就直接走了。   童童跑回妈妈的病房,林子叶已经醒过来了,王阿姨正用棉签熏着水给她擦干裂的嘴唇。童童朴到妈妈床边,轻声叫着妈妈,林子叶用那只没有输液的手,轻轻抚着她的脸:“宝宝吓着了?”   童童撇了下嘴想哭,可是又忍住了:“妈妈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我会帮你干活儿,你不要再生病了好不好?”   “傻孩子。”林子叶轻抚着童童的头发,满眼的爱怜:“你这么乖,哪有惹妈妈生气啊,是妈妈不乖,没有好好吃饭才搞坏了胃,不怪宝宝的事儿。”说完,她又定神看了下病房,不安地问:“怎么住在这里?”   童童略一迟疑说:“是周校长找人按排的,住院押金也是他们交,我是从学校直接过来的。”   林子叶明白现在的单位同事之间人情有多凉薄,能把她送来已经不错了,但是对周校长这样按排她不明白有什么理由,特别是给她住这样的病房。 第4章 高考(1)   幸亏有护工王阿姨,不然童童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护理妈妈,家里条件虽然普通,但是她也是妈妈从小宠到大的宝,真正十指不沾阳春水,妈妈没让她做过多少家务,更别说护理术后的病人了。妈妈要她回学校上课,她坚决不干,书都带回来了,就天天守在病房里看书也是一样的。王阿姨把妈妈照顾的很好,但是她陪在妈妈身边心安。   在妈妈手术后第七天,童童又回到学校去了一次,是拿准考证,顺便听听老师还有什么要叮嘱的,马老师看到童童很高兴,拉住她细细的叮嘱了半天,用丛晓文的话说,马大妈越发婆妈了。   童童去找周校长,可是周校长去市里开会了,要很晚才能回来,童童想了想就没等她,自己还要搭学校的班车回市内,便向马老师要了周校长的手机号码,给她发了个短信,一是谢谢她按排人照顾妈妈住院这件事儿,并示自己会好好考试,高考结束会来看她。   童童回到医院已经是快七点了,妈妈目前不能完全进食,只能进一点流食,便自己买了两个包子胡乱吃了,等八点多妈妈睡着了,便拿着书去走廊外的小厅里一排座椅上去看。病房九点就要熄灯,她不能睡这么早,也睡不着。只有这个地方是不熄灯的,护士们都知道她要高考,所以从不管她,她每天晚上都要过了十二点才回到病房。   她要报考B市z大的艺术学院传媒系播音与主持专业。在年初的时候,她已经一路过关斩将拿到了z大的专业合格证,六月还要在高考时拼文化分,但是由于z大是国内一流的综合大学,所以z大的这个专业录取的文化分数相当高,特别是播音专业的录取线连年创新高,不过一本线即便拿到了专业合格证也只能望校兴叹了。童童的专业合格证在有效范围之内,文化只要过了一本分数线就有希望,这对童童来说并不是难事儿,她的前两次模拟考试都要超去年的一本录取线六十分。老师要她去考北京的学校,她摇头,那里是每个学播音专业学生的梦想殿堂,先不说能否考得上,关键是她不能离开妈妈,不想离开家,而且,去外地读书的费用太高。从姐姐上大学以后,家里明显入不敷出了,她要把自己上大学的一切费用压缩在最低。   陈晋南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好容易结束了两个应酬,也没敢多喝酒,算了下快高考了,便推说来医院看个朋友,让小石开到了中心医院。出了电梯,便在小偏厅看到了抱着书苦读的童童。凌咧的嘴角一抿,便推门走了过来。   童童被推门声惊动,抬头便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   她站起来叫了声:“陈先生。”便再说不出话来了。她想起那天窝在人家怀里睡的口水横流的样子,脸便微微红了起来。   陈晋南似不在意地扫了一眼她看的书问:“你妈妈怎么样了?”   “好多了,不过今天医生说有点低烧,不让早拆线,加大了药量。”   陈晋南看了下表,又问她:“还有几天考试?”   童童说:“三天。”   “考场在哪儿?”   “四中。”   “七号早上我来接你去考试。”   “不,不用,我自己可以去的。”童童摇头。她知道同学高考都有爸爸妈妈陪着,她也想,但总不能是这个还算是陌生的外人对不对?就算是他认识周校长又怎样?她的姐姐苏以璨同学说过,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四中离这里很远,你坐公车去掌握不了时间。”陈晋南盯着的童童的眼睛慢慢地说。 这个男人对她说话时的语气总有着不容置疑的气势,让她没有反抗的余地。童童不自觉地咬了下嘴唇,心里虽有些不情愿,但最后还是看着他点了点头。   “这几天少看点书,好好休息,不要太紧张,你一定会考的很好。”他拍拍她的头,“你妈妈睡了吧?我就不打扰她了。”童童点头,看着他转身出了普外三的大门,然后下楼了。   六号的晚上八点多,童童接到了陈晋南的电话,告诉她明天早上七点在医院门口等他来接,叮嘱她带好考试用的准考证、身份证和笔什么的。   童童晚上有点失眠,不过早上还是按时起了床,妈妈已经退了烧,主任说正常情况下,明天就可以拆线,观察两天就可以出院了。和王阿姨交待了一下就准备走了,妈妈喊了她一声,她转身扑到妈妈身边,妈妈摸着她的小脸,内疚地说:“对不起宝宝,高考这么重要的事情,妈妈陪不了你。”   童童有意轻松地笑了笑:“妈妈放心,没有你陪着我一样考出好成绩!”然后她又调皮的摸摸妈妈的脸,像平时妈妈对她那样,老气横秋地说:“你要乖乖的听医生的话哦,好好吃药打针,等我考完试就来接你出院回家。”   林子叶“扑哧”地笑了,可能扯了刀口,稍皱了下眉,轻声骂了句:“臭孩子!”   童童俯身响亮地亲了下林子叶的脸,摆了摆手走出病房。   她没有告诉妈妈陈晋南来接她考试的事儿,没别的意思,只是不想妈妈分心多想,又想要自己的考试不出意外。   童童走出大门时陈晋南已经站在车子旁边等她了,是外一辆“马车”,一辆不太招摇的黑色宝马,是他自己开的车。童童上了副驾驶的位子坐下,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想起有天同学闲扯时议论的,宝马是二奶车。忍不住咬了咬嘴唇浮上了一脸的笑意。   陈晋南正侧身要给她系上安全带,看到她脸上的笑意竟有些发呆。童童一回神看到他逼近的身体和愣愣的神情,脸腾地红了,有些不知所措。陈晋南伸手拉出安全带给她系好,又问她是否带好身份证准考证什么的,就把车子开了出去,他先是带她去了一家酒店的餐厅吃了早餐,然后才送她到了四中考场。   考场周围已经拉好了警戒线,周围已经聚集了好多送考生的车辆,童童已经看到了佳亿高中接送考生的大巴,已经有同学陆续往考场进了。陈晋南把车停在附近,拍拍童童的背说:“考语文重要的是发挥正常,不要有错别字,别紧张,做完了题目检查好再交卷。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瞬间童童竟觉得他有爸爸的味道,不觉红了眼圈。   陈晋南嘴角一扯,对她做出了个笑脸:“中午我还会在这里等你,带你去吃饭休息,不要乱跑。”   童童看一眼外面那庞大的陪考大军,心里竟生出一丝依赖情绪。不觉乖乖地点点头,口里应着“好”,从来没有在一个外人面前这样心甘情愿地乖顺听话。   帮她解开安全带,再轻拍拍她的头说:“去吧。”更是像足了担心女儿的父亲。   童童下车,回头和他摆摆手,向校门口跑去。在校门口和相熟的同学汇合,便进入了考场。   上午考的是语文,这是童童的强项,题目对童童来说不算难,提前半小时答完了全部题目,又检查了两遍就到了交卷的时间。出了考场大门,穿过重重迎接考生的人墙,来到早上下车的地方,就看到陈晋南的那辆宝马车停在那儿。   一路上陈晋南没有问她考的怎么样,只是熟练地把车开到离考场不远的一家五星级酒店,在停车场停好车,便领着童童来到了二楼的餐厅。   显然是他已经按排好了,看到他们在一个位子坐下,餐厅领班就指挥着端上了菜。 菜色很清淡,却是有荤素搭配的很好,颜色鲜亮,看着就有食欲的样子。   “快吃吧,吃完了还可以休息一会儿。”他边说着,边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童童确实也饿了,也不跟他客气,端起菌汤先喝了半碗,然后就开始专心吃饭了。   陈晋南看着她旁若无人吃饭的样子,不觉又扯着嘴角露出了笑意。这孩子怕是个吃货。 第5章 高考(2)   童童正吃的畅快,一抬眼发现对面陈晋南身边站了个人,一个美女。   “晋南?”那女子有些迟疑地看了看还穿着校服的童童,便转向陈晋南。   “唐小姐。”陈晋南抬头看了女子一眼,点点头。“你也来吃饭?”   “嗯,和一位当事人有约。”想了半分钟,唐梦歌忍不住还是问了出来:“这位是?”   “哦,朋友的女儿,今天高考呢。”他淡淡地说。   童童从他们一天始说话,就没有抬头看他们,只是专心的吃着自己饭,直到碗底的米饭全部扒进了口。“叔叔,我还要一碗。”她抬头对陈晋南说。   看着她一双无辜的杏眼,陈晋南忍了忍,招手叫来服务生:“给这位小姐再来碗米饭。”   “不打扰你们吃饭了,有空儿我们再约。”唐梦歌脸色明显好转,见陈晋南再没有和她谈下去的意思,便礼貌转身离开。   服务生送上来了米饭,陈晋南伸手接过碗,往自己碗里拨了一半才递给童童:“把自己吃太饱胃会不舒服。”   童童没有因为被他看穿而难为情,反倒是皮着脸嘻嘻一笑,端起碗继续和那盘西芹炒虾仁奋战。   吃完了饭,陈晋南拎着她的书包,带着她坐电梯直接上到了30层,用房卡刷开了一间套房。   “进去洗洗脸还可以睡两个小时,两点我叫你。”陈晋南把她书包扔在沙发上对她说。   童童有些迟疑。和一个男人同处一个酒店的房间,她觉得有点怪异,也有些惴惴不安。这个突然出现在她身边的男人,插手安排她的一切事情,强势而又沉默,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了?”像是看出她的犹豫,陈晋南站起身来到她身边,童童抬眼看着他的眼睛,好象并不像是她第一次见到他那样凌厉和充满危险,虽然还是有些冷莫,但是童童从他帮助妈妈住院手术后开始就莫名地信任她,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对自己。   “你是谁?”她没头没脑就这样问。   “小丫头!”他突然就笑了,是咧着嘴的那种笑。“你不是叫我叔叔了吗?还哪来这么多疑问。”   童童固执地看着他不说话,象是随时准备甩手离开。   “我算是你妈妈的老朋友,另外,周校长也跟我很熟。”无奈之下,他只好这样解释。“快去休息吧,下午考数学呢,耽误时间。”   说着,也不管一脸吃惊的童童,打开卧室的门,把她推进去:“快睡吧,我就在外面看文件。”   下午两点,陈晋南又准时把她叫醒,让她用冷水洗了把脸,然后送她到考场。下午出了考场,他又在同样的位置等着她了。   同样是载着她去中午吃饭的酒店,不过没有去餐厅,而是直接带她上了三十楼,中午去的那间套房。   “里面有你的换洗衣服,去洗个澡休息一下再去吃饭吧。”陈晋南又没什么表情地对童童说。   童童正把书包放到一个矮柜子上,听他这样说有些惊异地看了他一眼,转身推开卧室的门,看到一叠衣服放在床上。她走过去打开,见是一套纯棉的衣裙,式样简单,但是做工和手感都极好;再翻下去,是一件无袖睡衣,娃娃领口很适合小女生;再往下翻,天!居然有一套小可爱的内衣!   啊啊!童童差点尖叫起来!她的内衣都是妈妈带她去买的,也一直是穿这种吊带小可爱,可是,可是这个男人他怎么知道!童童涨红着脸说不出话来,愣在那儿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陈晋南。   “丫头?”陈晋南在外面不见童童出来,便进到里面找问她。   一看童童红着脸盯着那衣服霎时明白了。   他似不经意地说:“不想让你跑回家拿衣服再耽误时间,让我的秘书给你准备了一套换洗的衣服。”   “哦。”原来不是他买的!童童忙着把裙子放下,捂住了小可爱。“谢谢。”   “六点半下楼。”他面无表情地转身走了出去。   童童洗了澡,换上了衣服,看看时间快六点半,刚要出门,门口嘀的一声响,陈晋南用另一张房卡打开门走了进来。   “怎么头发不吹干?”他皱着眉说。把她拉到卫生间,拿起风筒帮她吹头发。   童童是刚过肩的短发,平时都是用皮筋简单的扎个马尾巴,刚刚因为洗澡,便披在肩上。   “好了,走吧。”陈晋南放下风筒,拨了下她那头张扬的头发,转身牵着她下楼到了三楼的中餐厅。   和中午不一样的菜式,要丰富得多,也没有美女来打招呼,但是,有一个帅哥过来了。   这人走到他们的桌子前想对陈晋南说什么,却在看了童童一眼却咽了回去,两眼不错珠儿地盯在了童童的身上,丝毫不掩饰对童童的好奇,就这样上下细细打量了童童半天,然后才喃喃地叫了声:“陈少,不会吧?你居然残害民族幼苗!”话是对着陈晋南说的,眼睛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童童,一脸的妩媚。   和陈晋南差不多的年纪,个子也和陈晋南差不多高,只是脸上没有陈晋南的冷莫和凌厉,竟是和陈晋南完全不同类型的帅,不是帅,是漂亮,漂亮得像个女人,有些妖。对,就是妖孽。   童童在心里嘀咕,一个男人怎么能长成这个样子!还让不让女人活了!   “满嘴胡噙!”陈晋南斜睨他一眼,理都不理他,仍是斯文地吃着自己的饭。   “小美女,我们应该认识一下吧。”那人对陈晋南的莫视根本不在意,反而拉开侧面的椅子坐下,歪着头对童童说,态度甚是亲切。   “你很空?”陈晋南放下筷子身体向椅背靠过去,终于正视这个人存在。   “不,我好奇!”眨着无辜的漂亮眼睛,风骚的瞥了陈晋南一眼,仍是对着童童看,根本不顾那张阴沉着的脸。   “好奇害死猫。”陈晋南脸色越来越沉。   天,这会儿竟让童童突然想起她第一次遇到他的情景。危险!这男人生气的时候整张脸就是冰川,能冻死人。   “从来不知道你喜欢做光源氏。告诉我她是谁我就离开。”   “你有完没完!”陈晋南终于忍无可忍,轻斥他,“她明天还有一天高考呢!”   “哦哦哦!”那男人终于看清了陈晋南处于暴发的临界点,举了举双手慢慢站起身:“对不起,打扰,你们慢慢吃!”站起身要离开,却仍不忘对童童露出一个妖媚的笑容:“小美女,祝你金榜题名!”一边说还一边回头对童童乱眨那双桃花眼。   童童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儿。这男人!真是妖孽!   陈晋南抬头看着乐不可支的童童,闷哼了一声才说:“别搭理他!发神经。”   童童点点头,又低头专心吃饭。   吃完了饭,陈晋南又拎起她的书包上楼。   “晚上我住隔壁,有事打我房间电话。”陈晋南带她进到套房,“不要看太晚的书,临阵磨枪不管用,好好休息明天才有精神。”   他像是有些疲备。回身坐到了沙发上,轻轻地揉着眉心,真像个为女儿愁断了肠子的老爹。童童看着他英俊过份的脸,心底慢慢地泛起了一丝温暖。在她十七年的成长中,除了偶尔来小住的外公,从没有这样接近过一位成年男性。   童童拎起书包,从里面拿出书,坐到这客厅的书桌前,打开桌子上的台灯,明天是文综呢。   陈晋南像是困了,仰着头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童童没再多看他一眼,专心地看起书来。老师说,童童学习上最大的优点是专心,如果她想学,没有什么事情能让她分心。   过了好一会儿,陈晋南你是睡着了,保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童童转头看他好久不变的僵硬姿势,起身关掉了空调。陈晋南却在瞬间睁开了眼睛。“我回房间了,明天早上七点半我来叫你处楼吃饭。”   他转身走了出去。   陈晋南第二天把童童送到考场后,因为有事便离开了,而他的小阿姨,送学生来考场的周婉如校长,却发现了童童从那辆熟悉的宝马上下来。她有些吃惊,待要上前和陈晋南说话,那辆车根本没做停留,拐了个弯儿走远了。她看着迎向她走来的童童,咽下了满肚子的疑问,笑着问:“考的怎么样?”   童童看到周校长也是吃了一惊,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只是规规矩矩站好回答说:“还好,发挥正常。”   周校长什么也不说,只是拍拍她的肩说:“快进考场吧。”   中午的时候是徐光忻来接童童的,开着那辆宝马。他说陈先生在开会,由他来接送童童。   童童点点头说:“麻烦你。”便随着他去吃饭休息。   下午最后一科考完后,仍是徐光忻接的她,先带她去酒店收拾了扔在那儿的衣物,然后说带她去吃饭。   “我要去医院看妈妈。”童童不想跟他去吃饭。   “你妈妈今天已经拆线出院了,陈先生在等你吃饭,吃完饭就送你回家了。”徐光忻转头笑着和她说。   “哦!”童童听说妈妈出院了,有点着急。“妈妈出院了?医生怎么说?她还低烧吗?”   “你妈妈的状况很好,不过出院后要休养一段时间不能劳累,要注意饮食。三个月以后要来医院复查。”   “嗯,谢谢你,也谢谢陈先生。”想说直接送我回家,但是想想人家主仆二人也算是陪着自己高考的恩人,怎么也该见见人家亲自道声谢,便没再反对去吃饭。   徐光忻给童童送到一个会所,在靠近南山高级住宅区一带,距离童童家不太远。进到那个不是很显眼的大门里面,有人便带他们进了一个包厢。包厢内装修的古色古香,极有格调,若大的房间里只有陈晋南一个人在喝茶。   见童童进来,他拉开身边的椅子示意她坐下。   “考的还顺利吗?”   “嗯,都还好。”童童歪着头看着他笑了笑,好多同学约着出去狂欢庆祝呢,她也觉得终于是松了口气。   陈晋南第一次发现她笑起来脸上竟有两个小酒窝儿。马尾辫高高的扎在脑后,那身乳白的棉布衣裙衬着那张小脸更像是不食人间烟火。   服务生开始上菜,每道菜都精致而漂亮,童童习惯了母亲的菜式,饭前先要喝汤,这一下午考的又饿又渴,于是对着那道仙茅杞子乳鸽肉片汤先喝了半碗,直到小脸泛出了红涧,看得陈晋南心尖儿不由得微微地疼了一下。   “第一志愿想报哪儿?”   “Z大艺术学院传媒系播音专业。”陈晋南眉稍一挑,微微笑了一下。   “你姐姐什么时间放假?”   童童愣了一下,“还有一个月。”他真的是妈妈的朋友?居然还知道以璨。   陈晋南几乎没怎么吃,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这一晚上他那满是宠溺的目光只盯着这孩子。   “饱了。”童童放下碗。本来想摸摸圆滚滚的小肚皮,但是她忍住了。   “记着我的电话,有任何事情打电话找我。”陈晋南说。   童童点头。心想,你要娶我姐老了点,老妈嫁你又嫩了些,你是我什么人啊,什么事儿找你,我缺学费我妈缺菜钱找你你给吗?   他还真是吃了饭他就送她回家了,是他自己开着车。   童童家住在杏林街,是一座日式二层小楼,位于市中心偏南。这一带都属于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的老旧日式建筑,目前市里已经归划为保护性改造地区,基本上是不准动迁的,有部分公司或是部门买去一座小楼都只有改造翻新,做画廊,会所等用途,因而这一带还是闹中取静。由于开发的慢,原有的一些居民仍是住这种旧式院落。   这种房子原来没有暖气和煤气,夏天荫凉,但是冬天却是难过,以前大多家烧煤炭炉子,弄不好会中毒,也不方便。后来市里统一改造,接了煤气,也通了暖气,慢慢条件改善的不错。童童家这幢小楼住了四户人家,童童家住一楼,小小的院落里有吴奶奶种的一地的雏菊,正开的茂盛,但是童童更喜欢那一院墙的蔷薇花,春夏之季耀眼的黄,香气四溢。只可惜院子里仍堆有杂物,占了院落的大部分。童童安慰妈妈说,等将来她赚大钱就把这小楼买下来,好好翻新一下,让妈妈在这里开开心心养老。   “我家就住在这里,看,那个亮着灯光的窗户就是。妈妈一定在等我了。”上次林子叶住院那天,陈晋南送她回家取衣服时来过一次,不过太匆忙,没有空儿细说给他看。童童这次重新指给陈晋南看,天蓝色碎花窗帘透着温暖的灯光,那是妈妈在等孩子回家吧。   “嗯,快回去罢。”陈晋南替她解开安全带,揉揉她的头发。   “叔叔再见。”童童下车回头和陈晋南摆摆手,拎着书包打开了院门。   陈晋南看着女孩儿消失的背影,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第6章 怎么舍得她打工   童童打开家门,便看到披着薄衣靠在床上的妈妈林子叶。   她扑过去,搂着妈妈的脖子撒娇:“妈妈妈妈,你都不等我去接你呢。”   林子叶轻摸着女儿的小脸笑:“妈妈好了就不喜欢在医院待着呢,是陈先生派人接我出院。”妈妈温柔地说着,眼神却变得思索。“陈叔叔这几天送你去考试?”   “嗯,刚刚他送我回家。”童童点头,“妈妈,你以前和他很熟?”妈妈的朋友不多,很少有走得近的朋友什么,她们家在本市也没有亲戚,这个陈叔叔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算是吧,妈妈很早以前认识他,不知道他也在B市呢。”林子叶暗自叹了口气,她今天见过陈晋南了,他来接她出院,告诉她童童高考他已经安排好了,医院的帐也是他结的。虽然其他的什么都没说,但是她明白有些事情该来的总会来的。   “找个时间把钱凑齐了,我们把住院的钱还人家吧。”帮忙就算了,钱总是要还的。只是给童童攒的学费怕是要动了。   林子叶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但是生活逼到这一步实非她所愿。   “妈妈,我高考完了,从现在开始我可以打工了,我会自己存够学费,你放心。”童童拍拍胸脯说。   林子叶笑笑,疼爱的拍拍女儿的小脸。这个小女儿是她的心尖尖儿,她明白女儿要富养的道理,但是从两个女儿上高中以后,她就开始入不敷出了,心刚命不强,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吧。   高考过后第二天,学校就公布了标准答案,童童对着答案,觉得自己应该在六百分上下,而本省的文科一本录取分数线应该在540分左右,便轻松的等着报志愿录取了。她把更多的精力放在找挣钱的地方了。翻报纸,找广告,最后不得不和好朋友丛晓文约好去商场推销饮料新品。   二十天后,高考分数可以查了,她起了个绝早,上网查到了自己的分数,她考了619分。文科一本分数线在550分左右,她很开心,马上给班主任马老师发了短信报告自己的分数,然后又想了想,觉得应该给陈晋南打个电话,拿出手机,摁完了陈晋南的号码,却改成了发短信,汇报了自己的分数,顺便说了谢谢。   从那天吃完饭以后,他们就没了联系。心里觉得向他报告一下自己的成绩是应该的,毕竟是这个人在陪着她进行人生第一次高考。从有了这个手机,她很少用,最多给姐姐发个短信,妈妈看到这个手机,也没有多问,但是脸色并不好看。   信息发出去半天,没见到回复,便也没在意,热了杯牛奶,手里拿着块面包便往工作的商场走,妈妈已经好多了,可以自己弄点粥什么吃,所以不用她管了,只是还不能做稍重点的活儿,怕抻到刀口疼。   在晚上结束工作回到家里,快要睡觉的时候,她才发现扔到书桌上的手机在闪,拿过来,见到陈晋南的名子。   “成绩查到了?”他低沉的声音在问。   “嗯,619分。”这成绩算是发挥正常,她还有B市三好学生的加分呢,如果不出意外,Z大录取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嗯,好,等给你庆祝。”他像是在笑。呵,那样一张冷峻的脸,不知道笑起来是什么样子。   “好哦。”她也开心,她顺利高考,有他的功劳,应该谢谢他才对。“对了,你什么时间有空,我想见您。”   “嗯?”   “妈妈住院的费用要还给您,妈妈说没有让您拿钱的道理。”   “嗯,这个,”他沉吟了下,“因为这家医院有一个项目是我赞助的,主要是在国外引进一套最先进的手术设备,应用于我市的贫困地区的医疗救助,徐助理在办手续的时候,顺便把你妈妈列入名单了,所以,这些费用是不用你们负担的。”   “啊,是这样!”这个男人做什么事情都无懈可击,如罩着一枚坚固的盔甲。“那谢谢您!”不知道妈妈会不会同意这个理由。   暑期来临了,这个城市又是旅游热点城市,游客日益多起来,所以推销一天她至少可以赚五十块钱,最多时赚了八十呢。   中银广场地处B市最繁华的商业街,也是B市高档的商场之,童童和丛晓文便在广场中央大堂推销一种新的饮品。   在下午五点多的时候,从左侧的扶梯上下来一群人,童童只所以注意到他们,是因为那些人都穿着深色西装。六月末在商场遇到一堆穿西装的人当然是够醒目,于是,童童便对上了那张妖孽的脸。那人的目光扫过她的脸略停顿了一下,停没什么表情地擦过她身傍往外走去,隐约中似乎听到他在问身边的人:“推销的都是些什么人?”   “大部分是做暑期工的学生。”   “查一下,最好不要让人家找来说我们用童工!”   “哇!”   几个一同来做推销的女生花痴起来:“好帅哦!”   “我就迷这种酷酷的帅哥!”   丛晓文目送那一众人远去,慢慢转回头来迷惑不解地盯着童童:“童童,我怎么觉得那妖孽一直在看着你呢?”   童童抿了下嘴,拍了下她的头:“那种桃花儿眼乱扫谁都看,老母猪都不会放过,想什么你呢!”   超市促销到晚上八点结束,和丛晓文分手,拖着经疲力尽的身体出来坐了两站坐公共汽车,下车还未走到自家小楼,就看到了那辆“马车”。   “上车。”他打开车门。童童刚爬上车,车子便窜了出去,转眼就来到了上次到过的那间会所。   仍然只有他和她俩个人。等他们坐好,服务生即开始训练有素的上茶走菜,低声地问他要什么水酒饮品。   童童默不作声地随他怎么样,吃他给她夹的每道菜,吃他给剥的虾蟹。   “陈先生,如果您找我就是为了请我吃一顿饭,我想以后不用了,妈妈病好了,她会做很好吃的饭菜,您已经陪着我们渡过了人生最困难的时刻,说感谢已经不能表达我和妈妈的心情了,但是您工作很忙,我想如果你有事情就请直说,如果没有,那么就谢谢你的晚餐,我要回家了。”   当童童不客气地吃完那桌精致的餐食,抹了抹嘴,抬起头很镇定地对陈晋南说了这段话。即便她再单纯,女孩子特有的敏感也让她明白陈晋南这样对她绝不是因为他是妈妈的朋友或是爱周校长之托这么简单。   陈晋南顿了下,低眉扯了嘴角,仍是没有任何表情:“我和你妈妈是朋友。”   “嗯。”她也没什么表情地应着。   “你父亲苏航......”   “我没有父亲。”声音尖锐地打断他的话,一缕惨白浮上了那张巴掌大的脸,整个人也煞时变得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从来她就知道自己和姐姐不是一个父亲,因为,在她十岁的那年春节,那个男人来B市,给姐姐打电话约出去见面,虽然事后姐姐轻描淡写的说,他有事儿找妈妈,因为妈妈不想和他见面,派她去见他,但是她还是觉察到了异样。而妈妈总像是欠了她什么,对她宠爱有加。小时候和姐姐时而吵嘴,妈妈总是偏着她,训斥姐姐不让着妹妹。长大了不再吵架,可是买新衣服总是给她买最好的,姐姐的总是说等让她等等再买,有时候有新衣服捎回来说是爸爸给买的,可是那衣服的号码根本不是她穿的号,而且哪有两个女只捎一套衣服的爸爸?姐姐生气的时候会说她是后妈生的,但是童童觉得,自己才是没有爸爸的那一个。因为,从记事开始,妈妈从来没有说过任何关于她爸爸的事。   “不许胡说!”陈晋南脸色阴沉,声音透着严厉和冰冷。   童童忽然觉得吃下的东西都堵在了心口,难过而又吐不出来,眼睛里像是要涌出一股热流。   “我要回家。”不待他反映,便起身向门口跑去。手已经扶到了门把手,却被一只大手扼住了手腕拉到一个怀抱。   “对不起。”他抱住那微微颤抖的小小身子,心底有着说不出的痛。也许,现在不是说她父亲的好时候。   今天下午他在开会,却接到程中谦的电话,他调侃他怎么会舍得让那个小美女出去打工?炎炎夏日,虽然商场有空调,可是总有些登徒子趁机对这些女孩子们吃豆腐。   “你陈少那样用心呵护的女孩子,却在我们中银广场做产品推销小姐!”程中谦不无鄙夷地损他。   陈晋南心忽然被抽疼了,十七岁的女孩儿,还是个孩子呢,不都应该如公主般被呵护着吗?怎么会为了生活所迫在那样复杂的地方抛头露面?   “丫头,”他推开那小小的身子一段距离,仰身抚上那张倔强的小脸,对上了她清澈的眸子,“我跟你妈妈认识。以前,在我还小的时候,她是一个出色的记者,我看过她的每一篇报道,虽然后来她不做记者了,但是她却做了一个好母亲,很好很好的母亲,我想帮助她照顾你。”   “这不是一个充分的理由。”对于一个冰雪聪明的女孩子,这确是解释的勉强。   “我尊敬每一个热爱生命的人。”他沉重地叹了口气,目光变得深邃。是这样的吧,那样一位热爱事业,热爱生活的年轻女子,却为了一个无辜的生命而落魄至此。“如果你一定要一个理由,就相信叔叔的话,让我来照顾你们。”   太深奥的话她听不明白,抬头看着这张甚是英俊的脸,有着她不了解的沉重。   妈妈无疑是令她尊敬的,当然也值得她的朋友尊敬,这是她能接受的一个事实,除此之外,她不知道陈晋南还有什么理由对她这样关爱有加。爸爸,那是她成长中最陌生最无奈的一个词,如同深埋在心底的一块伤疤,不必再翻出来让自己难堪就好。   她贪恋这温暖的怀抱,有着父亲的味道,让她着迷。 第7章 当爹太年轻了   日子好像就这样过去了,林子叶的身体好起来,术后刚满一个月就上班了。   童童的专业是艺术类,所以录取在提前批。七月十一号,童童收到了Z大艺术学院传媒系播音与主持专业的录取通知书。通知书是寄到妈妈单位的,童童一口气跑到妈妈办公室,摸着录取通知书上面自己的名子,与妈妈抱头痛哭。   她不知道妈妈这些年都受了多少委屈,只是觉得妈妈对什么都很淡然,她像是把所有的热情和精力都给了她们俩姐妹,只有在面对她们姐妹时,她才会露出慧黠与幽默。她除了单位同事,几乎没有什么朋友,单位又是一个清水衙门,没什么油水,职务多年不升,工资多年不涨,如果不是外公外婆接济,她们娘仨怕早就饿死了。   随着童童越长越大,心里渐渐明白一个单亲妈妈带着两个女儿,其中还有一个父不详,受到的非议和白眼可想而知。   整个暑假童童都在中银广场打工,不过后来不做产品推销,带班的经理按排她和丛晓文一起到顶楼的西餐厅做领位员。除了包中晚餐,工资也高出许多,算上加班费,一个暑期下来,她的学费也七七八八了。她知道这应该那个妖孽帅哥有点关系。因为有一天看到他请一个女人来喝咖啡,听到餐厅经理恭恭敬敬地叫他程董。也有个别老员工在指指点点议论老板怎么样。不过童童也只见过他这一次,好像他不常在这边,慢慢也知道这中银广场是家大型百货链锁企业,总部在北京。   苏以璨放暑假回来已经是七月下旬了,知道妈妈做了手术,气得骂了童童一顿,一边哭一边说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真当我是后妈生的啊。   以璨是个大线条的孩子,再生气的事情睡一觉便也放下了,通过高中老师找了一个美术培训班的教学工作,教一群十来岁的孩子们画画。   林子叶很欣慰。含辛茹苦养大的两姐妹终于能知道要替她分担了,她觉得这喜悦是双份的,就如同她的辛苦也是双份的一样。   于是,这个假期一家三口热热闹闹开开心心地过去了。在姐姐苏以璨离开家的前两天,全家决定出去吃一次饭庆祝童童顺利升入大学,而且是到最有名杭州菜馆。   林子叶手术后虽然上班了,但身体一直在恢复中,因此只能吃清淡的东西,再说她本来就是南方人,喜欢杭州菜。   B市最有名的杭州菜馆叫潇湘园,是个五层楼的建筑,一楼是散台,小桥流水下,鲤鱼嬉戏,翠竹丛绕,仿若仙境。二楼以上是包间,装修讲究,服务周到,但总体来说,这家菜馆还算价格公道,菜的口味儿也正宗,因此晚上的客人常常是要提前预订。因为这地方离林子叶单位不远,童童和以璨便提前去接妈妈下班,然后直接去了潇湘园。   林子叶一场大病以后气色好了很多,小女儿又考上了理想的大学,真是了了她一份心思。俩个孩子一个暑假打工赚学费,又抢着做家务,让她觉得这近二十年的委屈都不算什么了。到饭店坐下,童童和以璨点了菜,一家人便开开心心吃了起来。   林子叶对以璨说:“等寒假的时候你们俩去外婆家看看,外公外婆帮我养你们这样大,不能做小白眼儿狼。”   以璨撇着嘴说:“寒假我和童童一起去,我们俩长这么大都没去过外婆家,我们今年去外婆家过年吧。”   童童跟着起哄说:“我是一定去的,你不去我自己去。”   以璨瞪妹妹一眼:“小东西,翅膀还没长硬呢,就想甩了你老姐我?”   童童皮着脸和姐姐耍赖:“好嘛好嘛,我等你一起去就是啦”   一家三口点了六个小菜,又叫了大杯的饮品,正吃的开心,忽然服务生端来了两盘精致的菜,还有一瓶红酒。   那服务生说是楼上一位陈先生赠的。   她们只认得一位陈先生,近期他像是无处不在。   童童和妈妈对望一眼,没有说话。   林子叶叹息一声,对服务生笑了笑说:“替我们谢谢陈先生了。”   童童好歹在西餐厅打了一个暑期的工,认得这瓶红酒是这桌菜价的十几倍。她看了看妈妈的脸色,见没什么不开心,便仗着胆子问:“妈妈,我们家和这陈叔叔有什么渊源吗?”   林子叶有些震惊,童童的敏感和聪明比她料想的更甚。   “是的。”她心里惦量着要怎么说,却见陈晋南慢慢绕过那丛翠竹走了过来。   林子叶看住向这边走来的身影,脸色已是改变。   “陈叔叔。”童童已是站了起来。她又转身陈晋南,“这是我姐姐苏以璨。”童童小心奕奕地看了看妈妈的脸色,她那天听陈晋南说他以前认识妈妈,却是不明白为什么妈妈的脸色这么难看。   “好久不见,您身体还好吗?”陈晋南的声音略显低沉,表情关切。   “我很好。陈先生,还要多谢您帮忙。”林子叶缓过神情,客气地和陈晋南寒暄着。   “应该的。”陈晋南眼神无意识的滑过童童,“您两个女儿都这么出色,您是位优秀的母亲,以后如果有什么能帮上您的,也是我的荣幸,请别客气。”   童童有种奇怪的感觉,陈晋南和妈妈说话像是在打暗语,不像和自己说话时那么亲切。   林子叶看着陈晋南,心里象是无波,脸上浮起了笑意:“这段时间童童多承蒙您关照,一直想要好好谢谢您,今天真巧,却不想还让您破费了。”林子叶脸上是了然的真诚,态度几近完美。   “我想,我们不必这么客气,有时间我会再去看你们。”陈晋南点点头,“我楼上还有朋友,你们慢慢吃。”他慢慢转身离开。   原是纠纠缠缠,想逃时却知总是逃不过的。这个陈晋南怕是不那么简单的人物,那样的家世,人虽是年轻,却内敛沉稳,像是城府很深的样子。   今天他是代表陈家正式亮相了吧。   呵呵,林子叶心里安慰自己,自己的清白都不怕糟蹋,还怕陈家来抢人不成?   “啊呀呀!”以璨诧异地看着陈晋南惊艳地出场,同她们说了两句话后又那样从容地转身走开,口中啧啧有声,“这个男人是谁?这样的气度,偏偏有这么漂亮的身材,我敢打赌他有六块肌!”童童似乎看到以璨流下的口水,“又长成这样一张祸国殃民的脸!”   苏以璨从大二开始画人体模特了,貌似对人体的肌肉和五官什么的兴趣正浓。她对妹妹强调,:“是裸模,裸模你懂哇?嘿嘿,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不穿衣服的男人呢!啊呀,我总算知道男人的肌肉长的和女人是不一样哎!”   童童涨红着脸在电话里骂姐姐:“你们学美术的都是流氓!看到一个不穿衣服的男人就这样兴奋!”   林子叶使劲儿剜了大女儿一眼:“小姑娘家一身流气,哪儿学来的。”这个女儿真不象自己亲生的,和淑女从来不搭边,常常说些不靠谱儿的话。   童童看着这个一身冷然霸气的男人和妈妈打着暗语一样寒暄如同看外语大片,猜不透这个男人和妈妈是什么样的朋友关系,看着妈妈那惨白的脸色,忽然她觉得往日家里那种宁静的生活被生生打破了。也许这个男人离自己十几年来苦苦追寻的真相更近些吧。她心里这样想。可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总有什么地方是不安的,如同她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一般,感觉到有一丝丝危险的气息在接近。   以璨却是没心没肺地说:“老妈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认得这样极品的男人啊,可惜了呢,给我们当爹太嫩了!”   童童“扑”地一声一口汤喷到姐姐身上,自己也被呛了半死,手指着以璨“你你”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以璨“哇”地跳起来指着童童嚷嚷:“就算我们有爹了你也不能这样激动不是!我这件新T恤才穿上身呢,你晚上回家不给我洗衣服你别想睡!”   林子叶瞪着两个笑闹的女儿,原本悲凉的心情忽然变得惶恐不安起来。   毫无悬念的是,等她们结帐的时候,前台小姐告诉说陈先生已经结过了。 第8章 原来是陈教授   Z大的新学期开学是九月十号,因为新生要军训十五天,所以大一新生在八月二十五号就报到了。不过Z大现在的军训已经不是到部队去了,而是请部队的人到学校来训,这样学生吃住在学校,虽然训练强度大些,但是总好过到军营去训。童童的宿舍一共四个人,三个都是外地的女生,开始几天还是叽叽喳喳,后面几天就累的说不出话来了。   九月七号是周五,上午新生们开了军训的总结会,下午开始就给学生们放假了,连着周未,这些刚离开家的孩子总算可以休息两天了,家离的近的都早早订票回家了。   童童虽然累,但好在从小在海边长大,紫外线没有对她造成多大伤害,看起来略黑了些,不像在高中时天天呆在教室里那样苍白,只是半个月下来瘦了不少。三个外地的女孩子就受不了,军训结束几乎是脱了一层皮。   刘珂一边揽镜自照一边愤怒说,:“喵了个咪的!这海边的太阳也忒毒了啊!姐这脸都晒成网纹瓜了!”   刘珂是个东北姑娘,性格爽朗,说话一口大碴子味儿,军训三天就打电话和她妈要美容的钱。说早知道这样就下点功夫报北京的学校了,都怪她妈说,如果她能顺利毕业就在这里买套别墅送她,老妈闲时来避暑不用住酒店了,现在肠子悔青了也没用了。   宿舍另外两个女生郭青青和刘晓峰等军训结束一回到宿舍,就抓着面膜烀一脸,嘴里嚷嚷着见不得人了,周末哪里也不去,要好好收拾一下这张脸,下周再让童童带她们逛街。   童童和几个女生打了招呼就准备回家。一书包全是脏衣服,她每天晚上累的就想趴着睡觉,根本没时间洗。摸摸肚子,掏出手机给妈妈发了个短信:“我在回家路上,妈妈的排骨下锅了没有?”   半个月没见到妈妈了,学校的饭菜吃了这些天,想念妈妈做的红烧排骨想的头疼,眼前像是看到妈妈骂她馋猫时那嗔怪的笑意,不觉脚步加快了话多,把书肩包往肩上一轮,便转身下楼。   九月中旬的B市阳光依然热烈,学校那条著名的林荫大道安静而空旷。   转过艺术学院的综合大楼沿着这条林荫道南走三百米,左侧便是座独立的红砖三层小楼,这便是Z大经济研究中心。这个研究中心是和省里合办的,在国内很具影响力,之前中心的主任一直由Z大的校长兼任,一年半前之所以把陈晋南任命为研究中心主任,也是有让他参与政府机构决策事务的用意。   在三楼的办公室里,陈晋南从一堆资料里抬起头,揉了揉微胀的眼眶,起身来到窗前,便看到从林荫道慢慢走过来的童童。   淡粉色半袖T恤,牛仔短裤,脚上是一双白球鞋,双腿修长毕直,一把马尾在脑后甩来甩去,大大的双肩书包像是能把她小小的身子装进去。西斜的阳光透过银杏树叶子洒在那年轻而充满活力的身上,干净而纯粹。   陈晋南扯了扯嘴角笑了,脸上浮起了少见的温柔。小丫头一个暑假似乎长高了一点。   早在高考提前批录取尚未开始,他就从本校的录取系统看到了她的报考档案,林欣童的名子排在艺术学院本省录取名单第一名,最后录取的文化分数也是今年艺术学院第一名,文化总分远远高出第二名的五十分。这让他意外又欣喜,这分数上经济学院都足够了。   童童慢慢走出学校大门,盘算着坐几路车回家最方便,却没留意到一辆奥迪车在她身边停了下来。   “丫头!”是陈晋南。他降下车窗向童童摆了下手,并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陈叔叔!”在校园里看到他,童童有些惊讶。   她打开车门坐进去,有些疑惑:“您怎么会在这里?”   “嗯。”他侧身看了她一眼,顺手帮她系上安全带,目光盯着她精致的五官,有缕碎发遮住了她的眼睫,替她撩起捌到耳后,用手捏了捏她的小脸,指腹在那细嫩的脸颊上留恋了一下:“瘦了。学校伙食不好?”口气甚是温柔,和童童第一次见到他的神情完全不一样。   依然是白衬衣西装裤,九月的B城天气依然炎热,他都能穿成这样一丝不乱,剑眉星目的一张俊脸是暖暖的笑意,这样的陈晋南让童童有些迷惑。   “想妈妈做的菜。”眨了下无辜的大眼睛,瘪了瘪嘴,似有一丝委屈。   陈晋南又扯了扯嘴角,甚是英俊的面孔渐渐没有了表情。   他熟练的把车在校门前小广场转了个弯,驶向市中心的路:“那我尽快送你回家吧。”   周末的路上略有些拥堵,陈晋南车开的很稳,就和他这个人一样一板一眼。   童童把头靠在侧面的车窗上,懒懒地眯着眼睛,偷偷打量着陈晋南,这个男人现在看起来是关心她的长辈,没有第一次见面时那么强势与凌厉,他的细心和周到反而让人有种很安全的感觉。   连开车的侧影都这么帅,这样的男人如果讲起课来还不知道怎么颠倒众生呢!   “看够了没有?”陈晋南根本没有看她,却知道她一直在打量他。   “嗯,陈叔叔,你不会是真的是老师吧?”童童微红了下脸,想起第一次见面他给她留下的印象。   “当然是,不过我不带你们本科的课。”他转头看她一眼顺口说。   “不是真的吧?”童童瞪着大眼睛,浑身上下打量着他,想不到他还真是老师呢,现在看着,身上还真是有着那么一点点书倦气,不过离童童想像中传业受道解惑的老夫子仍是有了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他看她一眼,“我带经济学院研究生班的课,但如果你逃课,我还是同样会知道的。”他仍是没什么表情的说。   他在学校的课不多,只有经济学院一门专业课,重点是他带了三位博士研究生参与他的课题研究。   童童不觉吐了下小舌做了个鬼脸。   两年前他去北京参加一个经济论坛,和大哥陈豫北深谈了一次,大哥劝他听爷爷和父亲的安排从政,遭到他拒绝。   他是从小在北京跟爷爷奶奶长大的,上初中后才来到A市父母身边,15岁时高中毕业被誉为天才少年,美国麻省理工发来入学邀请,直到八年后拿到哈佛商学院该年度仅有的五名工商管理博士学位之一,成为首位跨经济学和计算机双料博士。从他进入大学起,虽然学习的是电子学科,但是金融是他的兴趣,因机缘巧合,他开始跟着恩师约翰教授学投资,两年后又受邀为一家跨国的科技公司写程序。读书的年月他的精力充沛,完全没有耽搁的拿到两个博士学位。他一边读书一边在导师的公司工作,在完成原始积累后,又创建自己的投资公司,并逐渐把业务转向国内。五年前,他的公司总部也转移到国内。从少年起跟在爷爷身边所形成的内敛性格形成了他的低调作风,十多年创业,国内大部分视线只关注到他上市的科技公司,而事实上幕后的资本运作才显现他的功力,来Z大前,极少有人知道他已是金融大鳄。   如果说,没有借助家族背景的影响那是矫情,但是了解他的人,都认为他是除了天资之外加之自己百倍的努力而取得今天的成就。在去年年初,他的另一位恩师,也就是新上任的Z大邓光明校长盛邀他担任Z大经济研究中心的主任。换了别人,他肯定不会为之所动,但是这个导师是他在哈佛结识的,算是半师半友,对他很赏识,也了解他在金融领域哉的成就,他实在推辞不掉,便只好答应了。但是条件是自己只是客座性质的,因为自己的公司不能放弃不管,仍需牵扯他相当多的精力。但是等任命下来,他才知道自己仍是中了老爷子奸计,他被任命中Z大经济研究中心主任,但是,前面还冠着:Z大副校长。   这一头衔紧紧地把他给套在了政治这辆马车上了,他的导师充当了帮凶。   无奈之下,只有从命。其实他也明白这是早晚的事儿,大哥弃政经商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了,姐姐嫁人,也志不在此,家族中总有一个人要做吧。   他无奈地想。   这只是个开始罢了,他知道Z大副校长只不过是一个过渡。果然,在接到任命后第二个月,便点名让他去中央党校学习了三个月。这个班,是市地级领导干部的培训班,参加学习的大部分是现职的各地级市市委书记市长,和即任这一职务的后备人选。其中不乏他这种出身的红色贵族。   “嗨,陈教授!”童童展开顽皮的笑脸,转着眼珠子问,“那我可以选你的课吗?”   “经济学院研究生的课你听它干什么?”陈晋南斜睨她一眼。   “啊,您不知道吗,我的理想就是将来做财经节目的主持人。”童童皮着脸笑着接口,“嗯,最好是有一天您到我的访谈节目做嘉宾,我们在荧屏前对话。”她一脸向往地说。   其实心里想的是,你这么上镜,收视率一定超高,那节目不火都对不起这张祸国殃民的脸。 第9章 叫叔叔   进入大学两周,女生们的花痴行为和八封精神强烈感染到了纯洁少女林欣童。   这些少男少女们一扫高考带来的阴霾,彻底解放了天性,以往被管制压抑的行为,现在完全处于无政府状态。大学女生宿舍就是八卦消息的集散地,上至大牌明星的绯闻,下至学校门口的帅哥保安的女朋友是卖凉粉的,保证不出二十四小时就有人发布出来。   那天听大三的师姐说,Z大女生历来选帅哥教授的课成风。前年曾有一位海归的年轻副教授兼讲艺术概论,新学期开放选课系统半小时,就因为用护拥挤把系统弄崩溃了,以至到后来正式讲课时,没选上的女同学也一同去听课,连走廊都有人搬了椅子坐着听课;下课时问问题的女同学排队成长龙,真是盛况空前,成Z大一景。   呵呵呵!她坏心眼儿地笑。她很想看看他上课时如果被女生围追堵截这张冷峻的冰山脸会是什么反应。   “Z大的本科生像是不可以选研究生的课。不过我可以特许你选,但是如果你逃课或是考试不及格我肯定毫不犹豫让你挂科。”陈晋南面无表情的看她一眼说。   “啊!”童童惨叫一声,心里默念着,果然最毒美人心。   又转了转眼珠子,把小手伸进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盒子,挤出一粒侧身往陈晋南口里塞。   陈晋南待要不吃,可是糖已经塞到嘴边,只好张嘴接住。见他的嘴巴被堵住,她则嘻嘻一笑,叽叽喳喳讲起军训的趣闻:“我们一班的那个教官是所有教官里长的最帅的一个,女生私下里叫他美人儿,美人儿对我们要求很严格,但是从不骂人。我们请假偷懒他都睁眼闭眼任我们混,我们班女生都迷他。二班那个才惨,长的黑不溜秋的,还动不动就罚站军姿,把二班的女生气得吐血。”   “嗯。”他也不看她,只是熟练地把车子拐上另一条路。   “今天军训结束,班里好多女生都给美人留了手机号,他说会给我们群发短信的。”她笑笑转过脸,拧着眉毛又撇撇嘴巴:“结果,您猜怎么着?”她顿了顿,恨恨地说道:“他中午回到部队,就借了二班那个黑不溜秋教官的手机,给我们群发短信说:革命尚未成功,同学仍需努力!让我们保持纯洁的革命友谊!没把我们班那些花痴们呕死!最毒美人心!这话男人也适用!”终于拐着弯子骂完,童童觉得心里特别舒畅。   陈晋南忍俊不禁的笑意浮上了脸。   这绝顶聪明的小丫头一脸的阳光,纯净似不食人间烟火。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能不带出任何痕迹,不得不说林子叶把她教育的很好。   “啊呀,如果上您的课,那我是叫您陈教授还是叫叔叔?”她忽然纠结地问,当然也就是问问而已,她可没胆子选他的课,这张冰川脸要训起人来能吓晕她,一点都不好玩。   “叫叔叔。”他看她一眼,眸子一暗,敛了笑意。   如果大哥陈豫北当年娶了丁佳欣,这孩子不是已经叫了他十七年叔叔?   他第一次见到童童确是在十七年前,那时她还是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   当年大哥陈豫北带着丁佳欣回家说要结婚时他还在A市上高中。那样一个详和的周末事先完全没有任何预兆,他刚从寄宿高中回到家中,就见到父母因这一消息而震怒。但是世家处理这种事情并不是想象中那么张狂,那风暴是无形无迹的,如同江河中的暗流,表面风平浪静,实则险象环生。   父母当晚客气地同那Z台当红女主播丁佳欣一起吃了丰盛的晚餐,又不失礼貌地让儿子陈豫北送客人离开,随后父母关起书房门讨论了一个小时,并打了无数个电话后事情便有了让陈豫北无力回天的结果。   外人看到的是,两天后公安部直接下来命令,陈豫北援藏,接到命令以后二十四小时内出发。   除了紧张地办理各种手续,领导找谈话,交接工作,他连和爱人告别的时间都没有。   实际上陈豫北在当天已经和丁佳欣失去了联系,据她的同事说,丁佳欣随市里的经贸代表团出访日本。眼看着出发时间临近,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打电话给弟弟陈晋南,告诉他在自己房间留下一包东西和一封信,要他想办法交给丁佳欣。   陈豫北当天晚上就带着愤怒和担忧踏上了进藏的列车。   陈晋南当年正读高三,利用自己有限的几个关系,费了好一番功夫最后找到丁佳欣的时候,已经是几个月以后的事了。   那是个阴雨连绵的早春,在林子叶的老家。   他借去签证的机会直接从北京坐了二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到了那个江南小城。他见到的是丁佳欣的好友林子叶,而丁佳欣已经去世一个多月了。林子叶怀里抱着一个不满周岁的婴儿给他开的门。   丁佳欣是难产加心脏并发症去世的,孩子和她一起去了。陈晋南的信和东西都没有送出去。   少年因失望加上旅途疲劳象要虚脱过去。林子叶拉他进门坐下,放下怀中的孩子,给他做了碗鸡肉姜丝面,看着他把热热的面汤喝下去,又拿了瓶汽水和一包饼干给他带上,催他快点回家。   一个十四五岁的半大孩子单独坐火车跑了一千多公里,这让林子叶不忍,也觉得不安全。   正当少年转身要离开时,里面屋子一声婴儿的啼哭惊到了他,他回身冲到卧室,看到了床上那一团粉嫩的肉团儿。   他狠狠地盯着那婴儿看了半天,然后,抬起头看向林子叶,满眼的疑问。   “这是我的小女儿,叫林欣童。”林子叶说。   “是她!这是那个孩子,是不是?”他盯着她逼问。   “是又怎么样?孩子的母亲死了,父亲失踪,双方的家庭都不承认她,你又能做什么?”林子叶两眼红肿,明知道他还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却不由的口气带了不屑。   “她姓陈,我要带走她!”少年口气强硬霸道,不似十来岁的孩子。   林子叶对他轻轻的摇头:“不能,你的家庭连她母亲都不接受何况这个来历不明的孩子?你会害死她。”十来岁的少年已经比她高了快一个头,只是瘦长的身条仍显了孩子气。   少年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他俯身靠近婴儿,用手指去摸摸她那皱巴巴的小脸儿,又伸出小拇指让她猫爪一样的小手握着,任她拉着他一边摇晃一边发出“嗯嗯”的声音,原本皱着眉抽着小鼻子想要哭闹的小脸儿露出了笑容。   婴儿实在是在太小,还没有一只猫大,但是就因这个转身,却让他记了这团粉嫩。他不甘心,总觉得这团小东西和他有着莫大的关系,这种认同忽然让他心里难过。他说不清是为婴儿,还是为丁佳欣。   林子叶走近她,拍拍他的肩头:“相信我,我会把她养大,如果有一天你长大了,有足够的能力来照顾她,你再来找她。”   他回头盯着林子叶,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好,你们在这里等我,我终有一天会来找她的。”   不理他那依依不舍的目光,林子叶又催促他:“快去赶火车吧,家里会不放心你。”总还是一个半大的孩子,一千多公里的路程,让人担心。   尽管万般不想放弃,但他还是连夜坐火车回A市了。   他那时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不到一个月以后就出国读书了。这件事一直等到陈豫北从西藏回来以后,他才找机会把经过详细地告诉了大哥。据他所知,陈豫北当年动员了所有的关系来找寻她们母女,得到的消息都是林子叶和前夫离了婚,带孩子出国了,户口也注销了。大哥也曾把情况告诉过他,要他在国外留意她们的情况,但是十几年过去了,一直都没有消息。没想到,她们这些年就在B市,离A市不到三百公里的地方。   十七年了,当年那个皱皱巴巴粉嫩一团的小婴儿如今已经长成这样一个阳光少女,性格开朗,成绩优秀。生命真是一件奇妙的传承。   车子很快停到了童童家的小院子前。   远远地就看到林子叶出来扔垃圾,瘦削的身材,扎着围裙更显的弱不禁风。看到陈晋南的车子过来,脸上满是惊讶。   童童推开车门跳出去扑在妈妈怀里撒着娇,林子叶微笑着亲亲女儿的小脸儿,溺爱之情写了满脸,看在陈晋南眼里是那样温馨。   再抬头,却见林子叶已经拉着童童来到车前。   “陈先生有空儿就请进来喝杯茶吧。”林子叶淡淡地说。   林子叶比他上一次看到气色好了许多,清瘦的脸上却一直有着暖暖的笑容,让他莫名的心安。不管这些年她躲在哪里,她都是一位善良的女人,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陈晋南下车,对林子叶笑笑:“晚上还有事情,就不麻烦您了,有空再来看你们。”然后揉揉童童童的头发,转身上车走了。 第10章 男大当婚   陈晋南驱车去了本市的迎宾馆,他的父亲陈伯康上将来B市的海军基地视察,顺便接见他。   迎宾馆在市区的东南边,依山傍海,山水交映,甚是安静。陈晋南的奥迪A8驶近宾馆大门,武警哨兵认真查验了一下他的通行证才放行。   陈将军下榻在宾馆4号楼,楼号的四周亦有卫兵把守。   陈晋南叹息。   官至父亲这一级别已经不知道自由是什么滋事味儿了,自己的儿子晋见都要经过层层关卡。当然,这还不是更夸张的,如果是爷爷来了,更是满大街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了。连房间的温度都随时会有人随时记录,真是夸张的厉害。   从小看惯了政途的艰辛,所以他才远离,但终究逃不过命运的安排。好在他还年轻,经得起挑战。   陈将军的秘书在楼号门口迎接他。   进到大厅遇到了来向父亲汇报的海军基地司令员一行,他们并不认识陈晋南,陈晋南只是略一颔首便随秘书进到主宾的会客厅。   他的父亲,陈伯康将军正在等着他。   会客厅里,母亲正在和父亲说话,见到他进来,欢喜的不得了,忙把他拉到身边。   “工作很累吗?怎么脸色不太好。”不管多大的孩子,在妈妈眼里总像是没有长大,因而喜欢虚寒问暖。   妈妈柏菁是位内科医生,退休后也一直跟在爸爸的身边,把父亲照顾的很好。   “没关系,纽约那边有些事情昨天晚上处理了一下,睡的晚些。”公司的事情要完全脱手需要一段时间,由于是上市公司,手续很繁杂,董事会做一些重大的决策仍需咨询他的意见。   “你要尽快处理干净,组织纪律还是要严格尊守的,年后任命就会下来。”父亲沉声道。   陈将军对这个小儿子基本上是满意的。自小就极聪明,读书时又肯用功;做事情有远见有魄力,随着年纪渐长,更加沉稳内敛,城府及深,有时候连这个做父亲的都有点琢磨不透他在些什么。放眼望去,在当今政坛上也算是凤毛麟角了,因而也深得老爷子的喜爱。虽说是以前放言绝不从政,但是被老爷子设计套住了也还是乖乖做他应该做的。去年在Z大提交的几份关于当前经济分析的报告不仅在经济界引导起巨大反响,其问题的深度也震动中央高层。国务院的政策研究室点名要调他,但是被中组部给挡了,这就更进一步奠定了他在政坛上的高起点。   “在市里工作,要紧的是律己,不要在经济上牵扯不清到头来毁了自己的名声。一年后要经过人大通过才能去掉你的代字,这是必须履行的程序,否则这位子你就坐不住。”   陈晋南沉吟了一下:“这样是不是太快了?按理说我应该到基层代职两年。”   陈将军长出一口气。他何尝不知道,就为了省去这一步他不知道费了多少脑筋。好在父亲,陈晋南的爷爷的根基还是很牢的,当然,陈晋南的经济学家的身份也在当今的形势下也起到了关键的作用。   “唐家的亲事要定下来了,你找个机会回一次北京,我们要和女方家长正式见个面,这样对你有利。”唐梦歌的爷爷是陈家老爷子早年的战友,后来转到地方工作,目前唐家的势力也是独霸一方了。   “妈,我还不需要用联姻来证明自己的价值吧?”陈晋南似笑非笑道,却在眼底闪过一丝寒意。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也三十多岁了,找个门当户对的女孩子结婚也是应该的啊。”母亲当然是不依。   大儿子陈豫北当年闹的一场风波仍让让她心有余悸,故而对小儿子不敢太逼,但总不能放任他随便娶个不得体的女人进陈家的门吧,现在那些世家的公子们泡小明星,包二奶成风,就是不肯好好结婚。陈伯康治家如治军,当然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当年不准那个女人进陈家门,也多半因为始终觉得传媒界也算半个娱乐圈,那女人又比陈豫北大了五岁,所以两人才极力阻止,硬起心肠把儿子送到西藏。   宦海沉浮,小儿子终是太年轻,需要这种婚姻来加深他的背景。陈晋南这次如能顺利任职B市,也和Z省原是唐家爷爷的地盘有些关系。   “等放寒假吧,现在学校刚开学,有很多事情需要我处理,在其位总要谋其政的。”他淡然地说。   “人家姑娘26了。”妈妈嗔怪地瞪了儿子一眼。“梦歌就在B市,人家放着北京好好的不待,跑到这么远,想想她还不是为了你。”   陈晋南在妈妈的逼问下,半天才冒出了一句:“我们根本不太熟。”然后就垂下了眼睫。   “约梦歌过来一起吃晚饭吧。你婉如阿姨我们也好久没见面了,通知她也一起来。”柏菁觉得好笑,三十多岁的儿子居然有些忸怩,这让她心情好起来。   “今天不是市里有按排?你们明天一早还要去基地,时间太紧张就不要了,等过几天我自己约她。”他仍是淡淡地说,“再说婉如阿姨去A市参加省教委会议,今天赶不回来。”   “也是,今天晚上是官方活动,终是不方便,我们专机明天晚上飞,时间是赶了点。”柏菁自语。自律是好事儿,可是自律到不近女色人家就会觉得有问题了。“十一之前你记得约梦歌,我要监督的。”柏菁再嘱咐一遍。   这个儿子生下来先是由爷爷奶奶带着,上初中后才回到父母身边,只待了三四年,到十五岁高中毕业就出国。这些年一直很独立,因此无论处理什么事情都是很沉稳,让父母放心,只是这婚事要考虑了。虽说男人三十一岁还是黄金年龄,但是稳定而幸福的婚姻是成功男人的另一道风景。   “最近见到你大哥了吗?”话在嘴边绕了半天,柏菁终是问了出来。   因为当年的事情,这陈豫北和父母一直心存芥蒂,现在虽然和默默结了婚,却一年也见不到几次,加上陈伯康工作很忙,所以柏菁对大儿子的近况很难掌握。想知道点他们生活上的事儿,只能拐着弯儿问问小儿子陈晋南。   她知道这兄弟俩关系极好。   “嗯,好。”他随口应着。   “默默,你见着了?”其实妈妈是想问问大嫂什么时间要孩子,她是想抱孙子想疯了。   陈晋南心中了然。“妈,过段时间大哥会来B市,我和他谈谈。”   柏菁终于满意地笑了。这个小儿子还是贴心的,不像那个老大,为了个女人和自己疏离了这么多年。   柏菁年青时是个陆军总院的一朵花,六十来多岁了依然风韵犹存,气质绝佳。   她看了看陈晋南没什么表情的脸,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晋南,当年那个女人的孩子,真的死了吗?”   陈晋南眼皮一跳,心跳像是偷停了一秒钟。   活着不让进门,死了去找孩子,怎么这种戏剧桥段总是在豪门世家上演?陈家究竟要欠那母女多少?   陈晋南心里深不以为然,嘴上却淡淡的说:“不清楚,不是去医院里调查过了吗?”   “当年不知道那个女人有了孩子的,不然……唉,要是那孩子活着,现在十七岁了呢。”柏菁似婉惜地说。   陈晋南的眼睛盯在落地窗外的某一处,象是对这个话题没在意。   窗外是宾馆精心修剪的花园,绿草如荫,风景独好。   那团像小猫一样的一团粉嫩,让他牵挂了十七年!林子叶果然没有食言,把她养大了,教育的很好。只是,带着两个没有父亲的女儿,这十七年来该有多艰辛?   柏菁并没有发现儿子眼里闪过那抹寒意。   实际上,十·一的时候陈晋南真的和唐梦歌吃了一顿饭,是唐梦歌约的他。   十月四号那天,陈晋南去凯悦酒店见一个人,出来时在大堂碰到了唐梦歌。   一身Dior深色套装即不失职业女性的干练,又透出女人的柔媚。看到陈晋南,她略显惊讶地招呼着:“晋南!”   陈晋南侧目看到她,想起刚见到的朋友正是母亲派来的,便猜想她是得了母亲的消息在此间等他,便颔首道:“唐小姐在等朋友?”   “嗯,刚见完一个当事人。”唐梦歌优雅地笑,像是毫不在意他的冷淡。“有空?想和你聊聊。”   想起母亲要监督的的话,他便点点头说:“好啊,我请你吃饭。”   回头低声对徐光忻交待一下,领头走出酒店。   他亲自开车带唐梦歌去一家靠近海边的海鲜菜馆,装修典雅,四周安静。   唐梦歌像是对他选什么地方吃饭没什么意见,只要亲近他就好。   吃的都是新鲜的海鲜,有点夸张的摆了差不多一桌子,没要酒,只要了杯饮品。“我一会儿要开车。”他这样说。   事实上陈晋南的酒量还不错,但是他是一个极修边幅的人,甚少喝白酒,更不会喝的烂醉,最多喝点红酒,而且是微醺则止。   要说唐梦歌也是一个相当漂亮的女人,身材高挑凹凸有致,五官轮廓层次分明,标准的丹凤眼,眉毛如画,鼻梁挺直,一把乌丝盘在脑后,工作时她是干练利落的女强人,在喜欢的男人面前,她绝对是一个娇美的良伴。但陈晋南整个一顿饭几乎没怎么说话,一直是唐梦歌在找话题,说她最近在帮一个集团打官司,对方很难缠云云。陈晋南只是随口附合,客气地请她品尝各种海鲜,递水送茶,服务周全,这让唐梦歌觉得他纯是请她吃这顿饭来的。   吃过饭后,他称自己晚上还有工作,便开车将唐梦歌送回家,客气而有礼貌地道别,却连电话都没有留给唐梦歌。   这让唐梦歌有点气恼,但又说不出什么不好,陈晋南从头到尾都彬彬有礼,可她就是觉着他客气又疏离,那张俊朗的脸硬是看不出一点情绪。这让一向漂亮而骄傲的唐梦歌有一种不能言说的失败感。   其实,如果唐梦歌看过陈晋南对别的女人的态度,她会庆幸自己没有看到他那张凌厉的脸。他对她客气有礼,她已经是难得的幸运了。   几天后当他的母亲柏亲来电话问起这事儿时,他轻描淡写地说,吃过一次饭。柏菁是很高兴的,她认为儿子终于听进自己的话了,开始考虑自己的婚姻大事,这让她很欣慰,心里早在盘算着半年后举行婚礼会不会有点赶了。   唐梦歌确实是一个骄傲的女人,北大法律系硕士,执业律师,现是B市最大的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背景深厚,人长的漂亮,是众多男人寻觅的佳人,只是当三年前第一次在爷爷的家宴上见到多年不见的陈晋南后,她便动了芳心,匆匆来到B市,期待那良缘的到来。   但是,从今天的相处来看,她的路似乎并不好处呢。   “唐律师,有人送花。”   前台接待的小姐敲门,领进来一位送花的小弟。   唐梦歌接过花,是一大束蓝色的玫瑰。真奢侈。   她拿起笔签了字,对前台小姐说了谢谢。   卡片上的字显示是她的一位当事人,也是本市著名酒店业巨子送来的,说是对她代理的一宗案子胜诉表示感谢。   正出神看着花,手机响了起来,正是那位送花的聂顺远。   “谢谢你的花儿,很漂亮。”唐梦歌客气地道谢。   “唐小姐人美才配得上这花儿。”对方诚心称赞。   “谢谢。”   “晚上可以请你吃晚饭吗?”   “晚上还要加班,不方便。”   “无论多晚,我等你。”   “好吧。”把自己的终身绑在一个不确定的男人身上并不是一个主意,她决定放开怀抱。 第11章 迎新晚会的主持人选   十.一过后,艺术学院就忙着筹备迎新晚会的事儿了。   每年的迎新晚会都是Z大的一件盛事,届时校领导和各方嘉宾都会出席。除了本校的师生以外,附近几所大学的学生们也都以能拿到一张Z大迎新晚会的票子为荣。   Z大历年的迎新晚会都在十月中旬左右举行,主题是迎接新一届学生,庆祝新学年的到来,展示Z大学生的风貌。晚会的主角主要是艺术学院的大二大三的学姐学兄们。当然,也有其他学院节目。Z大是全国排名前十的名校,人材济济,但是晚会从组织策划到演出仍以艺术学院为主。   童童开学以后基本没有参加什么社团,只是在选修课时,选了外语学院的一些课程来上。艺术学院文艺部部长是一位大三的学姐叫曲艺,也是学播音与主持专业的。有一次她曾听外语学院的一位老教授说艺术学院大一有个叫林欣童的女生文化课特别棒,英语也特别好,便就上了心。抽了个时间找到林欣童,见这小姑娘长的清秀纤巧,唇红齿白,肤若凝脂。和她聊了聊,哇,不得了,那口语简直比过了专八的英语系毕业生还要正宗,那声音更是婉转动听,便心思一动,拉了童童加入了文艺部,心想以后排舞台剧的时候,这不是现成的女主角嘛。   童童平时去文艺部不多,只是在曲艺忙的时候会叫她来帮着画画板报什么的,因为她发现这小女生的绘画功底更强,特别是一次学院的羽毛球球比赛的海报,她以梅树做背景的扇面,分成若干小格子,每一格上面都有一位挥拍扣球的运动员身姿,另有一格用隶书做成的时间表,标明了比赛的时间场地组别等,那叫一个古色古香,结果惹的设计系的主任挖角,一个劲儿动员她转系。   童童平时并不太爱参和学生会的事儿,回家和妈妈说了一下,林子叶批评她说,学生会的工作也是锻炼人的,一位优秀的主持人心理素质非常重要,即要有应变能力,又能和受众互动。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是做不了主播的。所以,童童才对这些活动稍稍上了心。 因为迎新晚会,童童往系办公室跑的时间多了,曲艺成天跟在院长和系主任身后参与一些策划,对各学院和本院各系上报的节目初审,一些琐碎的活儿就交给了童童,好在她有耐心,做事又有条不紊,让曲艺很是放心。   今年的迎新晚会定在了十一月一日。因为Z大和美国一所重点大学联合建立一个重要的项目,邓光明校长率团去美国考察,回来后又因为要接待一个美国财团的项目投资来Z大考察,所以迎新晚会就推迟了半个月。   在十月中旬的一天晚上,刘珂上完晚自习回到宿舍,突然对大家宣布说,隔壁寝室的宋雪茹被确定做为迎新晚会的主持人之一了,这让大家很意外。   宋雪如无疑是漂亮的,专业在大一新生中也算是尖子,不仅声音条件好,个子也高高的,而且她为人处事很大方。因为不是应届生,因而比大多数同学大了两三岁,特别是她从高中时就有赚职的经历,这让她很会讨老师的喜欢。还有人说,她从高中时就跟着一个老师跑场子酒吧夜总会都混过,虽然不太上得了台面,但总是世面见的多,应变能力也强,几次专业课上下来看,明显不怯场,这在大一的学生中,实属是难得的资本。   童童在文艺部了解了一些Z大历年迎新晚会的规矩。一般来说,晚会的主持人都是由学校的两位专业老师加四位学生搭挡的主持模式。据说今年的男主持分别是大三大二各一位;按理说女生也应该是这个分配,但是宋雪茹不知道挤掉了哪位学姐硬是登上这个舞台,就不怪刘珂这样大惊小怪了。   “我觉得吧,启用大一新生没什么不好,问题是应该选我们小乖这样的才有点意思。那一位太社会了,没有了学生味道。”刘珂摇头。“特别是那张脸,成天化的和要演舞台剧似的,啧啧……。”她生气还有一个原因是,宋雪茹是二班的,开学以后,分班是按成绩来的,二班成绩是低于一班的,迎新晚会让二班的人上,一班这人丢大了。   “别是有潜规则罢?”郭青青家里是做生意的,大概潜规则的事儿见多了,遇事儿总会第一个往这上面想。   “不会吧?”刘晓峰瞪大眼睛,倒抽一口气。“就一台迎新晚会而已,又不是上春晚。”   “想什么你。”童童扔了个苹果砸到郭青青身上。“人家上自有人家上的道理。我没有这种晚会主持经验,犯怯,上去还不砸了场子?”童童是真的不在意这些,才大一呢,这种机会自然会有,只是一台学校的晚会而已。   艺术学院的美女多故事自然就多,这些八卦女生,总想在别人身上扒出点绯闻才觉得过瘾。   童童和姐姐都是早上学一年,当时林子叶的母亲来帮着她带两个孩子,每天接送实在太累,姐姐苏以璨刚五岁半就送上小学了,每天跟着领居吴奶奶的孙子吴明轩一起上下学,由吴奶奶一起接送倒也放心。等第二年秋季开学时,又赶上父亲的身体不太好,林子叶已经跟人家小学校长混熟了,就想了办法就把不满五岁的童童也送去上小学,每天跟在以璨和吴明轩的屁股后头,像个小尾巴。   童童虽然比别的孩子小两岁,但是聪明乖巧,又有好的学习习惯,因而成绩一直很好。上了大学以后她才发现,她的学号是班级最后一个号,因为她也是班级最小的学生,还不满十七周岁。而班里最大的学生已经二十二周岁了。   童童相信宋雪茹自有她的过人之处。她比这些应届生大两三岁,因而就显得比这些小丫头片子更懂得人情世故。比如昨天晚上童童在系办公室帮曲艺打晚会流程表,等她干完活儿熄灯出来路过系主任办公室时,隐约听到是有人在里面说话,好像是系副主任江佚的声音,还有一把女生,声音娇娇的,嗯,像是宋雪茹,只是她从没有听到过宋雪茹用那种声音说过话。吓得童童忙掂着脚悄悄的离开,倒像是她偷了什么似的。   学艺术的孩子都早熟,这好像是姐姐老气横秋地和她说过的话。在大学里,大了两岁或是接触过社会的学生,所表现的成熟程度是惊人的,不是童童这些单纯的学生所只能仰望的。   晚会的总监制是艺术学院的院长胡吉,但是实际上前期操作的都是传媒系副主任江佚,他也是主持人之一。   在彩排的前一周,江佚突然接到通知,要在剧场第五、六排安排嘉宾席。   Z大的邓光明校长的朋友,美国某财团董事局主席一行数十人来Z大考察访问,此行将签署一项重要合作项目,投资十数亿。迎新晚会将在签约那天晚上举行,也是为了展示Z大德智体全面发展的繁荣景象,所以邓校长决定请贵宾们欣赏Z大最有特色的迎新晚会。   让江佚主任恼火的是,晚会缺两位英语主持人!   Z大不缺英语说的好的人,但是,英语说的好的人,不是随便可以主持晚会的。男主持人,终于找到一位大四的男生,目前在市外办做实习翻译,身材高大,长相也俊朗。之前在外语学院自己的联欢会上主持过节目,虽说这次晚会的规模大了些,但是起码有主持经验,因此就算是定下来了。关键是女主持人,去外语学院英语系翻了半天名单,最后他悲哀的发现,虽说学外语的学生有近三分之二是女生,可是真要找一位才貌双全的主持人真是太难了。中国的外语教学教出来的大多是哑巴英语,长的不错的女生要么口语不行,要么太忸怩了上不得台面,更没有大型晚会的主持经验可谈。而有一个长的还过得去的女生,据说还在英国做了一年交换生,结果那身材就有太惨不忍睹,试穿了下礼服和另外几位主持人并肩站在一起,那差距太明显了,最后江佚对负责推荐的英语系老师说了很多句“抱歉”终是放弃了。   万般无奈之下,江佚不得不把脑筋动到B市电视台。可是他知道,电视台的主持人大部分已经功成名就,人家可能根本不愿意主持一个大学的晚会,就是看在他的面子上请来了,那出场费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出场费可不是仅仅是钱的问题,那也是一个主持人的身价。学校给的预算是有限的,如果在主持人上花一大笔,其它的费用必然要压缩。再说,Z大的迎新晚会从来都是学校自己的事儿,从节目编排、舞台设计、服装化妆再到演员、主持人等等,无一不是本校师生担任,如果真要请一个外人来,不仅坏了规矩,也太让Z大失了面子。   正当江佚走投无路的时候,典艺突然在一边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我们系大一新生倒有一位英语相当不错的女生,只是不知道主持经验怎么样。”   江佚立马瞪圆了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她问:“谁?”   “一班的林欣童。”   这时一旁的一位专业老师也突然想了起来:“哦对呀,是有这么个孩子,去年在专业考试时朗诵的是一首英文诗,如果不是在国外待个三五年,是不可能有那种功力的,一听那发音就绝对不是高中老师教出来的。”   江佚还没有带大一的课,因此对童童并不熟,但是他看过招生时专业考试时最后复试的录相,马上想起来有这么个学生,   “马上通知她来。”江佚手指着曲艺命令道。   童童正在外语学院的教室里上法语课,接到曲艺的电话听说有急事儿让她来系里,她也不等下课,拎着书包偷偷溜出了教室。   跑到系主任办公室,就见到江佚一脸期盼地等在那儿。事实上,在等她这半小时时间里,他已经登陆到学校的电子档案系统,查到了林欣童的资料,看到她获得的那一系列竞赛奖项,他的直觉是这个小丫头不简单。看她那文化课的分数就知道了,只是心里有点惋惜她没有往北京考。   江佚那一双桃花眼毫不留情地上下打量着童童,由于跑得急,那没有巴掌大的小瓜子脸泛起一层红晕,更显得粉雕玉琢;一双杏目不算太大但透着一股精灵慧黠,肤如凝脂,吐气如兰,身高大约刚过一米六,略显瘦弱的样子,不过这对舞台上的人来说,并不算什么缺点,高跟鞋和礼服只会把这些变成优势。   江佚不动声色,从桌子上拿起一本英文原著,随便翻到一页,指着那大段英文说:“读一遍。” 第12章 彩排   童童不明就里,看到屋子里几个人都盯着她看,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儿,但是主任让读,她也不多问,放下书包接过书,就读了起来。   屋内很静,只有那一把柔和的女声如行云流水般地朗诵着。   这是一本原版的《沙士比亚全集》,童童读的是《第十二夜》第二场中薇奥拉的一段台词。   中文的台词是这样的:   “ 船长,你瞧上去是个好人;虽然造物常常用一层美丽的墙来围蔽住内中的污秽,但是我可以相信你的心地跟你的外表一样好。请你替我保守秘密,不要把我的真相泄露出去,我以后会重谢你的;你得帮助我假扮起来,好让我达到我的目的。我要去侍候这位公爵,你可以把我送给他作为一个净了身的传童;也许你会得到些好处的,因为我会唱歌,用各种的音乐向他说话,使他重用我。”   童童的声音婉转柔和,充满了感情,即使英语不好的人听了,也能为声音中的那种情绪所感染。   一小节读完,江佚仍没有回过神来。直到童童小声问他:“主任,还读下去吗?”   江佚略一回神,两眼放出绿光,猛一拍桌子站起身道:“好,就是你了。”   就这样便敲定童童做晚会的英语主持。   当晚回到宿舍后,童童和刘珂几个说了这事儿,刘珂几乎要仰天大笑了:“哈哈哈,天生我才必有用!我的小乖乖啊,你终于给咱一班争了一口气啦!”   童童知道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又兴奋又害怕,刚一露怯就被刘珂骂了一通:“你争点气好不好?就你高考那分数,都超隔壁那位两个来回了你还怕什么,高中不上的人都不怕你怕哪门子!”   大家是后来才知道,宋雪如的文化课不是一般的烂,古汉语课译篇普通的古文都费劲儿,几门史论课考试完全靠抄,因而刘珂说她高中没毕业不是没有道理的。真不知道她高考时是怎么过了Z大文化课的分数线。   说不胆怯是骗人的,毕竟这么重要的晚会是在她上大学以前没有参加过的,虽然在佳亿高中时,三年的新年晚会都是她主持,但是这次毕竟不一样,有那么多重要的领导和嘉宾!   可是时间只有不到一周了,她根本没时间来害怕,晚会的英文串词要根据中文原意进行加工,不能完全一样,还要对每个节目做文案准备,因为有数十名外国嘉宾,要在每个节目中加以必要的英语说明,遇到变故也能机智处理。所以,她和大四的那位师兄拿到节目中文串场词后就开始了文案的工作,然后是彩排,走台。   麻烦的是童童礼服,身材娇小,面容清纯,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这让江佚犯愁,试了好几款觉得都不太适合这孩子,这些礼服一穿在她身上不但显得老气,还和她张脸极不相配。   十月三十一号那天晚上大家都在剧场里走台,明天就要进行最后一次带妆彩排了,江佚总算从一家礼服公司找到一件银白色的晚礼服,后背空到腰际,前摆斜开,上面的V字领缀着层层浅蓝色的花朵。童童试了试,略有些宽松,服装组的老师说肥了比瘦了好办,便着手用针线缝了几针收了腰身,童童穿在身上感觉顺眼了许多。可是等她穿上了鞋子,才发现麻烦大了,她根本不会穿高跟鞋!   当她踩上三寸跟的鞋子时,竟拎着礼服站在那儿一步不敢动!   这次晚会的三位男主持人都是身高一米八以上,特别是江佚,身高一米八六,和一只有一米六的童童站在一起落差太大,她穿上三寸的高跟儿鞋子才勉强到他的肩。   童童眼泪汪汪的看着江佚:“主任主任,我不敢走路……”江佚看着她战战兢兢的样子,一时头都大了。   曲艺脑子灵,转了转眼珠子对江佚说:“江主任,上台的时候是不是林欣童都是和三位男声搭挡?”   “是的。”   “那好办,你们三位男生出场时,挽着她的手就行了嘛。”   江佚一听,觉得这也是一个办法,便和另外两个男生分别挽着她试着走了几次,童童明显好多了。   江佚便说:“别的不用管了,你今晚把鞋子带回去好好给我练练走路。”   童童只好抱着鞋子走了。   彩排是在第二天下午,校领导来了不少,主要是审查节目,据说除了市里主要领导参加,还有外交部和商务部的一些领导也要来,因此校领导是相当重视这台晚会的。   下午两点,Z大音乐剧场里已经坐好了一些没有正式演出票又想想先睹为快的同学,艺术学院的大部分老师和学生除了有演出任务及后台工作的,其他人也基本都来了,这毕竟是艺术学院一年中的大事。   剧场的环型舞台上,灯光打开,红色的帷幕紧闭,离彩排开始还有十分钟。   童童已经化好了妆,踩着高跟鞋在化妆间款款走着。她从昨天晚上到今天白天一直穿着那双高跟鞋,两只脚已经磨出了水泡,去校医院处里了又贴了止痛膏才好些,不过脚虽然疼,走路却好多了,不像刚穿上那时那样战战兢兢了。其实她是有高跟鞋的,在上专业课的时候老师都会要求穿高跟鞋,但那跟儿没有超过一寸半的,这么高的鞋跟她还是第一次试。童童很佩服宋雪如,觉得人家倒底是常跑场子的人,穿着比童童那双还要高一截的高跟鞋“噔噔噔”走来走去半点儿不打怵,估计就这样参加百米赛就和穿跑鞋似的。   外面剧场里的声音像是有些变化,有同学跑回来说:“陈校长来了!”   化妆间里立刻哗然。   “是副校长,去年任命的,可惜我们基本见不到,他主持研究所工作,不带本科的课呢。”   “副的正的有区别吗?这么年轻的副校长,全国的大学找不到第二个!”   “真帅啊!好有气势的男人,这才是极品!”   “怎么办,我好紧张!”   童童有半晌呆滞。她走到帷幕一侧从缝隙向外看去,只见一行人在表演学院的书记带领下匆匆走进剧场,带头的就是神情肃穆的陈晋南,一身深色的手工西装更显的气宇轩昂,用冷冽的目光扫视了一下全场,然后缓缓地走到剧场嘉宾的位置坐下,表情淡然地看着舞台。   陈晋南是在上午拿到演出节目单的时候,才发现童童是主持人之一。审查节目本来是另外一位副校长来,他应该陪着那些美国佬去Z大在开发区的分院参观一个物理实验室,但他临时改了主意同那位副校长调换了一下,由他自己来审查节目。   一阵铃声响过以后,大幕徐徐拉开,八位主持人齐齐登台亮相。   “各位嘉宾,各位领导,各位老师们,同学们,晚上好!”   “Ladies and gentlemen, dear supervisors, teachers and schoolmates, good  evening!”   当童童的婉转流畅的声音在剧场里响起时,观众席上突然爆发出一阵掌声。   这是那些艺术学院来看彩排的学生们发出的。   随后,是其他几位主持人开场白:   “踏着青春的节拍,我从草原上走来;   卷起激扬的风采,我从海边踏浪而来;   裹着秋风,我来之青藏高原;   沐着秋雨,我们来之地北天南!   我们相逢在深秋的季节,   我们相约在Z大校园;   携着亲人的祝福,   带着师长们的嘱托;   在这丹桂飘香的日子里,   让我们一起开始人生新的旅程;”   当几位主持人的开场白结束以后,便是童童和外语学院的师兄的流畅英语:   “I come from the prairie with the dew of youth   I come from the ocean with the vigor of wave   we go to Qinghai-Tibet Plateau with autumn wind   we gather from all the places showered autumn rain   we gather in the late autumn   we meet in Z大   With the best wishes from our families   with the best care from our teachers   In the days of Tan Kwai fragrance   Let us begin a new journey in life”   这位师兄的声音属于男中音,很浑厚,和童童略带童稚的清脆音质相搭别有一翻韵味,观众席上的掌声更加热烈了。   “2007级Z大迎新晚会现在开始!”   “Now Welcome party of 2007 of Z大 is getting started!”   陈晋南身边是艺术学院的院长胡吉和一位校办主任等一些领导,在节目报到学院审查的时候,他们对大一新生的两个主持人是有异议的,特别是英语主持人,不是学外语的,又是大一新生,到目前为止谁也没有听过她的声音,也没有主持经验,这是根本没有把握的事儿,因而有些犹豫不决。但是江佚相当坚持,他认为这个女生相当优秀,并打保票说不会比外语学院的本科毕业生差,因此胡吉院长才不得不同意试试。   当童童的声音一出来,他还是相当地吃了一惊 第13章 走红   胡吉是男高音出身,在圈子内也算是有名望的艺术家了,看到这种好苗子,当然是欣喜的,忙对陈晋南说:“陈校长,这位英语主持人是今年的大一新生。”   “呵,我们学院今年拣到了一个宝!”这是传媒系的一位专业老师在说。   “是艺术学院文化最高的,裸分619。”说话的是传媒系的主任。   陈晋南没有表情地点点头。   在他的印象里,他见到的童童除了穿高中校服,就是T恤衫牛仔裤帆布鞋,马尾巴高高地束在脑后,走路一甩一甩的,青春的张扬都写在那张没有一丝化妆品的小巧的脸上。但是,今天晚上的童童让他吃惊,她是舞台上一颗最闪亮的星星,光芒耀眼。   这是他从没有见到过的童童。   礼服略有些肥大,显的她纤巧的身材有些瘦弱,高跟鞋衬着她纤巧的脚踝细致而玲珑,灵气逼人的眸子闪烁如同夜空中星星,赫本头更让她典雅温婉,婉如童话中的公主,站在高大帅气的江佚身旁很是相配。在江佚那浑厚的男中音过后,她那口发音准确流利的英语,婉转悦耳,略带点童稚的音色更凭添了无尽的魅力。   陈晋南的眼神柔和异常,嘴角不觉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徐光忻坐在陈晋南身后的位置。主持人的开场白结束退场,正式节目开始,他便身体前倾低声对陈晋南说:“礼服不行。”见陈晋南略为示意,他便点头表示记下了。   整个彩排非常顺利,几位主持人成了一大亮点。宋雪如虽然也是大一新生,但是表现也可圈可点;江佚同另一位本系的范峥老师是老搭挡了,配合相当默契;另外几位大二大三的师兄师姐也都发挥不错,所有领导都非常满意。   彩排结束后,陈晋南代表校领导和全体节目演职人员见面,并召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先是对所有参演人员提出了表扬,对明天的晚会提出了新的要求。陈晋南讲话简洁明了,没有什么罗嗦的话,但极富感染力,要不是被他那冷峻的气息慑住,一群花痴女生恨不能涌上去让他签名。这位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副校长对鼓舞士气还是起了相当大的作用,也让江佚相当的有成就感。   第二天下午晚些时候,徐光忻在剧场后台化妆间找到了童童。   一个硕大的包装盒子递了上来。   “试试吧。”徐光忻微笑着说,帮她打开了那包装。   “哇!”   “好漂亮的礼服啊!”所有的人都发出惊叹!   包装打开,盒子里的三件礼服引来引来一片惊叹!一件白色的公主式礼服裙,一件大红色斜肩拽地礼服,一件湖蓝色的改良旗袍礼服,一看就是出自名家设计。   怕是整个晚会的经费也买不到这样一件礼服,与礼服配色的三款鞋子全部是纯手工小羊皮,35号码。   童童吃惊地看着徐光忻。   “这是你母校佳亿高中的励志奖励基金会做为你升学礼物送给你的,希望你在今天晚上有出色的表现为母校争光。”徐光忻淡淡的说,那清冷的神情和陈晋南如出一辙。   江佚在前台听到声音赶过来,一见这情景竟是比童童还要激动,忙拉着徐光忻的手连连说:“太好了,正愁林欣童的礼服不合身呢,这真是雪中送碳啊!”   童童拎起那件白色礼服去了更衣间,一会儿出来后,连徐光忻都愣住了。礼服象是给她量身订做的一样,绸缎质地,精细的做工,大方的款式,衬得她整个人都发光起来,突显了高贵而纯净的气质。浓妆下,闪亮的眸子像是有一层水气,更凭添了种朦胧的美。他怎么也和半年前在开发区大路上哭的花脸儿猫一样的小女孩儿对在一起,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只是拍拍她的肩便离开了。   晚会七点准时在Z大的音乐剧场举行,历时三个小时。据好多到场观看过的同学们说,那空前的盛况怕是Z大建校以来之最,林欣童无疑是那天晚上最闪亮的一颗星星。   “Thanks for your coming my dear guests and supervisors   Thanks for your efforts my dear teachers and students   The new year eve party of 2007 of Z大 is over   Looking forwards to seeing you here again next year”   当告别的声音响起,观众席上掌声雷动。Z大的莘莘学子们每个人都感染到了自豪和骄傲。   到场的外宾更是开心的不得了,那位邓校长的洋鬼子朋友,拉着邓校长的手说连连谢谢,说Z大人材济济。邓校长也笑的无比开心和骄傲。以至晚会结束后,校长带着主要嘉上台和全体演出的老师和同学握手时,这位美国财团的主席拉着童童的小手说个不停。童童给他做起了临时翻译,向他介绍晚会节目的一些情况,比如那首古筝曲的来历,比如那个民族舞蹈所表现的寓意,比如原生态合唱的那组山歌的背景等。一边介绍演出这些曲目的同学给他认识,一边把那老头儿开心的话话翻给同学听,那口流利的英语羡慕死了在场的一干同学,带动的气氛热烈异常。   陈晋南一直冷眼远远地看着,忽然想起十七年前他看到的那团粉嫩,心里充满了感动。   林子叶确实把她教育的很好很好,好的让他羞愧,替整个陈家羞愧。   晚会的成功使童童一炮而红,先是红遍了整个Z大校园,而后来邻近几所大学的学生也熟知了林欣童这个名子。Z大校内的BBS上,童童在晚会上的照片被帖的最多,八卦她从小学到大学的学习经历也成为一件乐事,当然,她的单亲家庭背景也被曝了光。   这些童童都不知道,因为她没有电脑,在学校上不了网,只有在周末回家才可以用家里那台老台式机上网看看。她在学校需要用电脑的时候,她都是在校图书馆上的。而同宿舍的三个同学因为都是大一新生,上网也极少去学校的BBS, BBS上闹翻了天她都不知道。因此关于这次晚会的效果她感受到的只是每天收到的情书多了,每天等在楼下的男生也多,从大一到研究生,从艺术学院到经济学院文学院外语学院,童童的手机几乎没有人知道,于是这些人就往宿舍打,宿舍电话不断使刘珂等三个人都不胜其烦,顺手拔了宿舍的电话线才安静下来。   上课的路上,去图书馆的路上,吃饭的路上,都会被人堵住塞情书,书里经常会被莫名地夹进纸条,好好地在食堂吃饭会宿舍冒出一个人来问她要电话。更可笑的是,一次去教室上课,几个女生进去刚坐好,说是外面有人找林欣童。等她出去,只见一个男生上下看了她一眼,忽然大声说:“哦,你就是林欣童啊,我要追你。”硬塞到童童手里一张卡片,上面写着自己的电话什么的,然后转身就走,班里所有看到这一幕的同学轰然大笑起来。   童童先是受了些惊吓,随后便涨红了脸,一节课都没敢抬起头来。   当然,在这一事件中,本来被看好的另外一位新人宋雪如的风头被盖过了,但是这个女生一点没有表现的不正常,反而觉得她和童童走的更近了,时常来306宿舍和童童借个笔记什么的,显得大大方方。   当然也有一个人很不高兴,就是童童班里叫武文嫣的女生,她怎么都看童童不顺眼,看不惯童童总是T恤牛仔裤,看不惯童童总不化妆的脸,更不喜欢那么多老师和同学对这个小女生的宠爱。   “小妖精!还不知道傍上了什么人呢!装清纯!”有同学这样传话给童童。 第14章 祸起   只要不是专业课老师提出特别要求,童童总是一件T恤牛仔裤。天凉了,她会在T恤外加件粗布格子衬衫当外套,再冷此,T恤会换成棉绒的。从不化妆的脸,衬着一把直发扎成的马尾,显得干净而阳光。这在Z大还算普通,但是在艺术学院那些花枝招展的女生中,就是相当特别的了。    为了阻止一些不必要的骚扰,童童每天都是和宿舍的三个女生一起去上课吃饭。四个女生中她比所有人都小一岁多,加上懂事乖巧,另外三个女生都当她小妹妹般护着。特别是刘珂,如果有男生来和童童夹缠不清磨磨叽叽,她在边上就挽袖子撸胳膊,恨不能上前揍人家一顿。   郭青青会在一边翻着白眼儿,撇着嘴说:“烦不烦,就你这样还和我家小乖来这个,快回家洗洗鼻涕收拾利落了再来说话儿。”   只有刘晓峰很冷静地提醒童童:“现在的学生都不再单纯,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你还是要注意安全。”   话虽然这样说,大家也都没当回事儿,大学在如今还是象牙塔。     但在晚会过后的第二个周四的晚上发生了一件事,才让所有人后怕起来。   那天童童在图书馆做作业,因为要上网查资料,所以一直弄到图书管关门,刘珂她们几个先走了,结果她在回宿舍的路上被一个男生堵住了。   那个男生是经济管理学院大三学生,打听到童童每天晚上没课会在图书馆上自习,便在童童从图书馆往宿舍走的路上堵了两天,这天晚上终于堵住了她。   童童低着头走路,根本不防后面有人赶上来,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   “林欣童!”那男生嘴里的酒味儿很大,眼神迷离。   童童吓了一跳,本能地退后一步躲闪。   这是一个瘦高的身材男生,骄横的神情写在脸上,满身的名牌像是打上了“我很有钱”的标签。   “放手。”童童皱眉,Z大怎么有这种男生?   “做我的女朋友。”口气是命令式。   “我不认识你。”这几天这种人太多了,童童反感地甩开手,仍是往前走。   “答应我!”他拉住童童的胳膊不放,口中喷出酒气让童童更加难以忍受。用力甩开他的手,转身跑开。   男生紧跟两步抓住她拉到怀里,一只手挑起她下巴,便要强吻下去。   童童火了,奋力推开他,反手甩了一掌过去,“滚开!”声音也变得尖锐起来。   “小丫头片子,你敢打我!”   那男生必是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直接的拒绝,面目变得狰狞起来,强行搂过童童就开始撕扯着她的衣服。   童童一边尖叫着,一边哭喊着大骂流氓,怎奈力气太小,被那男生肆无忌惮地夹起她就往路边的阴影里拖。撕扯中童童套在半袖T恤外的格子衬衣“嗤”地一声撕开了,这声音更刺激得童童发疯般挣扎踢打,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拖到离路边不远的小丛林里,自觉得绝望而无助。   恍惚中忽然觉得缚住自己的力量松开了,只听一声惨叫,那个男生被击倒在地,发出痛苦的呻吟。   童童定神一看,原来是系副主任江佚和一起主持过晚会的本系大三师兄司马哲。童童哭叫了声“老师”,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江佚大骇,忙接住了她,让司马哲打电话叫来校保安,把那男生带走,然后抱起起童童急忙送到了校医院。   等童童的辅导员刘佳赶来时,医生已经给童童打了镇静的针睡着了。   随后陈晋南也来到了医院。   他本来是在办公室和几个博士研究生讨论明年开题的事儿,其中一个叫刘博的接到了堂妹刘佳的电话,急切地说,他要关照的那个学生林欣童出事儿了。刘博一听急了,忙把陈晋南拉到一边说了,随后一起赶到了校医院。   陈晋南本来就阴沉的脸在进门后看到童童撕裂的上衣后,变得更加凌厉可怖,紧握着拳头的双手骨节泛白,像是随时要揍人。   “怎么回事?!”他转头盯着江佚问。   江佚也没想到这件事儿会惊动陈晋南,他简单说明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刘佳也把晚会后童童遇到的各种麻烦和骚扰粗略的讲了。   过了半晌,陈晋南阴着脸缓缓地说道:“这件事儿到此为止,任何人都不准再提,保安那边请江主任封住口,我不希望听到任何关于这件事儿的传言,一切由我来处理。那个学生先通知家长带回,暂时不要来上课。”   江佚心下知道那公子哥儿是惹到大麻烦了,便和陈晋南点点头与司马哲和刘博兄妹一起走了。   陈晋南到病房外给助理徐光忻打了电话,便回到床前坐下,安静地等到童童的针打完,脱下自己的西装包起童童,抱着她走出校医院上了等在外面的车上。   车直接驶往陈晋南的松山别野。   童童这个样子他不敢送她回家,他不想让林子叶受到太强烈刺激。   松山别野区是他大哥陈豫北近年来在B市开发的高档别墅区,离市区稍远,在兰花河入海口的西侧。北佳集团在建立别墅区的时候,下功夫把这条河改造成了一条景观河,河水清澈游鱼嬉戏,两岸绿化的风景如画,带动这一带地价飙升。陈豫北在最好的位置给自己和弟弟各留了一间别墅。因为陈晋南要在这里装备先进的计算机办公系统,因此面积比陈豫北的还要大些。   小石把车子直接驶进打开的大门停在别墅门口,管家魏伯早已经等在廊下,陈晋南把童童抱进了别墅,直接上了二楼他的房间。   童童依然迷糊着,只是恍惚间觉得自己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抱在温暖的怀里。熟悉的气息布满鼻端,如同她梦中爸爸的怀抱一样,她恋恋不舍地使劲儿靠在那胸堂前。小鼻子使劲在那怀里蹭着,嘴里发出喃喃的低语。   陈晋南隐隐约约听得她叫着爸爸,不觉心里抽疼了一下,眼眸一禀。   进到卧室,轻柔地把她放在床上,拿开裹着的西装,给她脱下帆布鞋和被撕破的衬衫,盖上了被子。仔细检查了一下她的身上,发现她的两只手臂都有大块的青紫,估计是那男生抓住她时弄伤的;脖子的左侧有道划痕,渗出丝丝血迹,灯光下特别刺眼。   魏伯看到了也倒抽了口冷气,忙去拿来药箱。   陈晋南接过药箱对他说:“魏伯,您休息吧,我来照顾她。”便去卫生间洗了毛巾给她擦那哭花了的脸,然后拿出药膏给她脖子上和手腕上细细涂上了药。   童童的手很小,以前林子叶给她买手套都要到儿童柜台买。陈晋南坐在床边拉起她的小手,轻轻地涂着药膏,小手在他宽厚的大掌里柔若无骨,他一点不敢用力,生怕稍一使劲就弄破了那吹弹可破的皮肤。   “对不起。”用手撑在她的身侧,俯身把她额前的头发拨到她脑后,轻吻着她的额头。   如果今天不是江佚凑巧路过,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不堪的事情,他不知道该怎么和林子叶交待,这孩子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受到这种伤害!   陈晋南双手紧握,骨节发白,眼神变得更加深邃。   大约仍然是镇静剂的作用,童童在这温暖中不觉又昏睡了过去。   陈晋南从书房出来时,已经是凌晨三点了,他来到卧室,见童童正扭动着身体在地痛苦挣扎,额上的头发都被汗水打湿了,嘴里还在喃喃地喊着“妈妈,妈妈,......快来救救我!”陈晋南心知她做噩梦了,忙上前抱起她叫:“丫头!丫头!”   童童睁开迷蒙的大眼睛,定睛一看是陈晋南,喊了声叔叔,便“哇”地一声大哭起来,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陈晋南侧身坐在床边,把她抱在怀里,轻轻抚着她的背,低声哄着她道:“不怕,丫头不怕啊,叔叔在这里。”童童紧紧搂着他的腰身,把头埋在他胸前,身体虚弱而且抖的厉害。   他拥紧了她,大手在她后背轻轻的抚触着,低声在她耳边说:“乖,丫头不怕,不怕啊,叔叔保证再也不会出这种事了。”   童童往他胸前蹭了蹭,柔软的小身子紧紧偎在他的那宽阔而温暖的怀里。   过了半晌,她抬起脸怯懦地说:“叔叔,吓死我了,我以为,我以为……”以为了半天,后面的话说不出口,眼泪又流了出来。   陈晋南紧紧地把她头摁在胸前,轻叹:“不会的丫头,叔叔和你保证,再也不会了。”   童童的小脸紧紧地贴在他的胸前,清晰地听到了他有力的心跳,感觉到他沉重的呼吸在头顶上有规律的起伏着,不知名的香味儿混合着淡淡的烟草的郁香,让童童忽然觉得这就是爸爸的味道。她第一次体会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宠爱,那是一个成年男性,像山一样的依靠的感觉,是和妈妈完全不同的,很踏实的依赖。 第15章 让她住我那儿   童童早上醒来已经是十一点多了。   床边放着一套衣服,是她习惯穿着的浅色T恤和牛仔裤,还有一套学生款内衣和一件淡蓝色的外套,一看就是给她的。她去卫生间冲了澡,便换上了给她准备好的衣服下楼,管家魏伯就亲切地告诉她陈晋南一早去学校了,让她先吃饭,今天休息一天,下午会来接她。   童童吃了早饭,魏伯又拿来药箱帮她在手腕上和脖子上了药,告诉她在别墅里随便玩,只是不要出去,她昨天晚受了惊吓,身体虚弱,让风吹着了会生病。   陈晋南这间别墅特别大,怕有近两千坪。上了楼梯是一个起居间,外面是一个很大的露台,主卧室和书房在东侧,卧室很大,灰蓝色的格调沉静中带着厚重,倒是和他的性格很配,但是那个书房估计能有三个卧室大了,因为门是关着的,所以童童只能站在门口想像一下,嘀咕一句奢侈;西侧有一间略小点的客厅和三间客房。一楼是厨房,餐厅,客厅,健身房,另有魏伯的房间和储物间,并附有地下车库和酒窖。   别墅四周种有几株水杉,还有十几颗银杏树。现在已经是深秋,银杏树的叶子已是金黄,撒在绿草如茵的花园里,如盛开的雏菊。   童童在别墅里四处溜达了一会儿,便又回到卧室。百无聊赖中,打开书包拿了本书出来慢慢看着,感觉眼皮渐渐沉了起来。   一觉睡到下午三点多,魏伯上来叫醒她,告诉她陈晋南打来电话一会儿送她回家。   接到童童的电话,林子叶正在开会,知道童童晚上会回家,心里便长了草,等会议一结束,便匆匆请了假提前回家了。   林子叶这个单位虽然是政府机关,但是清水衙门,工作倒是不忙,福利待遇一般,但是只有一样好处,就是上班时间卡的不是很紧,谁家里有事儿请假还是不大有人管。   想起童童上周因为迎新晚会的事儿没有回家,便又顺路到菜市场买了新鲜的菜赶回家。她知道童童挑食,学校的饭菜吃不习惯,所以每个周末在她回家时都会做一桌子她喜欢的菜,周日回学校时还要带些给宿舍的同学。用她的话说,这些孩子们想家,想妈妈的心思少,想妈妈的饭心思多,吃点妈妈做的饭,就会少想点家了。童童学给宿舍的三个人听,三个人把头点的跟鸡啄米似的,连说话也都改成了“咱妈”,林子叶听说了直笑,童童返校时带的吃的一次比一次多。   童童的家位于Z大和松山别墅之间。开学以后,曾有两个周末,童童都是搭陈晋南的车回家。陈晋南的课并不多,很多事情他都是回松山别墅去完成,他的书房里有强大的计算机支持系统让他和纽约那边保持正常的工作联系,时常在半夜和纽约的公司那边开视讯会议,这是他在研究所做不了的。事实上是,他在做Z大副校这一年多,晚上比白天累,而最近他正在办理股权移交,因此就格外忙碌。   陈晋南回到别墅接了童童就往林家走,途中却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先去了市委一趟,耽搁了一个多小时,在五点多的时候车子来到童童家的小院门前。童童下车时,陈晋南也跟着下了车,对小石说了两句什么,小石把车开走了。   陈晋南跟着童童着进到屋子里。   “妈妈!陈叔叔来了。”童童一进门儿就喊了起来。   林子叶正在厨房做饭,听到喊声出来看到陈晋南,愣了一下,随后亲切地笑了笑,把陈晋南让进了里屋。   屋子里是一大一小两个房间,厨房是后改建的,还在一侧加了一个独立的淋浴间,虽然方便,但仍是显得挤了些。   林子叶住在小一点的屋子,童童和姐姐住大点的屋子,平时俩个人不在,这间屋子也就兼做了客厅。松本的原木上下床,小小的楼梯敦实而有有趣,床上有着多个布偶,一看就是女孩子的房间,北面的墙是一座镶嵌式衣柜,床的对面是一排书柜和一张书桌。   林子叶把陈晋南让过屋子里,请他在书桌前坐下,不好意思地说:“家里挤,您在这里坐吧。”然后转身去给陈晋南倒了一杯茶。童童说了句陈叔叔你坐,便往楼上吴奶奶家走。她要去拿最近一期吴爸爸寄来的法语杂志。   陈晋南趁童童走开,便开门见山,把这周发生的事情及昨天晚上童童遇到纠缠的经过说了一遍,待看到那件撕破的衬衫时,林子叶惊恐万状,连手都抖了起来。   “从目前看,童童暂时不适合住在学校,一个女孩子很不安全。”   “可是,如果每天回家,离学校太远,晚上有课回家更不安全。”林子叶摇头,她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从童童家如果坐公共汽车需要换两次车,至少要一个半小时,她还要上班,单位和Z大是两个相反的方向,她实在是无法天天接送女儿。   陈晋南叹了口气,说:“叶子姐,我有两个建议,您看哪个更合适。一是我派司机天天接送她上学,在学校也多注意她,顺便给她挡一下那些纠缠;另一个是我在学校对面有一套学校给我的公寓,设施齐全,我基本不住那儿,只是偶尔在学校工作晚了会去住一晚上,平时只有一个做家政的阿姨来打扫卫生。如果您同意,可以让她暂时在那儿住到这学期结束,下学期再看情况。如果您能陪她去住更好,如果您上班不方便,我可以让做家政的阿姨每天晚上接她放学。   “啊,不行,这样太麻烦您了。”林子叶摇头。   “叶子姐。”陈晋南对她摇头,脸上满是不忍,他极少这种充满感晴色彩说话:“这些年您很辛苦,先不管孩子是谁的,您一直是我尊敬的母亲,您把童童教育的非常优秀,现在我既然遇到了你们,帮您照顾她也是应该的。”陈晋南踌躇了一下又说道,“总不能看着孩子出事吧。”   这话有点说到林子叶的心里去了。养女儿的母亲最担心女儿大了惹上这种麻烦,但是这件事儿虽然是偶然事件,也很难说不会再次发生。一想到童童受到的惊下,她的心都发颤。   她觉得陈晋南说的也有道理,想了想便叹口气说:“养自己的孩子,有什么辛苦可说,只是给您添这样的麻烦实在说不过去。事到如今也没别的办法了,您既然有这心,那就先谢谢了。”   至此,陈晋南知道她是同意了。   这时楼梯上传来“咚咚”的声音,便知道是童童下楼了,林子叶笑着说, “您先坐会儿吧,饭马上就好,今儿您就在这儿吃个便饭吧。”   见陈晋南点点头没有推辞,林子叶便转身进了厨房。   陈晋南翻看着桌子上的书,却看到大部分都是英文和法文原装书籍,有小说,时尚杂志,还有两本诗歌集。   “你的英语到什么程度?”陈晋南用英语问。   “看看这些书是没有问题的,但是特别专业的书要翻字典,口语更好些,吴奶奶自我会说话起就不和我说中文了。”童童一愣,便笑着用英语回答。   “还会法语?”陈晋南眉毛微微一挑,改用法语又问。   “嗯,吴奶奶的法语也很棒,她说,女孩子多门技艺不压人,将来自己能独立,我和姐姐都是从上初中开始就跟她学法语了,我觉得法语比英语更好听,所以我更喜欢。”   “看,这里好些书是吴奶奶送我的呢。还有这些杂志也是吴爸爸从国外给我们寄来的。”童童一直用法语说。   其实陈晋南的法语并不好,应付几句日常会话还可以,他只是想试试童童,童童这几句话说下来,他听着就有些吃力了。怕再说下去露怯,便不再言语了。   这间房子本来就不是很大,可是书占了很大的空间,书柜放不下,书桌上堆的很高,地上有两个纸箱子,也装满了书,这些书有新有旧,有的已经泛黄,另有一部分相当的新,大概就是吴奶奶的儿子寄来的吧。陈晋南发现这些原文书都有一个特点,里面夹着很多小纸条,大部分是些较难的词汇,上面有中文的注解,和应用的语句,字迹虽稚嫩却是工整。还有一排的书柜单独放的一些绘画的书籍。   “那是姐姐的书。”童童摸着那些书说,“小时候姐姐逼着我和她一起学画画,妈妈不许,非要我学这个专业,妈妈说姐妹俩个都学一样的专业,如果这一行找不到工作,我们全家岂不是要饿死!可是我也喜欢画呀,就趁妈妈不在家和姐姐一起画,在妈妈回家以前洗好手去背单词,结果衣服上的颜料藏不住,最后还是被妈妈骂死。”她絮絮地连比划带说,略带一点稚嫩的童声清脆悦耳。   生活总是会在这个孩子身上留下一抹印记的。他想。林子叶为了一个承诺付出了自己的婚姻和全部心血的代价。 第16章 怎么知道她是陈家的孩子   每一个女孩子从高中生到大学生都是一个质的飞跃,不过半年的功夫,还如嫩柳一样的青涩小丫头有了股婷婷玉立的味道,成了Z大最闪亮星星。陈晋南一时间看着她有些愣神。   “学这么些东西,你妈妈要交很多学费的吧?”中国的教育费用涨的比房价还要离谱儿,一个单身母亲怎么承受得了。   “吴奶奶就住楼上,我和姐姐同明轩哥一起上课,吴奶奶身体不是太好,妈妈每天都要给吴奶奶做饭,打理一些家务。明轩哥哥是吴奶奶的孙子,也在北京上学。”   这往好听里说是普通人间的守望相助,要是往难听里说便是母亲出卖劳动力,给孩子换取一份难得的学习机会。   厨房里传来林子叶喊童童的声音。   “妈妈做好饭了,我要上楼给吴奶奶送饭。”童童说着跑去了厨房。   果然,就听到林子叶吩咐:“快给吴奶奶送上去吧,这汤让她趁热喝,一会儿凉了就泛腥。”童童脆声答应着,踩着木楼梯“咚咚咚”往上去了。   林子叶摘了围裙进来对陈晋南笑着说:“一顿便饭,您别嫌弃。”   陈晋南看着她,摇头说:“我还一直记得您给我做的那碗鸡丝面的味道,再也没有吃过比那还好吃的面。”   “找到我的时候你有多久没有吃饭了?”林子叶微笑着问。   “二十多个小时吧。”他想了想说。   “十几岁的男孩子,又累又饿,清水煮面都会吃出海鲜味儿。”林子叶摇头。他刚进门那时候身子都摇晃了,差点一头栽倒。   陈晋南感慨,那时一团粉粉的小婴儿如今都是大学生了呢。   林子叶从床头搬来一张小小的方桌放在屋子中央,然后去厨房端来几样菜。一蛊文蛤冬瓜汤,一盘红烧排骨,家焖黑鱼,炒笋丝,炝拌苦菊蜇头,绿茶虾仁,炒素菇。菜都很清淡,荤素搭配很好,颜色鲜亮。   陈晋南在国外多年,早吃够了西餐,回来这些年又日日应酬不断,对食物早就失去了敏感,每日只为了喝酒才不得不填饱肚子,如今看着这几盘家常小菜不由得勾起了食欲。   “要喝点酒吗?”林子叶轻声问他。   “不用。”他蹙眉轻叹,“难得安静吃顿饭。”   童童一会儿就从楼上跑了回来,三个人围坐在小桌子前吃了起来。   从童童有记忆以来,家里除了外公就没有来过男人,更别说来吃饭,今天陈晋南在这里吃饭,让她觉得温馨而幸福。   是的,她有种幸福的感觉。   林子叶不停地给陈晋南和童童夹菜。尽管童童叫他叔叔,但在她眼里,这个英俊沉稳的青年仍是她的晚辈。   实际上在此之前,她对陈晋南的印象仍是那个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那时候自己不到三十岁,比他如今还年轻了几岁。如今,惜日那个抱着他哥哥陈豫北信物风尘仆仆来找她的少年已经长成身材高大,面容俊逸,气质内敛的年轻男人,她怀里的婴儿已经是个美丽的少女,而自己早已年华不再了。   陈晋南添了两次饭,这是他近年来吃的最满足的一顿饭。   饭后,童童匆匆帮妈妈把碗筷收拾到厨房,借口到吴奶奶家收拾碗筷顺便看看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便故意留下空间给他们,她知道陈晋南有话要和妈妈说。   林子叶给他沏了杯茶坐下等他开口。   “叶子姐,我可以问问童童的事情吗?”他谨慎地问。   林子叶看了他一眼,淡淡地笑了笑,点点头。该来的躲不掉。   “当年,大哥几乎把A市和你家乡的小城给翻过来找,但是资料都显示你带孩子出国了。”大哥也曾找过她的前夫,前夫也只是说她出国了,再没有联系。   这说法也不是不可信的,毕竟他又娶了那样家庭的女儿,和生了私女的前妻了断也在情理之中。   “我知道陈家找过我们。”林子叶淡淡地说,“我同意离婚的条件是让童童也做为我的女儿一起离开A市。他找了孙家,把我和女儿的户口按出国注销,然后又加上童童拿着回国手续到B市落户,我的工作又重新按排了。”   原来如此。当时大哥把精力都放在国外寻找她们,而她们却在B市隐居了下来。   灯光下细看,林子叶的头发已经有了缕缕白丝,眼角的堆起了细细的皱纹,也许是大病一场吧,原来的瓜子脸更尖,颧骨凸立,这身形倒是和童童神似。   “叶子姐,童童以后的生活费用,我来负担好不好?”陈晋南想起那团粉粉的小肉团子和她怀抱中的婴儿。一个单身母亲啊,还有一个父不详,吃过的苦怕是只有她自己知道罢。出乎他意外的是,她并没有戒备,很痛快的承认童童是丁佳欣的孩子。他一边说着,一边拿出来一张卡。   “陈先生,您是以什么身份来负担?”林子叶的脸有些有点变色。   “童童叫我叔叔,这还不够吗?”他平静地说。   林子叶摇头,“你知道丁佳欣在死前和我说的唯一一句话是什么吗?”林子叶双眼迷惘,像是陷入了很深的回忆,“她说,叶子姐,要么你把孩子带走,要么送到孤儿院。她没有一句提过陈豫北,更没有承认孩子是陈家的,你凭什么说她是陈家的孩子?”林子叶的眼睛闪闪发亮,自有股倔强和坦荡,刹那间让陈晋南想起童童那双灵气逼人的眸子。“她只是丁佳欣的孩子,所以,她叫欣童,我确实不知道她的父亲是谁。”   听她如此说来,陈晋南有些震惊,也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唐突了。   “您,能和我说说丁佳欣怎么去世的吗?”   “在我回父母家休产假之前,我知道她有个恋人,但是具体是谁她没有告诉过我。您也知道,佳欣当时在省台播早间新闻正当红,她的私生活保密是正常的,所以我也没有多问。在我生了女儿以璨以后,她给我打电话问孩子的情况,并且告诉我要和陈豫北结婚。”林子叶略为顿了一下,缓缓地说,“但是你知道,婚并没有结成。两个月以后,她找到我说,陈豫北去了西藏,她联系不到他,孩子已经五个月了,肚子太大,上不了节目了,她请了长假。医生说她的子宫后倾,并不容易怀孕,如果这个孩子不要,可能以后想再怀孩子怕是难了,她坚持要把孩子生下来。我便在离我妈家不远的地方给她租了一套房子,时常过去陪她。佳欣身体不好,怀孕到快七个月的时候,心脏负担很重了,我劝她住院,但是她说不要紧,晚几天再住。”林子叶的眼睛渐渐蒙上了层雾。   “那年的冬天很冷,就要过新年了,却突然下了场几十年不遇的大雪,好大的雪啊,地上又湿又滑。那天佳欣要出门买东西,却不小心摔倒了……。孩子早产,等我赶到医院,她已经不行了,幸好孩子救了过来……”   那样漂亮一个女人,才华出众,她们从大学到工作都情同姐妹,可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在自己面前闭上了眼睛。   让林子叶更意想不到的是,丁佳欣去世后,是她舅舅来处理后事的,那个舅舅是她后母的弟弟,连佳欣的骨灰都没带走,只对林子叶扔一下句话:“把那孩子送孤儿院吧。”她这才明白丁佳欣留下的遗言意味着什么。   “陈先生,现在科技进步,要证明童童是不是陈家的孩子很容易。但是,请您替孩子想想,佳欣生下她便去世了,从我抱她回家到今天,一直视她如己出。陈家当初没有让佳欣进门,如今你们又来找她,如果她知道事情真相会是什么反应?她还是个孩子呢,我怕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我尊重佳欣遗愿,但我也知道瞒不过你们陈家,我只希望您能以孩子为前提考虑周全。”林子叶诚恳的目光让陈晋南脸色更加阴沉。   陈晋南便半晌不语,过了良久才收起了卡,“我明白了。只是苦了您,叶子姐。”   林子叶摇头,淡淡地说:“别这么说,孩子也带给我很多快乐,我乐在其中。”   “您别误会,我只是无意之中见到童童,想弄清真相。我大哥,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可能您不知道,佳亿高中的周婉如校长,是我小阿姨,她早在童童上高二时就发现她是您的女儿了。只是在您住院手术那天,她才告诉我。”   “哦!原来是这样。”林子叶恍然大悟。   陈晋南略为详细的询问了林子叶生活上的一些情况,便起身要告辞了。   走出门,正碰到童童从楼上蹦跳着下来,见到他要走,便欢快地说:“陈叔叔你要走了?我送你出去。”   走出院门儿,陈晋南回身望着童童小小的面孔,轻轻地抚上了她的头发:“周日我来接你,暂时在我学校那套公寓里住,你现在这个样子住学校不安全。”   “啊,住你那里?”童童瞪着两只大眼,满是惊讶。   “是,我和你妈妈商量过了,这学期你晚上还有课,天天回家也不方便。”   自童童出生以来,就从没有和一个男人这样亲近过,姐姐说家里连蟑螂都是母的,今天陈晋南在家吃这一餐饭,让童童有说不出的感觉,路灯的光打在她小巧的脸上闪着异样的光彩。她乖巧地点点头答应着。   小石的车子已经停在不远处,陈晋南拍拍她的头,上车走了。 第17章 欠我一个爸爸   周日的下午,陈晋南派石头开车来接童童,林子叶千叮万嘱,才看着女儿上了车走远。 石头先是送她去了宿舍去拿些她自己的书和衣服,宿舍只有刘晓峰一个人在。   童童知道她们并不知道周四晚上发生的事情,便也不多说什么,只是说最近麻烦多,妈妈要她回家住段时间,刘晓峰便说这样也好,帮她拎了东西送下楼,看她上了石头的车。   学校给陈晋南安排的公寓是一个全封闭的高档的小区,大部分住着Z大的教授。陈晋南住的那幢是一个小高层,他住十二楼,也是顶层。据说这幢楼里还有两位院士,所以这里的保安措施非常好。公寓大厅有保安和二十四小时监控室,使用生物指纹门锁。   陈晋南已经在家等她了,帮她把东西拿进来,便带她看这房子的结构。四室两厅的结构很明亮,一间主卧室,一间客房,还有一间书房,书房同样是两个房间打通的。   他把童童带到客房说,东西都换过了,还缺什么让你石头哥哥去买,然后带她把指纹输入识别系统。   家里所有的家俱是浅褐色的,素雅大方,家俱都很新,不象是有人住过的样子,童童一看就觉得喜欢。她把带来的东西放进衣柜,石头就拎着一个电脑包进来了,他把包放在桌子上打开,取出了崭新的笔记本电脑,银白色的超薄机身上面是只被咬了一口的苹果。   陈晋南一边往书房走一边头也不回地说:“让石头哥哥告诉你怎么用。”   “不,我不要!”童童对着他大声说。可是陈晋南像是没听到一样,进到书房关上了门。   虽然只是他餐桌上的一瓶红酒钱,但是对她来说这是她一年的学费,要妈妈节衣缩食存一年才够,对她来说太贵重了。   “这是你上大学的礼物,陈校长早就买好了了,一直没有时间送给你。”石头低声说,一边打开电脑教她使用方式。“你以后有专业课,剪片子什么的最好用,配置也高,大学四年不换电脑都够用。”   童童知道再说什么也没用,气馁地垂着头看着石头摆弄。这个男人在一些事情上表现出了相当的霸道,不容反抗。   帮她接好网,石头便离开了。   陈晋南进了书房再没出来过,童童知道他很忙,便不去打扰他。   她打开了网页,上了QQ,便收到一堆留言,全是学校BBS上关于她的八卦新闻。她登陆了学校的BBS,看着那乱七八糟的帖子,有点目瞪口呆。其中一个“Z大真正的公主”的帖子被顶到最上边。她点开那帖子,看到帖子上有十几张童童在晚会上的照片,也有近日偷拍她在学校上课和去图书馆时的一些照片,还历数她在中小学的一些得奖情况,称她“这才是我们们Z大当之无愧的公主”。   这张帖子引发了不少同学的疯狂八卦,已经有了上万的点击率,跟帖数目已经上千了。童童慢慢翻看那些留言,在翻到二十多页的时候,突然发现了一个叫“冰肌玉骨”的ID留言说,大家都被骗了,这个纯洁如白雪公主般的女生不过是个父不详的私生女。   一石激起千重浪,帖子里立即展开了激烈的讨论,有相当一部分人斥责这是造谣,是人身攻击,是侵犯别人的隐私;也有一部分相信了这种说法。但相信这是事实的分为两派,一派认为不管她的父亲是谁,她纯洁美丽,才华横溢,公主之称当之无愧;还有一部分人认为一个父不详的孩子是不配公主这一称号,只是一个男人滥情后遗症。语言之丰富,言辞之尖锐,使整个Z大BBS上乱成了一锅粥。   还有个别自称混过天涯的,声称要人肉出童童的亲生父亲以正视听。   童童盯着着电脑屏幕,整个身体却如同被埋在一个冰窖里,四肢冰冷而麻木,她的大脑瞬间失去了思维的能力,耳边只是反复回响着一个声音,“滥情,私生女!”   就如同身体里的隐疾,一直不敢看不敢碰不敢就医,害怕从医生口中得知那是绝症。可是有一天,呵,忽然有一天,就这样被当众被剥光了衣服,赤裸裸地撕裂开来,连脓和着血淋漓而下,迷朦了她的双眼。   不是不耻辱的。   陈晋南在书房处理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忽然觉得有点口渴,便出来找水,看童童的房间开着门,没有一点声音,便移步过去看,只见女孩儿那小小的身子呆呆坐在电脑前,两眼死死盯着电脑屏幕脸色灰白。   陈晋南走近看向电脑屏幕,突然脸色一变,忙把她拉起来拥在怀里。   “丫头?”   “我父亲是谁?”仰着头,两眼发直,却是字字清晰地问。   “丫头,听我说。”   “好。请你告诉我我爸爸是谁?我是谁的孩子?”她固执的仍是问这句。   陈晋南不语,他不知道怎么能和她说清这个关系,他想起了林子叶那恳求的话。   他小心地拥着她,轻轻的抚着她的后背,试图让她平静下来。   “丫头,网上乱说的话不可信,你爸爸他是……”他从来没有这样纠结过,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种复杂的关系。   “别用这种糊弄小孩子的话来应付我我确信这是真的。你是知道的,你一定知道的,对不对?”她推开他的怀抱,仰着脸。   “我想知道是谁,是谁对我妈妈始乱终弃。是谁这么些年对我和妈妈不闻不问。陈晋南,我知道不是你,你的年纪不可能和我妈生了我,但是这个人你一定知道,你这样关心我,他一定是和你有关系的一个人!”与他对视眼神忽然凌厉而狂乱。   曾有人说过,单亲家庭成长的孩子会敏感而多疑,何况是这个冰雪聪明的女孩儿?     “童童!不要乱说话!”陈晋南忽然烦躁不安,厉声制止。   “是乱说吗?陈校长!”她仰起的小脸儿上写满挑衅,“我一直在想,我是该叫你叔叔还是哥哥?”那神情如同张起了毛刺的刺猬,充满了斗志,这让陈晋南想起第一次在佳亿高中她跳到他怀里的情景。   “童童,你没资格这样说话!”他忍耐地,缓缓地对她沉声说。   “呵呵!那谁有资格?”她冷笑着问,声音愈发尖锐:“我妈她从小就教育我要自尊自爱,女孩子要懂得保护好自己,这是她切肤之疼得来的教训吗?我今天一定要向她问个清楚,那个男人是谁!”她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挣脱他的手臂,转身向门口跑去。然后,突然回头冲着陈晋南一笑:“她即是对我千般好,也终是欠我一个爸爸!我和她要了十七年,她现在该还给我了。”   陈晋南震惊,他想像不到林子叶这十几年还要经受这样的心理折磨。   “拍!”地一声,童童的脸挨了一巴掌,她瞬间呆愣了。   陈晋南自己也呆住了,他看了看自己的手,不相信自己打了这孩子。他没有用力,但仍是眼睁睁地看着童童的脸迅速的肿胀起来。   童童的脸更加惨白,象是被抽干了血,嘴角慢慢地渗出了血丝,身体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一会儿鼻子里的血也滴答滴答滴在了地板上。   她忽然泛起了一丝丝笑意,两眼却一片死灰,她转过身直直向门口走去。   陈晋南只觉得全身的血都涌上了头,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怎么就这样甩了这孩子一巴掌。 他痛苦地在心底叹息一声,还是伤了她。   童童机械地走出房间,缓缓地来到门口,弯腰去找自己的鞋子。待再抬起身来,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臂,接着就被他紧紧地箍在胸前。   童童挣扎着,双手使劲儿锤打着他的胸膛,用脚踢着他的小腿,发出呜咽的嘶喊,犹如受伤的小兽,眼泪混着鼻血一齐流下,打湿了他的衬衫。   陈晋南怕再伤到她,任凭她撕打着,只是用双臂紧紧地抱着她,“对不起小丫头,对不起啊……”他俯下身,把头深埋在她的颈间。“叔叔错了,叔叔不该打你,可是你不能这样说你妈妈,她很爱很爱你,一切都不是她的错。”   是他错了,他不该探究这已经埋藏多年的秘密,伤人伤己。   待她失去了力气挣扎,陈晋南把她横抱起来走回她的房间,轻轻放到床上。童童紧闭着双眼,全身像被抽去了筋骨一样瘫软,失去了一切反抗能力,像个布娃娃一样任他摆布。   他去卫生间洗了毛巾帮她擦了脸,找出她的睡衣,把她染上血渍的外套和裤子换掉,替给她掩上了被子。   然后他转身去书房打了两个电话。 第18章 爸爸抱抱我   过了一会儿,门口传来响动,石头领着一位三十多岁的医生来了,那医生先是进书房和陈晋南谈了一会儿,然后来到童童房间。   当他看到童童的脸,皱起眉头狠狠地瞪了陈晋南一眼:“我都不知道你当官以后人变得这样暴力。”斯文的脸上满是嘲弄的神色。   陈晋南脸色难得变得窘迫,不停地用手指揉着自己的眉心。   那医生像是和他极熟,一边拿出药箱给童童脸上的伤重新处理上药,一边发出“啧啧”声:“看看这小脸儿,这么细皮嫩肉的,我说陈少你怎么舍得下手呢?”   “你少点废话会死?!”陈晋南难看的脸上阴霾密布,像是要吃人。   那医生也不理他,忙着给童童打针上药,却发现她手腕上还有前两天弄的青紫,便又帮她擦了药膏细心地揉了揉让皮肤更好的吸收,然后把剩下的药膏丢给陈晋南叮嘱他每天擦一次。   “有点发烧。”他拿出体温计递给陈晋南,陈晋南接过来,掀开她的睡衣帮她夹到腋下。手指触到她细腻的皮肤,不觉一窒,马上像是烫着了似的收回了手,又替她掩好了胸口的衣服。   那医生撇着嘴笑的幸灾乐祸,陈晋南狠狠地瞪了回去。   童童烧的有点迷糊,朦胧中觉得医生给她打了两针,又喂她喝了些水,然后有人把她抱在了怀里。   这胸膛好宽,好暖啊,身上还有淡淡的烟草混着薄荷的香味,是不是爸爸的味道就是这样啊?她喃喃的叫着:“爸爸抱抱我。”   眩晕终于席卷而来,她在那温暖的怀抱里昏睡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外面天很黑,窗帘没有拉上,可以看得外面天空上的星星。小时候外婆说过,如果有心愿对着天空最闪亮的那颗星星许下,终有一天会实现。她好想问问星星,知不知道她的爸爸在哪里,她是否有一天也会和其他的孩子一样,也有一个令她骄傲的爸爸。   在她和姐姐很小,还不是很懂事儿的时候,每当她们在外面受了欺负,或有淘气的同学骂她们野种的时,她都会握紧拳头,和人家打一架。特别是以璨,打起架来和野小子一样,滚得一身泥。但是姐姐和人家打过架就算了,她则不然,她也不会和妈妈说她受了欺负,但是她会在一个特别的时候和妈妈找事儿,和妈妈闹脾气,最后哭着和妈妈说她要一个爸爸。   每当这个时候,妈妈先是愣着说不出话来,过了半晌会摸着她的头,亲亲她的小脸儿答应说:“好。”,   这样的夜晚,妈妈都会很温柔的搂着她睡,给她讲很好听的故事,直到她睡着了,妈妈会一个人流泪。因为第二天妈妈的眼一定是肿的,枕头上面有流泪的痕迹。   直到她上了高中以后才慢慢改掉了和妈妈要爸爸的习惯。因为她觉得那样做会让妈妈难过,会让妈妈伤心。   她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想要知道那个给了她生命的男人是谁。   陈晋南把所有事情处理过以后才发现天已经很晚了,夜色已经吞噬了整个书房。他把电脑关了,到自己卧室洗了个澡换了家居服,然后来到童童的房间。   那个医生叫杨立山,是和他一起长大的发小,也算是他的私人医生。给她打的针剂中有镇静的药物,说她遭到强烈刺激心脏负担太大,需要安静地睡一觉。   两个小时前他去看过那孩子,她睡的不太安稳,在梦里还不停的挣扎叫着爸爸,这让他的心也有些慌恐不安。学校BBS上的帖子说的很详细,把林子叶离婚的理由都说的一清二楚:婚外情并生了私生女而成了下堂妇。   他下令删了帖子并封了BBS。   他不只担心童童,他更担心这件事儿会给林子叶带来伤害。   所以,他让杨立山取了她的血样。   他必须要做出准确的判断,这件事情只能快刀斩乱麻。无论结果如何,他都需要和大哥陈豫北谈谈了。   来到童童房间,看到已经童童醒了,两只大眼静已经失去了精灵般的光彩,红肿的脸已经令她小巧精致的面孔变了形。   他的心猛地抽疼起来,紧紧地握着拳头,像是要把什么东西捏碎。   “丫头,”他侧身坐在她的身边,大手轻柔地梳理着她的头发,声音沙哑。“叔叔和你说对不起,你接受好不好?叔叔和你保证,一定会把事情弄清楚,请你相信叔叔好不好?”   没有任何回应。房间里,小丫头的呼吸几不可闻,除了他自己的声音便是一片死寂。   陈晋南的心愈发紧了起来,俯身把她抱在怀里,轻轻地抚着她的后背。她的手冰冰凉,身体也像是失去了温度。他把她放到自己衣服里贴在胸前给她暖,抓起被子裹着她软软的小身子靠在他的怀里。她那瘦小的身体在他宽阔的胸前显得那么娇弱,细细的腰身是那么不堪一握。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甩出那一掌。   他把头低俯在她的肩颈间,蜻蜓点水般轻轻吻着她的额头、眼睛,小心地不触碰她那红肿的脸,喃喃说着对不起。   不知道过了多久,怀里的小人儿突然“哇”的嚎哭出来,有点惊天动地。   陈晋南惊悸地搂紧她,一边用大手在她后背轻轻抚触着,一边温柔吻去她脸上的泪,像是呵护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终于,她慢慢止住了哭声,在偶尔的抽噎中,小脸儿使劲儿在她胸前蹭了蹭,用抵不可闻地声音喊着:“不要了,我再也不和妈妈要爸爸了。”一双小手摸索着伸出,紧紧地环住了他的腰身。   陈晋南猛然僵直了身体,半天,眼眶红了起来,更加搂紧了她,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骨髓里。   就这样,他抱着她睡了一夜。   童童恢复上课已经是一周以后的事了。   她早上背着书包从公寓里出来,出了小区大门往西走十来米,过了马路就是学校的南大门。她会去文学院那边的一食堂吃早餐,那里的早餐粥对她的胃口。她特别爱紫薯杂粮粥,粘粘甜甜的,早上喝下一碗一上午胃里都很舒服。她吃不得豆浆油条,稍吃一点胃就犯酸,妈妈以前也不许她吃,上初中时妈妈会给她喝牛奶吃面包加煎蛋火腿,高中住校,周末回家妈妈都是煮粥,妈妈说粥很适合中国孩子的胃。   哦,妈妈。   她有整整十天没看到妈妈了。妈妈有电话打来,她都给断掉了,发短信说在上课或是有事不方便接电话。她忽然很怕很怕听到她的声音,她怕自己听到妈的声音会哭。   想起妈妈那憔悴的脸,她忽然不再嫉恨陈晋南打她那一巴掌了,她觉得自己是个很没良心的孩子,是小白眼儿狼,竟然在情急之下说出那样狠绝的话来,难怪他会生气。   陈晋南昨天晚上走了,他在北京转机去纽约。大约要一周才能回来。   他在走前把她拥在怀里,低声地在她耳边说:“乖乖上学,听石头哥哥的话,等我回来。” 她觉得他的声音有些异样,仰头看他,觉得以往那凌厉的眼神中有着浓浓的心痛和担忧。想到他要去很远的地方,便乖乖的点点头答应着,小脑袋在他胸前蹭了蹭,伸手揽住了他的腰。   她每天按着课表的时间去上课,刘珂会提前帮她占座,刘晓峰会给她上周老师讲课的笔记,而郭青青会帮她挡掉堵在路上的男生。   郭青青会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对方鼻子做茶壶状:“拜托你把字练好了再学着写情书行吗?就你这一手烂字还好意思拿出来追女同学?我家林欣童课堂笔记都是用欧体,你起码也要练个庞中华吧?”   童童的字写的漂亮,从上小学起妈妈就逼着她和姐姐临欧阳询的《九成宫》,姐姐学美术的,字比她临的更好,但是在学生中童童的字也算了写的相当漂亮了,因此郭青青就拿这个来损那些塞情书的男生。   看着那男生一脸羞愧地走开,她还要在嘴里念着:“你说现在科技都这么发达了,发个短信多方便,MSN上留言也显得咱有档次是不是?QQ上留言虽然俗点可也没人敢笑咱啊,干嘛非要把那两笔狗爬字拿出来丢人显眼呢。”   有这三个好朋友,童童心里温暖多了,她每次都是抿着嘴低头在刘珂和刘晓峰掩护下绕开,由着郭青青去应付那些人。   每天晚上课程结束后,石头哥哥会来接她放学回家,送到家门口。家政的王阿姨会做好了饭在家等她,看着她吃完了收拾好再走。然后剩她一个人在屋子里做作业上网看电视。   她一般在十点左右睡觉,睡前都会接到陈晋南的电话,问她一天的情况,叮嘱她锁好门关好完全窗户好好睡觉。   进入十二月份后天冷了起来,她不愿意回家拿冬衣,仍是一件T恤加薄外套。路上碰到有人指点,她像是没看见,平静路过目不斜视;遇到有同学送来友好的笑容,她也只是略点下头安静地走过。   刘珂有一天忽然说:“林欣童我怎么觉得你一下子长大了。”   童童微笑。   是,长大了,在有缺憾中长大的孩子,格外成熟,以前她是被妈妈保护的太好了,缩在壳中不想长大。现在她想学习自己安静地成长。 第19章 豫北叔叔   陈晋南回来的时间比预计的晚了一天,他在北京见到了大哥陈豫北。   航班晚点,陈晋南从机场出来时已经是凌晨一点了,他直接回到了Z大公寓。   整个屋子里没有一点声音,童童的房间透出了刺眼的光线。他放下行李便来到了童童的房间门前。果然没有关灯,他轻轻的推开了门,便看到躺在床上抱着书睡着了的童童。睡姿像个婴儿卷缩在大床的一角,半长的头发披散在枕头上,大概空调有点热,小脸儿睡的泛红,被子踢在一边,卡通睡衣松松跨跨罩在身上,更显的她身体瘦弱,一双细白而修长的小腿不安份的裸露在外面,脚踝愈显的纤巧,洁净而粉嫩脚趾泛着晶莹光泽如编贝般漂亮可爱。   陈晋南没来由的心头一动,随着觉得身体一紧。他轻轻地走过去找到空调开关把温度略调低些,慢慢把踢到地上的被子拾起来给她盖好,顺手把遮到她脸上的长发理到后面,然后关了灯退了出来。   记得有位心理医生曾说过,这种保持像婴儿在母体里的姿态睡觉的人是极没有安全感的,她在下意识寻找在母体里时的感觉。   童童在第二天早上起床后发现陈晋南回来了。她洗漱完套上外套背着书包走出卧室,发现陈晋南端坐在餐桌前看报纸,上面摆好了三明治,还有一杯牛奶。   “吃过饭再走。”他没什么表情地说。   她不得记王姨会说过来做早餐,从来她都是自己去学校解决,难道是他做的?   她想说不用了,但是话在嘴边转了半天,还是咽了回去。乖乖地在他对面坐下,吃了三明治,牛奶也喝光。   “我送你去学校。”他拿着车钥匙说。   走到门口,她在穿自己的帆布鞋,猛地被他拉起来:“怎么穿这么少?”   她低头沉默不语。   “你没带冬衣?一直没有回家?”天气预报说这两天会有雨夹雪,她这样会生病的,这丫头怎么这样让人不放心?陈晋南皱眉。   下楼把她拎上车,直接开到体操馆,知道她上午头两节是形体课。   在离体操馆还有一段距离,她就低声央求他停车。明知道她怕同学看到他的车子,仍是充耳不闻大刺刺地把车停到了体操馆的大门口。   童童硬着头皮下了车,便看到刘珂正抱着她的练功服等在体操馆的门口,见到童童从陈晋南的车上下来,惊讶的嘴巴能塞进一只鸡蛋。   童童拉了她一把,俩人一起进到体操馆内。   “你你你,你个臭小乖,坦白!你和陈校长是什么关系?”刘珂恶狠狠地揪着她的胳膊不放。   “他是我妈妈的朋友,路上碰到了,捎我一段路。”童童拣着句子谨慎的说。   刘珂外表大大咧咧,却是个粗中有细的女孩子,可她想了想也没什么不对,便还是好心的提醒她:“唉,要是让那些有心的看到,又不知道要YY你些有的没的。”   童童两眼红了红,接过衣服没说什么。刘珂抱了下她,“快换衣服吧,巫婆儿来了。”   形体课老师学舞蹈出身,身材一级棒年龄却是个迷。每次上课都要对他们虐身虐心,被同学们称尊称“巫婆”。   连着做了几个剧烈的动作后,童童有些头晕,便到一边休息。   转眼间看到师兄司马哲找过来。从那天晚上的事情以后他一直没有再见到她。   “师兄。”她仰脸看着他。听说他就要去电视台实习了,呵,那天晚上如果不是他和江佚,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那天晚上的那个学生查清楚了,是经管学院大三的,叫聂顺方,家里是做酒店,已经被开除,陈校长签的字。”师兄那甚是漂亮的脸有着深深的笑意。他没有多问什么,只是把结果告诉她。   陈晋南从那天之后再没有提过那天的事,就像什么都不曾发生,一切都在平静中结束。 这样狠绝的处理,倒是陈晋南的风格。   但是那个人上不了学怕是更恨她吧,他现在也更有时间了来纠缠她了。小女孩遇到这种事情说不害怕是假的。   师兄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他已经出国了。”   童童点头。那满嘴的酒气,想起来都恶心,如噩梦般纠缠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但愿她以后永远都不再想起这事儿。   “你们班的武文嫣,你们有接触?”师兄本已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却又突然回身走近她问了这一句。   童童摇头。才半个学期,她和同学接触并不多。   “离她远一点。”师兄吸一口气,“这个女生……,BBS上的事情我怀疑是她搞出来的,”   武文嫣?童童根本想不出她和自己会有什么交际。   司马哲不再说什么,只是温柔地看了她一眼,拍拍她的肩转身离开。   “哇,司马哲!”刘珂凑到她面前,望着那远去的背影眼睛里泛起了桃花。   童童白她一眼:“司马师兄有女朋友的。”   是键盘系弹钢琴的女生。身材修长,长相飘逸,十指在钢琴上像跳舞,令她心折。那天晚会她看到两人亲密拉手。   “我觉得司马昭哲是我们艺术学院最帅的男生,比江主任一点不差,只有比他更阳光。 ”   边上有同学在侧目,童童头更晕了,用手拍她的头:“低调点好吧,口水也不知道擦擦。”   “不过,我还是觉得陈校长最帅,那气势可不是别人能比得了的。”不知道什么时候郭青青也在一边插上了嘴。   “那么成功的男人只能当偶象,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刘珂鄙视地白她一眼。   “天啊!”郭青青猛地拍了刘珂的后脑勺子一下,“你!你居然还想亵玩!”   “你们,……”童童瞪着两眼看着这两个人,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头更沉了。   小时候她身体不好,妈妈把她和以璨一起送到少年宫学了两年舞蹈,上大学以后看同学们个个多才多艺,会的乐器五花八门儿,能歌善舞,这才觉得自己除了外语竟然一无所长,两年的童子功早还给老师了,形体老师要求格外严格,因而她也从来不敢逃课,格外认真。可是自小儿的病底子稍一运动强度大些低血糖的毛病就犯。   童童用手撑着晕沉沉的头,伏在把杆儿上歇息。忽听到外套口袋里有手机铃声在响,拿出来看到“叔叔”的名子在闪。    “丫头,下课了吗?”他的低沉,像是有点疲惫的样子。   “没有,还要过一会儿。”   “请假,到门口等我。”他没再说什么便收了线。   童童叹了口气,这个人从来都是这么霸道。   觉得反正自己不太舒服,便和老师打了招呼,便去换了衣服出来了。   出了体操馆,童童就发现那辆奥迪A8停在对面。   “你怎么了?”看着她惨白的脸,他蹙着眉问。   “没事。”童童低声说。她怕有同学出来看到不好,有意和他保持了一点距离。可越是怕他,他越是凑上来。心想别给同学看到了才好。想起刚才郭青青的话,她的脸浮上了几朵可疑的红晕。   这样祸国殃民的一张脸,别再给她添乱才好。   “上车!”他低声命令着,打开车门便把她塞到副驾驶的位置,自己转身上了车给她系好安全带。   “啊,你要带我上哪儿去?”   他嘴唇紧抿,也不说什么,只是熟练的发动了车。   车子驶进市内,停在中银广场停车场,带她去了楼上   一个商场经理模样的三十来岁女子恭敬地迎上来:“陈先生!”   “帮她选两套冬装。”大概不习惯逛商场,把她扔给那女子便去了经理室。   童童没有反抗,她知道这个时间不能惹他。不知道为什么从那天晚上以后,她对他总有些惧意,他不由分说带她来这儿,只能听任他摆布。   一会儿,换了带暗条包边白衬衫,白毛衣,蓝布裤,蓝呢子大衣和系带皮鞋的童童被领进了经理室。   “陈先生,哪儿找来这么漂亮的小丫头?为我们拍一组活动海报吧!”商场经理笑言。   陈晋南嘴角一扯,低头看着童童,脸上略带笑意:“她不接广告。”接过经理递过来的其它纸袋子,顺手递过卡。   出了商场,他带着她去了本市唯一一家六星级酒店金帝。   在一间总统套房里,她第一次见到了陈晋南的大哥陈豫北。   陈豫北大约四十岁左右的年纪,一身昂贵的手工西装,比陈晋南略显黑一点,俩个人身材也极象,一样凌厉的眼神,只是陈豫北的脸上更多了些沧桑和阴郁的味道。   他让进陈晋南和童童,盯着她愣神了半晌。“这是童童?”他转头看陈晋南。   陈晋南点头,对童童道:“这是豫北叔叔。”   “豫北叔叔。”童童恭敬地欠身叫人。   陈豫北走近童童,轻轻把她拉到胸前,抱了抱着她,大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似有一丝激动的情绪闪现却瞬间即逝。    第20章 她原该是我的女儿   从里间出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明媚皓齿,温婉秀丽,微笑着叫她:“童童,来。”   “跟默默去玩儿吧。”陈豫北拍拍她的背,对她说。   童童回头望去,见陈晋南对她微笑点点头。   原来这好看的女子叫默默。   默默挽住她的手进了里间的屋子。   兄弟俩进了另一间小偏厅。   “真像。”陈豫北略低着头,沉思着说。   陈晋南叹息:“非常之聪明。林子叶很爱她,把她教育的很好。”   “叶子姐还好吗?”陈豫北转头问。   “看起来还好,”陈晋南苦笑,“可其中甘苦谁知?”   “她原该是我的女儿,”陈豫北闭上眼睛似在回忆,“我找了她们十多年。”   爱上了不该爱的人,结果是付了自己的生命。   陈豫北提出和丁佳欣结婚的时候才二十四岁,警官大学研究生毕业才一年,大好的前途在等着她,陈家怎么可能让他娶一个比他大五岁的女人!父亲震怒,陈老爷子气得住院。但陈豫北的反抗也是激烈的,他说得不到家里的支持,他也要不顾一切地和丁佳欣结婚。结果是第二天丁佳欣失踪,陈豫北被点名派往援藏。   他甚至没来得及和丁佳欣告别。   他去的地方是西藏的那曲地区的那曲县,在一个乡公安派出所当副所长。那曲地处唐古拉山脉与念青唐古拉山脉之间。海拔均在4450米以上。八十年代末期那里还没有开发,一条青藏公路汽车直跑到没油也跑不出那片茫茫高原,最难以忍受的是,那时的通讯还不发达,陈豫北要打个电话都要趁晚上十二点以后。事实上,他从到了那曲就再也没有联系到过丁佳欣。   两年后,等他久死一生从那里回到A市,电视台早已经没有了丁佳欣这个人,有人说她辞职了,有人说她给人当了二奶;最后确定是她死了。   陈豫北曾派人去她生产的医院查,医院说大人孩子都死了。是她的舅舅来处理她的后事的,那个舅舅,陈豫北知道,不过是她后母的弟弟,根本没什么感情。直到后来陈晋南告诉他找丁佳欣经过,并说了那个孩子由林子叶在抚养。但是林子叶已经找不到了,说是出国了,林家父母咬的死死的,说林子叶出国后并没有和他们联系,因为她是因婚外情生子导至婚姻破裂,林家两老已经不认这个女儿了。   陈豫北援藏是带着一等功从西藏回来的,被任命为那个省会市的公安局副局长,但是他辞了职,拿了外公给他的一笔启动资金下海经商了。   十多年过去了,如今的北佳集团已经是一艘经济航母,跨行业跨地区,包揽了房地产业、IT科技、医药教育、交通能源等行业。   陈晋南沉思着说:“你去了那曲以后,爸妈根本就不提这件事儿,我还是从婉如阿姨那儿听说了事情的始末。在我出国前去北京签证才找到机会去找丁佳欣,却只在林子叶家看到这个孩子,我知道这就是丁佳欣留下的孩子,但那时候我和你根本联系不上。”他想起林子叶对他说过的话:“林子叶说,她会把孩子养大,等我长大了再去找她。那年我还不到十五岁。”他又是扯了扯嘴角,有一丝丝苦笑。   后来他还找来当时刊载这件事的小报看丁佳欣的照片,当然不可缺少的也有林子叶的一些报道和暗示,说什么电视台内部管理混乱,两位女主播跟人生了私生子辞职等消息。   严格地说,林子叶根本不是主播,只是一个出镜记者 ,小报上这样说,只是为了更吸引眼球,而把她升级为主播算是沾了丁佳欣的光。      他也是后来才知道陈豫北在西藏经受了什么。思念与身体上的双重煎熬几近把他逼疯,环境的艰苦和九死一生,终于让一个阳光青年变成了今日这般冷酷阴郁的个性。   “晋南,照顾好那孩子,还有叶子姐。”陈豫北缓缓地说。   陈晋南点头。   他们虽然差了十岁,但是感情却是家人中最好的。   “你的任命会在新年后下来,学校这边还要赚着?”   “课是不上了,但是研究生还是要带的。”陈晋南点燃一只烟。他没有烟瘾,但是在深思的时候习惯点一支,有时候也不吸,只是拿在手里任其燃尽,所以童童总是闻到他身上有股淡淡的烟草的味道。   “政治上是真正的你死我活,不同于商场,你要上点心。”   “嗯。我知道。”   这个弟弟自幼性格内敛,城府极深这是他知道的,他也相信弟弟的能力,只是兄弟俩这些年感情越来越深惺惺相惜,他是关心则乱。   “公司那边全部移交完了?”   “嗯,全部结束了。”亲手缔造的一个商业王国就那样交出去,不是不让人痛惜。   陈豫北点头。陈晋南其它的业务都已经结束,只有上市的科技公司股分都转在了陈豫北的名下,那是弟弟心血花的最多的事业,他会替他守好。   陈豫北也是仅从这一个子公司的势力对弟弟的能力略窥一斑,他从来没有小看过这个小他十岁的弟弟,只有比他更聪明,更不露声色,杀戮均在眨眼之间。   “我给你设立了一个基金,就在科技公司那边,有些钱不好出你尽管从那里走,由我亲自掌握,不会有任何问题的。”陈豫北说。   “好。”陈晋南没有任何推辞就答应了。他知道这在以后的政治生涯中不可避免要发生的,为了省却不必要的麻烦,这是最好的途径。   “大哥,当务之急是收拢资金,风暴将至,明年整个经济形势不容乐观。”   “我知道,我看过你递到上面的那篇报告,早已经在做。第一季度全部资金会回笼70%,国外的部分会提前收回。”   摊子太大,需要他处理的事情太多,这个弟弟在华尔街浸淫多年,嗅觉特别灵敏,这一点他很信服。   原是想等几天再来B市,昨天晚上陈晋南走后他一夜没睡,本该深埋在心底的一切都浮现在眼前。十七年前的一切历历在目,丁佳欣那凄婉的面孔越来越清晰,总像是在诉说着什么。她就那样扔下女儿走了,他也没有做到他的承诺,虽我不杀伯仁,而伯仁却因我而亡。这是他这一生最大的愧疚。   他越想越不安,便一大早拉了默默赶早班飞机来了B市。   “你们该有个孩子了。”陈晋南突然说,“默默已经二十六岁了吧。”   陈豫北微笑:“你就快要当叔叔了。”这个弟弟是他和默默的婚姻中唯一公开的支持者,却从不肯叫默默大嫂。   “呵!”真是好消息,默默和大哥有了孩子。他想起母亲柏菁的试探,也许孩子会缓和大哥和父母之间的关系吧。他的心里有一块最柔软的东西被拨动了。   陈豫北要出席本市高层为他设的晚宴,陈晋南不方便现在露面,便带着童童走了。   回去的时候童童给陈晋南看默默姐姐给她的一个手镯,是用藏银打磨的。陈晋南知道这是纯正的藏银饰品,正面的花纹清晰,图案别致,是由工匠手工雕刻而成;镯子的背面光滑,是经过手工精细打磨的;在镯子中间镶嵌着一个红珊瑚和两块绿松石点缀,更显得古朴粗犷。   陈晋南认得这是默默的珍藏。   那丫头曾在那曲生活过两年,父亲牺牲在那里,她对那儿有很深的感情,现在每年都会回去一次,看那里的学校和孩子们,顺便也淘一些小饰品什么带回来做为礼物给她的好朋友,这朋友一定是她喜欢的,否则她不会多看一眼,那孩子的性子也是大哥给宠出来的。   镯子价格不贵,但是戴在童童纤细的手腕上有一种强烈的反差美。   只是难得默默这么有心,看得出她很喜欢童童。   他摸摸童童的头,对她轻声道:“今天回家看看妈妈吧,她很担心你。”   童童抿了抿嘴垂下头,半晌抬起头看他,轻轻点了点头。   林子叶看到他们进来,依然是淡笑着让他们进门,问了两句冷不冷功课累不累的话,便留陈晋南吃饭。   陈晋南安静地吃过晚饭就走了,告诉童童周日晚上会来接她。   林子叶收拾停当,便把童童冬天的衣服收拾出来给她看,让她打好包周日带到学校。   “妈妈对不起,这周学校很忙,没有回家看你。”童童像纽股糖一样粘在妈妈的身上,赖赖地说。   “知道。”林子叶笑笑。   “妈妈想不想童童啊。”   “当然想。”林子叶亲亲她的小脸儿。   “今天去见陈叔叔的哥哥了,很冷很酷的一个人。”童童在脑海里搜索着词汇来形容。   “哦?”林子叶快速看了她一眼。   “嗯,长的和陈叔叔很像,比叔叔老点,也更冷一点。”   曾经那样一个阳光的大男孩儿,在经历过那样的一场痛苦地挣扎后不知道会变得怎样的冷酷。   “这是默默姐姐给我的,漂亮吧?”童童又把手镯给妈妈看。   “很好看。说什么了吗?”林子叶问。   “没有,我和默默姐姐玩,叔叔和他哥哥谈事情。”   林子叶仍是淡笑。   该来的,总是躲不掉的。 第21章 谁是别墅的女主人   陈晋南前些日子累着了,因此这几天觉得特别疲倦。接了童童想先把她送回家,然后回松山别墅休息,顺便处理一下纽约那边的后续事务。   车子拐到中山路就开始有点堵,石头明显有些着急。   陈晋南今天明显不爱说话,平时在车上他会问童童一些学习上的事儿,今天却一直沉默不语。他把头仰到后靠背上,闭着双眼似很疲倦。车子略一颠簸,便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童童转过头打量了下他,忽然伸手去试他的额头,低声惊叫起来:“叔叔你发烧了?”   陈晋南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快到医院吧,我陪你看医生。”徐光忻这段时间好象有什么事情总不在他身边,她得逼他去医院打针。   “不用,我回去吃药就好。”他扯了下嘴角,对她露出了个请她放心的笑。   童童却态度强硬起来:“不行,我们要先去医院!”长这么大,她最怕的就是妈妈生病,就像失去了支柱一样。   陈晋南闷声哼着:“怎么,学会命令我了?”小丫头要造反了呢。   “你生病了就要听我的,徐叔叔不在,我要照顾你。”她理直气壮地说。   陈晋南发现她涨红了小脸儿严肃的紧,随妥协道:“我晚上还有工作要回家做,不能在医院耽误时间,回家打电话叫医生来给我打针吃药行吗?”   童童一抬眼,便看到石头在后视镜里挤眉弄眼的表情,知道这是他敷衍她的话,心下明白,便很坚决地说:“不行,回去了没人管你,你就不会记得要打针吃药了,现在就去医院打了针再说。”她嘟着嘴说。 陈晋南似无奈:“那我们一起回家你看着我打针吃药吧。”他晚上和纽约那边约了视讯会议不能改期,这是早就定好的。   说话间石头已经把车子驶往陈晋南的松山别墅了。到了别墅等他们下车,他又低声和童童说:“魏伯回老家去了,家里没人,你先看住他。”然后他又开车去接医生去了。   童童把书包扔到大厅的沙发上,便去翻出药箱,拿来体温计给他试了体温一看39.5°,惊惧之下硬是逼着他去楼上卧室躺着。   陈晋南上楼这几步已经步履蹒跚了,童童帮他把衣服换下,下楼给他倒水去了,找到饮水机,给他弄了杯温水端上来,他已经换好了衣服躺在床上了,脸已是烧的通红。童童急忙到浴室用热水洗了毛巾给他擦了脸,扶起他把水喝了。   陈晋南从十一以后就应付着任职考核的事情,前段时间又连续在美国和欧洲等地奔波,为了赶时间都是通宵搭飞机和开会,加上时差的关系,身心俱疲。现在已经逼近学期末,学校里落下研究生的课要补上,堆积下来的行政上事务要处理,铁打的人终于撑不住了。   女孩子的柔软小手在他身上忙碌着,少女的幽香隐隐传来,让陈晋南有些沉沦,一种从未有过的温馨渐渐涌上了心头。   迷迷糊糊中,他捉住她的手,握住了。   “我去给你煮粥。”她手上一僵,轻声说。这样一个凌厉的男人,此刻竟这般软弱无助。   “别麻烦,打电话让石头捎点回来就行。”他哼哼道。   “不行的,捎回来都凉了,再说他载医生回来不能耽搁时间”。她轻声说,“我会煮粥的,妈妈生病了,都是我和姐姐照顾,姐姐洗衣服,我煮粥给她喝”。   “嗯。”   童童见他答应着,抽出手下楼去了。   这别墅她来过一次,但是还是会转向,她摸了好几个门才找到厨房。   厨房比她家的整个面积还要大,魏伯不在,但是冰箱里食材倒是塞的满满的。童童打量了一下翻出来的东西,决定煮个小米粥,做一个豆干炒芹菜,芥末火腿拌木耳,蒸虾仁蛋羹,炝拌三丝。这些是妈妈在她发烧的时候常做的小菜,平时看着妈妈做自己也动手学过几次,每次都像模像样,妈妈夸她有做饭天赋,不像以璨炒个蒜苗都会炒糊。   她把小米淘到电锅,又扔了几个大枣和枸杞在锅里,一会儿就扑出了小米和大枣的香甜。   在弄小菜的时候,石头载来一个医生,就是上次给童童看病的那个杨立山。杨立山对这里极熟,进门换了鞋子便往楼上走,还一边抽着鼻子说:“魏伯在做饭?这么香。”回身看到从厨房里出来的童童很是吃惊。   “魏伯回老家去了,还没回来。”石头说,“是童童在。”   杨立山和陈晋南自小儿认识,在美国上学也时常来往,没见过他对哪个女人假以辞色。他觉得这个陈晋南对这个小丫头很不一样。   陈晋南这个时候已经是烧的有些迷糊了,杨立山又给他试了遍体温已经快40°了,又打着电筒用压舌板看了一下他的喉咙:“扁桃体发炎,要多喝水。”   然后便下医嘱给他打针,并交给童童一包药:“挂完水以后两个时后再吃这个药,吃药前最好先喝点粥,以免刺激胃肠。”他对童童吩咐,童童点头表示记下了。   “我说兄弟,官不是那么好当的,还没上任呢,这邪火就上来了?”他大概是平日受陈晋南压制太久,总是找机会对陈晋南作威作福。   陈晋南也不知道听到没有,只是闭着眼不吭声。   石头接了电话出去了,一会儿便就听到楼下有汽车的声音,再进门时带进来一个女人,童童记性好,记得这是自己以前见过的那位唐小姐。   “哟,唐律师来了!”杨立山的脸上浮起了那抹淡笑。   “麻烦你了杨医生!”   唐婉歌客气地和杨立山打着招呼。   “晋南哥怎么样了?柏菁阿姨来电话让我来看看他。”   她在学校等了一下午都不见陈晋南的人,拐弯抹角要到找到石头的电话才知道陈晋南确实是病了,便驱车找了过来。   童童已经回厨房弄好了菜,上楼走到一半时却听到唐婉歌在问:“魏伯去哪儿了?怎么换了个小保姆?”   杨立山挑了下眉,见陈晋南仍是闭着眼没有吭声,他也不便点破,凉凉地淡笑着。   童童收住了脚步,回身下了楼。   她想起刚刚在翻调料时,看到魏伯收有川贝,便从冰箱翻出两只梨子,削皮,剜出梨核切碎,丢过几粒川贝,加了块冰糖放入砂锅炖汤。这是林子叶的绝招儿,治咳嗽最管用。   唐婉歌是第一次来别墅,却如同女主人一般熟络。她摸了陈晋南的额头,又去卫生间洗了毛巾给他换了,然后又亲手给杨立山煮了咖啡。   杨立山淡笑着接过咖啡说谢谢,心里寻思着,陈少这桃花运要来真是逃也逃不掉。   杨立山等盐水打完了拔了针,说还有病人要看便要走了。   “麻烦您了杨医生。”唐婉歌真诚的笑着说。   杨立山仍是淡淡地笑着点点头,收好药箱下楼。   他同陈晋南快三十年的友谊了,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这陈三少爷现在想的是什么,他觉得这女人太强势,自我感觉太好,不觉暗自摇头。   待他到了楼下,看到已经整理好书包的童童。   “杨叔叔我搭您的车一起回去吧。”她笑眯眯地仰着小脑袋对他说,两只无辜的大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闪。   这附近没有公交车,天晚了她一个人实在是不敢走。   “好,我送你回家。”杨立山拉起她的手。   “石头哥哥,我不和叔叔说了,麻烦你告诉他一下我回家了。”   也不管石头答没答应,她转身跟着杨立山上了车。   陈晋南不知道睡了多久,只觉得出了一身汗退了烧。睁眼一看身边坐着一个人,便以为是童童:“丫头,有吃的没有?”他觉得有点饿。   “小保姆做了粥,你要不要喝点?”她柔声贴近他问。   这张脸真是帅到了极致,正在生病中,因而显得有些脆弱,不像平时那样线条硬的厉害。 陈晋南这才发现床边的身影是唐婉歌。   他愣了一下,脑子一下子转不过弯。   “小石刚送杨医生离开还没回来,我去拿饭给你吃。”说着便起身下楼,把童童做好的粥和小菜端了上来。   陈晋南也不说什么,看到黄澄澄的小米粥里洒着红红的枸杞和大枣,碧绿的小菜清爽诱人,一下子有了食欲,连喝了两碗粥,还吃了两个小馒头,菜也吃了大半。直吃的鼻子尖儿冒出了细细汗珠,身体通畅。   想不到这小丫头做的菜得林子叶的真传,清淡而入味儿。   “谢谢。”放下碗他对着唐婉歌说。   唐梦歌对陈晋南有种很无力的感觉。她终于相信以前人家说过的,男人如果对一个女人没有兴趣便会客客气气的话了。她自认自己无论从相貌到家世都是配得上陈晋南的,但是这一年多下来,终是她一个人在热乎,而这个男人对她始终没有一点亲昵的举动,这让她很多不甘。 唐梦歌的爷爷是Z省的老省委书记,虽然已经退下去多年,但是余威仍在,她的父亲在北京现在已经副部级,因此现在省里的干部对爷爷还是很给几分面子的,两家关系也一直走的很近,她不明白为什么陈晋南对她还有什么不满意。   其实刚进门时,她已经看到那个小丫头了,六月份他带着她高考,自己见过那丫头,说是朋友的女儿。她的记性并没那么差,她依然记得那天他脸上的温柔。今天在这里看到那小丫头让她吃了一惊,但是唐梦歌是什么人啊,她根本没把那小丫头放在眼里,于是就故意说了那样的话。她才是这个别墅的女主人,放眼B市她还没发现那个女人能比她更跟陈晋南匹配。   其实,她如果知道陈晋南心里的想法,她会恨不能一头撞死。   因为在陈晋南的眼里她和其他围着他献殷勤的女人没什么两样,是个不相干的外人,他根本没必要向她解释什么,只要他客气地打发走她便可以了。   见唐梦歌下楼送碗去了,他便关上门,进浴室洗澡去了。   陈晋南洗完澡出来,脸色好多了,也因为睡了一觉,人也精神了许多,唐婉歌把碗送到了厨房,正在那儿转着心念,回身便看到陈晋南已经穿着整齐的休闲装坐在客厅了。   “我晚上还有工作,一会儿让石头送你。”他温和地对唐婉歌说。   “不麻烦了,我自己开了车来的。”她大方地笑笑,温柔端庄。“我走了,你记得吃药。”   “好,路上注意安全。”他说。   唐梦歌开车走了,车子发出了愤怒的咆哮。陈晋南充耳不闻,只是两眼睛盯着厨房方向变得更加深沉。 第22章 今天不宜出门   元旦过后就是学校的考试周了。   大一基础课多,文化课底子好的学生一般是不用紧张的,童童的虽然成绩优秀,但从不敢放松,晚上几乎天天泡在图书馆里,自然也就天天住在了宿舍。   隔壁宿舍的李丽珊也是家在本市的学生,父亲是做生意的,很有些人脉。李丽珊时常会找同学做模特拍个小广告给些报酬。前几天她来306寝室和大家说,开发区那边有一大型商场要开业,想从学校找十来个礼仪,一天三百块,问她们去不去。算了一下日子正好是考完试放假的头一天,刘珂几个人都订好了机票去不了,只有童童同意去。   最后一门毛概考完下午没事儿,童童随李丽珊几个同学一起去礼仪公司借了旗袍回来,到宿舍又重新试了试,觉得还是肥了点,撑不起来。   郭青青撇了她一眼,翻出一款纹胸扔给她说:“换上,没看到大学生还有穿这种小可爱的。”毫不掩饰满眼的鄙夷。   这郭青青比童童略高,胸部发育也是差强人意,所以她总爱穿有硅胶垫的胸罩,虽然达不到奶牛的标准但已经够有料了。   童童微红了脸,觉得那厚厚的衬垫太夸张,但拗不过郭青青的一再逼迫,只好背着人穿上。 “看,这样好看多了吧。”郭青青帮童童套上旗袍,拉好背后的拉链,并顺手吃了下她的嫩豆腐。   “流氓!”童童惊叫一声双臂护在胸前,连脖子都涨红了,气得怒骂她。郭青青占了便宜得意地倒在床上乐得直打滚儿。   “哎哟喂,这身材!”刘晓峰从床上抻出头,一边仔细打量一边咋舌,“我们的小乖真的长大了啊。”   “女大十八变,这有什么奇怪的,我们小乖底版好,当然是大美女一个。”刘珂撇嘴。   新开业的商场是在开发区商业街,以商场前的广场为起点,一直延伸了两百米长的一条步行街。据说今年要修地铁,因而开发区的房价飞涨,人气也聚集了起来,今天这一大型综合商场开业事实上也是这条商业街开街仪式,因而格外隆重。   这座商场高六层,集购物餐饮游乐于一体,第一天开业所有商品都打七折,而商业街里面的不少商家也选在今天开业凑热闹,由于在前天晚上终于确定由市领导亲自参加开街仪式并剪彩,所以商场内部几乎通宵没有休息,从管理层到保安全都戒备森严,当地公安也一大早就出动了巡逻队。   童童随着李丽珊等十来个同学早早就到了,换好了衣服,就聚在商场大堂听从安排。   到了八点三十分,一溜黑色小轿车开到了商场前面的小广场,开发区领导和商场领导马上迎上了上去,带队的商场经理带着这群姑娘们在商场中央大厅前分两排站好,形成夹道欢迎的队形。   一群穿深色西装的人纷纷下车,和开发区及商场的领导介绍、握手,然后匆匆往商场大厅走来。   童童扫了一眼大门口领头进来的那个人,身体一下子僵住了。   深色手工西装,灰白条型领带,头发仍是一丝不乱,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冷峻而没有任何表情,步伐间有着和年龄不相衬的沉稳和凝重。   “市长来了!”   “哇,新市长好帅!”   “是我们陈校长!”   “真的是陈校长哎!”几个同学刹那间雀跃起来。   “天啊,从没有见过这么年轻,这么帅的市长呢!”有人像是要晕了过去,简直比偶像见到明星还要夸张。   元旦过后,B市人代会开过,原市长到省里做了人大副主任,陈晋南被任命为B市市委副书记、代市长,算是正式登上了政治舞台。这还是童童第一次看到他的官方活动。   那人目不斜视地经过童童面前,撩起一阵风佛过她面颊,童童暗自祈祷自己今天的粉厚妆浓他没有发现自己。   嘉宾就位以后,先是开发区领导致词,商场领导讲话,最后是领导们到商业街的街口剪彩。   童童发现自己今天不宜出门儿。   她本来是混在队伍的最后面一位,等着带队的一声令下再往领导站的位置走,可是一个商场领导转头打量了一下这些姑娘们,从最后把童童拎到了中间的位子。童童不能说什么,只好硬着头皮,跟着队伍走到等着剪彩的那排领导前面。她双手紧紧端着托盘,递到陈晋南的面。虽然是穿着棉袜套着毛衣,童童还是冷的发抖,加上紧张,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这一瞬间她忽然想到了“举案齐眉”这个词。   面前的人面无表情地拿起剪子,咔嚓,红绸带子应声而断。   放下剪刀的时候,他的手无意滑过她的手背,冰凉的触感让他心一抽,敛眉瞥了她一眼,重重放下剪刀。童童手上一抖,差点把盘子扔下,咬牙踩着高跟鞋退到后面。   好容易坚持到整个仪式结束后,她就和做了坏事的孩子一样,敛眉低头一声不吭地换了衣服,跟着李丽珊几个乘着公共汽车回到了市内。   回到学校后,刘珂和刘晓峰已经走了,青青是晚上的火车。童童收拾了几样行李便去了陈晋南的公寓。这两个多月她都大部分时间都是住这里,一些东西也都随手扔在在这儿,她要收拾一下搬回家。   下午的阳光很好,打开窗户换了新鲜的空气,她把房间重新打扫了,用过的床单被套枕套都放到洗衣机洗净烘干。又把自己用过的东西,碰过的地方都仔细地擦试了一遍,像是要抹去所有的痕迹。又把自己的衣物收拾好打包,书籍和用的一些东西统统装入自己的大书包里,才蓦地发现天已经黑下来了。   冬天的天气黑的早,她打了电话告诉妈妈自己会晚一点会回家,要她不要担心。   晚上五六点钟是交通晚高峰,她东西多,想等晚一点再打个车回去。   陈晋南从那天生病之后这段时间都不住在这里,而她那天从别墅回来以后,借口为了考试看书方便也都是住在宿舍里。她想了想还是给他发了短信,告诉他自己放假了,要把东西搬回家。   她不想打电话打扰到他,她也不知道当了市长的他是否还有看短信的习惯,但想必他公务繁忙就是看到她的短信也不会回。   想起今天他那张冰冷的脸,心里就是一哆嗦,那股子霸气真是够骇人的,亏得那帮花痴还觉得他帅的不得了。   短信发过后,她慢慢走到陈晋南的卧室。房间收拾的很整齐,童童知道他是一个有着轻微洁癖的男人,不喜欢凌乱。   自遇到他这大半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身世尚没有揭开,却已经有些习惯依懒他了。记得她从哪本书上看到过的,说女人这辈子能依靠的男人只有两个,一个是父亲,一个是丈夫。这个男人对她来说什么都不是,但是依靠他的感觉是那么好,他就像山一样耸立在那儿,只要回头,他总是张开了臂膀等着她,虽然她有时候有点怕他,但是从小到大从没有过的踏实感还是让她飞蛾扑火般投入他的怀抱。   只是,他不会再到学校了罢。市长,那是在B市众人仰望的人物,不再是她一个学生可以触及到的。想起他拥抱着她唤她小丫头的日子,想起他揉搓她的头发一脸宠溺的笑,忽然觉得呼吸困难,胸口隐隐地疼。   她慢慢坐到床上,把头伏在枕头上,鼻端全是他的气息。   唐梦歌那样出色的女人真让人自卑。   陈晋南接到童童的短信,正在一个大型企业召开现场会。到了年终岁尾,狠抓企业的安全生产是市政府的重要工作之一,他和几个副市长正在分头搞走访调查。收到她的短信,他就开始不停地看着腕表,等会议一结束,他就命石头往Z大公寓赶,回去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公寓里很安静,一切都整齐的像是没有人住过,童童的房间也空荡荡的,没有一丝生气,他推门进去,打开所有的衣柜,没有一件她的衣服;拉开抽屉,也找不到她的一丝痕迹。   陈晋南的脸有些僵硬,眉宇间隐隐有着股怒气。真是个没良心的孩子,走的这样绝决,上午的帐还没和她算呢,她就先逃了。   剪彩仪式上,看到她冻的红红的小鼻子尖儿,旗袍紧裹着她瑟瑟发抖的小身子,让他的心都跟着抽疼了一下,有种想把她拉在怀里的冲动。   呵,还别说,这小丫头穿上旗袍还真是凹凸有致,长发挽在脑后,隐约透着小女人那种味道,站在那群孩子中间,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来。   转身走进自己的卧室,打开灯他就愣住了,他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床,上面有着压过的痕迹,枕头明显凹下去了一块。屋子里隐约有着她发间的清香,似青苹果的味道。   陈晋南的心里像是猛地被撞了一下,他知道有一样东西碎了。 第23章 陈晋南的愤怒   昨天一早林子叶就被领导叫去谈话了。原来的工作不做了,重新给她调去了宣传处,协助另外的一位同事写宣传稿件。林子叶知道,那位同事根本不会写稿,所有发往媒体的稿子都是她写,但是她得到的也只是个协助。除此之外,她还要专门儿负责材料汇编工作,要把每次会议需要的材料编缉校对交印刷厂,会议的时候发放。这本来是大家一起做的事务性工作,但是现在都落在她一个人身上,这更是落实了她打杂儿的身份。不仅仅是为他人做嫁衣,更是考验一个人的心理和身体的承受能力。   大约是怕她不同意,领导先是旁敲侧击地提起了生活上的事儿。问起了她的两个女儿,问起孩子的生活费学费由谁负担。林子叶不认为他是在关心自己的生活,探寻别人的隐私不只是女人的独有的八卦心理,林子叶不打算满足他。她只是笑眯眯地承应了一切。   她知道这件事儿的起因是因为Z大的BBS上的风波传到了单位。   单位不是涉密性很强,所以一切办公都是在网上,一些八卦新闻不可避免地会传到同事的耳朵里,有人也会利用这些来压制她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这次似乎来势汹汹,无论在哪儿都会听到窃窃私语。   “难怪这些年没有一个男人肯要她,哪个男人会娶一个和人私通还硬要生了女儿的人做老婆!”   “她家的老二和老大长的根本不像,原本就不是一个爹嘛。”   “看她现在低眉顺眼的,原来年轻时还这么风流啊,还看年不出来呢!”   说的难听的话怕还有,她都一笑听了。小董有天嘴巴张了半天嘴似乎想打听什么,也想说几句同情她的话,但终是没有说出来。   婚外情也好私生子她都承认了,她还有什么工作不能做的。当年Z省电视台的叶子姑娘也算是名花儿一朵,知性大方,出得镜头下得机房,做了单身母亲十几年,没有苟且偷安的本事,根本无法带着两个没有父亲的女儿从嗷嗷待辅到如花似玉,她从不介意为她们坠落。   她总不能陪着孩子一辈子,当年那样做实出无奈。丁佳欣的遗愿是宁愿送到孤儿院也不把孩子给别人,陈家当年那样狠绝的手段分开俩个人,陈豫北一走两年,她至今也不确定孩子的父亲是否是陈家的,她实在是怕节外生枝才决定带孩子躲开。十八年过去了,在孩子们的欢笑声中,在童童和她闹着要爸爸的哭泣中她老了。人老了思维方式是会发生变化的,会宽容很多人或事。她认为孩子有权利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更想着倘若自己不在这个世界上以后能有孩子的亲人照顾她。所以,她很平静的看着陈家走近童童。   三天后就是本单位召开的全市大会。   会议在市里一个五星级酒店的国际会议厅举行。   林子叶做为会务组,专门分发材料。一捆捆印刷好的资籍她要从堆放在大厅的一角搬到会议厅前门口的签到桌,然后由在门口接待的人发给每个前来参加会议的人。材料很重,这活儿以前都是处里另外年轻的同志搬的,现在全变成了她自己的事儿。   这是一个全市的大会,参加人数五百多人,材料有几十捆。   当她费力地搬到第五捆的时候,就觉得冷汗顺着脊背汗了一身。不服老不行了,经过那次手术,她的体力下降了好多。   陈晋南随着几个人上了楼,刚出电梯就看到了抱着一捆材料往门口走来的林子叶。林子叶却丝毫没有看到一点点走近的陈晋南,她把材料放到在发放材料的同事的桌子上,回身又走过去到了那堆材料前又拎起了一捆。   等她再回过身来,却和迎面走过来的陈晋南对视上了。他略一停顿,没理跟在他身边一直喋喋不休的局长,直接朝着林子叶走了过来。   “叶子姐。”他轻声叫着,伸走接过林子叶手里那捆东西,回身帮她拎到了会议厅的签到台前。这一连串的动作那么顺畅,快的连身边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只有跟在陈晋南身边的徐光忻扯着嘴微笑着,冷眼看着这一切,任其发生。   局长开始以为市长想去那边和什么人说话,当他反应过来以后不禁吃了一惊,伸手想接过来,可是陈晋南根本没给他机会,几步就到了签到桌前。   陈晋南脸色并没有多难看,他只是痛惜地看着林子叶:“你身体不好,不要做这么累的事儿,抻坏了刀口可不是好玩的。”   林子叶淡笑着摇头:“没关系,习惯了。”   陈晋南没再说什么,他认出站在另一侧的是曾送林子叶去医院的董姓同事,便和她略为颔首,转身进了会议厅。   这一幕让周围所有的人都变了脸,局长的脸已经成了猪肝色,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一边陪着笑跟着陈晋南往会议厅里走,一边不忘记回头狠狠地瞪了宣传处长一眼。   等林子叶再回头,那一堆材料不知道什么时间已经都搬到了签到台前了。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打开捆绑的绳子,帮着同事一同把材料发给前来开会的人。   “天啊,林姐,那个人,那个人就是陈市长!”小董惊喜交加。那时在医院她就觉得这年轻人气度非凡,只是没想到他是市长!真难为林姐能这么淡定地在单位任人宰割!   其实,陈晋南是很愤怒的,这种明目张胆欺负人的事情就发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而林子叶也就一声不吭忍了,他知道这件事儿和前阵子BBS事件不无关系,但是一个堂堂的国家机关竟然无人情味儿到如此地步还真是有点让人寒心了。   其实他不必做的这样明显,他可以让徐光忻打个电话关照一下,或是在那位局长来汇报工作时略做暗示也可。今天来参加这个会,他也就是有意留了心,想看看林子叶的工作环境。不想竟然看到了那样刺眼的一幕。他瞬间也就被愤怒填满了胸膛,想也不想就上前那样做了,又说了那样一句话。   呵呵,真是意想不到的效果,后遗症就是第二天一把手把林子叶叫了过去,反复问她工作上怎么样?有什么困难没有?   其实言下之意就是打听她的陈晋南是什么关系。   林子叶只好装糊涂,问的明显了只有笑笑不作答。   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她可不在乎别人说什么,早些年就有人对她猜疑嫉妒,她都挺了过来,这把年纪了,她还怕什么。她明白陈晋南的意思,她也知道他是故意的,但是心里从未指着他能为自己做什么,也就无从爱恨。   她所顾忌的,只有童童,她的小女儿,只要孩子不受到伤害这一切又算得了什么呢?这两个女儿,是她今生最伟大的作品,她人来都没觉得自己比别人少了什么。      童童晚上接到师兄司马哲的电话,问她寒假期间愿不愿意接一份赚职,是给一家翻译公司做法语笔译,虽然累点,但是报酬还不错,还不用往外跑,只要在家就可以完成,她一听便同意了。   第二天司马哲和她约好见面的地方,等她到了,司马哲便带她上楼,这座大厦是近年刚兴起的写字间,也算是B市地标性建筑之一。上了那家翻译公司,童童才发现这是家规模不小的公司,这种笔译出力钱少的活儿人家都不愿意接,只好找这种学生来做。   对方试了童童的水平,很惊奇一个似高中生的小女孩子水平一点不比那些本科毕业的差,人家先给了她一袋子材料,要她两天内译好交来,童童接过来保证了时间,便和司马哲离开。   司马哲现在电视台实习,没有出镜的机会,只是打杂,可是童童还是羡慕的不得了。   “师兄,你说我是否应该改专业了?”   司马哲笑:“改专业倒是用不着,你这业余爱好就能养活自己,专业玩票就好。”这小师妹冰雪聪明的让人心疼,看在他的眼里满是宠溺。   “我请你吃饭吧师兄,上次你和江主任帮了我,我还没好好谢你们。”   “那件事儿都说了不要再提你怎么还不忘记。”司马哲打断她,带着她去离这大厦不远处的一条巷子里,那里全是一间间特色小吃店。   “白领集中的地方这种经济好吃的小店都很多。”司马哲很有经验地告诉她,   童童看着司马哲笑:“师兄,什么时间出镜做一期美食节目可要记得告诉我一下,我会捧你的场的。”这么漂亮的脸不上镜真是暴殄天物。   司马哲摇头:“出了社会才知道我们学的专业屁也不是,电视台随便拎出来一个人都是学播音和编导的,我们给人打杂人家还嫌弃。”   司马哲家镜不错,据说是拿了几十万才签了实习的约。   这让童童心凉。   “有机会我会想着你。”司马哲拍拍她的手,安慰她。他当年就是这样听着师兄师姐的忠告撑到今天的。   人在青春年少时会做许多梦,朝着梦想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许多努力,但是毕竟最后能实现理想者寡,而奋斗的过程才是人生最重要的财富。   这是江佚在上课时郑重的教导过他们的。   分别时,司马哲突然拥抱了一下她:“童童,别太辛苦,你瘦多了。”然后头也不回去转身离去 第24章 撞到了夏洛的网   抱着资料回家,才发现这些都是出国留学的资料,还有国外一些学校的情况介绍,好象都是留学中介公司的材料。童童的口语不错,笔译却较生疏,刚开始的时候还是颇要下一番功夫的。这些都是要求准确,不能出一点差错的资料。   林子叶见她译的辛苦,便不要她做,赶她出去和同学玩。童童不去,晚上会抱着字典睡着,早上睁开眼便是想着资料还差几页没完成。成天趴在电脑前不动,缺少运动,吃饭也没什么胃口,整个人不仅瘦,而且还憔悴,原本还没有巴掌大的小脸儿失去了润泽的色彩,只剩下了苍白。   晚饭时开着电视,本市晚间新闻播报,代市长陈晋南召开现场办公会议,解决拖欠农民工的工资问题;镜头换过,是他利用周末带着机关干部在春节前走访贫困山区的农民和希望小学的孩子们,一队人有抗着米面的,有背着书包抱着新书文具的,有些困难地行走在弯曲的山路上。   童童呆呆地看着电视上一身便装的身影,忘记了吃饭。   林子叶端着碗进门,扫了一眼电视,回身对童童说,没事儿别总闷在家里,走出和同学走走,放假了总要玩几天。   童童答应着,随手漫不经心地换到电影台,在播一部根据著名童话改编的电影《夏洛特的网》。   这只是一个关于一只猪和蜘蛛的故事,也是一部经典童年记忆中鲜活的声画体验。夏洛在短暂的一生里,用尽心血帮助她谷仓里的朋友小猪威伯免遭农场主的屠宰,直到她生命的最后一刻她还为此做着努力。   童童用手机上了QQ,发现以璨的QQ果然在线。   她问:姐,你是否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看过的那部《夏洛的网》?   以璨:记得。后来吴奶奶还送了我们一本英文版的。   童童:我刚刚看了《夏洛特的网》这部片子。   以璨:哭了?   童童:嗯,姐,回家过年吧!   以璨:别动摇军心!一群就要过独木桥的崽子们等着你老姐我拯救呢!   童童:我想你!   以璨:宝贝儿,我也会用尽我的一生来为你编织一张网,一张夏洛特的网。我爱你。   刹那间童童泪流满面。   那样大线条的人,能说出这种细腻的话来,怎能相信她不爱?   童童在翻译公司做的顺手,接的活儿档次也渐高了起来,还有三天就过年了,经理打来电话居然问她是否愿意接一个法国旅游团,这让童童喜出望外,接团的报酬会高出很多。   翻译公司经理的朋友是市外办的人,市里旅游文化节期间突然来了大批法语国家的客人,翻译不够,和经理借人用,经理推荐了童童。   拿到了联系人电话,童童去面试,那人一见童童像是高中没毕业,便没好气地用法语大声和她说,我需要的是口语翻译,不是让你来参加高中生语言大赛。   童童马上用法语接了上去说:“先生,我就是来应聘做翻译的,你没有弄清情况就下定义是否武断了些?”   那人听到童童的话先是一愣,马上软了下来,仍是谨慎地用法语问了她的情况后,欣喜地同意她独立带团。   这个旅游团成员人不是很多,只有二十几位,但全部是七十岁以上的法国老人。童童在腊月二十九和市政府负责接待部门的人一起去机场接了这个团,就一直和他们吃住在金帝酒店。   这些老人都是很有身份地位的,想趁中国的春节期间,来B市体会中国的春节文化的。到达B市的下午,导游又带他们去参观了B市的两个历史古迹,第二天就是大年三十了。   三十的上午,按着日程带客人去了市内最大的市场休验中国的过年购物文化;下午去B市近郊的农家看贴春联挂红灯笼,并走访了几户农家,感受中国新农村的变化;晚上要在下塌的酒店包饺子联欢,一起吃年夜饭放炮仗等。   童童在接团之前来B市的历史文化进行了系统的整理,提前做了文案,因此和导游配合的很好,翻译起来基本没什么因难,并加上了自己对B市历史文化的理解。难得的是,这些老人们对童童特别喜爱,他们亲昵地称她为“小女孩”。   晚上的年夜饭吃中餐,酒店出了两位大厨,但是为了照顾法国客人的口味和习惯,还有一位法式厨师,针对法国客人的口味儿加以改良。童童一边包饺子一边给他们讲解饺子的来历和华人吃年夜饭的风俗习惯,引起了老人们的极大兴趣。一时间笑语喧华,热闹非凡。席间喝的是B市出产的米酒。法国人的热情和浪漫让他们即使在大年三十也不忘记轻歌曼舞,最后连酒店的老总和大厨也无一例外都手舞足蹈了起来。   老人们年岁大了不能休息的太晚,童童回到房间刚过十点,她喝了两杯米酒,有点头晕,便想洗个澡再给妈妈打电话。刚洗好了澡出来,手机便响了起来,她一看那闪烁着的名子便愣住了。   “叔叔?”   “嗯,下楼。”   童童想了半分钟才明白他是在酒店外面等她。   匆匆穿上衣服跑到楼下大堂,看到石头在等她。见她跑下来,石头向她点了下头,领着她走到停车场,车子不是他公务坐的那辆奥迪,而是以前那辆宝马。石头帮她打开副驾驶那边的门,她看到陈晋南正坐在车里,石头替她关好了车门便驶了出去。   童童自上车就没有说话,她有些疲惫地把头靠在了车门上。车窗外,街道上两侧的树上挂满了粉红色的霓虹灯,远远望去,像两排盛开的桃花,有的店家的门口悬着大大的红灯,一排喜气洋洋。   宽敞的马路上少有车辆经过,现在是除夕夜,正是万家灯火,礼花绽放,家家都在团圆的时刻。而她和姐姐,两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却在为了生计到处奔波,扔下了妈妈一个人冷冷清清守着那个家。   眼里有温热的液体流了出来,反射出了街道两旁点点灯光。   时时有鞭炮在街边炸响,隐隐传进车来,震得童童头更晕了。这米酒还是有些后劲儿的。   陈晋南冰冷的脸上似有隐隐的怒气。自始至终都没有和她说一句话。终于,在车子拐进一条较僻静的小路上时,他猛地停在了一个树影下。他侧身掰过童童的脸对着自己,细细地打量她半晌,然后,轻轻地吻上了她的额头,如蝴蝶般轻柔。   童童僵住,只是瞪着两个大眼睛傻傻地看着他不知所措。   陈晋南轻叹声,一把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小丫头,你想让我的心疼死吗?”他呼吸的气息在她的肩颈间起伏,引来一阵酥麻,灼热的唇从耳侧到眼睛又吻到了额头,吻干了她的眼泪,吻得她耳红心跳。然后,轻啄了一下她那花瓣一样的唇。   童童脑袋轰的一声炸响,一阵晕眩让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有什么东西是不对的,她想。   “小丫头,让我照顾你,好不好?”   “不。”童童紧闭着眼睛,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我能照顾自己。”   搂在身上的手臂又用了些力气,让她透不过气来。   “叔叔,你知道吗?这儿好痛。”她仍是闭着眼,用手指指左胸的部位缓缓地说。   “我知道。”他答。   “叔叔,我可以要个新年礼物吗?”   “好。”他想给她一个世界。   “我想要个爸爸。”她轻轻地说。   不管他是谁,只要他还在,告诉她自己是他的孩子,她都愿意承认他,叫他一声爸爸。她可以从此不再被骂是没爹的孩子,她可以请求他帮妈妈撑起这个家,请求他负起责任来,不要在她和妈妈的生命中缺席。   陈晋南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巨手紧紧的抓住,痛苦的不能呼吸。   十几年来,林子叶都是这样被折磨的吧。   “做我的孩子,好不好?”他缓缓道。   童童瞪大了双眼,盯着他,忽然笑了,眸中流过寒星。   “做您的孩子?”她的笑容惨绝。“那您是要娶我妈妈?还是准备找个女人结婚做我的后妈?叔叔,这就是我收到的新年礼物吗?”   他微蹙着眉,呼吸更加困难,他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向她表明他的心意。   猛地,她紧咬了一下唇,挣脱开他的手,绝决地转过头推开车门下车。   却没等迈下车门即被他狠狠扯回来,随手拉上车门下了锁,整个人被他举起来抱在了怀里。   忽然地,就吻上了女孩儿的唇,不是浅尝辄止,而是把她小巧而柔软的嘴唇含在口中,用舌尖儿一点点开启了那芬芳的花蕾,然后迷失在那花瓣之中。   女孩儿从刚开始的震惊和恐惧中缓了过来,剧烈地挣扎着,捶打着他的胸堂,可那柔软的小手哪里打疼了大男人。没一会儿就三魂丢了七魄,一种从没有体会到的眩晕浸遍了全身,脸涨红了起来,一点点地迷失在那无尽地吸吮探寻中,一种混合着烟草的芳香和薄荷清香味道弥漫了她的鼻间。不知不觉中小手一点点探进他的怀里,胆怯地搂住了他的腰身。 第25章 没有结果的事情不要做   女孩儿刚洗过澡的小身子香的让他迷醉,软软的靠在他的怀里,让他恨不能都含到嘴里,揉到心里。大手在她的后背摸索着,骨瘦粼粼的触感让他心疼:“听话,开学以后还搬到公寓去住,嗯?”他趁机诱哄着她。   “我住宿舍就好。”她轻语。   “不安全,不希望再发生上次那样的事情。”   “妈妈不会让。”她娇憨地嘟着嘴说。   “我来说服她。”他的吻更加深入,强势的索取让她呼息急促。   “嗯。”   “再不许躲着我。”   “嗯。”   “不许再要爸爸,相信一切有我就好。”   ……   “嗯?”   “……嗯。”   又是一阵深吻,女孩儿的脸已经红到了耳后。   呵,真是个小孩子,青涩的不像话。   陈晋南使劲压抑着身体的反应,只是给她更紧的拥抱。   突破了禁忌仿佛一切都变得温馨而甜蜜。   童童贪恋起这个怀抱来,她把头贴在他的胸膛,听他有力的心跳,觉得这个怀抱是那么安全,温暖。   陈晋南恋恋不舍地放开她,帮她理好了头发,捏捏她红红的小脸儿:“今儿个除夕,我们去陪妈妈一会儿。”他发动了车子,往杏林街驶去。   林子叶还没有睡,她在包饺子。童童原来和她说初三任务结束,她想等童童回家再做些吃的,现在有空儿把饺子包好放到冰箱,到时就不用现包了。听到敲门她有些奇怪,开门见到童童和陈晋南,即喜出望外又有些吃惊,忙让了进来,问他们吃过饭了没有。   陈晋南晚上是到公安局和巡逻执勤的民警一起吃的年夜饭,说是年夜饭也不过是十来个饺子。随后他又去了发电厂、消防支队等要害部门,白天晚上连轴的转,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童童晚上和客人一起吃的年夜饭,但是她都是在不停的说话,也根本不记得吃过什么,也早就饥肠辘辘。林子叶一听,又好气又好笑地让他们等着,她就去煮饺子。   陈晋南靠坐在椅子上,对童童招手:“过来。”   童童看看他,慢慢蹭到他身边,想起刚刚在车上的情景,小脸儿红红的。   陈晋南扯了扯嘴角,无声地笑笑,伸手把她的小手包在掌中。   她伸出另一只手,摸摸他冒出胡碴儿脸:“你很累。”   “心疼了?”陈晋南终于破颜一笑。   童童涨红了脸,头抵在他的肩头不语。   陈晋南轻轻拥住她,揉揉她的头发:“丫头,你不可以再瘦了。”   林子叶的饺子出锅,两个小凉菜也拌好了。她端来饺子,放在童童的书桌上:“在这里吃吧,桌子上还有没包完的饺子呢。”又去厨房把小菜端了出来。   童童不顾着烫,夹起饺子咬了一口,汤汁流了出来,鲜香满口:“哇,好鲜!”一付馋猫的样子,逗得陈晋南和林子叶都忍不住笑了。   林子叶算是南方人,在B市这些年不但学会了包饺子,也会做很多南北结合的可口的小菜。   她拿出童童外婆捎来的自酿米酒给陈晋南温了一杯笑着说:“在外面跑寒气重,少喝点吧。”童童吵着要喝一口,林子叶拍掉她的手,“小孩子不许喝。”去给她倒了一杯果汁。   回身看到女儿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睛全在陈晋南的身上,忽然有些不安的感觉。   童童带完了那个法国团后又恢复了正常,外办的人对翻译公司的经理赞不绝口,说好以后要是有这样的机会还联系她。这让童童很高兴,带一个团的酬劳自然比翻译稿子多多了,再加上小费就是一笔不小的数字,她都仔细的存了起来。   值得高兴的事情是她终于看到了放寒假回家的明轩哥哥了。明轩哥哥越来越帅了,人也越来越成熟,看上去风度翩翩的样子。他说寒假就在这边陪奶奶,暑假会去巴黎看爸妈。   他不高兴童童这么拼命地打工:“你怎么和以璨一样,只知道拼命赚钱。”他在北京等以璨回家,一直等到腊月二十九,以璨仍是坚持说不回家了,无奈他才匆匆买了机票飞了回来。   童童只是笑笑。吴明轩是从小到大看着她们长大的哥哥,他和以璨青梅竹马,从上学就在一起,直到读大学一同去了北京,吴明轩喜欢以璨童童是知道的。   “有困难我可以帮你,你们这样辛苦,身体受不了。”他心疼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   在北京,他看到以璨天天吃泡面盒饭,心疼的要拉她回家,等了她半个月也说服不了以璨,两个人吵了起来,最后还是他妥协。   她们的想法别人怎么会理解?始终,她们和吴明轩是有着距离的。   还是在去年十月的一个周末,她回家时听吴奶奶说,他们家这儿快动迁了,如果拿钱就要自己出去买房子,如果要房子就要等开发商给安排。吴奶奶当时很婉惜地说,要是真搬走了可怎么办,她这些年已经习惯了林子叶的照顾。   童童心里有些难受。她想起自以璨上了高中以后,妈妈在单位好像也特别累,每天晚上回家都是七点以后,她拎了菜进门儿总是放下包就先做饭,然后让以璨或是童童给吴奶奶送去,再让以璨和童童吃,而妈妈自己要收拾厨房,洗衣服等,等她回头吃饭时,饭早就凉了,吃完了饭又要去楼上帮吴奶奶做家务,一般十点前很少闲下来。妈妈说她们最重要的任务是学习,因此从来不让她们做一点家务。妈妈的胃就是这样坏的吧?冬天的时候,妈妈的手会开口子,不小心碰到会流血,蹲着抹地时间长了,站起来会头晕摔倒。妈妈总不能给人家做一辈子的饭是不是?   虽然,她和姐姐从小就跟吴奶奶学习,吴奶奶待她和以璨和自己孙女儿似的,但是想起妈妈没日没夜的操劳,她还是从心底的不舒服。每当想起她的成绩是用妈妈出卖劳动力换来,她就觉得压抑和不平。但这种感觉她只是憋在心里,从没有说出来。   吴明轩买了电影票请童童去看,童童拒绝了。   “明轩哥,这些材料明天要交给公司,我赶时间,不能陪你去了。”童童无奈地笑着。   吴明轩皱眉:“我帮你吧,今天快点译完了明天我们再去看电影。”   “算了吧。”童童笑着拒绝,“让你女朋友陪你去是正经,我可不和你勾勾搭搭。” 前天几带团时看到一个漂亮女生和他手拉手在水云寺。   “我哪有什么女朋友。”吴明轩突然涨红了脸否认。一个女同学突然从外地来找他,涎着脸要他陪着,他不好拒绝。童童不会是看到什么了吧?早知道这样打死他也不会去陪着那女生。   以璨托明轩哥带回来一件衣服,还给她买一款很酷的耳机式MP3。外套是浅粉色的,很干净的粉,舒服的面料手感很好。以璨自己的穿衣风格都是破衣烂衫,给妹妹买衣服却都很淑女,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是这样,这曾让林子叶觉得很矛盾。童童知道这是姐姐打工赚的钱给她买的,作为寒假不回家陪她的礼物,心里又暖又酸。   “璨璨给你买的东西你就这么高兴,我请你看场电影你都不去。”吴明轩有些吃醋。   童童撇嘴轻笑,吴明轩身边总是有好多女孩子围着以璨是知道的,所以她虽然和明轩的感情好,但是总没有露出来更多的情绪,那天看到的身影,让童童心生警惕。   记得那天郭青青说过:“青梅竹马又怎样?根本抵不住一辆车和一间房的诱惑!”她的初恋男友已经扑到一个宝马女的怀里了,她是有感而发。   “那当然,我姐是亲姐,你又不是亲哥,谁管你。”真不厚道,小丫头成心想气死人。   吴明轩叹气。这小丫头哪儿不一样了呢,上了大学心也变得难以捉摸了。原还指着她帮自己在以璨面前说点好话,现在看她不策反以璨他就该千恩万谢烧高香了。   小时候,他们会分享一切喜悦和悲伤,痛骂一切不喜欢的事物,一起打架,一起挤着脑袋看一本喜欢的书。他觉得自己和童童忽然失去了小时候的亲昵。   “吴明轩毕业后就会出国。”在吴明轩走后,林子叶没什么表情的说了句。   “嗯,知道。”   “没有结果的事儿,不要去做,会后悔的。”   “当然。”妈妈以为什么?他喜欢的是以璨。童童在心里说。   “我说的不是吴明轩。”石破天惊般地,林子叶又淡淡地说了这样一句话。   童童的心微微急促地一跳。   妈妈话里有话,难道她觉察到了什么?   林子叶在用一种很细的羊绒线在给童童织一件毛衣,童童羊毛过敏,但是羊绒不过敏,她嫌外面卖的羊绒衫又贵又难看,从来都是自己给她织,织出的图案又漂亮又独特,从来撞不了衫。   “妈妈,我不会的,您放心。”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坚决地和妈妈保证,她只是直觉地认为,妈妈反对的事情,一定是为着她好,所以她下意识的觉得要听妈妈的话。 第26章 天才小乖   学校在三月一号正式开学,童童又搬回了陈晋南在Z大的公寓。   陈晋南自然不是Z大的副校长了。童童问他,学校不会收回你的公寓吗?陈晋南笑:“我还是Z大的博导呢,再说,这公寓是当初把我作为专家引进Z大时给的福利。”   是,现在他是市长,学校巴结他还来不及呢,哪敢收他的房子。她当然不知道这房子他已经买下来了。   宿舍童童依然占着,放些书和衣物,不时回去住一晚上,和那三姐妹一起说说笑打闹。   她仍在接翻译公司的活儿,但是有选择了,她喜欢带团,这对她口语的进步是神速的。外语学院的课还是上着,分别有法语系和英语老师来动员她转系,她笑着摇头。   在学校上课的大部分时间是和刘珂几个在一起,放学后会独自散步去学校后门的小吃街吃饱了回到公寓里去写作业或是翻译手里的资料。   不知道陈晋南怎么和妈妈说通的,反正是同意她住在这里了,只是周末没事儿要回去。   上周末回去妈妈说,家里的房子马上就要动迁了,不知道能搬到哪儿去,听说有现房,她过几天要和吴奶奶跟动迁公司的人一起去看房子。如果房子还不错就搬过去了,等回迁还要租房子住太折腾。   童童一个人躲在被窝里狠狠地哭了一晚上。   一直以来,她都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她和姐姐还有明轩哥是在这栋房子里长大的,从没有离开过,这里是她的家,房子拆了家也就没有了,以后再住在别的地方都不是她记忆中的家了。   她几乎从上学开始,就告诉自己要努力学习,将来要孝顺妈妈。她一直发誓将来等她毕业赚钱了,要把现在住的这座小楼买下来好好翻修让妈妈在这儿养老,不再让妈妈上班,就让她在这个小院子里种花花草草。这差不多是她从七岁开始就有的目标。因为那天她从明轩哥哥拿来的杂志上看到一张照片,上面有座小房子是那么漂亮,简直就是她梦想中的家园。她相信有一天她有能力了,她会把这座小院子修整的和那房子一样漂亮,让妈妈住在那里,不用烧煤球,不用换液化气罐,不用担心下大雨时房子会漏雨,养只懒洋洋的猫和一只白色的小狗,院子里开满了妈妈亲手种的鲜花。   梦想和现实总是有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儿时的理想如同一场镜花水月一般不现实,这座小楼一拆,她的理想也会如同那些碎砖破瓦一同埋藏了罢。   如果搬新家还是要花一笔钱的。妈妈那点少的可怜的存款她是知道的,外公外婆年纪大了,妈妈说过不能再要他们的钱了,所以虽然感觉自己赚的一点钱很辛苦,她和姐姐还是很拼命,只要有机会她不在意接什么样的活儿。   前几天江佚通知她,说少儿出版社有本儿童读物要出CD版,周日让她试录,这让她很开心。   童童的音色特别干净,虽然仍稍带一点点金铃般的音质,但行腔圆润,吐字如珠,没有过重的鼻音和呼吸音,由于小时候受林子叶的影响,没有一点地方口音习惯,平舌音和翘舌音分的十分清楚,她缺少的只是技巧和经验。   从第二学期开始,系副主任江佚带他们的专业课了。江佚主任的专业课大家谁都不敢怠慢。表演课是播音主持专业最重要的专业课之一,因此平常不太爱上课的同学大都不敢逃,还因为这上这课的教授是任江佚,女生都有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江佚是中戏毕业的,圈子内颇有些名气,就凭Z大四大帅哥之一的名号自然说明此人长的是如何颠倒众生。不仅仅是剑眉星目,更重要的是,经他的手送出去的学生可谓不计其数,远的不说,本省电视台及各市电视台基本上就是他学生的天下。据师兄师姐们说,江主任每次去省台,一进那广电大楼,到处都是喊主任的声音,简直比台长还牛。还有师兄师姐们说,现在行业流动性大,你不会一辈子在一个台干到老,所以,你的台长不会只一个,但是你大学时的老师、系主任仅此一位,要不古人怎么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呐!所以学们生还是对江主任尊敬有加,而班上那些花痴女生们更是刻意打扮的娇艳无比,更别说是逃课了。   今天不一样的是,这堂课是这表演课的期末考试,大家都早一个小时起床化妆。据说,以前郭青青在上表演课那天都是不吃早饭的,据说那样更有林黛玉气质;而这次郭青青更是从昨天晚上就断了食儿,就为了穿上那身LV小礼服,因而昨天晚上看着刘珂吃泡面当宵夜,气得她大骂刘珂没人性!   童童平时是从来不化妆的,但是今天不行,如果让江佚发现她在镜头前竟敢一点妆不着会赶她出课堂。   江佚在课堂上是认真且严厉的。   她有一套蓝蔻套装,为了上镜时用。她说不用这样贵的,几十块钱的眼影唇膏一样可以,但是妈妈严厉制止了她,说劣质化妆品会弄坏了皮肤,将来后悔来不及。但是平常上课她是坚决不用的,也不会穿裙子,永远一身牛仔裤T恤。   江佚也许是多年的教学或是生活养成一种习惯,他是很重视学生的衣着,他也会私下跟同学生一起讨论服化问题。从迎新晚会以后,他跟童童熟了起来,特别是上次强吻事件发生以后,他对童童很关注,从别的女生那儿知道她在打工,便也会介绍一些零零星星的和专业有关的机会给她。他的学生在外兼职赚钱他是鼓励的,因为这里更大的收益是能得到锻炼。但是,他对童童不化妆和从不打扮很容忍,从来没有批评过她,如果换了别的女生,怕他早就骂了不知道多少遍了。于是同学们私下有流言,说江佚对林欣童有点意思。但是也有同学说这是瞎掰,因为有人看到本系师兄司马哲对林欣童情意绵绵,哦,还有那帅到极致的陈晋南副校长,现在是陈代市长的车曾接过林欣童。一时间众口铄金,反正是不敢当着童童的面说,童童也就不计较。   江佚确是喜欢童童的。有时候,上课时他会不自觉盯着那粉脂不施的巴掌脸出神,那小巧而挺直的鼻梁,一双杏眼不是很大,但是双的恰到好处,长长的睫毛像一两只蝴蝶上下扇动,肤若凝脂,腮边的一对酒窝时隐时限,微微一笑便露出一排编贝皓齿,能让人沉溺其中。童童的脸轮廓并不是很深,和宋雪茹比起来没有那么洋气时尚,但是,上起镜来更好看,显得更清秀更明媚,因而她那身打扮也非常适合她。   也许是表演专业老师的通病吧,对天姿好的学生格外关爱,当然,疾妒也就此引发,也有了各种版本的绯闻。毕竟一个三十岁的末婚男老师,长的那是那般招蜂引蝶,也是很容易惹来是非的。但是自从上次发生聂顺方事件以后,他便把那种喜欢压在了心底,那个男人不是他可以比肩的,他最多只做为一个老师对一个学生偏爱一些就够了。   306宿舍早上七点就起来化妆了,刘珂皮肤不知道怎么过敏了,起了好多皮,童童从化妆包里摸出一帖面膜丢给她:“贴十分钟后再化妆。”   刘珂照做了,果然糙皮没有了,化出的妆效果极好,皮肤很亮。   “小乖,你果然是我的救命福星啊,这没了你我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呐?” 童童最让人惊奇的是,她虽然极少用化妆品,但她却能对每一种化妆品从产地到创始年份,产品的特性,及最好用的一款产品说的头头是道。事实上这要归功于她的过目不忘的本事,大凡是她看过的广告或是介绍一下子就能印到脑子里,像电脑存储器,随时可以调取。而她的化妆包里总是有着能解决问题的小物件儿,不贵,但是实用,因此大家平时有什么问题都喜欢找林欣童已经不是什么问题。   八点钟的时候刘珂男朋友送来一份盒饭,全宿舍四个人轮着吃,谁有空儿谁去吃一口,这个时候谁也不嫌弃谁了。一会儿有人问我的发卡哪儿去了,一会儿有人问我的口红呢?别的宿舍人来找丝袜,本宿舍的人找项链。   最搞笑的是刘晓峰的礼服上身以后,才发现自己的纹胸总会有点底边露出来,非常的不雅。急的满头大汗,可是每次弄好以后,再走几步还是会露出边,换了十几款还是搞不定。   “小乖快来看看啊,不穿还露点!”刘晓峰就快哭了。   童童回身眯着眼打量了半天,一声不吭地翻出自己的药箱,找出一枚膏药,用手比划了一下,拿出剪子剪了个鸡蛋大的圆型。   “脱了!”   刘晓峰睁圆了眼睛。童童不耐烦地上前,粗鲁地帮她把礼服扒到腰际,拿过膏药比划了一下,又回头从药箱里找出几个药棉球抻的平些整盖在一点,把她的胸往上一收贴上了膏药。   处理完了以后帮她拉上礼服,郭青青和刘珂眼珠子都快瞪得突出来了。   “天啊,小乖,你是天才!”   这处理完的刘晓峰前胸显得柔软而性/感,配那身黑色的斜肩礼服有着说不出的韵味。   这一早上乱的童童头都有点晕了。   不过还好,大家总算在九点钟的时候赶到了教室。题目是自己准备好的,重要的是看你发挥如何。 第27章 野种就是野种   童童上台的时候,下边评委老师和一些高年级观看的人群中出现了一点点骚动。   她穿着迎新晚会时三套礼服之一,湖蓝色改良式旗袍礼服。这小礼服那天童童没穿,因为她是英语翻译,穿这套礼服和语言不是很搭调,所以就只换了那两套。今天考试,老师要求要着礼服化妆,她懒得去租,也不舍得花钱再买便穿了这套出来。湖蓝色的绸缎质地,手工绣图,精细的剪裁和做工,配在这样一张精巧的脸上,聚光灯下的小女孩儿让人有着惊艳的感觉。   当然,让人惊叹的更是她的专业素质,江佚发现小女孩儿有着惊人的进步,不知什么时候身上竟有了种内敛淡然的气质,他说不出变化在什么地方,只是从她偶一闪灼的眼神中,隐约觉得她身上多了种忧郁的婉约。   每个人只有五分至八分钟时间,心里还在转念,考试已经结束,不知不觉他给了个满分。 童童回到化妆间,换下衣服,仔细地叠好放进盒子里,换上自己的T恤布裤球鞋,准备出去洗个脸,却猛地听到一把女生在骂。   “还不知道傍上了谁呢,谁会信一个破B高中会送数十万的礼服给她?”声音不高却足够能让所有人听得清楚。   是武文嫣,上次司马师兄提到的那个一个女生。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看不习惯童童,童童穿T恤球鞋,她会认为装清纯,那天见过陈豫北后的两套衣服穿到学校,她就背后说这是傍大款换来的。   童童抿了下嘴巴,没什么表情,她默默的端起杯子喝水。她觉得口渴,有点冒烟的感觉,可是刚刚明明才七分钟,她把时间控制的刚刚好。   “林欣童成绩优秀是公认的,你要嫉妒不如好好学!在这里放什么骚屁!”刘珂永远是她的小乖的忠诚卫士。   “有人想傍也得有点本钱才行。”郭青青看着那器张的脸,便忍不住讥刺道。妆化的太夸张,假睫毛像两把扇子把本来很大的凤眼弄成了乌眼儿青,有点森人,天生的黑皮肤多厚的粉也盖不住底色,明显和脖子下边的肌肤不成一个色系,胸部垫得太高,高跟鞋颜色和礼服颜色明显不搭配。   “呵呵,我可学不来那种勾人的手腕!”武文嫣像是被踩到了痛脚,骂出来的声音更高:“野种就是野种,有娘生没爹养,拽什么拽!”   刹时,化妆间静得掉根针也能听得到。   童童端着杯子慢慢地走了过去,那张不耐的脸抬了起来,半仰着,满是挑衅。   童童对她笑了笑,把杯子送到嘴边又喝了一口。   突然的,没有任何征兆,整杯子的热水全部浇到了那嚣张的脸上。   “嘴巴太臭,给你洗洗。”她眯着眼笑笑,却让人感觉不到任何情绪。   水并不很烫,但那女生发出凄厉的尖叫足足有一分钟,然后就张牙舞爪地扑过来要撕打。但是被班长和另外两个男生给摁住了。童童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缓缓地说:“你有娘生有爹养但是没人教,我就替你不负责任的爹管管你。”然后摔了杯子扬长而去。   那堂课从事情发生后考试便没有再进行下去,武文嫣嚎啕大哭,一杯水浇在脸上妆自然花了,礼服也湿了,想打两巴掌报复回来,却被三个男生摁在那儿,手腕一圈青紫,人也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闹着要找校领导主持公道。刘珂怒骂她缺德先挑事,郭青青凉凉地说有人爱当猪八戒倒打一耙。   江佚和在场的老师压制不住,最后闹到了院里。自然,没出当天中午陈晋南自然是知道了。   辅导员刘佳打电话通知林子叶到学校的同时,也给她堂哥刘博打了电话。   陈晋南正忙着迎接他爷爷来B市的事情。陈老的专列来B市是一件不大不小的政治任务,无论于公于私作为市长的陈晋南都脱不开身。因此,办公厅副主任徐光忻来到Z大时,他有幸目睹了林子叶面对艺术学院党委书记时的护犊子泼辣。   学院党委书五十来岁,是一位资深党务工作者。他先是把发生的事情经过向林子叶说了一遍,然后对林子叶说道:“那个女生骂人当然是不对的,但是林欣童同学先动的手,把一杯热水泼向同学,严重影响到学校的教学秩序。”   其实书记也知道林欣童是好学生,是那个武文嫣先挑事儿,但是武文嫣的母亲来到学校后不依不饶地撒泼,又是要报警验伤,又是要找校长评理,闹得书记头痛,因此书记也不得不双方各打五十大板,对林子叶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姿态。   不想,林子叶根本不吃一这套,这个看起来逆来顺受的女人,在维护起女儿来也是相当的泼辣:“书记同志,我不认为我女儿错在哪儿了,如果说一个人连自己母亲遭受到侮辱还能保持克制,那我们就不必八年抗战了是吗?”她认真地说。   书记让她一句话噎的愣了一下,半天才说了句:“这是不可以相提并论的吧?”   “为什么不可以?半年前贵校的BBS上有人爆隐私,就差挖人家祖坟了,这已经触犯了我们的合法权益,直接影响到我女儿以及我个人的生活了,贵校为什么不深入彻查这件事儿?现在有人当面侮辱我女儿,现场有老师和同学为证,作为校方不为学生主持公道反而说是我女儿扰乱了教学秩序,在Z大如不能说清这个道理,我们就有必要请司法机关介入了。”   林子叶看似轻飘飘的话语截然不同于武文嫣母亲的威胁,书记却刹时紧张起来,他知道这个女人的话不是说着玩的,如果司法机关介入事情就不可避免闹大了,还真说不好会对学校造成什么样的影响,这可不是他的初衷:“这位家长请不要激动,两个孩子之间的矛盾没有必要这样弩拔弓张吧,对方只是言语上攻击,毕竟林欣童同学动了手……”   “林欣童泼的是水而已,而对方泼的是污垢!”林子叶一句不让,这让书记很头疼。      徐光忻先是找到江佚了解了一下情况。江佚当然是护着童童,对院里袒护武文嫣很不然,但是既然是学院处理这件事儿,他只能提出系里的意见。   江佚正带着徐光忻来找书记,走到门口恰好听到林子叶那番强硬的话,不禁微微一笑。   江佚却是为书记捏了一把汗,听到这里便不顾什么礼貌,硬是敲门进到了书记的办公室。   艺术学院的书记是认得徐光忻的,他正奇怪这位市长特别助理怎么会找到这里来,便听徐光忻对林子叶说:“叶子姐,陈市长有事情来不了,委托我来处理这件事情,您先回去吧。”   林子叶抬头看着徐光忻,想了想点头说:“好,我等学校的处理结果。”便和书记和江佚略一点头离开了学校。   徐光忻将手中的一袋资料第给书记说:“这里有去年Z大BBS事件公安机关侦查的所有结果,IP地址经查实是那个叫武文嫣女生的家庭住址。上次事情发生时,因为陈市长还在学校任职,所以不方便做更进一步的处理,只是把事情压下去了,他即想保护学生,也是不希望因为这件事情闹大影响学校声誉。不想现在又出了这件事,所以我代表当事人要求学校严肃处理这件事儿。”   书记这时头上已经冒汗了。   江佚忙不失时机地对徐光忻说:“去年的事情书记不是很清楚,这件事情系里也有责任,林欣童是个优秀的学生,系里当然是要保护的,主要责任是那个武文嫣,我们系里的意见是要严肃处理。”   书记一听,忙点头说:“学院会考虑系里的意见,林欣童确实是个优秀的学生,大家有目共睹,我们会保护她,保证不再发生此类事件。”   童童不知道妈妈下午会来学校。辅导员刘佳给她打电话要她叫家长来学校,她根本不理那碴儿,她才不会让妈妈来学校受这种侮辱,于是她躲开了。她一个人坐车跑到了市中心,在繁华的商场和热闹的街头漫无边际地走着,心里悲怒交加。   天空飘下了丝丝细雨,吹在脸上有些凉意。   自很小很小的时候,她就痛恨别人提爸爸的事儿,那时候,林子叶刚带着她和姐姐来B城,和苏家断绝了一切来往,她和以璨在别人眼里就是没爹的孩子,学校里常常会有些混帐小子骂她俩是野种,是没爸的孩子。所以她和姐姐就和人打架,还有明轩哥,三个孩子一打架都是一起上,把那些骂她们是野种的人痛揍,小的时候打不过,滚的一身的泥巴;长大了,能打过了,人家家长都会找来来理论,顺便再骂一句没爹的孩子就是没教养,连同把林子叶的心刺得血淋的。   后来,姐姐的爸爸来找她了,她觉得那不是自己的爸爸,她敏感心细,知道这种感觉不会错。刚十来岁的年纪不懂事儿,有时候心里难过会突然和妈妈说,我要爸爸。说过了会看着妈妈难受的神情后悔。上了高中以后她不再说这样的话了,只是,爸爸这两个字成了她心中的一块脓包,不敢碰不敢摸,怕稍一触碰就伤人伤已,只有生生的当他不存在。   半年前的BBS事件,给了她那么大的冲击,她知道了自己原来真的是私生子,是妈妈婚外情的产物,她觉得妈妈是那么的不负责任,怎么能做出背叛丈夫的事情,还不要脸地生出了她,这让她羞耻且愤怒。可是陈晋南却打了她一巴掌,说她没资格说她的母亲。她不知道这里有什么隐情,但是她却恍惚记起了刚认识陈晋南时他说过的话,他说妈妈是她敬佩的一位母亲。   她事后才觉得自己错了。她不是小孩子了,她也明白在这种情况下女人都是受害者,她长这么大,从来没看到妈妈对哪个男人假以辞色,她有点不相信妈妈是那种女人,她宁肯相信,妈妈是爱那个男人才生下了她,那么她就是爱情的结晶,尽管没有婚姻的祝福,但这让她不再纠结于私生女这一说法,心情好受了许多。   尽管那一巴掌今天想起来还是那么痛,痛彻心扉,但是却打醒了她,她不该侮辱妈妈进而侮辱自己,因此她痛恨别人骂她是野种。她不知道今天这一冲动学校会给她什么处分,但是什么处分她都认了,她就是不能容忍有人骂她野种。   不能,谁也不能。   第28章 母命难违   雨像是有点下了起来,她抬头,看到B市著名的金帝酒店高耸入云。这是B城唯一的一家六星级酒店。童童上次见陈晋南的大哥陈豫北的时候就是在这里。   那个和陈晋南一样冷俊的男人是谁?为什么在见到她的一刹那会那么的温柔地看着她?那种怜惜和担忧让她心悸。   她的头越来越疼了,身体也越来越冷。她有好多问题都想不明白,想的头疼欲裂,想的她欲逃开这个纷扰的世界。她现在好想找到陈晋南,恳请他告诉自己,她究竟是谁的孩子。   她站在金帝酒店对面的人行道上想的出神。   新闻总是报他会在这里会见外宾。   一身挺括的西装,白色的衬衫,怎么穿在他身上就显得那么矜贵;镜头前,他的笑容显得亲切而睿智,只有她才能捕捉到他瞬间的冷然。大多政治动物都是这样多面的吧,不知道今天会不会在这里碰到他。   是习惯了,无助的时候,总会想起他,想起他痛惜的眼神儿,想念他温暖的怀抱。   今天的金帝酒店的门口有点异常,门口停着好多高级轿车,还有两辆警车,大门四周隐约能看到有警察在警惕巡查。哦,这里一定又有什么重要活动了吧。   对着酒店人来人往的大门看了不知道多久,她觉得累了,想着要离开,转身间看到从酒店大门里并肩而出的两道身影,让她惊讶地捂住了嘴巴。   那高大挺拔的身材是那么鹤立鸡群,一下子就抓住了她的视线。而让她惊异的是他身旁挽着着他手臂的另一抹丽影,利落的短发,可体昂贵的套装,妩媚盼顾的眼神儿,一举手投足都带着高贵气质,身旁款款相伴而行的男伴更凭添了她的娇媚。   童童呆呆的看着那两个人,只觉呼吸困难。她用手堵住嘴巴,牙齿紧紧的咬住手背,一股腥咸漫延在口中。直看到那男人护着女人上了车开走了,她才浑身瘫软地扶着路边的一棵梧桐树慢慢地蹲下,她只觉得心脏在绞痛,不敢呼吸,怕它一下子就会停止了跳动。   陈晋南在车子开动的那一瞬间仿佛看到对面马路的人行道上一有个身影,可是等他回身再一找,因为车子远去,加上路边的灌林的遮当已经看不到什么,却是没来由的,眼皮一跳,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心情就莫名的烦躁起来。   陈晋南爷爷的专列今天一大早到达B城,这在B城是一件不不大不小的事件,除了老爷子位至前国务院副总理,还因为他是B市代市长陈晋南的爷爷,这就让市里的接待部门不得不拿出更高的规格来应对。   今天中午是市委书记夏旭经在金帝设宴为陈家老爷子接风。   市委这边就跟来了一位秘书长,其他副书记一律没来;而政府这边也只陈晋南自己。这样小的规模,有一个原因是老爷子点名要唐梦歌出席。   唐梦歌是母亲看好的儿媳妇人选,父亲也赞成,但是陈晋南除了和她一起吃过一次饭,目前两人关系仍毫无进展。爷爷大概听说了这件事儿,这次来B市除了看看他工作的大环境,为年底人大会议做准备,还有考察这个孙子媳妇的意思。   陈家老爷子别看快九十岁了,可是身体棒着呢,脑筋也是一流儿,他极了解自己的小孙子的圆滑手腕,怕他找个理由推脱了,便只是在早上专列到达的时候才发话,让人通知陈晋南带唐家丫头来见他。   一般来说这种宴会的名单至少在前一天就定好了,什么人参加,谁是主陪副陪,什么菜式,主宾忌口的东西,甚至宾主坐次都有示意图标注的明明白白。这样临时加进一位嘉宾不禁打乱了工作程序,一切准备工作都要从头检视,是否有疏漏的地方,是相当的麻烦的。   他明白爷爷这样做的用意,沉默了半晌,亲自打电话给唐梦歌,说他爷爷来B城,想看看老战友的孙女。这样说也算是人之常情,但是因为这中间夹着他,在这种正式的场合里见面就意义不同了。陈晋南无奈,想尽量缩小影响,便打着老爷子的名义,推说爷爷不喜张扬,硬是压缩了宴会的规模。   夏旭经当然明白老爷子的心思,但是看看陈晋南没什么表情,便了然这是政治联姻的把戏,也不多话,客气而有礼的夸赞唐律师几句,周到地表达了对老爷子的尊敬,也恰当地表示了和陈晋南共事的融洽。   夏旭经五十出头,五年前从A市市长的位置升任B市市委书记。由于B市和A市同属副省级城市,所以如果不和陈晋南比,他四十来岁就至副省级已经算是很年轻了。当然,他能有今天的地位,除了他自身的能力,也和他有着很深厚的背景分不开。而这都是后话了,总之陈晋南和这位市委书记相处表现上看来还算不错。   宴会结束后,夏旭经很顺理成章地说要向老爷子汇报工作,便亲自陪着老爷子回国宾馆四号楼休息,而陈晋南自然被老爷子命令送唐梦歌回去。   陈晋南到目前才觉得这件事儿复杂的有点头疼,今天被老爷子这样逼着亮相,这唐梦歌可就不是那么好轻易打发了。像他走到这一步,要和什么人结婚必然要受到家庭的干扰,但是他又是个极有主见的硬骨头,让别人牵着鼻子走的事情只能有其一不能一而再,虽然这中间需要的努力和挣扎怕是会很艰苦。   石头开着车把唐婉歌送回去以后,他又让车返回金帝酒店那条路,他让石头慢点开,却再没有找到那一抹小小的身影。   石头心下知道他在找什么,便也不多言,只是沿着那条路转了几个来回,但都没看到什么。   事情有点超出了他的掌控,这段时间那个孩子似乎有意无意地和他疏离了。今天出了这种事情,她都没有打电话给他,如果不是她的辅导员打电话给他的学生刘博,学校那边怕不是闹翻了天。   想到那张小小的,倔强的脸,他就不由的心生痛惜。等过几天吧,等爷爷走了,他要好好和她谈谈了。   童童突然觉得无家可归了。她不能在学校,也不想回家,金帝酒店前的一抹身影也阻止了她去公寓。漫无目的地,她坐上了去开发区的公共汽车,回到了佳亿高中。   学校正门的门卫大伯还认得她,和她笑笑打了招呼放她进了学校。看到教学楼都很安静,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她这才想起今天正是一年一度的高考的日子。学校的大部分老师怕都跟着去了考场。   她在教学楼晃了一圈儿,没找到马大妈,也没看到周校长,便下楼慢慢穿过操场,穿过后院,来到了海滩上。   李伯还在那看大门,一切都没变。   她慢慢来到那块象鼻石那儿,纵身一跃,便翻身上了这块大石头,石头的表面依然光滑,只是天下着毛毛小雨,石头上全是水,她站在石头上,面向着灰蒙蒙的海面,看着那翻滚的波涛,卷着巨浪像要把整个海岸吞噬。   想起去年比这个还要早些的时候,她躺在这里看着深蓝色的夜空许下的心愿,然后纵身一跃,她就那样跳到了那个男人的怀里。   那个给她希望,又让她绝望的男人!   “爸——爸——!”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喊了出了十七年来在心底喊了千万遍却从未曾喊出口的声音。   风更大了,雨也更大了,海发出了呜咽声。   如果,如果这个时候有人答应她,告诉她是她的爸爸,她一定会原谅他,也会让妈妈愿谅他。   不管他富甲一方,不管他身无分文,一定会。   最后还是李伯发现了晕倒在海边的童童,报告给学校的老师,最后学校派车把她送到了医院的。   林子叶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急性肺炎,高烧四十度。   林子叶惊的差点瘫倒在地上。   给她办理了入院手续,住到病房,输上了液以后,她才坐下来歇了一口气。   小丫头一直高烧昏迷,口中一会儿爸爸一会儿叔叔地乱喊着,又断断续续说着“我不是野种”“别不要我”。   林子叶难过的抱着女儿,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第一次,她真正开始审视自己的婚姻,当年的决定她是否做的正确,她是否对孩子爱的足够,尽管她尽了全力,但终是给孩子们的心上留下了缺憾,无论是童童,还是以璨。      陈晋南是在第二天知道童童住院了。   他的阿姨周婉如一大早把电话打到了他的办公室。   周婉如对这个学生是极爱护的,她不无嘲讽地对陈晋南说:“知道为什么我早就发现她是林子叶的女儿一直没告诉过你吗?因为我断定做你们陈家的小公主不会比做林子叶的女儿更幸福。”   呵呵,这个周婉如校长真是书读多了,竟一语成谶。   自从自己接近这个小丫头,她好像就灾难不断,原以为自己能护她周全,现在看来他一直在伤害着她,一直是。 第29章 不许伤害她   陈家老爷子在B市让他白天根本没时间处理私事,徐光忻去看了一下,不经林子叶同意坚持给换了到了楼上的贵宾病房,直到晚上十一点多了陈晋南才匆匆赶到了医院。   小丫头退了烧,脸色惨白,宽大的病号服套在身上更显得她瘦瘦小小的,本该有着婴儿肥的年纪却骨瘦粼粼,鼻翼间仍有着起伏,呼吸杂音粗重,这是肺部功能没有完全恢复的症状。   长长的睫毛微翘着,盖住了紧闭着的双眸,细瓷般的颈项白得几乎透明,隐约可见血管。他知道她是醒着的,只是她不想看到他,也不想搭理他。   他心下明白,那天在金帝酒店门看看到的那个背影并不是他眼花,而真的是小丫头。   想起当时他和唐梦歌在一起的情景,他知道自己伤害到这小姑娘了,明明是想捧在手心里的人儿,却总是让她受伤害,如果不是他的错又能是什么。   心里无声地说着对不起,却看着病床上瘦的不成样子的小小面孔,说不出话来。   他走一前,捉住她柔若无骨的小手握在大掌里,指尖儿上僵硬的触感传来抗拒的信息,令他的身心绷紧了起来。   林子叶脸上始终是淡淡地,客气而疏离地保持着沉默,心中却极为复杂。   当初陈晋南接近童童,她直觉地以为是陈家是想找回这个孩子。   小时候童童和她要爸爸,她会温柔地说:“童童有妈妈爱就够了,妈妈会给童童好多好多的爱,比爸爸给你的还要多好多。”   童童却是憋红了脸,半天才盯着她的眼睛轻声地说:“那是不一样的,妈妈是抱抱,爸爸是靠背。”十岁的孩子,叙述的语言不是很规范,却清楚地表达了孩子心目中父亲的位置。   丁佳欣看透了豪门里的世态炎凉,也算到了男女之间的恩寡情淡,却想不到孩子生长中没有父爱的缺憾和伤痛。   就算以璨,即使自己和那个男人间再恩断义绝,孩子也总还有个念想,知道自己是谁。而童童,根本就如同是她单体繁殖一般,硬生生的贴不到她的以往生活中的任何一幕。   她老了,身体越来越差,特别是上次大病一场以后让她更加后怕,她不能这一生都欠孩子一个交待,更怕自己撒手人寰之后留下孩子孤苦伶仃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毕竟,血缘是割不断的亲情,因而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姓陈的男人走近童童。   如果时光能倒流,如果能给孩子一个爸爸,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她都不会介意。   她认为陈晋南办事沉稳,又疼爱童童,这对一个成长中没有一个男性长辈的孩子来说是一种弥补,所以她对陈晋南做的一切事情她是抱着一种顺其自然的态度。可是,自从春节以后,她觉得事情和她预想的发生了变化,有点让她心惊肉跳。   林子叶不是瞎子,她当然看得到这个男人眼里的深情,她觉得这不是一个叔叔对侄女的态度,这令她惊恐万状。   小心地暗中猜测,面上仍是波澜不惊地观察。这个男人是人中佼龙,现在在B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以后的政治前途更是不可限量,她想他不敢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但是这个男人身上有股子不容置疑的霸气和令人不安的冷冽,这让她猜不透他的用意。   也许当初她想的一切都错了。十八年前丁佳欣没有嫁入陈家,十八年后,她的女儿更应该远离。   看到林子叶消瘦而憔悴的脸,再铁石心肠也心中有愧:“对不起,我没照顾好她。”对一个母亲最大的伤害,便是伤了她的孩子。   林子叶摇头,神情淡漠。候门深似海,无论是丁佳欣,还是她的女儿,还是都不要做任何幻想的好。   陈晋南询问了一下童童的病情,便起身离要开。走到门口,向林子叶略点下头,林子叶知道他有话要说,便跟了出去轻轻地掩上了门。   走出离病房几步远,他低头对林子叶有些乞求地说:“给我些时间,我会安排好一切。”   “陈市长,”林子叶之前叫过他“陈先生”,后来在他没离开Z大总跟着童童在周末回家吃饭的时候,她偶尔会叫他“晋南”,“感谢您这么久一直在照顾这个孩子,但是,您现在是一市之长,工作很忙,她也长大了,应该学着独立了……”   “叶子姐,”他打断她的话。他不喜欢林子叶这样疏离的态度,“我答应过要照顾她,她也早晚要进陈家,请您给我时间。”他态度有些专横,口气是那么笃定。   “陈家以前不让丁佳欣进门,十八年以后就会认这个孩子吗?”林子叶淡淡地笑,语气不无嘲弄,声音也尖锐起来。   “会认的,请您相信我,就像十八年前我相信您一样。”   十八前年还是少年的陈晋南在知道那个婴儿是丁佳欣的孩子时,曾给予林子叶极大的信任,听从她那句“等你长大了再来找她”的话离开了。只是,她们没有等在那里,她们躲了十八年,但是最终还是被他找到了,现在他要她相信他,等着他。   “只要我认的,别人就得认。不管是谁。”也许是发现刚才那句话太霸道了,所以他和缓了语气,再次肯定地说。   林子叶苍白着脸,瘦削的身体有些发抖。心中的隐疼难以言表。她直直地盯着陈晋南那凌历的眼神,忍耐地,轻轻说:“不许伤害她,答应我!”   她是一只飞倦了的鸟,伤痕累累,已经没有力气再带着她的雏儿逃离一次。   “好。”他郑重地,沉着声答应着。   只是,这一切做起来又多么艰难!      陈老爷子的专列在B市停了三天,陈晋南几乎每天睡不到三个小时。   老爷子来的并不张扬,没任何公开的活动,但市委书记夏旭经很会做人,每天都会抽时间来看一次老爷子,知道老爷子爱散步,他早上七点会来到四号楼前等着,他也不进去,只等老爷子出门时便迎上去,陪着老爷子走那条石子路,一个小时后返回,也不陪老爷子早餐,自己去综合大楼餐厅吃一口再匆匆回市委开会。   陈晋南很佩服他,不是每个人都会把这种低姿态做的这么自然这么完美。   陈晋南的代市长要在明年一月份的人代会上去掉代字,这对他来说是个考验。目前我国政府的正职一般都是等额选举,正常情况下应该是顺利通过的,但是也常常有意外发生。这个代市长的任命,实际上是顶着压力硬压下来的,现在的常务副市一直在私下有活动。他认为陈晋南年轻,一介书生,只是仰仗着家庭的背景才登上这个位置的,所以从来小动作不断。这些陈晋南都是知道的。   从另外一种意义上来说,陈晋南这个市长的位子还没坐稳,因而这个市委书记的作用就非常重要了。位子坐不稳,他的工作开展起来就有困难,他的任何重大决定都需要得到市委的支持才能大刀阔斧地进行,否则就顾忌甚多。但是陈晋南毕竟非同一般,从上任后抓了几件大事,总算压住了阵角,但是真的累,比他管理自己的商业王国累,比他当Z大的校长更累。   唐梦歌很乖巧,在爷爷来的第二天打来电话,问他需不需要她来陪伴爷爷。陈晋南不动声色的说了不用,但是他温和地说,有时间我们一起吃饭。唐家老爷子盘亘Z省多年,根基还在,他总要给三分薄面,现在还不是翻脸的时候。   在当天晚上陈晋南去看老爷子的时候,走大四号楼大门口,便发现正在和卫兵争执的唐梦歌。   卫兵是老爷子从京城带来的,御林军的本色是只认标识不认人。   陈晋南走近,看了看她涨红的脸,没什么表情地说:“跟我来吧。”   唐梦歌斜了卫兵一眼,挺胸走了进了楼号大厅。   老爷子已经吃完了晚饭,正在写字,每天练一小时书法是他养生的决巧。看到唐梦歌,他欢喜地叫她坐,命人给泡了他最喜欢的铁观音。可惜唐梦歌喝不出什么味儿来,她素来只喜咖啡。   “陈爷爷,您在B市多住几天吧,晋南哥可以多陪陪你。”听到老爷子后天要走,唐梦歌忍不住劝道。   “呵呵,我可不敢多待,免得市里工作受影响,落埋怨,还不给我好脸色。”老爷子接口唐梦歌的话,沉着脸,似有相当的不满。   老爷子手中的笔不停,那首《满江红》刚写完上半阙,这首词他每天总要写两遍以上才会通体舒畅。   “晋南哥才不会啦。”唐梦歌一边笑着说,一边给老爷子的茶杯续水:“您能来B城,多给他长威风啊,我都跟着沾光呢。”   这倒是实话,一顿午宴过后,事务所接的案子突然多了起来,还都是大案,指名要唐律师跟。   陈晋南坐在一边的沙发上看着不知道是哪个部门送来的资料,脸上是似笑非笑的神情。   唐梦歌看一眼陈晋南,见他不接口,似有些不好意思,有些局促地垂下手。   “梦歌,什么时间回北京一趟,和你爷爷说说,尽早把你和阿南的婚先订了吧。”   唐梦歌满脸娇羞,看了陈晋南一眼,垂下头。   “爷爷,等过了年底吧,这阵子事情太多,我也回不去北京。”   “就订个婚,也不大摆宴席,两家人一起吃个饭,订下名份,要不了你多少时间。”老爷子似不甚在意地说,大笔一挥,一个“阙”字完成。   陈晋南不语。   唐梦歌心思转动,寻思了一下才低头小声说:“爷爷,我们没什么意见,一切都听长辈的。”   陈晋南抬头,飞快地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   唐梦歌则垂着头,一副小女人状。   到十点时,老父子要休息,命陈晋南送唐梦歌回去。   陈晋南答应着,走出楼号才发现唐梦歌竟没开车来,便不做声打开后车门请她上车,自己则坐在副驾驶的位置。   车子先送唐梦歌回家,到了唐梦歌住的楼下,陈晋南下车替她打开车门。   唐梦歌一边下车,一连低声说着:“谢谢!”   脚像没踩稳崴了一下,身子一歪,抬手扯住了陈晋南的衣襟。   陈晋南扯了下嘴角:“怎么样?能走吗?”   唐梦歌试了试说:“没事儿,我慢慢走。”   陈晋南便不做声,上前扶着她的手臂慢慢往公寓大厅走去,帮她按了电梯,待唐梦歌进了电梯,才和她点下头,转身走了。   他并没有感受到身后那道目光的冰冷,只是觉得自己已经做到最大的克制和忍耐了。 第30章 如果可以   童童病好了以后,平静的回学校参加各科考试。   期末了,同学们对童童的欢迎更加热烈,抢着往她手机上存自己的电话号码,因为英语考试的答案童童要群发。   武文嫣被劝退了,学校里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班里谁也不再提起这个人,就像从来没有过这个学生般,一切都风平浪静。   童童这些天一直住在学校,宿舍里的热闹让她觉得平和。   刘珂妈妈来B市看她,从家里带来好吃的豆腐皮。童童奇怪同样的豆腐怎么人家做的就不一样,薄薄的,透明的,很香的豆子味儿。   刘珂挤了点大酱卷好了递给童童说:“吃吧,保你一辈子想着这味儿。”   宿舍的人人手一卷,偏这刘晓峰一边吃一边嘴里说:“哎,怎么像人皮呢。”   童童一口豆皮没咽下卡在嗓子里,胃里有了呕吐的感觉。   刘珂气得狠敲了刘晓峰的脑袋骂:“你丫的成心恶心大家是不是啊!看我不剥了你的皮卷了尝尝是不是这个味儿。”   隔壁的李丽珊听到动静了也跑了过来,拿过童童咬了一口的那卷也不嫌弃就大口吃了起来。   刘晓峰斜了她了眼问:“你们那位宋主播呢?”李丽珊和宋雪茹在一个宿舍。   “忙着跑场子呢!”李丽珊一边吃一边答。   一口气吃了三张,才摸摸肚皮回自己宿舍。临出门前,却又犹着,掩上门,回头对童童说了句:“小乖,别把什么人都当朋友。”然后推门走了出去。   这一句话把宿舍四个人说都默不作声。   宋雪茹最近风头很劲,人脉很旺,陆续把自己做不过来的活儿介绍给同学,身边也总是围着几个人,弄得跟个大姐大似的。不仅如此,人的身价也高了起来,穿着打扮也自是不同,一般学生不敢染指的大牌子衣服也都有了应季的款。前几天考体育,她和体育老师申请延考,理由是一个有身份的朋友约她有事儿,不好推。弄的体育老师一愣一愣的,倒不好不给她假了。   快熄灯了,郭青青才打破沉默问了童童一个问题:“明明应该是宋雪茹嫉妒你,为什么换成了武文嫣?”   大家都被问住了。事实也确是这样,武文嫣长的不是很漂亮,专业一般,家境据说也是很普通,她为什么会处处针对童童?无论在那一方面童童都不和她是一个级别,根本没有矛盾冲突的必要。   说不通。   童童摇头:“我怎么知道。”   “我们太幼稚了。”刘晓峰半闭着眼,一脸深思状。晓峰的家庭背景不错,父亲好像是一个中等城市的公安局局长,对问题总能发现不同的侧面。“武文嫣和谁走的近?小乖红了盖住谁的锋芒”刘晓峰顿了顿,接下去轻轻地说:“在出事儿之前那么要好的两个人,武文嫣一被劝退就急忙划清界线,一边大骂武文嫣不是东西,一边赶着来和小乖套近乎,二班又不是没有文化课好的同学,怎么偏找小乖抄作业。”   “可是,只不过是一台迎新晚会而已,有必要动这么大的干戈嘛!”刘珂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满脑门子官司。   “孩子,眼光放远点,也许那只是个导火索!”郭青青拍拍她。   “你们知道吗?我这些日子一直想不明白的一件事儿是,我们四个人这么好,可是我们谁都不知道小乖的身世,我就不信以武文嫣家庭的背景会有能力去调查出这么详细的资料!”刘晓峰说的一针见血。   几个女孩子目瞪口呆。事实也确实如此,大家相处不到一年,可谁都不知道童童是单亲家庭,更别说那么多隐私了。大家疑惑地相互看了一眼,不再出声了。   童童细想了想心下有些明白。以陈晋南现在的地位是不屑于查的深,也许是查了但是没有说出来,只要不对自己造成伤害他是不会做的太过份的。上次BBS事件他马上调查出了真相但不动声色,这次如若不是她和武文嫣当面发生冲突,学校装腔作势叫来家长训话,徐光忻也不会拿出证据最后使学校不得不把武文嫣劝退。他是不想弄的太张扬,害她在学校待不下去,也不想她受委屈,只好杀一儆百。这样做事实上是敲山震虎,不管是前面表演的,还是后面操控的,都会因此止步。想想他这样护着自己,心里不由得软软的酸了一下。   “我们这个专业说起来也算是半个娱乐圈儿,以后还不定遇到什么事儿呢。木秀于林风必吹摧之,虽说我们现在还是学生,但是实际上一只脚已经踏了进去,小乖你如果没有强悍的心理,在这个圈子是呆不住的。在Z大这两年你还是当心点儿那个人才好。就像阿珊说的,别把什么人都当朋友。”刘晓峰认真诚说。   童童觉得有股热热的东西总想涌出眼眶,她跳下床,走到刘晓峰床边,使劲儿拥抱了她一下,说了声:“晓晓谢谢你。”   大学一年,她最大的收获是有了这三个朋友。   其实,也不是她要当谁是朋友,而是她不能拒绝别人当她是朋友,宋雪茹文化功底不行,总爱找童童借笔记,作业也会照着抄,童童不是小心眼儿的孩子,当然没理由不给。只是,她是二班的,有的科目根本不是一个老师,总和童童借笔记和作业还真有点故意套近乎的嫌疑了。 她不仅想起了姐姐以璨和她说过的话:“学艺术的孩子都早熟。”   少儿出版社通知她去试音,同去的是师兄司马哲。   晚上十点,司马哲打电话给她,告诉她在学校南大门等她,要她多穿点衣服。童童在T恤外加了件外套,告诉刘珂几个晚上不回来了便下了宿舍楼。出了学校南门,便看到司马哲开着一辆白色卡宴在等她。   见童童过来,下车替她拉开车门,让她坐在副驾驶坐上,替她系好安全带。   “师兄你买车了?” 童童开玩笑问。司马哲大四了,在电视台实习,家里条件好买台车也算是有可能的,艺术学院家里有钱的学生多,开着车来上学的也有。   “表姐的,借来开两天。”司马哲不好意思地笑着说,他可不想人家说他是什么富二代,那并不是一个什么好名声儿。   出版社的录音棚简陋,司马哲来过两次,所以会告诉她多穿衣服。   十一点开始正式录制,出来的效果非常理想,那监制很满意,笑得眼睛眯成了两条缝,告诉他们今天就可以正式开录。   童童到了两点就熬不住了,又困又累还冷,两眼睁不开,声音总是集中不起来。   司马哲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杯热牛奶递给她,看着她喝下去以后,才感到身上舒服了点,咬牙切齿坚持录完了第一部分,这才知道这录音前是要睡一觉的,不然嗓子也受不了。   到了四点半,监制挥挥手说可以了,便让他们回去,第二天接着录。   司马哲帮她披上外套,拥着她上车,把她送回了学校。   “明天先睡会儿。”他拍拍她的头,微笑着说,“怪我昨天没有提前告诉你。今天有考试,你能行?”   “没关系,肯定一百分!”童童笑道。不是她自信,大一的史论课多,这些科目对她来说都不是问题,关键是专业课她还需要下功夫。   童童在下午放学就回到了公寓,简单洗漱后就睡了,然后把时间定在十点,到时间起床后又泡了碗面吃了,才走到学校大门前等司马哲。   司马哲早在学校南大门前等她,见她从另外的方向过来有些奇怪。   “上学期出事后,妈妈给我在这个小区借了房子住,这段时间为考试复习方便才回宿舍。”她和司马哲解释着。   司马哲当然知道那件事儿,便点点头,也不多问,帮她拉开车门。   司马哲并不像有的有钱人家孩子那样骄纵,而是极有修养,很内敛,做事又很有分寸,童童和他相处起来觉得很舒服。   连续录了三天才结束,出版社挺满意,告诉说以后还会和他们合作,并记下他俩的联系方式让他们等通知。   俩个人走出录音棚,听后面有人在小声说:“总监在哪儿找到这一对儿金童玉女,真般配!”   “Z大的。”   童童隐约听着有些不自然,脚步便慢了一下,却被司马哲紧拉着手快步走了出去。   最后一天早上录完时已经是凌晨五点,司马哲送她回公寓,在楼下的停车场里,她看到了那辆熟悉的A8。   匆匆上楼开门,果然在鞋柜子上看到了他那双黑色的A.Testoni。   不敢弄出声音惊动他,轻手轻脚放好包,悄悄溜回到自己房间,脸也没洗便倒在床上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觉得有人轻拍她的脸,哼叽两声扫开那只手,翻身再接着睡。   “快起床!”有人在耳边叫着,然后把她从床上抱起来,捏捏她的脸蛋儿,又轻吻她的眼睛。费劲儿睁开眼睛,便看到陈晋南放大了的脸,童童这才一机灵翻身跳下床。   原来设的手机闹铃没闹醒她,倒是把陈晋南给叫了过来。   “昨天干什么那么晚?”他蹙着眉问。   “嗯,在少儿出版社,录一个教材。”   “今天有课?”   “有考试。”半闭着眼睛,跌跌撞撞冲到浴室胡乱洗漱了,套上衣服抓起书包就要出门。   在门口被陈晋南一把捉住,塞给她一个纸袋:“路上吃,来得及。”   不敢看他的脸,低着头说了声:“叔叔拜拜!”接过袋子头也不回地推门走了。   逃一样。   匆匆走进教室,这才发现根本没人,她来的太早了。   打开手中的纸袋子,里面有两块三明治和一盒牛奶。三明治是热的,橙黄的煎蛋,粉红的火腿,散发着诱人的香气,牛奶也是在微波炉里转过的。   早在去年的冬天,她刚搬到这公寓的时候,他也曾为自己做过一次早餐,他说在美国读书时都是自己动手弄吃的。   呵,那样一个男人,日理万机,却在这样一个早晨,为了小小的她进厨房做早餐,这让她的心里酸涩而温暖。   如果可以不相见,从此便可不相恋。   装着那么火三急四的,只不过是为了躲开他眼神,逃开他的怀抱,却不想还是掉进了他温柔的陷阱里。   即然注定是一个没有结果的追寻,为什么还要坚持一个开始? 第31章 逃不掉的网   暑假开始了,以璨暑假匆匆回来几天就又返回了北京,说是北京的画班不能扔。童童等以璨一走,便去了外婆家,那个江南的小城。这么多年来,她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她只带几件换洗的衣服,连电脑都没带,匆匆就走了。   走前,她又打扫了公寓,留下字条告诉家政王阿姨她回家去了,暑假一周来打扫一次就行。上了火车才觉得应该告诉他一下,便又发了个短信给他。   不管他看不看,反正她已经告诉了,礼数上她做到了,然后便关了手机。   林子叶以前从不让俩个孩子去老家,最多是父母过来,现在想父母年岁大了,一千多公里的路程让俩位老人来回跑也真是不孝,现在和陈家把这件事儿摊开了,也没什么可怕的了,便同意童童去看看外公外婆。   外公外婆还住在老街的房子里。青石板的小路,高高的堂屋,院子里的两丛竹子,和她梦里的外婆家相差无几。她每天早上陪外婆去市场买菜,回来和外婆一起做饭,下午的时候会陪着外公去老年活动室喝茶打牌。   陪外婆去买菜的时候,她喜欢问这小城里的人物风情,问妈妈上学时的学校,外婆家很早很早以前住的房子,说外公外婆年轻时上班的地方,最喜欢的还是外婆说她和姐姐小时候的事儿,喜欢听让外婆带带着她走大街串小巷,很骄傲地告诉人家这是我外孙女。外婆还指着小城唯一的一家医院说:“你和你姐都是在这里出生的,是你妈妈的一个同学接生的呢。”   外婆一边比划一边说:“喏,你刚生出来时,还没有小猫大,才四斤重,你妈妈抱你回来,我生怕养不活!你姐姐还没断奶,饿的哇哇哭,可是你妈妈说要先尽着你吃,也不能让你受委屈呢。”   童童摇着外婆的胳膊幸福的笑。“外婆,妈妈的同学姓什么?”   “姓于,过几天,她儿子就要结婚了,外婆还要去随礼呢。人家可是帮了大忙的,我们可不能忘记人家。”外婆唠叨着。   外婆岁数大了,总是把她和以璨搞混,明明说生下她才四斤,可是说到妈妈怀孕时,却说妈妈肚子好大,生完了她身子瘦的很,营养都让孩子吸收了。   说以璨时,总是说你妈生她时怎么样辛苦,在医院两天一夜才露出头来,急得外婆在家里烧香;说到童童时会撇着嘴说,你妈抱你回家时啊,身上没有半两肉,红红的,和只肉虫子一样,丑得啊,身上就是一层皮。逗得童童咯咯笑,外婆会怜爱的摸着她的头叹息。   小城的夏季闷热而潮湿,外婆家又没有空调,童童觉得每天身上都是粘腻腻的。外婆说,夏天日子好过,但是每年冬季才受罪,梅雨季节,没有暖气,家里阴冷,外公的腿疼会犯病,那是他抗美援朝住坑道时落下的病根子,愈老俞疼的厉害。   外公带她下午去喝茶打牌的时候,会讲他抗美援朝时的人和事儿,讲他和最好的战友怎么躲炮弹,一下子窜出一米多高的围墙,炮停了又怎么也越不过去的糗事儿。会讲妈妈小时候上学的事情,讲妈妈学习优秀,漂亮的男孩子追到小巷被外婆赶跑。若是在家,便会故意讲他和外婆的恋爱故事,讲他怎样把年龄改小,瞒了外婆两岁,终于娶了小他八岁的漂亮媳妇。外公讲这些事儿的时候是笑眯眯的,很得意的显摆,完全不顾外婆不时甩过来的白眼儿,听得童童笑的真打滚儿,一直滚到外公的身边,偷偷擦去笑出来的眼泪。   她终于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白头到老的爱情。   至少,至少外公和外婆还是非常幸福的,她想。   童童自到了外婆家,就关了手机,不想知道那个人任何消息。   那天下午,外婆有些不舒服,可能血压有些高了,便拿着一个红包对她说,妈妈那个同学于阿姨,就是县医院的妇产科医生,她儿子今天结婚呢,本来外婆要去随礼的,现在不舒服去不了,让童童代她去。   婚礼在县城最好的一家酒店,一到酒店门口就看到了大的双喜字,上面写着新郎新娘的名子,一打听,正是于阿姨的儿子结婚。   于阿姨忙的团团转,迎宾送客,胸前挂着一朵铃兰,发丝一丝不苟地盘在了后脑勺。她事实上是比妈妈高两届的学姐,但明显比妈妈显老的多,见到童童一脸惊喜。   “啊,你是叶子的女儿!”上前搂着童童的感慨。“长的真像叶子啊。”她口里感叹着,眼里似有盈盈泪光。   童童把红包送上,里面有她自己添上的五百块,一共是一千。“阿姨,谢谢您,当年帮了妈妈那么多忙。”   于阿姨的脸明显一僵。这份礼不算小,特别是叶子的经济状况,还特意让这孩子送了来。“孩子,你都知道了什么?”   “阿姨,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是您帮我接的生,不是吗?刚生下来时我才四斤,外婆都嫌养不活。”童童微笑。   “孩子。阿姨对不起你,没能救活你亲生母亲。”于阿姨拉住童童冰冷的手,似不能自制。   当年的丁佳欣一直是她给做的产检,那么漂亮的一张脸,又是那么绝决的坚持要生这个孩子。“叶子终于养大了你,长的真漂亮,和你妈妈一样漂亮,真好啊。”于阿姨的目光始终离不开童童的脸,似有无限的感慨。   “阿姨,今儿是您儿子大喜的日子,先不说这些,过两天我再来看您。”童童控制住手臂上的颤抖,轻轻地拍拍她的后背,安抚她道。   童童去查了一下银行卡,翻译公司的报酬大部分都到帐了,她取了五千块钱,帮外婆装了个空调,有暖风的那种。她教外婆怎么用,夏天只打除湿的就可以,不要用制冷,外公的腿受不了;冬天可以打暖风,家里也不会潮。   “外婆,这是我自己赚的钱,应该孝顺您和外公的。等我毕业了,我给您和外公换楼房住就不潮了。”有人说过,这个世界上什么事儿都可以等,只有孝顺是不能等。她会努力兼职赚钱的。   外婆一边唠叨她乱花钱,一边眼眶泛红,转过头去抹眼泪。   外公的腿冬天疼的厉害外婆也不舍得装空调是为了省钱,这些年都是外公外婆帮着妈妈养她和姐姐她是知道的。外公是离休,一个月的工资在小城不算低,外婆家却省着不肯换房子,不肯装空调,每天买菜的钱都是固定的,不能超预算。   一直以来,她和以璨的生活质量都不算差,妈妈一直给她们充足的学费,买品牌的衣服,和固定的零用钱。她记得很小的时候,就看见外婆一边塞钱给妈妈一边说,女孩子要富养,我们家庭虽然不能让她们过千金小姐样的生活,但是一定不能太苛刻,太艰苦的生活会磨掉女孩子的矜贵。   童童让外婆找出她出生时穿的小衣服给她,她说想留做纪念。外婆一边说,你小时候你妈妈都是新买的衣服呢,没有拣你姐姐穿旧的,一边把姐姐和自己出生时穿的小衣服找出来给她看。外婆收的很好,很干净的两大包衣服,记录了她和姐姐的成长。   她拣起自己刚出生时穿的小衣服,白色的绒布,抱在手里很细腻的手感,想像着只有四斤重的自己,是外婆和妈妈捧在手心儿里捧到这么大的。         傍晚做晚饭的时候,外婆说今天做凉面吃。面煮好了,才发现家里的醋没有了,童童说:“我去买一瓶吧。”   矶着鞋拖便出了门,往前边路口不远处的超市。   八月的小城温度依然热烈。傍晚的街上行人匆匆,车来车往都是急着回家的人。   路口一辆墨绿色军队牌照的越野车停在那儿,堵在通往小巷子的路口,童童低着头绕了过去。   再过十几米就是超市的大门口,晚上下班时超市人多,结帐还要排队,外婆在家等着呢。一想起外婆下的又筋又软的凉面就禁不住流口水。   后面有人赶过来,脚步很重,她下意识的往路边躲闪,不想却被拉进了个怀抱。   童童惊慌失措地挣扎着,抬头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叔叔?”   陈晋南黑西裤白衬衣,在这炎热的夏天竟然也能清清爽爽。   “你怎么来了?”   “嗯,来这边开会,顺便来接你。”   “我要去给外婆买醋。”小丫头低着头,穿着小吊带衫和牛仔短裤,光着的脚丫子使劲儿往后面藏,却藏了左脚藏不住右脚。让陈晋南忍俊不禁。   “去吧,我在这儿等你。”拍拍她的头,眼里尽是温柔。   她飞快地去超市买了瓶醋,回来时见车子停到了稍远的地方,陈晋南手里拎着大盒小盒的礼品站在路口等着她。   “带我去看看你外公外婆吧。”他看着她笑。   她答应着转身往巷子里走,心里一边怦怦跳着,一边揣摩他的来意。陈晋南似没看出她的犹豫和胆怯,极自然地跟在她身后进了林家小院儿。   进了外婆家门儿,陈晋南极大方地自我介绍说是林子叶的朋友,来这边开会,来看看两位老人,并顺便接童童回家。   童童觉得自己就是只孙猴子,逃了一个暑假却还是没有逃出他的手心儿。 第32章 带你回家   外公外婆热情好客,又看到这么一个高大俊朗,斯文有礼,大方稳重貌似有为的青年自是十分高兴,招呼他进了屋,又张罗他吃饭。   外婆晚饭只做了凉面,并没有别的菜,童童知道他素来嘴刁,便低头头一边往厨房走,一边说我去给你做两个菜吧,但被陈晋南拉住了:“我喜欢吃凉面。”   外婆欢喜地说:“我再煮些,你走好远的路,先吃吧。”   童童去用温水洗了毛巾递给他擦了脸和手,用外婆家最大号的碗给他挑了一碗凉面端了上来。   外公看着他诚实谦逊,一身贵气却并不张扬,也笑得合不拢嘴,拉着他坐下和他聊开会的事,陈晋南说自己是参加一个全国副省级城市经济论坛。   外公又问他在哪儿上班,陈晋南说在政府。   外公连连点头说:“好,公务员好,工资有保证,比企业好。”   外婆又煮了一锅面才勉强够吃。陈晋南吃了两大碗凉面,外加两个煮蛋。   吃完了饭,陈晋南说当晚要赶回H城,搭飞机回B城。童童看了下外婆,外婆摸摸她的头说,早点回去陪妈妈几天吧,你姐姐暑假在家只呆了三天就走,妈妈早就想你呢。   童童这才磨磨蹭蹭收拾了东西,跟着陈晋南走了。   临走时,童童瞥见陈晋南塞给外婆一个信封,外婆直摇手不接,他说是林子叶让捎来的。外婆惊讶:“她自己俩个孩子都养不活,哪来的余钱给我们。”   “她升职了。”他面不改色地说。   童童垂下眼睫,抿了下嘴。陈家欠外公外婆的岂止是用钱能补尝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托他的福,妈妈今年真的升了一职,涨了几百块的工资。按说妈妈早就该解决待遇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两次机会都让妈妈错过了,最近一次就是妈妈手术在家休息时,人家给另外一个阿姨调了职,妈妈上班人家都补发工资了。   童童临上车前低着头挨到外婆身边紧紧地搂了一外婆,悄悄用外婆的肩膀蹭去眼里的泪,转头上了车。   车子并不是他开来的,是一个部队的战士当司机,车子出了城便上了高速公路。 陈晋南似有些疲惫,一路上他闭着眼,也不知道是否睡着,只是一句话不说。 呵,当了市长当然是累的,那个骄傲的女人并没有照顾好他。   他竟然找到了外婆家。   他当然是轻车熟路。这十八年里,陈家不知道找了自己多少次。于阿姨描述的,给她印像最深的,不就是他和他的大哥陈豫北吗?   婚礼过后的第二天,童童又去找了于阿姨,于阿姨以为她全知道了,便告诉了她所知道的一切真相。   难怪,难怪那次她在Z大BBS上发现那个爆料自己是私生女的帖子质问他时,他竟然打了自己一巴掌!   他有愧,陈家有愧!所以他不允许自己对林子叶有一点点亵渎。   也难怪在他带自己去见陈豫北时,回家后学给妈妈听,妈妈一脸的平静。   她本是与陈豫北毫无瓜葛的一个人,她只是在尽一个母亲的责任,信守一个承诺,一个对好友许下的承诺。   这几天她像只游魂一样行走在小城的大街小巷里,想像着当年母亲丁佳欣怀着她躲到这座小城来的时候是怎样一个心情,爱人远赴边塞,没有一点音信;病父后母,没有人承认她,也没有人接受她;为了这个不受期待的小生命,孤身一人躲在那个小城苟且偷安,没有亲人,没有伴侣,流言和口水没有淹没她,一个意外却让她逝去了华样的年华。   童童现在终于弄明白的,还有一件她从小就怎么也想不明白的事情,妈妈从来不给她和以璨过生日。小时候她和姐姐就不只一次问过妈妈,闹着要过生日。妈妈却说,孩子的生日是母亲的受难日,妈妈生你们的时候吃了好多苦,所以我们家不过生日,但是,妈妈会给她和姐姐买礼物,只是没有蛋糕和蜡烛。现在她终于知道了。自己的生日就是生母的忌日,所以妈妈不能给她过生日,而连带着以璨也从来不过生日。   丁佳欣那个所谓的舅舅,也是她后母的弟弟,在草草处理了一些手续后,竟然连丁佳欣的骨灰都没有带走,更没有过问这个孩子!林子叶是举债买了块墓地葬了她的好友丁佳欣。   从于阿姨的讲述中,她还明白妈妈为了自己,付出的还有婚姻的代价。林子叶是拿离婚与已经出轨的前夫做为交换条件,换来了自己的合法身份,带着自己躲开了一切可能的伤害。   离开了,终于离开了那个小城。在得知道真相以后,她每天强装笑脸彩衣娱亲,心底的压抑却是已经到了极至。   林子叶带着她躲了十八年,却还是让这个叫陈晋南的男人闯入了她们的生活。他接近她,关心她,呵护她,溺爱她,让她不自觉地相信他,依赖他。蒙懂的她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只觉得他像座山,让她觉想亲近,想依靠。   他织了一张网,一张看不见的网,让她如飞蛾般扑向了他,那丝丝不见的网捆住了她,让她挣不脱,逃不掉。 难道这就是宿命?   车子走了一个多小时进入H城,天已经完全黑了,陈晋南的脸在街边灯光的映照下,时明时暗变幻莫测,之后,车子停在了一个五星级酒店前。   “我们今天不走?”   “明天一早的飞机。”他揉揉她的头发,带她走进酒店。   酒店的空调有点凉吗?怎么她这样瑟缩,心都在发抖。   到了房间,才发现这是个行政套房,有两间卧室,心下暗暗松了一口气。   陈晋南似什么也没觉察到,推她进到一间卧室说:“快去洗洗吧。”顺手把行李递给她。   房间浴室很宽大,稍烫的热水淋在身上有种淋漓的快感。   人家不是说想哭的时候只要仰起头眼泪就不会流下嘛,可是为什么她这样做了两个眼窝还是胀的难受?   虽然妈妈曾那样明显地提醒过她,但除夕之夜里那个吻太美好,好的让她沉沦,如梦幻般地让她不愿意醒来。明知道这幸福来得太容易,容易得让她害怕,可是她还是愿意相信他的诚意,愿意让他带领着,去感受她所未知的世界。   可是,直到金帝酒店前那一抹身影惊醒了她的梦,让她忽然明白,有些东西是不对的,是不该她觊觎的。   想起他生病的那天晚上,在松山别墅里,唐梦歌称她小保姆时的轻慢。   只是没想到,这个曾让她奉若神祗般的男人,竟然真是她的亲叔叔!他,居然还有着这般病态的爱好!   也许,对于这个男人来说,她和别的投怀送抱的女人没什么两样吧?一个吻而已,实在不足挂齿。   仿若心底那块最美好的珍藏被打碎了般,碎片生生把她的心割了道口子,血和着泪汩汩而下,痛蚀入骨。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了敲门声。   “丫头?”大概是看她太久没有出来吧。   童童关了水笼,擦了把脸,深吸一口气。   “丫头,你睡着了吗?”他再敲门问。   “嗯。”她应了一声,抹干身子,拿出干净的衣服穿好。   打开浴室的门,便看到陈晋南站在门口。   她低头绕过他向门口走去,却被他一把拉住了手臂。   “为什么哭?”他蹙眉问。   “没有。”她抬眼挤出一个浅浅的笑意。   “先把头发吹干。”拉着她进到浴室,找出吹风帮她吹头发。   “我自己来。”她轻轻甩脱那温暖的触碰,抢过风筒跳到稍远的地方胡乱往头上吹。   这一年多头发已经长了许多,可以在后面挽一个漂亮的发髻了。上专业课的时候她都会这样随手挽着,省时省力,和所有的衣服都搭。   想起去年的六月她高考时,这个男人帮她吹头发时那一脸的温柔,能让所有的女人沉溺。现在他做着同样的事,只会让她心底发冷。   镜子里映出他那张俊脸,神情冷然盯着她的动作,眼中似乎在慢慢凝聚着什么。   她放下风筒,顺手拣起一个皮筋把头发扎好,低头小心地从他身侧绕过。   还没有走出房间,整个身子就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拉回,瞬间跌入温暖的怀抱。她惊呼一声,不待她挣扎,柔软的唇瓣就被灼热吻堵住了。   “小丫头,想躲我吗?”言语间似有丝笑意,气息呵在她的颈间,传来一阵阵酥麻。   童童被惊着了,惨白着脸,微闭着眼睛不出声。不知道为什么,她竟有些怕他。   像是意识到她身体的抗拒,他开始惩罚性的挑逗着她的唇,吻如蝶翼般一路向下,在她的颈间、锁骨上烙下印迹。   泪,从眼角滑落,难以言表的屈辱感浸透了全身。   他没有放过她,反而更强势地进入她的唇齿之间探索着,温暖的大手在她的后背游走着,充满了渴望。   小小的女孩子怎禁得住这般逗弄,还挂着泪珠儿的小脸渐渐染上了粉红,嫩得像是能拧出水来,颀长的脖子如象牙般细腻而纤巧,红红的嘴唇像凤仙花瓣一样鲜艳欲滴,似更勾起了他压抑太久的欲望。   “以为逃得这么远我就捉不到你?嗯?”唇齿在花瓣间轻咬。“说,为什么要躲我?”   女孩儿发出细微的声音:“不,我没有。”   “你躲了十八年,所以,这次别再想逃。”他咬着牙轻笑,一字一句都带着毫不掩饰的宠溺。   这是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陈晋南,邪魅而霸气。   她只觉得一阵晕厥袭来,身子软软的瘫在他的怀里。   他俯身把她抱到床上,欺身把那小小的身子盖在身下。   捧起那精巧的小脸,用指腹抹去眼角渗出的水迹。他温柔地含住了那芬芳的花瓣,用舌尖挑开她紧咬的牙关,像是要吻到她的心里。   小丫头青涩的如同雨后的春笋,芬芳而美好,仍在发育的胸部小巧而挺立,正好盈盈一握。男人那微茧的大手挑开她的睡衣,慢慢抚向那骄挺的秀峰。   童童突地觉察到了压在她身上的身体起了变化,轰然间,心中有什么东西倒塌了。   拼着最后的一丝丝理智,压抑着心头恐惧,一双小手紧紧地握住了在她身上游走的大掌:“叔叔,不要......”女孩儿紧闭着双眼,像是努力阻止眼泪流出来,“叔叔,求你!求你……”   陈晋南眼神一凛,慢慢松开了手,坐起身把她抱在腿上。   “对不起。”他喃呢着,轻轻地,把她搂在怀里,让她的头贴在胸膛,听他有力的心跳。   “不要逃,不要逃开我。”把头伏在她的颈间闻她身上少女的幽香,那干净而芬芳的气息让他沉醉而迷离。   天知道接到她的短信时他的失落,天知道他打不通她电话时心里慌张。整整一个半月,他没有她的一点音讯,听不到她的声音,看不到这灵巧活泼的身影,没人知道他是经过了怎样的挣扎。终于借着这次会议,他绕道这里来把她带回去。   “丫头,给我时间好吗?”他叹息,“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要做,好好读书等着我,相信我会把最好的一切都给你。”   把她放在床上,拉好被子,轻吻她被热水烫得发红的面孔,低声说:“睡吧,明天我们回家。” 第33章 我发誓他不是 大二的新学期专业课多了起来,童童仍是大部分时间住在陈晋南的公寓。依然独自上学放学,抽空儿和同宿舍的三个女生说笑疯闹。 翻译公司的经理给童童来电话,问她现在是否还继续接活儿。童童说接,但是主要是想带团。经理说就是有团要带,他外办的同学点名要她呢。   B市近年大力发展旅游业,全力打造旅游型城市,新市长上任后,更是提出要把旅游做为B市的支柱产业之一来抓。随着B市旅游环境的越来越好,已然成为欧洲国家到中国的旅游热线。天气转暖,童童的周末出去的时候渐渐多了起来。   司马哲从和她去少儿出版社录音以后,会常常在晚上不加班的时候过来接她放学,带她一起在学校后街的小食街吃过东西后,送她到公寓大门口。童童告诉他自己仍在这里暂住,他也从来没有多问。 `   司马哲真是个很有教养的男孩子,家世不错,长相也好。童童总是笑问那个弹琴的姐姐呢?别让她误会什么才好。   司马哲只是笑笑不语,仿佛只是为了接送她下课的邻家哥哥一样。   上个学期家政王阿姨会在她晚上有课放学时接她,这学期那阿姨家里有事儿,不能陪她太晚,学校里也平静了一些,她便放弃要人接送,但是司马师兄说,快要毕业离开学校了,电视台的激烈竞争环境让他挺怀念学校的氛围,他也想常来学校走走。   那天是十一月末的周日晚上,她从很晚才从家里回到公寓时赫然发现陈晋南也在。   见童童回来,他没什么表情地说了句:“我今天晚上住在这里。”   童童知道他现在仍给学校研生上课,只是因为他很忙,所以上课的时间不固定,大部分的课按排在周末,偶尔还会在晚上。不是童童刻意想知道,而是他每到学校上一次课都很轰动,想不知道都不行。估计他又是趁周末回学校上课了罢。   他穿着家居服靠在沙发,前面的茶几上摊着一堆文件,不时地用手中的笔批示着什么。大概刚洗过澡,头发松散地垂在额前,脸上有些疲惫。   童童回到自己卧室放下了书包,出来有些迟疑地问他:“叔叔你吃饭了吗?”   “没有。”他头也不抬地说。   童童转身去了厨房,去翻着冰箱看有什么能做的。   她神情有些木然地淘米把粥煮上,又热了两个小馒头。冰箱里还有鲜笋,切了火腿,冬菇,先煲了汤。又拿出一些食材,准备炒虾仁西兰花,芹菜粉丝,蒜苗腊肉。   其实她在家并不做饭,林子叶极少让她动手,但她算是有做饭的天赋的孩子,一看就会,而且住在这里,有时候家政阿姨请假,她就自己学着做了几次菜。   动作有些下意识的,一样样洗净切好装盘,并不显的手忙脚乱。她是属于生活极有条理的孩子,无论做什么,都很有程序,会用最短的时候把事情处理好,妈妈说她的统筹管理素质高   陈晋南一直在看文件,其间还接了两个电话,口气似不太好,冰冷而阴沉,也不知道哪个倒霉的下属碰到铁板了。   外面似下起了雨,雨水滴答滴答地敲着窗户,整个人的心情都跟着潮湿了。   从H城回来以后,他几乎没有回来过,像是主动远离了她,只是隔两天会打电话给她,问她学习和生活上的一些事,口气完全是一个叔叔对侄女的态度。而她也只有在晚上回到公寓的时候,才会从电视里的B市新闻中看到他官方活动的身影。也只是匆忙看那么一眼,她会下意识地马上换台。   她明白自己不可以太贪心,有些东西是她不可以觊觎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心头总有隐隐的疼?有时候半夜醒来,空荡荡的屋子里寂静的让她害怕,左胸的某个部位有时会似刀割过般的难过,让她呼息困难。   小时候,她总是会趴着窗外出神,想象着有一天,一个高大俊朗的男人会推开家里的小院子的门,进来叫她童童,告诉她,他是爸爸。   她会和姐姐一起扑到那人怀里撒欢儿,会和别的孩子一样,受了欺负回家告诉他,让他去教训别人家的孩子,告诉他们不要欺负我的宝贝。妈妈会在厨房里做好吃的,饭菜的香味儿会飘进里屋,他会在沙发上看电视,她会和姐姐在他身边打闹,然后不时听从妈妈从厨房里喊她们出去帮一下忙。   长到这么大,她做梦都期待着那样一幅情景出现,可是在她十八年的生命中从来没有过。   陈豫北,那个阴郁冷俊的男人。   难怪他见到自己时会有那抹伤痛,是想起了她的生母丁佳欣?还是为她这个不该出生的孩子痛惜?那个默默,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吧?按理,她是自己的后妈。   那天她给了自己那个镯子,是什么意思?这就算承认她了吗?   娇妻在怀,陈豫北当然不方便认这个私生女。   武文嫣还真没骂错,她就是一个有娘生没爹要的野种!   如果不是林子叶抱她回家给她姓氏,如果出生只有四斤重的她能苟且活下去,她应该是在孤儿院长大。是一个姓党,或是姓国的孩子。听说孤儿院里没有姓氏的孩子只姓这两个姓。   陈晋南是一市之长,在自己的地盘上,照顾一下大哥二十年前一段情缘留下的私生女,实在是顺水人情。   只是,这种病态的感情怎么让她撕裂般地痛?   做好了饭菜给他摆到了餐厅的桌子上,规规矩矩地站在离他两米远的地方叫他吃饭。陈晋南放下手里的文件,揉了揉眼窝,起身来到餐厅。   童童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背靠在门上呆了半晌,才去卫生间冲去一身的油腻。   等她换好衣服出来时,陈晋南已经吃好了饭,回到书房在处理文件。   童童收了碗,又烧了开水给他泡了杯茶。   把茶送到书房时,他抬头看了她一眼,伸手握住她的手,把她拉到身边,端详了她半天,终于缓缓地说:“最近都是你那个师兄送你回家?”   童童愣了一下,随即抿了抿下唇,点头道:“嗯,司马师兄有空儿会来接我。王阿姨儿子上高中了,她晚上要回家给儿子做饭。”   “以后让石头哥哥来接你,别麻烦你师兄。”他接口道。   “不用了叔叔,如果太晚我可以住在宿舍的。”她抬脸微笑。   揉揉她的头发,口气寡淡地轻声说:“早点去睡吧,明天一早有课。”他好像有她每个学期的课表,对她上课的情况了如指掌。   凌晨三点,陈晋南处理完手头的工作,抻了抻又酸又僵的腰,习惯性地来到小丫头的门前。   门缝透出隐隐的光亮。轻轻扭开门球,小丫头半靠在床头,抱着电脑歪着头睡着了。脸上似有着泪痕。   他不知道她每天晚上是不是一直都这样睡觉,只觉得担心和生气一下子涌上了心头,这小丫头真是不省心!   轻轻拿开电脑放在柜子上,把她身子放平整。拉好被子。要替她电脑关机时,却看到退了屏保后的电脑屏幕上有打开的聊天记录。 ......   刘珂:如果不是男朋友,干嘛这样一直细心呵护你?接你放学,带你吃饭,叮嘱你加衣 服。你傻啊!真是木头小乖。   小乖:真的不是,师兄有女朋友的,音乐系那个弹钢琴的女生。   刘珂:瞎掰吧,有女朋友天天接另外一个女孩子,就是他自己愿意他女朋友能让吗?   小乖:上学期发生了点事情,师兄知道,所以就在我有晚课的时候接送我一下。真不骗你,至少到目前为止肯定不是。   小乖:而且,我以后都不会让他接我了。 刘珂:好吧,那你坦白,你男朋友是谁?看你每天脸上忽悲忽喜的表情,没谈恋爱谁信! 小乖:真的没有,我发誓。 刘珂:那个,极品的陈校长?哦,是陈市长了嘛! 小乖:别胡说!怎么可能,他是叔叔。 刘珂:那啥,啥韩族可都是大叔控哦。 小乖:我不哈韩,真的只是叔叔。 刘珂:真的假的?我不信。我可不只一次看到你坐他的车啦,他看你那表情,啧啧..... 小乖:你信吧,我发誓。   陈晋南此时真的是如遭雷击,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凝住了。他没有窥伺她隐私的癖好,却在不经意之间看到了小丫头的心声。   叔叔,他只是叔叔。在他对她做了那样亲密的举动以后,她还是认定他只是叔叔。难怪她怕他,躲着他,泪光盈盈求他......   可这不正是他想要的吗?林子叶,那个一身傲骨的女人,除了此法他还有什么理由能让她接受他的关照?如果他不是叔叔,他还该以什么样的借口来接近小丫头?他陈晋南注定命中有劫,偏偏栽在这样一个小丫头的手里,她还是一个孩子啊!环肥燕瘦,他偏偏喜欢这样一个小丫头片子!   想起上次小丫头生病住院时他去医院看她,那个巫医杨立山在他耳边道白似的话:“三少呀!不怕您现在闹得欢,就怕将来拉清单!”那幸灾乐祸的表情真是欠扁!   这话如今想来竟是心惊肉跳!她的司马哲师兄,那个阳光大男孩儿,和她如金童玉女般的一对壁人儿!什么是“到目前为止还不是”?那就是说难保以后会是?   什么叫作茧自缚,他总算是知道了!   似乎从这天以后吧,陈晋南几乎每周都会回来吃顿饭,不回这里,也会打电话,接了他去林子叶那里吃。有时候童童周末去带旅游团或是有别的事儿,他会带着石头一起去林家吃饭,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反正他一切做的都很自然,就仿佛他们本来就是一家人一般。有时候,石头还会提前打电话来告诉林子叶,想吃她做的某样小菜。   林子叶仍是淡淡的,来了就多做两个菜,多加两碗米,然后微笑着看他们吃饭。   而从那以后,那个司马哲真的没有再接送她放学,如果晚上有课的时候,她都是住在学校,晚上没课她才会回到公寓住。只是,童童接的活儿越来越多了,有时周五有课她还要请假,并没有几次和他一起回去吃饭,住在公寓的时候也越来越少了。   这让陈晋南更加咬牙切齿。 第34章 卖笑   十一月末的B市天已经冷了起来,干干的冷,天总不下雨,因而感冒流行。童童自知自己底子差,因而早早就穿上了棉外套,嫌宿舍冷,便抱着书去图书馆。   刚拐到图书馆门前的小广场,就被江佚叫住了:“周五晚上有一个手机新品发布会,属商演,能去吗?”江佚一身休闲款的名品,玉树临风样的站在那里,很是耀眼。   童童忙答应着道:“当然去!”然后是赖赖地和江佚皮着脸笑,为自己的急不可耐有些不好意思。   江佚失笑。这小丫头在他面前不再像刚开始那样喘喘不安地睁着小鹿一样的大眼睛了,于是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发:“别太累知道吗?还是要以学习为主。”并递给她一个文件夹,里面是关于发布会的资料。   “谢谢主任!”她兴奋地脆声应道,接过文件夹蹦跳着跑了。   作为传媒系副主任的江佚手里有不少资源,无论是出版社的音像教材,还是二流电视剧的配音,当然更多的是些产品发布会或是单位的大型演出活动等。各种关系都会通过他找个学生做主持人,即年轻漂亮,又经济适用,对学生来说赚了钱是小事儿,得到段炼积累了人脉才是正经。   大凡江主任能给你搭上这种活儿,除了你和他关系不错之外,自身条件也是重要的,他不能砸朋友的场子。因此他介绍的都是专业拔尖儿,又不会给他惹事儿的学生。之前他觉得童童和陈晋南似乎有着什么关系,一直对这女生远距离地看着,有什么事情及时关照一下,但是近以来他发现这孩子好像疯了一样拼命地打工。据说宋雪茹给她介绍夜总会的场子她都想去试试,这让他吃了一惊!且不说那种场子复杂,需要很熟练的手腕才能压得住,而那种地方本身就是个水很深潭子,像她这样的小女生,极易出事儿。他不知道这小女生这样拼命赚钱是什么原因,但他怕她再惹出什么事儿,于是他考虑了一下,决定把这个发布会给她做。   DX集团的新品发布会于周五晚上七点在金帝酒店的三楼多功能大厅举行。   DX有一个团队主管整个发布会的流程,负责的主管提前和童童接上了头儿,便通知她在周五下午两点去走台。这学期的周五都是体育课,童童跑去跟体育老师请了假,就坐车去了金帝酒店。   按要求主持人主要是根据发布会的流程,分别对参加会议的嘉宾做介绍,推广DX新产品,主持主办方和嘉宾致词,最后还有一个酒会。   那个团队主管看了看她说,如果她能在酒会开始后一直陪着集团的董事长,报酬将会提高出一倍。童童略一犹豫,就咬牙答应了。   家里的房子已经下了正式动迁通知了,林子叶上周已经去看新房子了,大概春节前就要搬。先不说装修什么的,新房子光交补面积的款就要几十万,妈妈又不能贷太多的款,她能多赚一点妈妈压力就会少一点。   她的服装由B市一家服装企业提供赞助,乳白色的套裙简洁大方,很适合童童清纯的脸。   发布会的规模很大,市里来了一位主管副市长,政府各主管部门的头头,关系企业领导等,加上DX在世界各地的代理和全国各分公司的代表合起来有近五百人出席,光媒体就有二十多家,B市电视台也派出了摄像记者,声势还是很浩大的。巧的是师兄司马哲跟在电视台那组记者来了,见到是童童非常高兴。   司马哲看到今天晚上的童童又是一番风景:一身乳白色的套裙,勾出了细致的腰身,同色的半跟鞋衬得小腿修长毕直,长发挽在脑后干净利落,聚光灯下,经专业化妆师修饰过的巴掌脸,更显得精巧无暇,一双杏眼慧黠流转,引来无数双追逐的目光。   司马哲盯着她,半天才说出一句来:“小乖,你长大了。”   童童红着脸笑。刘珂给她起的这昵称竟然流传到师兄那儿去了,她觉得有点丢人。其实刘珂现在一喊她小乖,定会在后面自言自语地跟一句:“乖孩子也会咬人呢!可别把咱小乖逼急喽!”这是暗指她把武文嫣收拾了的事儿,这刘珂越来越跟一老妈子似的,嘴碎。   发布会进行的很顺利,舞台中央的童童依然闪闪发光。偶尔遇到的技术性英文词汇都发音准确并加以注解,这令DX团队主管非常满意。   发布会一结束,副市长一行就离开了。公司董事长发表了祝酒词,酒会便正式开始。   童童按照团队的要求拿了杯红酒一直伴在公司董事长的身边,期间还有几个老外,也不知道是代理商还是技术支持的,反正童童帮着翻译了几句,也顺便举了举杯子,这让那董事长对她刮目相看,拍拍她的肩说,没想到我们找的这个主持人还能兼翻译呢。   酒会开始半小时后,童童渐渐发现了不对,不知道从哪儿冒出一批漂亮的女孩子来到了大厅,女孩子们一散开,整个酒会就如同撒了催化剂般使原本高雅的商务交际场所变得暧昧起来。   几百人的宴会厅人声鼎沸,酒色交汇令人迷醉。童童与DX的董事长渐渐走散开。她无奈被人缠着喝了两杯红酒。觉得头有点晕眩,便偷偷溜到一个角落想躲一下。   边上有几位服务员在悄声议论。   “你快去看,陈市长在2号小宴会厅。”   “啊,我刚刚看到了,真帅!我看到他手都发抖,脚也不会走路了呢!”   “哎,那个律师是她女朋友吧?一晚上总靠在陈市长身边。”   “差不多吧,听说挺有背景的,是他爷爷给定的媳妇,还真是郎才女貌呢。”   “是啊,那身diro,怕至少是五位数了。”   ......   头晕的厉害,心里知道怕是喝多了,神情有点恍惚,当下有些不安。可是司马哲已经随组里人离开了,这里没有一个她熟悉的人。怎么办,这红酒好象有后劲儿,让人头晕眼花的喘不过气来,胸口又闷又疼。   刚才一直缠着她的什么地产老总又找到她,拉着她又回到大厅,硬是逼着童童和他再喝一杯,童童有些厌烦,沉下脸甩手转身走开,拉扯间一不小心,那人一杯红酒全浇在了童童的身上。   童童压抑着没有叫出声来,脸色却是变的惨白。她没有应付这种场合的任何经验,又不好发作,强撑着说没关系,抽身往大厅外面走,她的衣服在一位助理那儿,她要找到他拿回她来时穿的衣服,到卫生间去换了离开。   好容易出了大厅,却发现头晕的更厉害,那杯红酒一点没糟蹋,全浇到她的前胸了,一片血红,无力地靠在一边的墙角闭着眼站了会儿,却有只油腻肥厚的大手搂上了她的腰身:“林小姐喝多了嘛?我送你回家。”   童童吓了一跳,回头一看见正是那个地产公司的老总,便拉下脸厌恶地说:“不用,我自己能回去。”   “我可是等了一晚上,可不就是为了送林小姐你回家的嘛!”那人仗着身高体重,把童童搂抱的紧紧的,挤压在一角,脸上挂着令人恶心的笑,另一只肥手抚上了她的胸部。童童挣脱不开,又急又气,反手甩了他一耳光,怒骂道:“拿开你的脏手!”   那胖子万没想到柔柔弱弱的小女孩会这么泼辣,一愣之下恼羞成怒,一边狞笑着说“好,好!我就喜欢这样巴辣的,够味儿!”一边扬手就要打回去,不想那只肥厚的爪子被另一只有力的手臂给攥住了。对方略一用力,那胖子立刻疼的弯腰惨叫起来。   童童没等到巴掌落下来,睁眼却迎住了一双凌厉的眸子!只是,只是他身边的俏丽的身影更让童童觉得掉尽了无底的深渊。   那张雕刻般的脸寒意凝结到了顶点,慑人的目光逼视着她,童童闭上眼软软靠到了后面的墙上。   徐光忻甩开那只胖手,似笑非笑:“王董事长,人家小姑娘还没你女儿大呢!”   “陈,陈市长,徐主任!我我我错了。”那胖子脸变成了猪肝色,乞求的目光越过徐光忻,盯住了两步之外的陈晋南。   “三天之内滚出B市!”徐光忻皱起眉头,阴狠狠地道。   “徐主任!”胖子惊恐,几乎要跪下求饶。他的地产公司刚刚入驻B城,上个月刚拿到一块旺地,就这样离开那损失该有多大可想而知。   “王其好,大庭广众之下,对一个小女孩子使用暴力相威胁,你是不是想换个地方吃几年饭?”徐光忻的眼中闪过一抹狠戾,不紧不慢地说。   “不,不不不!”只见那胖子大骇,这位市长可不是他惹得起的人物,今天活该他走夜路多了碰到鬼了,便什么都不顾屁滚尿流地逃走了。   陈晋南冰冷地扫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几个属下,目光略过童童,没什么表情地转身走向电梯。唐梦歌也一直没有任何表情地看着这一切发生。见陈晋南进了电梯,便也快走几步跟了进去。转身之间,似有一丝不屑散落在余光中。   徐光忻把手中的大衣给童童裹上,轻拥着她也跟着走了进去。   陈晋南挺立在电梯的中央,周围无形的压力骤增,童童根本不敢看他那张冷到极致的脸,远远站在他身后都似能感觉到他一身的怒气。   出了酒店,陈晋南转身对唐梦歌说:“抱歉,不能送你了,我要送这孩子回家。”   “没关系,我可以自己回去。”虽然漂亮的脸上尽是温婉,但终是掩不住那抹骄傲,看都不看那低着头的小丫头一眼。唐梦歌才不会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小心眼儿的女人。   只是,在她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间,眼神变得一片阴冷。 第35章 终是不忍   车子像是兜了个圈子才开到了松山别墅。 童童一晚上喝了大约三杯红酒,刚刚又受了惊吓,又冷又饿又害怕,身上已经抖成一团,却仍是强装镇定地躲在车子的一角冷漠地望着窗外。   下车时,陈晋南把她从车里拉出来,脚下的高跟鞋一个没踩稳,差点摔倒,陈晋南一把拉住她,顺势弯腰把她横抱起来,进了别墅内,直接上到楼上。进到卧室把她扔到卫生间门口,冷着声说:“把自己洗干净。”便转身下楼了。   “市长,刚刚有一辆车一直跟着我们。”徐光忻低声说。   “嗯,知道了。”陈晋南的眼睛变得更加幽深。   “圣辉集团的资料最好再详细些,下周之前交给我。”他又交待。   “是。”   “政府工作报告就要开市长办公会讨论了,你抓紧时间再核实一下那几个数据,不要让其他人做,你亲自核对。”   “是,您放心,我亲自去做,不会给任何人做文章的机会。”徐光忻答应着,把手里的东西一并递给陈晋南。   这是离开酒店前,XD集团推广团队的主管追出来递给徐光忻的,是童童的书包和一个纸袋子。   陈晋南抓过来,指节泛白,嘴角抽动,脸上似有股压抑不住的怒气。   今天晚上是他代表市政府会见并宴请美国一家投资公司总裁一行,主要是为解决本市圣辉企业的搬迁及技术换代问题,唐梦歌做为圣辉的法律顾问也在主宾之列。只是,没想到这女人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一个晚上都给人相当暧昧的感觉,对着他一脸的风情,这让他不胜其烦。   宴会进行到一半时,徐光忻突然悄悄对他耳语说,那小丫头就在隔壁一个发布会上。他趁着去洗手间在门口撇了一眼,立刻怒火中烧。   那小丫头涂脂抹粉打扮的跟个熟女似的,一手握着酒杯,一手挽着DX集团的老董事长四处招摇应酬着,露着八颗细牙笑的那么灿烂,酒精让两边的小脸蛋儿染上了红晕,两个小酒窝也一闪一闪盛诱人的笑意,简直是枝招蜂引蝶的小桃花!   最后可倒好,竟然让王其好那老色狼搂在怀里上下其手!这小丫头片子!这段时间不搭理她,她倒是胆子生毛了!   那一瞬间他竟有想捏死她的冲动!         童童忍着剧烈的头痛匆匆洗了个澡,出来时却发现自己没有换的衣服,裹着大大的浴巾出来,溜到了他的衣帽间拉开衣柜,找到件圆领大T恤套上。   T恤又肥又长,下摆遮到了她的腿弯处,像个宽大的睡袍。   她刚拉好衣服出来,陈晋南便沉着脸推门走进卧室。   把手里的书包和纸袋一起扔到她脚前的地毯上,纸袋里滚出一叠粉红色的纸钞和一个崭新的手机盒子。   “你就这么急着赚钱?”他阴着脸满是讽刺地问。   她垂着头,微微偏向墙角的某一处。   他走近她,用指尖儿挑起她尖尖的下巴,咬牙切齿道:“我说过,我会给你最好的一切,我会照顾你,你只要好好读书就好,可你为什么非要急着去陪酒卖笑?”   小丫头只是紧抿着嘴,一脸倔犟地仍是把目光定在屋子的一角。   指腹间略一有用力,她的下巴传来一阵刺痛,眼泪涌上了眼眶。   她缓缓抬眼把目光转向那抹凌厉,没有温度地笑了笑,两颊的小酒窝也象是盛满了冰冷:“叔叔,您也算是我的老师,您不会不了解这个专业本来就是要牺牲色相的,我提前体验世间的百态有什么不好?”   长本事了!他从来不知道小丫头还这么伶牙俐齿!一把将她拉进怀里,大手在她的脸颊和脖颈间揉搓,这才发现她这段时间瘦的厉害,细细的脖子皮肤白的透明,隐约可见血管:“你就这么急着出卖你的色相?嗯?”他的脸上闪过一抹邪佞的笑。   童童内心里是有些害怕陈晋南的,尽管知道他宠她。但是今天这样的陈晋南让她感到了一丝丝危险,从脚底透着一股冷意。可是,酒店里和他并肩而立的丽影刺痛了她的双眼,那盼顾余波间的一丝不屑更是伤的她血肉模糊。她也仅余这一点点自尊了,她不能退缩,不能。   轻咬红唇,淡淡的笑意中波光闪烁,似不在意他话语中的轻蔑:“至少明码实价,这也没什么不好。”说罢,她很坚决地挣开他的怀抱,转头间,顺手抹去脸上的水迹,蹲下身子拣起被他扔在地上的书包和那一叠纸币,还有那只手机盒子。   她的第一只手机就是他送她的,是别人给他试用的样机。他是天之骄子,自有人把他需要的不需要的都送到他的面前,而她的今生只有一个爱她如生命的母亲,所以她不在乎卖笑陪酒赚钱来回报她。   把书包里的棉T恤和牛仔裤拿出来,再把钱和手机放进书包,然后她抱起衣服走向卫间。   “这么说,你为了赚钱竟可以不择手段?”他盯着她,一手扯下颈间的领带,话语间更是透着阴狠刻薄。   “无论我叫您叔叔还是市长,这都和您半点关系没有。所以不管我是卖笑陪酒还是出卖色相您都不必在乎。”她回眸一笑,弯起来的眼睛里全是冰冷。轻轻转身,进到卫生间,她要换回自己的衣服。   呵呵!她竟然说没半点关系!推得可真干净!这小丫头今天好象哪里不一样了,竟然敢这样和他顶嘴!他是不是太纵容她了!怒意填满他的胸膛,他可从来不是什么好脾气!   瞬间,童童只觉得身子被腾空举起,随后便被抛入大床的中央。接着便见他甩掉西装,那高大的身躯猛地压向娇小的她,粗暴而灼热的吻接踵而至,令她窒息。   小小的身子在他的重压下,剧烈地扭动着,急欲逃离他的掌控。   “不!”女孩儿惊恐地用力推拒他的胸膛,捶打他的肩胛,他哪里容得她反抗,两只小手轻易被他的大掌捉住,压向头顶:“要钱是吗?我给你!”他狠声道。那双凌厉的眼眸此刻变得阴鸷而愤怒。   他用另一只大手撩开T恤的下摆,在她后背游走捏弄,紧实的皮肤细腻而光滑,玲珑的腰线只有盈盈一握,圆而翘挺的小屁股像是在向他发出邀请,让他欲罢不能。   “没良心的小混蛋!”他一边粗暴地吻着她,一边低声怒骂。女孩儿细嫩的肌肤被灼热的吮吻烙上了玫色的印记,像是在宣示着主权。   十八年前的那个粉嫩的小婴儿让他牵挂至今,他只想珍惜她,带引她。可这小丫头竟是这般难以掌控,表面乖巧柔顺,可骨子里全是反叛,时而让他心惊胆战,时而惹他咬牙切齿,可又,让他疼入骨髓。   先是那个师兄天天接送她回家,看着一双年轻而有生气的身影让他嫉妒而自卑,那大男生脸上的款款深情更让他害怕。   当今天晚上他看那个胖子的咸猪手搂着她的纤腰时那猥琐的脸,简直让他怒不可遏,一种从未有过的痛楚弥漫他的全身。   如果这一切是个错误,他愿意承担一切后果,而不是这种猜忌和折磨。   小丫头两眼蓄满泪水却仍是咬紧牙关不语,身体扭动的更加厉害。却不知道这样只能让男更加疯狂的掠夺。   “我今天就告诉你什么叫出卖色相!什么叫明码实价!”他发着狠,粗鲁地抚上了胸前的挺立,浑圆而坚实的手感让他浑身一颤,身体瞬间膨胀起来。   “说!你的价码是多少?!我今天就要了你!”仍是不顾她眼里涌出的泪水和紧咬着唇无声地挣扎,对着那两粒娇艳的粉红轻咬了下去,引得身下的女孩儿闷哼一声和一阵剧烈的战栗。    女孩儿本就瘦弱的身体在他高大的身躯下如一尾待宰的鱼,只有身体徒劳地挣扎着,眼里迸出屈辱而绝望的泪花。   略带薄茧的大手滑过胸前,顺着小腹一路向下,来到了女孩儿的神秘地带,毛茸茸的手感让他血脉喷张,留恋半会儿终是轻轻探进了那温湿的花蕊。   “叔叔!”女孩儿终是忍不住哭喊出声,战栗着,张着惊慌失措的泪眼在他的身下瑟缩成一团。   他浑身一震,松开摁住她的双手,搂起她的肩颈,含住了她的唇,把呜咽吞没。动作也变得轻柔下来,用舌尖儿挑开她的牙关,探进她的口中,深入地吸允着她的芬芳。舌尖上的探寻卷起巨浪,把她淹没在迷醉之中;大手寻着她花蕊中的那粒神秘的珍珠,轻轻地揉搓着,带给女孩儿一阵阵汹涌的颤栗。小丫头在他熟练的逗弄下渐渐地柔软下来,慢慢地从两颊到耳朵、脖子,最后连前胸都染上了红色,额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女孩儿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身体异样的反应让她迷醉,迷蒙中两只小手不觉搂住了他的脖子,嘴里发出一阵痛楚的嘤咛声。   他诱哄着,用唇深吻着她的小巧的耳垂,细颈,然后是胸前的两颗娇挺的粉红,唇齿交替深吻轻咬,指腹间稍微加快揉搓,直至她呜咽哭叫着瘫软在他怀中。   陈晋南只觉得喉咙干的厉害,身体的压抑让他痛苦地皱起了眉。看怀中的女孩儿委屈的泪珠儿不停滚落在两鬓的发间,他痛惜地吻着她的双眸,似要吻干她那里的眼泪,低喃着柔声哄着,仿若她是最珍贵的玫宝。“丫头,我的小丫头!”他似叹息,遏止住心中的渴望,捧起她被泪水和汗水打湿了的小脸,贴在他胸口的位置。   似有软软的,轻不可闻的声音在叫着“叔叔”。这声“叔叔”仿佛十八年前婴儿的小手般,轻轻地挠在了他的心尖儿上。   终是不忍现在就要了她。   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之前金融圈有名的冷血杀手,近日则被称为铁腕市长的他怎么就在这小丫头面前硬不起心肠。   “别和我闹了,好好读书等着,相信我,嗯?”把她软软地,被汗水浸湿了的小身子紧紧搂在怀里,大掌在她后背轻轻爱抚着,似哄婴儿般轻柔。   女孩儿经过这一个晚上的折腾终是疲惫不堪,在他温柔的抚触下,缩在他的怀里,偶尔抽噎着昏睡过去。   过了好久,陈晋南起身拉过被子,给她掖好被角,起关掉了房间的灯,掩门走了出去。 第36章 鸵鸟的幸福   林子叶终于搬家了。   杏林街8号那座小楼一共住着四户人家,有两家已经拿着补尝款早走了。吴奶奶本来是说要和林家选同一处房子,可是前些日子吴奶奶的儿子从国外回来了,做主替她在市内最豪华的小区买了一处装修现成的房子搬了过去,还请了保姆照顾她。剩下林家只好选了开发商提供的这处现房。这家开发商提供了两处现房让他们选择,最后林子叶选择了离单位只有一站路的这个小区。 小区的物业相当好,又是小高层,带电梯的,房子是一梯两户。只不过房子的面积稍有点大,超过了按规定补尝的面积三十五平米,这部分是要自己要按商品房的面积交款的。林子叶先是犹豫不决,后来童童和以璨知道了,便把这一年多各自打工的钱全部都凑上,才够一多半儿的款,林子叶又咬牙用公积金贷了点这才签了合同。   按说还是他们占了大便宜,搬家那天她听邻居说,这个小区的房价已经二万多了,但是额外多出的面积给他们是按一万算的,林子叶猜测说,是怕他们做钉子户吧,给了他们相当的优惠,迫使他们抢着搬,生怕他们改口。   其实,童童那天隐约听到过他打电话,心里还是有点数的。那天他回公寓时在书房接电话,她路过门口隐约听到他说,“不行,不能让她知道,如果不要钱那房子她坚决不会要的,你们收成本价就好。”   无论他对自己做了什么,能让妈妈少吃苦,她都可以忍。   她惨淡地笑,自己都说过明码实价了,还会在乎他对自己的轻薄?虽然她要叫那个人“叔叔”,不过是个男人罢了。连陈豫北都不肯认她,她还会在意什么!   交完了房款办好了手续,林子叶也没有余钱装修房子了,好在房子是带精装修的,简单收拾了一下就找了个日子搬了过去。搬家公司的工人累得直说,这家什么东西加起来也没有书多,累死了。   这一搬家才知道林家只有书多,林子叶的小屋子里几乎都堆着书,两个女儿的屋子也全是书,林子叶是买了编织麻袋装了二十多麻袋搬过去的。   知道林子叶的身体不好,石头找了两个朋友过来帮了两天忙,把所有的东西打包收拾了。搬家那天林子叶没让童童请假,而是在收拾好了以后,告诉她请石头哥哥周末一起回家吃顿饭。   结果那个周六晚上跟着石头一起回来的还有陈晋南。   童童开门见到他,低声叫了声“叔叔”,便让到了一边。后面的石头进来时却拎着两个大纸箱子。   “这是什么?”林子叶惊问。   “陈市长说,我们总来吃饭,给您换套好用点锅。”石头憨笑着解释说。   林子叶笑着摇头:“以前的锅尽够用的,使着也顺手。”   “嘿嘿,这个锅大点,要是我们一起来吃饭,您就不用做两锅了。”   这倒是真的,有时候石头跟着陈晋南一起来吃饭,她们家的锅就要做两锅米饭才能勉强够吃。   陈晋南在屋子里外转了转,百来平米的房子比以前宽敞了许多,家俱全是以前家里的,没有一件是新添置的,林子叶自己一间卧室,双层小床仍摆到最大的一间,只不过多出的一间做了书房。以前的书柜根本不够用,仍有一大半的书堆在地上,码的整整齐齐占了很大的一块空间。   “叶子姐,您搬新家我送您一组书柜吧,明天让石头带着小丫头去挑一组,这书堆到地上会损坏的。”陈晋南看着那一地的书说。小丫头真像林子叶,爱书如命。   “不用,书柜又不是急着用的东西,慢慢再买就行,书这样放着又不耽误看。”林子叶当然不同意。   陈晋南便也不再说什么。   林子叶今天很高兴,做了满满一桌子的菜,还给陈晋南烫了壶米酒,给石头和童童榨了鲜苹果汁。   新家让童童很欣慰,虽然花光了她所有的积蓄。她觉得自己终于能从外婆家回来之后的压抑之中透出一口气来。   这顿饭吃的很沉默,只有林子叶在和石头说一些动迁或是房子什么的杂七杂八的事儿,陈晋南会偶尔问一声。   童童自始至终一言不发,默默地吃完了饭,便回到自己的房间,手摸着那双层床,想起以前的小院,竟恍然若梦。童年的点点滴滴又像是回到了眼前。小时候妈妈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很苦,小楼没接煤气以前,家里是用液化气罐的,林子叶一个人用自行车推着去换罐是一项艰巨的工程,差不多需要大半天时间;屋子里没有暖气,冬天生炉子双手沾满了煤灰,两个拇指顺着指甲缝裂开的口子和小孩儿嘴似的,稍一用劲儿就淌血;夏天住一楼有点潮,妈妈风湿严重,半夜疼的睡不着,会坐起来用风湿油搓半天贴上膏药才会好点。小院杂草重生,蚊子多,她和姐姐睡觉不老实,腿脚总会伸出蚊帐外面,咬的全是包。妈妈会半夜起来几次到她们房间点蚊香赶蚊子,把露出来的腿脚拿到帐子里面。   快十八年了,在那个小院子里,她的生命中的所有喜怒哀乐都是从那里开始的,门口的两棵高高的银杏树见证了她们童年和少年时期的一切,那里永远都是记忆中的家。   “怎么了?不喜欢这里?”陈晋南吃完了饭走进来,看到她手摸着床栏,眼睛红红的,轻声地问。   “没有,就是有想以前的小院子。”她垂着头,“我和姐姐出生以后,妈妈就带着我和姐姐来到B市,我们一直住在那里,总觉得那里才是家。”小楼没了,像是家也没了,心里有种空落落的不适。生命中总是有些东西是留不住的。   “不过这里很好,离妈妈单位近,小区物业也好,刮风下雨都不用担心屋子漏雨,妈妈上班也不用挤公车了。”从这里走路去妈妈单位只要十几分钟,非常方便。   脑子里全是小院的回忆,可是新家能让妈妈少受苦她的负罪感会减轻些。   “叔叔,麻烦您费心了。”终于,她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客气地道谢。   陈晋南身体一僵,脸色变了几变,转瞬便淡笑了一下:“小丫头。”他宠爱的用指尖儿碰碰她的脸,笑容却未达眼底:“喜欢就好。”   他手尖儿温热的触感划过她的脸,身体不觉泛起轻微的战栗。她后退半步,背靠在小床的立柱上,僵硬着身子,垂着眼看着脚尖儿。   他感受到她的抗拒,剑眉微蹙。什么时候小丫头这么怕他了?   这段时间他确实太忙,忙到顾不上问她好不好,顾不上理顺一下他的情绪,年底在即,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今天这顿饭还是他推了两拨接待京城来人的饭局才过来的,他想小丫头了。哪怕只是吃这一顿饭,见见她的面也好。可是她为什么这么不开心?整张脸上瘦的只剩下了两只大大的眼睛了,是不是他忽略了什么?   来不及细想什么,便有电话打到石头的手机上,问他什么时候回市府,有两份紧急电报需要他回去处理。   轻叹一声,揉揉她的头发,走了出去。   第二天,还是扭不过陈晋南的坚持,石头带着童童去家俱广场挑了一组书柜让家俱公司送货上门。一同送来的,还有一个宽大的写字台和高高的靠背椅。   家俱公司的人走后,童童帮助妈妈把书一本本分门别类排好放到书柜里,这组柜子站了整整一面墙,直达屋顶,浅褐色的实木组合,结实而厚重,塞满了带着墨香的书籍看着让人心里踏实舒服。   林子叶在石头走后,拉过童童在书桌前坐下,有些不安。   “最近怎么瘦成这样?”林子叶满眼的担忧,却是分担不了女儿的心思。孩子大了,应该有自己的空间,她不是一个苛责的母亲,无论是以璨还是童童,她都希望女儿能得到最大的庇护,有更自由的发展空间。   “妈妈,我没事儿的,最近作业多,你也知道,我总想做到最好的那个,所以就睡的晚了。”童童搂搂妈妈,撒娇的笑着。   “童童,有什么不开心的,一定要和妈妈说出来。”   “妈妈,我们不是越来越好了吗?我怎么会不开心?”她搂紧妈妈,把妈妈瘦削的肩抱在怀里。“您再坚持二三年,我和姐姐就都毕业了,到时候妈妈就可以不上班了,在家专心写稿,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您看,客厅那个大阳台,您可以摆满花盆儿,种上您喜欢的花花草草。每天在家做您喜欢的事情,我和姐姐养您就成。”让妈妈不再上班,不再看别人的脸色,不再伺候那些官僚的嘴脸是她和姐姐一直的愿望。   不可否认的是,自从他走进自己的生活,家里有了改变,妈妈的笑容多了,自己心里也像是有了依靠,无论好坏,遇到事情自己总是会想到他。至少,在妈妈生病的时候,再也不会慌张的和姐姐抱着哭,再也不会因为刮大风层子顶上的瓦片翻滚而晚上不敢睡觉,爬到小床的上面和姐姐相拥而泣。这个人,不管他是谁,不管将来怎么样,他对自己来说,毕竟有着不同凡响的意义。   就让她做一只鸵鸟吧,握住暂时的一点点温暖,不想以后,不管将来。 第37章 不是你的温柔   前段时间,唐梦歌的父亲给她打电话,含蓄地问她和陈晋南的关系进展的怎么样了。唐梦歌用带着笑意的声音告诉他说:“还好,我们经常见面。”   这话可以有不同的理解,他和他的秘书更是经常见面。   唐家对于和陈家联姻是很期待的,特别是唐家老爷子很看好陈晋南。他很希望与他的老战友做亲家。虽然几个月前陈家老爷子来B市时说出让他们俩个人订婚的事儿,但是陈晋南却以时情多,没时间回北京给推了,而唐梦歌打过两次电话约陈晋南,却根本不是他本人接电话,要么是他的那个大秘徐光忻接的,要么就是他的另外一个秘书接的,理由只有一个,就是他在开会。   最近一段时间因为圣辉企业集团的搬迁改造案子,他听过两次包括她在内的企业高层汇报,但是他的态度真是让人心凉,不冷不热,倒是不叫她唐小姐,而是叫她唐律师,那眼中的冰冷和凌厉让她不敢放肆。   她来B城三年。三年里,她一直在追逐着那个身影,出现在他可能出现的一切场合,想所有办法引起他的注意,如同着了魔。这本该是她年华中最灿烂绽放的时刻,她的一往情深都如同表错了情般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她所有的尊严都被他踩在脚下践踏,满腹柔情都被他眼里的冰冷给凝滞了,在不知不觉中做了怨妇。   那个私生女他护得倒挺紧,什么朋友的女儿,是他的学生倒是真的!他居然想搞什么师生恋!也不看看她唐梦歌是什么人,她早已经查的清清楚楚,上次的BBS事件只是她给的一个小小的教训,虽然让他给压下去了,没有掀起什么更大的波澜,但也足够让那小丫头明白自己的身份,她根本不配和他站在一起,更不配做自己的对手。Z省是她唐家老爷子的地盘儿,盘桓这么多年,谁敢动她!   她怎么会甘心这样输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别以为她唐梦歌是对市长夫人的角色有多热衷,其实她只是爱他,从三年前见到他第一眼就爱上了这个男人,这么多年,她是中了一种叫陈晋南的毒。   唐梦歌并不是笨女人,她不是没有试着救自己,但是,那个聂顺远,想起上次和他见面的情景她就不由得一阵反胃。确实是有三代才能培养出贵族这一说的,即使全身贴上再多的名牌标签也会露出暴发户的痕迹。而一个男人如果抱有太强的目的性跟一个他所仰望的女人交往,是会阳萎的。   她是天之骄女,不想太委屈自己,看惯了来来往往的逢场作戏后,她更欣赏那个男人了,霸气无畏,甚至他的冷峻。她是个成熟的女人,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男人,那个男人的一切都让她想要的发疯。唐梦歌是个不会轻易认输的人,有貌有才,有家世有背景,她不信多年的守候会毫无对果,她会为自己努力,不惜一切,终有一天她会让自己成为那个角色。   今天她将代表四海企业参与搬迁谈判,这是她的工作,当然,主要还是她还可以在那儿遇到那个男人,在公事上能和他有交际也算是对她能力的肯定。   唐梦歌今天打扮的很得体,脸上是精致的化妆,利落的短发,一身深色的套装勾出她玲珑的曲线,外套一件同色系的凯斯米大衣,端坐在会议室里显的高贵大方。   秘书小姐很会看眼色,一屋子的人都是矿泉水,只给唐梦歌煮了咖啡。并笑着说是自己的私藏。实情是她不想再看到唐小姐为这点小事儿拉脸子别扭,要是再让她和董事长念上一句她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陈晋南这段时间更是忙的连轴转,想坐下来舒服地喘口气都难得。一转眼就是十二中旬了,换届选举在即,他的时间表总是排的满满的,今天上午他去了环保局听取关于全市企业治污情况的汇报。下午要到圣辉企业集团研究搬迁方案,本来想在晚上听取财政局那边关于下一年度的预算报告的讨论,但是因为晚上有一个邻市的政府考察团到B市,因为对方是市长带队,所以他必须要参加,这是对兄弟市的尊重。官场上的这些规矩他也必须尊守,不能因为他是谁的什么人而特殊,这点他还是明白的,因为说不定哪天他们会转到一起共事,也说不定那天哪个人又会成为他的上司。   昨天,他接到消息,海湾广场的项目已经得到国家发改委的批准,这让他很兴奋。这本来是陈豫北看好的项目,但是大哥为了他放弃了,并介绍了一个美国财团来投资。   做为政治动物,是不可以利益与政绩兼得,即使你没有得到,也要防止别人误以为你会得到,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这叫避嫌。他知道在自己身后虎视眈眈的是什么,他不会留下把柄给任何人。   当陈晋南一行匆匆到达四海企业的时候,圣辉的董事长和总经理已经在大门口迎候了。圣辉的高层都领教过陈晋南的作风,没有更多的寒喧,一行人来到会议室协调会就开始了。   董事长先是介绍了企业的情况,然后提出了搬迁涉及到的几个问题。一是企业搬迁可能遇到的资产方面的问题,其中分为文化及无形资产和有形资产两大类,但是由于市政府态度明确,所以这一问题已经基本解决,圣辉的品牌将会保留;二是搬迁可能遇到的公司制度方面的问题,由于市里提出圣辉的搬迁不是简单的“老厂复制”,而是将搬迁和重组相结合,对原有技术和管理系统进行升级改造,利用信息化加强企业集团化管理,使企业及产品全面升级换代;三是企业搬迁可能遇到的劳动用工方面的问题,这也是这次会议讨论的重要议题。   事实上,所有的问题都纠结在一个钱字上。   之前陈晋南代表市政府宴请的美国一家投资公司,就是因为圣辉的技术改造及资金问题搭桥,今天他是来听具体方案的。   陈晋南一直在认真的听,没有插话,只是偶而会提问一个问题。最后,唐梦歌代表圣辉企业,把拟好的搬迁意见书拿了出来,在坐的一人手里已经有了打印好的一份,她只是做了简单的解释,并强调其中可能牵涉到的法律问题。   会议开了大半天,基本方案已经获得了通过。陈晋南最后做了总结发言:“一个城市的发展离不开所有的行业和企业的支持;同样,一个企业的发展更应该和所在的城市发展息息相关。城市的发展有总体规划,因此每个企业都要有大局意识。圣辉是一个污染严重的企业,又占据B市较为中心位置,因此圣辉必须搬。但是圣辉的搬迁决不能只是牺牲,更是要给圣辉一个发展的契机。我代表市政府表态,圣辉的搬迁过程中,要政策给,有底线;要钱给,不多;人员要安排好,这是必须要做到的。这些老职工都是对圣辉做出贡献的老员工,不能无视他们的利益。并且,我强调一点,有关人员按排,我希望不要出现一起上访事件。技术改造和资金注入,政府已经出面接洽了国外最有势力的投资公司在谈判,将对圣辉企业的技术设备进行全面改造,圣辉的产品将升级换代实现跨跃式发展。”   陈晋南这番话让圣辉集团上下从董事长到各位董事都又惊又喜,惊的是,市长的搬迁的决心很坚定,不可能再有回旋的余地,钱却不会给太多;喜的是,这确是一个发展契机,如果把握好,圣辉就会一跃打入世界最先进之列。   会议讨论热烈之时,陈晋南起身走出了会议室,唐梦歌不假思索地也起身跟了出去。   这一下午的会议他都没有正眼看过她一眼,这让她有些气恼。无论如何,在陈家爷爷已经首肯她这孙媳妇人选的情况下,他总该对自己有些表示的,而不是这种形同陌路。她跟来出原是想找个机会单独和他说几句话,也给人一种大局已定的感觉。唐梦歌从来都是制造暧昧的高手,总能在不经意间留下一些东西让人回味。所以,陈晋南前脚出去,她马上装着很有默契一样跟了出来。   只差几步,出了会议室的大门却不见了陈晋南的身影。圣辉这顶楼的会议室她并不熟悉,以往开会都是在楼下的小会议室,这个大会议室极少用,今天是陈晋南坚持在集团开会,小会议室又坐不下那么多人,才来到这顶楼来开。她试着往洗手间的方向走了几步,却看到侧面有一道门,透过半开着的门,发现这里是一个小休息厅,大约是给开会的人出来透口气抽烟用的。她看到了正在打电话的陈晋南。   “嗯,今天很冷,你多加件外套,......我晚上有个宴请,稍晚一点会接你回家。”   唐干梦歌做梦都想不到陈晋南的脸上会出现这种表情,宠溺而温柔。   她的脸色突地变得惨白,眼睛里是绝望的死寂。 第38章 再起祸端   每年的十二月份童童都会觉得寒冷难耐。她的身体偏寒,如遇到阴雨天会通体生凉,会从心里往外发抖。   周五的上午没课,她抱着书在图书馆发了会呆,几门课的作业也懒得做,刘珂几个相约着去逛街去了,死活拉着她都拉不动,只推脱着说怕冷不想去。   她从来都不会别和女生一起逛街,因为逛街就要花钱,她和以璨从小就养成的习惯,从来不自己逛街,除非和妈妈一起。上了大学以后,除了宿舍三个女生,她和别的同学交往并不多,虽然别人有事儿和她说一下她都会帮忙,但是总是给人一种孤单落寞的感觉,如果她不住在宿舍,总是一个人独往独来,更增加了她身上抑郁的气质。   手机短信提示响了一下,她拿起来看,是江佚的,要她到他办公室去。   简单收拾了一下书,便拎着书包去了艺术学院的综合楼。上了三楼进到江佚的办公室,他正在电脑前忙着什么,见她进来,便用手指了手对面的椅子让她坐。   她还记得在去年那个迎新晚会时,她跑到这里来,给他读那沙士比亚,江佚那欣喜的两眼冒绿光的样子。就是从那会儿开始吧?从那儿以后,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一切,好像都回不来了。   “你最近什么回事儿?”江佚推开了电脑,坐在那儿盯着她的眼睛,探寻的目光在她脸上搜寻着。   “没什么老师,我很好。”童童脸上浮起笑意,露出招牌笑容。非语言交流那个老师说,她这个笑容最好看,也最上镜。   江佚摇头:“你这学期有些心不在焉,上课注意力不集中,专业课并不突出。”他毫不客气地指出。在一届学生里发现一两个好苗子是很难得的事,更何况这个学生是他带过的学生中最特别的,聪明,刻苦,天资好,应该是他带的十年学生中最突出的一个,可是最近他越来越多地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儿,他只能心痛地在一边看着她那忧伤的眼神而无能为力。   “对不起老师,”江佚不喜欢别人称他主任,而喜欢叫他老师。“我会注意的。”童童垂下头。她自己也知道自己这段时间不在状态。   童童知道自己在这一学期她适应的并不是很好,注意力不太集中,学习上没了动力,上课时总是容易走神儿。好在她有强大的记忆系统,所以,她的成绩依然很优秀。但是,她的专业并没有进步多少,这在她心知肚明。她知道江佚很喜欢她,对她的期望也很高,她觉得自己对不起这个关爱自己的老师。   “就快考试了,希望你能好好表现。”江佚说,“我们学校每年都会有几名优秀的学生和市电视台签约,我希望你能凭自己的实力争到取机会。”这本来是江佚作为师长提醒和鼓励她的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童童的耳朵里却成了讽刺,她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同学中的耳语她不是不知道,但她一直都很镇定,特别是武文嫣事件之后,再没有人敢在她面前说三道四了,但是平时看她的略带异样的目光她还是隐约的感觉得到。宿舍三个女生喜欢她,当她小妹妹一样护着,就算听到什么也不会在她面前提起,但是江佚是知道她和陈晋南有联系的。难道所有的人都是这样看她了吗?包括这个相当爱护她的老师?   “老师,我会努力学习的。”她克制住自己声音里的颤抖,极力维持着脸上的微笑。   江佚心中一窒,他不知道自己哪句话伤到了这个敏感的小姑娘,他听出了她声音里的异样。他微微皱了下眉头:“你有什么困扰吗?”他轻声问,好听的男中音听来满是关切。   “没有没有,”童童赶紧摇头,退后一步,“老师,如果没事我去吃饭了。下午有考试。”   江佚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低头看了看她,手搭到了她的肩上:“记着,我是你的老师,永远都是,如果有什么问题,希望你能和我说。” “嗯。”童童点着头,却是迅速地弯腰鞠躬退出了江佚的办公室。   今天下午有化妆课,老师说随堂考,所以她要把东西准备好。   进入十二月下询就有几门课开始考试了。她早已籍着这个借口已经搬到了宿舍住。从考过的几门课来看,她一路应付下来还算是顺利。半小时内要化好十几个妆并不是她的强项,但是她有考试经验,这就是聪明的学生和笨学生之间的区别。   拎着小化妆箱跟着刘珂一起下了宿舍楼,迎面碰到辅导员刘佳,她在和两个穿深色西装的陌生人在说话。   看到童童,刘佳便招手喊她:“林欣童,过来。”   刘珂嘴里嘀咕着:“不知道下午考试啊,还要罗嗦!”顺手接过童童手里的化妆箱,“我先走了,你快点过来。”   “这位就是林欣童。”刘佳对那两个陌生人介绍童童。   那两个西装男对童童点点头:“我们是省检察院反贪局的,有点事情想请林欣童同学帮忙。”来人说的分外客气。   童童眼中波光一闪,看着刘佳有点踌躇:“我下午有堂课是期末考试。”派头很大,她不知道自己一个学生能帮上他们什么。   刘佳看了一眼那两个人,见对方均没有什么表示,便回眸笑笑说对她说:“没关系,我帮你请假,下次课让老师单独给你考就好。”   童童抿了下嘴唇。心念一闪,想了一下说:“好,我给同学打个电话,本来说好互做模特的,这样要通知她换人了,别耽误她考试。”   刘佳点点。   童童拔了电话,半天没有声音,像是没有人接,然后她又重新再拔,终于拔通了:“刘珂,我是林欣童,嗯,对,是我。我一会儿不能参加考试了,辅导员带着省反贪局的两个人来找我,说有事儿要我帮忙,嗯,你快另外找个人做你的模特好不好?”   对方又对她说了几句什么。   只见童童笑笑轻声说道:“嗯,好的,我知道了。你要好好考试,千万要考及格。”便收了线。   童童抬头对刘佳笑笑说:“好啦。”   那两个人也没再说什么,带她走到不远处一辆黑色的轿车旁,为她打开后面的车门。   在临上车前,童童忽然转身对那两个人说:“对不起,我可以看一下你们的证件吗?”   因为,那个车牌子有点怪。由于陈晋南的关系,她政府部门的车牌很敏感。   那两个人对看一眼,高个子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本工作证,童童接过打开,显示确实是Z省检察院反贪局,甄时飞。   是非之时是非之人。   童童说了声谢谢,便弯身上车。   车子驶出Z大的校门就直奔郊外。童童表情漠然地望着窗外,她静静地想着一会儿将要发生的事情,心里却是沉到了谷底。   车子行驶了约一个小时左右便进入盘山公路,两边是茂密的树林和陡峭的山峰,在盘山公路又驶了半个小时,终于停到了一个部队营房里。   高高的围墙内,有一座简陋的三层楼房,还有两排整齐的平房,另有两座像是库房样的建筑,每道门口都有全副武装的士兵站岗。   两个西装男人下车,有一个上尉从小楼出来和他们握手,并带着他们经过两道门岗,上到小楼的二层,来到一间办公室。童童注意到所有的房间门口都没有挂门牌,有种很神秘的感觉。   找她一个学生问话居然到了这个一种偏僻的地方不能不说很诡异。   这间办公室在走廊的最西边,很简陋,连电话都没有,只有两张桌子几把椅子,还有两组文件柜。童童坐下后刚拿出手机,那矮个子西装男便上前说,这里是军事禁区,不许使用手机,并从她手里拿走了手机。   童童在路上趁着他们不备已经清空了所有的记录,便也不在意他拿走手机。   那俩个人让她在对面坐下,其中矮个子西装男拿出一个本子和笔,像是要做记录的样子。   问话是由高个子西装男,也就是那个甄时飞进行的,   先是问了她的姓名、年龄、籍贯,家庭情况,再问她在学校的院系、专业、年级、学号等,然后便问上了正题。   “林欣童,你为什么不住在学校里?”是那个甄时飞问。   “住的啊。”童童说,“你们找我时不是看到了吗,我正从宿舍出来要去参加考试,我晚上还有课,住学校方便。”   “但是有人看到你住在校外。”   “哦,”童童说,“我家是本市的,周末都是回家住了。”明明手心捏着把汗,口里还似不经意地回答。   “你知道我们指的不是这个,”高个子像是很耐心地启发学生的老师,“你在学校附近是否有住的地方?不要说谎,想好了回答。”终于来了,童童想。   “哦,有的,因为我上学期在学校出了点麻烦,所以我妈妈的朋友帮我在学校附近找了个暂住的地方,方便我晚间上课。”果然是冲着他去的。   “哦?这个人是你妈妈什么样的朋友?他和你,和你妈妈是什么关系?”   “是妈妈很早就认识的朋友,具体我不清楚。”童童仍是慢声答道。   “你有宿舍,家又在本市,为什么要借房子在外住?”   童童低垂着眼睫,似有丝丝不耐。“我说过我上学期在学校遇到事情,我妈妈认为我不安全,家离学校很远,走读不是很方便,所以给我借了房子住。”   “你遇到什么样的麻烦?”那个甄时飞又问。   童童抬头看了看他,微闭了一下眼,轻声说:“是一个男生,在我下晚自习的时候堵住我,嗯,使用暴力,差点发生意外,我们系主任和一位师兄救了我,……这件事情给我干扰很大,我妈妈认为我那时候住在学校不安全,又因为我大一时候晚上有课,所以我不得不暂住校外。”   显然这件事情确是这俩个人所不掌握的,他们互相看了一眼,沉默了半晌。   “那么,你现在是和什么人同居?”甄时飞又突然问她。   童童猛然抬起头,锐利的目光射向那两个人。 第39章 爱总是要付出代价   童童冷漠的神情中闪过一抹愤怒:“请问先生,您根据什么说我和人同居?虽然你们代表国家机关来询问我,但是这样污人清白也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那俩个人显然是不相信童童的话,他们的资料显示的很详细,他们虽然不是天天在一起,但是同住一室显然不是一两次,而且,不只在那套公寓。   “林欣童,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你被本市一名高官包养的事实我们已经撑握,考虑你是学生,所以才给你宽大的政策。如果你不明白,我可以再给你重复一遍,希望你能坦白从宽,及早交待问题。”那个甄时飞一边说着,一边用鄙夷的目光看她一眼,从包里拿出一叠照片扔到她面前。   童童的手僵了几秒钟,但仍是伸出手拿起了照片,一张张翻着看。   有几张是她坐在陈晋南的车子里的,有正面,也有车子背影,车牌号显示清楚。有两张是她和他一同回杏林街的家,他拥着她进小院的门,他正一脸宠溺地低头看她。更多的是他和她分别进出Z大公寓的,最新的几张是他把她横抱在怀里的照片,满脸的疼惜,看她那身白色衣裙,应该是那天发布会他带她回松山别墅的时候偷拍的。   应该承认这些照片偷拍的很专业,人物面目清晰,角度准确,地点一望而知,给人无限的暧昧遐想,应该是踪很久才搜集到这些照片的。   童童哑然。如果武文嫣见到这样场景,看到这些照片,她是不是该仰天长笑并打回自己两耳光以洗冤屈?   到底还是个孩子,这种地方这种阵势说不害怕是假的。童童忽然觉得心力交瘁,从见到这两个人第一眼到现在,硬撑起的精神在一点点垮塌。   屋子里一片死寂。冷,一股寒意从心底冒出来,真冷到骨头里,整个心都在发抖。   她无力地瑟缩在椅子上,精神萎靡,微闭上眼睛以示不想说话。   短暂的静默中,似有机械沙沙走过的声音,其实只是心理作用,根本不可能有任何声响。   刚刚矮个子西装男坐下后,在打开手包的时候,隐隐约约有一个米粒大的绿灯被她不经意瞥见。   录音笔。   对于一个传媒系的学生来说,这种设备再熟悉不过。   过了一会儿,那个叫甄时飞的去抽烟喝水,换成了矮个子西装男接着问话。   他照例又是先是问了遍她的姓名、年龄、籍贯,家庭情况,再问她在学校的院系、专业、年级、学号等。   再往下问,童童便闭上眼睛不肯说话。他便又反复再问一遍同样的问题。   如果童童答错了,或是回答稍慢,他便拍桌子提醒,惊得童童反射一样差点跳起来,心悸异常。如此这般先后反复问了九遍,直问的童童精神恍惚,思维涣散。   童童觉得这种精神折磨已经让她到了崩溃的边缘了。   在矮个子西装男问到第十遍的时候,他终于抛出了一个新的问题:“林欣童,你母亲在本市最好的商业小区买了一套一百一十平米的住宅,以你们家的条件,买那种房子是不可能的,所以,这套房子的来源再请你一并说清楚。”   大约有一分钟的沉默,童童睁开眼怒极反笑:“先生您听仔细了,我现在给您做一道数学题。那房子是拆迁置换的。”童童真的感谢母亲林子叶从小就和她商量家务事,让她对生活家里的生活点点熵滴都了如指掌,换了刘珂几个,怕是都说不明白这些词。“我家的房子是五十七平米,按本市规定,拆迁补尝最低是75平米,余下的三十五平米是我们按市价自己交款的。我母亲的公积金加上向我外公借款一共是十五万,我和我的姐姐打了一年多的工,存了五万,所以我们首付了二十万,剩下的十五万是我母亲用公积金贷款按揭的,开发商那儿有购房合同,你们没有查清楚吗?”当她终于知道母亲还是向外公借了五万块钱时,她的心里还是难过的要哭。母亲不告诉她借了外公的钱,是不想她和姐姐拼命打工。   那个甄时飞拿着水杯度到她身边,用另一只手挑起她的下巴,“哦?你们都是学生,打什么工能一年赚到五万?”那鄙夷的眼神斜睨着她,就差说出她是靠卖身赚钱了。   童童嫌恶地甩开他的手,扭过头。   这一切都是如何开始的?为什么会被人轻贱如此?胸口有说不出的痛,整个人如撕裂般失去了一切感知。   “林欣童,我们请你来是想你配合我们调查,如果你不能如实说清楚问题,那么我们只好换个地方说话了,到时你想回到学校上课恐怕就不容易了。”那个矮个子西装男说着,还故意看了看手表,已经过了两个小时了,山区的太阳落的早,屋子里一片冰冷。   童童一直扭着头望着窗外,眼看着一群乌鸦“喳喳”叫着飞过屋顶,是倦鸟归巢的时候了吧。   猛地,她听到“咚咚咚”地几声,那个甄时飞又敲了几下桌子,提高声线说:“好吧,你拒绝配合是吧?那我们只好通知你的学校了,到时你被学校开除都是有可能的,不过,”他身体稍微前倾,盯着她的眼睛,又慢慢地说:“只要你老实交待你和那人的交往情况,他对你做了什么,给过你什么财物,嗯,只要你如实说了,就可以回学校了。”说完,他似无意的看了一眼窗外,“天色还早,说不定你还能赶回去考试呢。”   考试?对了,下午有化妆课考试,那本《舞台化妆设计与技术》还是她花了九十八块钱和刘珂几个在当当网一起买的,书店要一百三十块。这个专业真是烧钱,买一本书都这么贵,当初如果坚持考文化类的学校是不是妈妈不会这样辛苦?当然不会,她现在才明白,这是妈妈费尽心思所坚持的一个梦,一个承载着妈妈和生母丁佳欣理想的梦。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这样羞辱我的目的是什么,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们我的收入是怎么来的。我只说一遍,请你们听好。”   突然,童童缓缓的声音在屋内响起,她说的是法语,声线低柔而流畅:“我所有的周末和休息时间几乎都是在B市的旅游景点渡过的,就连今年的除夕之夜我都是在本市的金帝酒店的三楼餐厅陪法国的一个旅游团的二十六位老人一起吃饺子。我的姐姐在和我同样的时间里,在北京带着一群高三学生准备高考,除夕夜她是一个人在北京一个阴暗的地下室里吃泡面渡过的。我们的钱就是这样赚来的。两位先生,如果你们完全听不懂我的这番话,我会原谅你们的无知与浅薄。”   当她费力撑起精神,以极优美的声音和轻蔑语气说完这段话的时候,她那原本灰暗萎靡的小脸上突然如涂了一层油彩般闪着圣洁的光芒。那两个人的脸显出了些许尴尬。半晌,甄时飞才反应过来,厉声呵斥道:“林欣童,请你说中文!”   “根据最新颁布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未成年人保护法》第五十六条之规定,公安机关、人民检察院讯问未成年犯罪嫌疑人,询问未成年证人、被害人,应当通知监护人到场。”童童突然又改用了英语。   还是初中时候的普法课讲过的吧,童童的脑子灵光一闪,忽然像复读机一样,复述出了当时她读过的条文,并直接译成了英语。她象是懒得和他们说中文,那神情除了冰冷,还有一种嫌弃。执法犯法者不配听她说中文,因为他们没有遵守中国的法律。和他们说鸟语就当对牛弹琴吧,她忽然有一种调戏了这两个人渣的快感:“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一下两位先生,到现在为止我未满十八周岁,仍属于未成年人,正是受这个法保护的对象。你们不管出于什么理由,这样做已经侵犯到了我的合法权益。我将保留向你们的上级机关投诉和追究你们法律责任的权利。”她垂下眼睫,惨白的脸上尽显疲惫:“现在,我郑重要求你们向我道歉。”   当童童说到这里时,那个甄时飞略有些不耐烦,他还想强调童童不要再说洋文,老老实实回答问题,忽然在一旁呆若木鸡的矮个子男人却抬起了头,对着高个子男人说了句:“甄处,请您出来一趟。”   两个男人走出这间屋子,离开门口几步远,矮个子男人低声对甄时飞说:“甄处,我建议不要再问下去了,这件事儿我怀疑和事实有出入。”原来这个矮个子的男人虽然不懂法语,但是他是略懂英语的,他大致听懂了童童后面的英语意思,心知这件事儿做的有问题。他简要把童童后面那段话的意思译给高个子西装男听了。   “我们会惹上麻烦的。”他有些担忧地说。这本来就不是合法询问,如果这女孩子不够十八周岁,那麻烦就更大了。从这女孩子的口气和神情来看,似乎很难缠。   “唔。先这样吧,等我去打电话请示一下。”甄时飞略缓了一下神儿,转身下了楼。   两个人半天没有回来,童童转头往门口处看去,模糊的半透明玻璃上影出了两名全副武装的士兵的影子。   童童终于疲备地闭上了眼,瘫在了座椅上,温热的泪水滑过冰凉的脸颊。   母亲丁佳欣宁肯把亲生女儿送进孤儿院儿也不愿意让她再和陈家有一点点关系,她早该清醒了不是吗?   一个弱女子,她一定是在临终前看透了世态炎凉,也伤透了心吧?   始乱终弃!难怪焦大会说,贾家只有门口的两只石狮子是干净的!   这就是豪门世家的嘴脸,表面风光无限,背地里尔虞我诈,男盗女娼!在利益与权势面前,弱小的她们只能做牺牲品。   但是,但是她就是不能说一句对他不利的话,宁肯自己来承担一切错误和罪孽,就是不能让他有一点点不好。   就如同母亲,明明知道那样的爱情没有半点希望,却仍要迎接一个新的生命到来一样。   爱,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何况这种病态的,难以渲泄出口的禁忌之恋。   直到现在,她才体会到,自己是那么想念他温暖的怀抱。 第40章 原来他有眼泪   天完全黑了,那两个人始终没有回来。楼下传来阵阵馒头的香味儿,门外似有战士换岗,还有枪械哗啦啦的响声,听得人一阵心颤。   这屋子越来越冷。   冷了就很想去上厕所。不知道忍了多久,终于忍到了极限,她站起来往门口走。推了几下门,是锁着的。她便敲敲门,门外似有动静。   “什么事?”不是两个西装男的声音。   “我想去卫生间。”一个小姑娘,对一个陌生男人说出这种隐秘的事情真是一种屈辱。   一阵门锁响动,一个不到二十岁的战士推开门,对她略一点头,带她走到走廊的另一头,一个大大的洗漱间,一排排那种,她回头看了看那战士,他对她温和地说:“没人,我在外面看着,你快去吧。”   童童咬咬牙进去了。   冷,浑身冷透了。她听到自己两排牙齿相撞发出的“咯咯”声。   整理好衣衫,她又跟着那小战士回到那间办公室。    她坐在冰冷的椅子上,转头看向黑幽幽的窗外。   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不知道妈妈会不会担心,不知道她什么时间可以回去。   也不知道那个人,怎么样了。   那个人,不会真出什么事吧?他会来找她吗?下午临上车前,不知怎么就灵机一动打了那一通电话。她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小女生,她所认识的能让反贪局找上门的人用一只手的指头数都用不了。   没打通他的,她怕那俩个人疑心,便打了徐光忻的。   不愧是他身边的精英,一下子就明白了她在说什么。   徐光忻没有多问,只是简洁地说:“什么都不要多说,你只是一个学生,他只是作为你母亲的朋友在照顾你,你还未满十八周岁吧?记住,无论他们怎么做,都是违法。先跟他们走,我会找到你。”   真难为童童机灵,这个电话至少传递了两条信息:她是跟反省贪局的人走的,辅导员刘佳见过这两个人。   不过她删掉了通话记录是有点多此一举,她不知道如果真正是检察院查办的案件,至少十五天之内的短信记录查得到,通话记录只要到电信部门都会详细打印出来。   屋子里越来越冷。   B市的冬天并不是非常寒冷,通常在零下四五度左右,超过零下十几度的天气只是在元旦前这几天才会有。童童因平时在学校上课,大都是一件薄尼大衣或是一件棉袄就能过冬。今天是化妆课,上课的教室暖气充足,她只穿了件薄尼外套就匆匆出了宿舍。现在这个地方是山区,夜晚风大格外寒冷,又坐在这里一下午没吃饭没喝水,又冷又饿又累又害怕,早已经冷得全身发抖受不住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童童只觉得四肢渐渐僵硬了,眼皮也越来越沉重,她疲累地扒在桌子上,渐渐地睡着了。   注定这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   陈晋南下午一直在市委开常委会。人代会召开前通常会有一批干部变动,今天就是研究干部问题,所以这个会议就很长。   徐光忻现任市政府办公厅副主任,平时有自己的一摊工作,而陈晋南去市委开会,都是他另外一个秘书跟着去,所以,在童童给他的电话打不通情况下,打徐光忻的电话能打得通。   认识童童两年,徐光忻从未接到过她主动打来的电话,刚一听到她的声音有些吃惊,听她说了两句便明白发生了什么。他瞬间脑子转了几百个念头,明知道这不是反贪局的正常程序但还是不敢轻举妄动,收线后第一时间就赶到了市委。   今天的B市常委会时间有点长,且一下午几乎没有人走出那扇紧闭的门,这里屏闭了一切无线电信号,徐光忻那双平时怎么看都平淡无波的眼睛此刻布满了血丝,他彻底理解了什么是如坐针毡这个词的深刻含义。   在等待的时间里,他先是找到了童童的辅导员刘佳和同学刘珂,根据她们的描述,又通过市公安局的交通控制中心调出了Z大校门前的监控录相,查清了带走童童那辆黑色轿车的牌号,并追踪到了车子离开的大至方向。   他不知道设置这个事件的人具体目的是什么,但是他可以确定这是一次非法行动,如果情况严重的话,就跟绑架无疑。但是他明白他现在能做的事情,就是首先要确保她的安全。在没有接到陈晋南的命令前他不能轻举枉动,同时他也知道如果要行动,时间是最关键的。于是他找到他的同学,公安的特警支队长,请他派出一支特警小分队,驱车前往指定区域搜索。   徐光忻跟在陈晋南身边十多年,从没有见过他对哪个女人这样上心。童童,还不能说她是个女人,还只是个孩子,也就是他才能从老板的一怒一笑中感觉到这个女孩子在他心目中的份量。   他是和陈晋南同时认识这个女孩子的,这两年他也是看着这个女孩子的一点点变化,每次听着她叫徐叔叔时脆生生的声音也满心欢喜,今天第一次接到她的电话,听到她在电话里强装镇定地略带笑意报来消息,他的心揪了起来,他不敢想像,陈晋南听到这消息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陈晋南的会议是在五点结束的,他走出会议室就看到了在外面等的满头青筋暴起,一脸沉重的的徐光忻。   徐光忻是B市人,是陈晋南在美国读麻省理工时认识的,那时他家庭出了些意外,精神受到很大打击,真正是贫困潦倒之时,陈晋南帮了他一把,拉他和自己一起建立商业王国。十多年来,俩个人的感情和彼此信任不是外人能了解的。他们一起经过了许多商海风云变幻,政治上的电闪雷鸣,但从来都是坐看云起,不动声色,他从见过这种神情出现在徐光忻的脸上。   俩人出了市委大楼,徐光忻已经断续汇报完了他所了解的情况,陈晋南上车打开石头递过来的B市地图,又听他汇报特警小分队的搜索报告,最后把目标锁定在了离B市四十多公里以外的一处军方营地。   当他看到这营地所属的部队番号以后,便明白了事件的主使者。   陈晋南的眼里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杀气。他先是驱车回到了他在市政府的办公室,拿起了座机,拔通了一个专线电话。   一个多小时以后,一支核枪实弹的海军陆战队集结完毕。   B市西郊的某处,陈晋南等人已经同带队前来的海军大校汇合,两个人经过短暂沟通后便整队发了。   事实上,事情并没有那么复杂。当一队人马和徐光忻之前派出去的特警小分队汇合以后,双方一起分析了情况,研究了一下方案,最终认为,事涉军事基地,还是由军方出面似乎更恰当一些,其他力量只做相应的配合即可。于是海军大校便指挥着他的陆战队员不到五分钟便顺利占领了这个军事设施。   当陈晋南在那间冰冷的屋子里抱起已经休克了的童童时,双眼血红,一身戾气。   不管是徐光忻还是石头,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从没有见过他这种怕人的表情。   海军大校叫来这里的最高长官出来讯问情况,那个上尉唯唯诺诺地说是接到上级的命令配合地方人员工作。海军陆战队员在这里的一间宿舍找到了那俩个自称是省反贪局的人,那两个西装男人满嘴喷着酒气,鼾声正浓。   那个甄时飞仍是色厉内荏一再强调着是奉上级命令执行公务。当徐光忻请他拿出文件或是说出是哪位领导给下的指示时,他便张口结舌地转着眼珠子想编理由。而那个矮个子男人则一声不吭地站在一边,一副听任处置的神情。   没有任何预料地,身后一个人突然闪身上前,没等所有人反应过来,就听“呀!”地一声低吼,那个甄时飞一下子被撂倒在地上,一声惨叫,怕是至少断了两根肋骨。   “畜牲!”是石头。随即又急速回身翻手给了那个矮个子西装男一拳,抬腿踹了一脚,只听他闷哼一声,捂着肚子跪在了地上。   陈晋南身边只有徐光忻一个人知道这石头的来历,他是陈晋南刚回国就一直带在身边的,是他爷爷亲自为他挑选的武警学院毕业生,格斗高手。他到现在还属服现役,人事关系挂在老爷子的侍卫之列。   徐光忻上前拉住了石头,对同来的陆战队的大校说:“这里您收场,按规矩把情况上报吧,这两个人我们带走。”   稍后特警小分队的人押着那两个人上车一起赶往市内。特警小分队的车在前拉响警笛开道,一路风驰电掣。   这一路上陈晋南一直抱着童童,他把所有的衣扣都解开了,把女孩儿小小的身子贴在自己的胸膛捂在怀里,可那小丫头一直昏迷不醒,身上传来的冰冷把他的心给凝结了。   陈晋南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是有眼泪的。   徐光忻在车上一直在打电话和市中心医院联系,当车子终于停到了中心医院的大门口,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了。   杨立山已经汇同几位中心医院的专家在大门口等候,看到衣衫不整的陈晋南怀里抱着的童童,马上接了过去推进急救室实施抢救。   “外部原因引起的低温症。”那位老专家神色凝重,“身体核心温度已经接近34℃,心跳缓慢,血压急速降低,心律不整,已经丧失部分意识。”终于,老医生抬头看了看陈晋南再说道:“如果再晚两个小时,这孩子可能就会因体温过低导致心跳停止,直至死亡。”   徐光忻等人都清晰地听到有骨节“咔咔”爆裂的声响。 第41章 痛在最软的那根肋骨   几个小时以后,林子叶被石头接到了医院,她在听了徐光忻的介绍后,直接晕了过去。   也许是生活压力太大吧,这两年林子叶神经严重衰弱,心脏也越来越不好,遇到刺激便会心慌,严重时会晕厥。所以陈晋南是在等童童情况稳定以后才让石头把她接来医院。   林子叶醒来后,她只对着陈晋南说了一句话:“我不该违背丁佳欣的遗愿,让你们陈家接近她。”   不是不惭愧的,特别是他听了一遍徐光忻从那两个人身上搜出来的录音笔里的录音以后。   那样嚣张狂妄的威逼利诱,那样狗仗人势的人格侮辱,对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来说真是非人的折磨。检验心智,拷问忠贞。   他非常清楚,唐梦歌不是真要拿他的把柄,更何况她也根本拿不倒,她只是想要拿到一个小丫头举报他的凭据。只要小丫头说出一句他的什么事,她的目的就达到了。到时不管他怎么护着小丫头,但凭举报这个污点,她就永远踏不进陈家的大门,否则陈晋南将因她而将成为整个上层圈子里的笑柄。   原以为把她收在自己的羽翼之下能护她周全,不想却给了她最深的伤害。太多的顾忌,一再的优柔寡断几乎送掉了她的性命。   从在佳亿高中那个海边开始,如精灵般的小女孩跳到他的怀里,他的魂就被这小丫头勾走了。听了婉如阿姨的话,他才知道,这个孩子就是当年那一团粉嫩的小婴儿,是他十几年来一直挂念在心头的小侄女。不知不觉中,他的心被她牵动,心疼她,呵护着她,想帮她找回缺失的父爱。直到在Z大迎新晚会上,她那惊艳的出场,仿佛他心底的什么东西复苏了,也让他迷惑不解。他反复审视自己,以为自己一定是什么地方出现了问题,怎么会有这样病态的倾向。他百般控制自己,远离她,逃避她,他警告自己不可以对她有非份之想,可是身体还是不受控制地去寻找她,接近她,宠溺她;而内心又时时受着道德拷问和伦理的煎熬。直到杨立山把那份DNA鉴定交给他,又在北京听大哥陈豫北说出了真相那一瞬间,他知道自己得到了救赎。   “陈少,你放过这孩子吧。”在杨立山的办公室里,这厮突然轻轻地说了这样的话,竟然让陈晋南感到心悸。   “对不起。”无论多少个对不起,都无法弥补一个女孩心灵上所受到的伤害。   “她是真的不适合和你在一起,你的周围无不是虎视眈眈,这孩子太干净了,你会害死她。”从第一次见到那小丫头,她就伤痕累累,一路走来,看着她一步步落在他的网里,再加上唐梦歌这种有心计的对手更是雪上加霜。今天亏得小丫头机灵,不然陈晋南今天晚上哭都不会有人看了。   “山子,你没有真正喜欢过一个人吧?”陈晋南抬头看了他一眼,竟让杨立山看到了满眼的痛楚,“喜欢了,已经浸到骨子里的那种痛,怎么能轻易就放得下呢?”   杨立山不由得心里一痛,闭上了双眼:“那就把她护好,别再伤着她。否则,你会后悔一辈子。”他们那个圈子里从来就混沌不堪,个个都非善类。   “我不会放过他们的!”他咬着牙说道。   当杨立山再睁开眼时,看到他眼里燃烧的狠戾,竟被深深地震撼了。   新年过后,B市新一届人代会如期召开,代市长陈晋南作的政府工作报告经全体代表委员们审议后获一致通过,大会最后一天例行选举程序,陈晋南以高票当选为B市市长。   在政府工作报告中,陈晋南市长承诺三年内B城的地铁1号线将开通,五年内2、3号线全线贯通,以彻底解决城市交通问题;海星广场改造工程将引进美国最具影响力的MD公司打造世界顶级金融广场,五年内建立以B市为轴心,辐射周边近七个省市在内的金融商务中心;在圣辉企业旧址及周边地区同步建设经济适用房和廉租房,逐步解决本市一万户居民住房困难问题。   在一系列繁忙的公务中,他所主持的经济研究课题得到国家相关部门的高度关注,并被评为该年度国内最有影响力的经济人物。   与一年前低调任命为代市长不同,一直对他冷眼旁观的媒体突然间热闹起来,在一些记者笔下,陈晋南已然成为一颗冉冉升起的政治明星。   与媒体的热闹相反,陈晋南从不接受采访,对一些八卦媒体一律回避,即使本市主流媒体也极少能拍到他参加活动的照片。他对媒体要求:除非必要,他的活动一律不公开报道,如果非要报道,也只是几句话的新闻。但是,坊间仍是有一些关于他的八卦流传了出来,当然,这些八卦是B市人民津津乐道的。   如他下基层从来不要人陪,只带一个秘书和司机。在基层吃饭从来都是吃基层部门的食堂,如若没有食堂,他会拉着秘书司机去吃街边的小吃;去农村调研时,他会蹲在田边和农民老伯一起啃玉米面的饼子就咸菜。常常是人离开了,人家还在夸这年轻人真谦虚,做学问都做到田间地头儿了。人家还当他是哪间大学的写书人呢。   在市政府办公时他均在机关食堂就餐,他从不赴企业和私人宴会,如果有个别以前的私人朋友推脱不掉,也是他个人买单。有下级单位或是县区领导向他汇报工作也都是到市政府机关食堂他请客,虽然吃的是小灶,但都是划他的卡。如有上级机关或是兄弟省市领导来B市,他都要求一律从简,实在需要他出席的,他都是自掏腰包。   机关的女同志都以能得到他的注目而为傲,特别是机关新近公考招来的一些年轻的小姑娘,看到他时个个都会很花痴一样抢着和他打招呼,他也都是淡笑着,亲切和每一个人点头,但是从不多说一个字。   那天一位和他私交甚好的副市长私下和他开玩笑说,自从他入主市府,已经成为B市家庭最不安定因素了。他吃了一惊,忙问为什么。副市长忍住笑低声说,据说B市所有上至五十岁下到十五岁的女人都在蠢蠢欲动,准备随时对这位年轻冷峻的市长劫色。   也有人告诉过他,一位企业老总私底下说,这位年轻的市长是个没有软肋的人。   他听了却是一笑,不经意间会看到那笑容里的惨淡。 事际上,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的。   如果现在他告诉别人,他被一个女孩子给甩了,会不会博来一丝同情?这怕是他身上最软的那根肋骨。      已经三月底了,母亲打来电话,要他抽时间回趟京城。他说等等吧,最近日程都排满了,忙过这阵子他就回去。   他知道是为什么事儿,那个小丫头,怕是藏不住了。但是他觉得这不是个好时机,那小丫头现在死活不见他,拼命躲着他,似乎离他越来越远,这让他很无奈。   他仍记得她在医院醒来时看到他的第一眼是怎样的让他惊心动魄。   小丫头是在第二天早上醒来的。看到林子叶,只是轻轻地,软软地说了一句话:“妈妈,带我回家。”那眼神儿的无助和虚弱让在场所有的人都落了泪。   而对他,那孩子只是冷冷地扫过他一眼,然后便把目光定在了屋子的某一个角落。眼神里全然是陌生的冰冷。任他握着她的手怎么呼唤她都不多看他一眼,像是失聪失明了一样。   从未有人对他这样视而不见,彻底的漠视。   她把留在他公寓里的所有东西都拿走了,在她出院后的某一天。   又和那一次一样,走的干干净净,不留痕迹。不知道多少个夜晚,他回到Z大公寓里,一边开着书房的门工作,一边竖起耳朵听着门外的动静,明知道她不会再来,可心里还是想着也许会碰到她回来找遗留的什么东西。他的心是那么的焦躁不安,怎么样也静不下来。   他想念着有她在的日子,她用那柔嫩的小手给他弄可口的小菜,厨房收拾的干干净净,然后给他沏一杯茶,轻手轻脚地送到书房。他不甘心,四处寻找着她留下的痕迹,可是这小丫头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让他抓不到,摸不着,却总有那丝丝牵挂扯得他的胸口撕裂般地疼。   上周末连着回Z大上了两次课,拐着弯绕到传媒系,希望能凑巧碰到她一次,可是该死的,他碰到了几乎所有该见不该见的人,可就是没有看到抹小小的身影。他还碰到了她宿舍那个叫刘珂的小丫头,那小丫头不再一脸花痴的看着他了,只是冷漠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开了。哦,这个小丫头那天是亲眼看着她被自称反贪局的人带走了。 真是自做孽不可活,连爱护她的好友他都无颜以对。   有几个晚上他开完会或是应酬完,一鼓气开着车到林家的楼下,看到林家的窗户透出温暖的灯光,他忽然失去了所有的勇气,由心底生出来的疼弥漫全身,直达骨髓。   那个如精灵般的女孩子,在自己给了她那样严重的伤害以后,不知道她还是否会依恋他为她张开的怀抱,是否还会软软地撒着娇叫他“叔叔”。   他很怀念前年的秋天,他还在Z大的时候,周末接了她回到林家的小楼,吃林子叶烧的小菜,喝从她外婆家带回来的米酒,听那小丫头用脆生生的声音说“叔叔我再给你添碗饭”。那个家是那样温馨,让人安详。他现没有勇气再跨进林家的门了,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个失恋的大男孩一样,抓心挠肝地坐立不安,他只有拼命地工作,拼命地用忙碌来填满自己的时间,让自己没空儿想她。   终于,在一个周末的晚上,他参加完一个宴会,又自己开车等在了林家的楼下。这小丫头又开始带去带团了,他根本抓不着她的踪影,只好采取这种愚笨的守株待兔方式企望能见到她一面。   他在等到十一点的时候,他看到一辆别克驶进了小区停在了她家的楼下。   车门打开,下来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孩子,绕过车头,打开副驾驶的位置,拉出了女孩子。   女孩子似在车上睡着了,下车后脚步有些踉跄,还用手揉了揉眼睛,男孩子伸手扶住了她,把她搂在怀里,不知道低声说了什么,然后拥着她送她到楼洞门口站住。男孩子搂了搂女孩子的肩,拍拍她的背,示意她进去。   女孩子回头露出灿烂的笑容,和男孩子摆了摆手上楼了。   陈晋南身体僵硬地维持着同一个姿势,望着人影出现的方向好久不变。直到他看到楼上某个房间的灯亮了,他才拿出一根烟点燃,眼睛盯着亮灯的房间,脸隐在袅袅升起的烟雾里沉溺。 第42章 陈西姑姑   陈西到达B市的时候,并没有通知她的弟弟陈晋南,她下了飞机,自己从机场叫了车出来,偷偷地入住了金帝酒店,然后简单梳洗了一下便去了Z大。   陈西是陈伯康上将的二女儿,原来名子叫陈鲁西,意喻当年陈伯康工作过的地方,但是她长大后嫌难听,干脆将中间的鲁字去掉,单名一个西字,倒也简洁好听。将门虎女,她现在是陆军大校,即使一身便装也掩饰不住她一身的英气。   陈西就读的是军事院校,也很少来过Z大这样的综合大学,徜徉在这些天之骄子中间,她有种安逸详和的感觉。她一路走着一路打听艺术学院传媒系,慢慢找到了那间正在上课的教室。   教室里好象正在上计算机课,老师在指导学生操作。她一眼就看到一个尖脸的小丫头正低着头心不在焉地打着瞌睡,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一样微微扇动着,脸色有点苍白,一只手支在桌子上撑着头,过了一会儿像是撑不住了,干脆就趴在了桌子上,估计给个枕头就能着。   陈西微微一笑。她看过这小丫头的照片,就是那次迎新晚会上穿礼服的,和现在的模样有很大的差异,但她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这孩子还真的和丁佳欣并不是很像,起码没有丁佳欣高挑的身材,耀眼的美丽。看这小小的身子软软地半靠在桌子上,急着去见周公的样子,简直就是一个贪玩的孩子。听说这小丫头成绩优秀,保持着全学院考试积点最高的记录。这种上课睡觉还能考出好成绩的学生一定是聪明绝顶的。   陈西当然知道陈晋南护着这个小丫头的理由,却不能明白唐梦歌为什么败在这小丫头的手里,她看起来只是一个小姑娘,单纯而干净。   唐家在第一时间把唐梦歌从B市召回了北京,并迅速把她送出了国。   陈晋南排除了一切干扰,强硬地要求司法介入,追究肇事者刑事责任。   反贪局事件牵涉到部队这边由陈伯康压住了,但是反贪局的那两个人却在当天晚上就被刑事拘留羁押在了B市公安局的看守所里,第二天就被B市检察院以侵犯公民人身权利罪批准逮捕,并特别指出这是国家机关工作人员利用职权非法拘禁他人,非法剥夺他人人身自由并造成了严重后果。其实没往深里究给定成绑架罪就算是手下留情了,特别是受害者还是个未成年人。这一事件震惊了Z省高层和最高检,特别是牵涉到陈唐两家,且不说这罪名定性是否准确,是否有还数罪并罚的问题,但就陈豫北请了京城最好的刑案律师全权代表受害人,发誓将追究到底的劲头儿就让足以让唐家惊惧。      唐家在这件事情上本就理亏,差点弄出了人命,陈唐两家联姻是不可能的了,何况这事儿真是触动了陈豫北的逆鳞,据说这大少爷知道这件事儿以后立刻从纽约飞回北京,闯进唐家要求交出唐梦歌!唐家真想一手遮天还是怎么着,一边说着要联姻一边下黑手整陈家,这个弟弟可是和他感情最深的,陈豫北什么都不怕,从他辞职下海经商的那天起,他就发誓不再受任何人摆布了,他甚至直接撕破了脸皮扬言要让唐家的势力滚出Z省,唐家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了,只想保着唐梦歌不要牵涉太深。最后还是唐家爷爷拉下了老脸亲自去了陈家,给陈家老爷子道歉,陈爷爷顾着老战友当年生死之交的情份,软硬兼施总算安抚下了陈豫北,并哄着陈晋南对唐梦歌放了手,拿那两个男人做了替罪羊,最后牵涉在内的省高检一位副检察长也终给拉下了马。   当然,童童的存在也曝了光。   其实,当年在A市陈豫北闹着要结婚,是唐家还在Z省得着势的时候,只是唐梦歌当时太小了,完全不清楚陈家闹的这一出,她查到林子叶的档案也没有任何她在A市工作过的记录,只说她是从国外回来的,上面有两条在国外工作的简历。当年林子叶的前夫把事情办的还真是干净,一点痕迹不留,而关于她是婚姻出轨私生子,也只是她偶然听到她以前的同学念叨的一两句。也是她太心急了,也太没把那小丫头放在眼里了,否则她只要再深入的查一查就会知道童童是什么背景,至少不敢这样明目张胆去碰她。   部队这边的消息还是慢慢传了出来,陈晋南拒绝解释童童的身世,没有人敢问陈豫北,大少爷仍是阴冷的性子,闹了一场后,便由着弟弟全权处理。终于,陈伯康和柏菁还是沉不住气,派陈西来探听消息,于是,陈西在这个阳光明媚的四月天飞来B市。   事件已经过去了几个月了,童童在学校的学习生活几乎没有受到什么大的影响,她看似只是生了一场病,病好了,就回到了学校。   下课了,旁边的一个小姑娘推了推童童,她迷迷糊糊站起来,拿着书跟在同学后面一起出了教室。   先是刘珂发现了一个气质美女站在面前,盯着童童不眨眼地看,她回头捅了童童一下,并低声说了句什么,童童抬头一见那美女也愣住了。   这女人三十多岁的年纪,鹅蛋脸红润细致,两只大眼睛炯炯有神,她从来没想过女人也可以用剑眉星目来形容,即使穿着昂贵的套装高跟鞋也掩不住那一身的英气。   她先是冲着童童友好的笑笑,然后走到她前面轻声说:“我叫陈西,是陈晋南的二姐,我可以和你说话吗?” 童童愣了一下,半天才慢慢反应过来,她微微红了下脸,有些口吃,不知道叫她什么:“您,您好。”   陈西笑。这样单纯的小姑娘也难怪陈晋南把她护得紧。   “下午再没课吧?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好。”童童点头。逃避终不是办法,她早知道有些事情该来了。   跟着陈西一起走出Z大东侧大门,见不远处有家西餐厅,陈西问她:“西餐可以吗?”   童童点头:“好。”   进到西餐厅,陈西问她吃什么,她说什么都好。陈西便替她叫了奶油蘑菇汤、蔬菜沙拉和牛排,并告诉要八分熟,最后又给她要了一杯冰激淋。   陈西依稀还记得丁佳欣的模样,虽说不是风华绝代,但是和这个孩子的娇弱是完全不同。女主播在不到三十岁的时候能在电视台冒红是相当的不容易的,她那时已经考入军校,但是当年还在A市读中学时,丁佳欣已经红了,那是多少少男少女的偶像啊。   丁佳欣播新闻相当有特色,对于一些社会新闻的点评相当到位,口齿清晰,干净利落。她的声音也很特别,清脆悦耳,不显呆板,透明中带有着一种穿透力。   其实,童童的声音就就有着这种音质,因而显的十分特别。   陈西表面看起来是个粗线条的人,性格硬朗,但是观察事物相当细心,她发现这小姑娘显然不是经常吃西餐,但是餐桌上的礼仪一点不错。   从内心里说,她并没有一点为难童童的意思,相反还对这孩子有相当的好感,她只是好奇,这个把陈家闹的天翻地覆,让唐家名誉扫地的小姑娘是什么样子。   童童很意外陈西并没有和她说什么,只是问问她学习的情况,问问她身体怎么样了。童童很慎重地回答了,看得出她的小心,陈西便也没再多问。   “我是你的姑姑。”陈西在童童对着那杯樱桃冰淇淋奋斗的时候,略为思索了一下,终于这样说了出来。   “姑姑”两个字犹如千斤重锤,轰然砸到了童童的心上,血肉模糊。   原来,一直所追求的亲情近在眼前时,她的自私和怯懦却让她有着撕裂般的痛。   明知道这一切都是不对的,是一个错误的开始,她却仍和生她的母亲一样,飞蛾扑火,做一个壮烈的牺牲品。如果这迟到的亲情能阻止这种疯狂,那么她就学着接受吧。   她灿然一笑:“姑姑。”脸颊上的两个小酒窝让陈西一下子迷醉了。   不是不心酸的,如果陈家十八年前接受了丁佳欣,一切都不一样了。母亲,是在什么样屈辱而无奈的情况下给了她的生命?如果,如果她知道她的女儿会在十八年后遭受什么样的痛苦和折磨,她会不会后悔生下了自己?   眼中似有什么东西在涌动,童童转头看向窗外,Z大那片高高的银杏树迎风招展,从这里还可以看到学校经济研究所的三层红砖小楼。   前年的春天里,她在开发区那条大道上无助的奔走泪流满面,抬头看到披着一身霞光的陈晋南向她走来,她觉得他就是自己的神祗。   而进入Z大的那个九月天,当她穿过那条著名的布满金黄色银杏叶子的林荫大道的时候,听到他那声“丫头”的呼唤时,她又是那么的惊喜,仿佛他从来就是她不曾分离的亲人一般,让她觉得想亲近,想依偎。   妈妈住院的手术是他签的字,她的高考是他陪着渡过,他刚上大学那半年几乎每一个周末是他接她回家,在她遇到伤害的时候是他带她回家呵护着她。他是那样强势的出现在她的生活里,扮演着她生活中所有缺失的角色,叔叔,兄长,老师,甚至父亲。   那年除夕,他就那样把她抱在怀里吻了她,这让她惊觉原来自己早就爱上了他。   这爱让她受到了种种猜忌和伤害,即使是唐梦歌这样侮辱她,她都不恨不恼。但是现在,她竟然有些恨他。   这爱恨之间,竟让她窒息般难受。   “你是我大哥陈豫北的女儿。当年,大哥和你亲生母亲没有结成婚,是因为爷爷奶奶不知道已经有了你,请你不要怪罪他们。”陈西轻声地说着,只觉得词穷,她不知道怎么才能说把话说明白了,还能不伤到这小姑娘。   “我代表爷爷奶奶向你道歉,如果你和你妈妈允许,我想带你回去见见他们,他们老了,想见你。”   陈豫北呢?亲生父亲躲着不见,只让他的家人在她面前演戏,难道一辈子不见不认?真可悲,自己也就只能这样一辈子隐在陈家,同时还和那个叔叔暧昧着吧。   想到那个人,心里又是一阵刺疼。   那夜她明明看到他的车停在自家楼下一整晚,她硬着心肠不去看不去想,强迫自己躺在床上不再跑到窗边去偷偷看他。从那之后他再也没出现过,他也是难过的吧。出事儿那天在医院她醒来,曾感觉到埋在她颈间的脸有着湿润冰冷。   “姑姑。”她叫,“我要和我妈妈先说这件事儿,如果我跟您走,也要先经过她的同意才行。”   “当然。请代我向你妈妈问好,并和她说我想见她。如果可能,请她跟我们一起去京城见爷爷奶奶。”   “好。”童童眯着眼笑,口里很干脆地答应着。   陈西有一个儿子,已经五岁了,整天淘的上房揭瓦的主儿。今天见这个小侄女乖巧的惹人怜爱自是喜欢的不得了,平时冷清的性子也软了好几分。   她从手袋里拿出个盒子递放到桌子上,推到了童童面前。   “这是姑姑给你的见面礼。”   童童呆愣,摇摇头:“我不需要。”   “傻孩子。”陈西失笑,“礼物哪有需要不需要的,这是姑姑给你的,你要收下。”陈西极少这样温柔地和人说话,今天这口气怕是她活着这三十多年从来没有过的。如若让她的部下看到她这一脸的温柔非吓得跌掉下巴不可。   奢华而低调的黑色丝绒盒子,陈西缓缓打开。铂金镶榄尖形钻石和圆形明亮式切割钻石手链,美伦美奂的设计,尽显 Tiffany美钻耀眼光彩。   陈西拉过柔若无骨的小手,帮她带在手腕上。   童童即使不懂首饰也觉得这款手链非常华贵漂亮。她微红着脸,不知道该收下还是拒绝。抬眼看到陈西怜爱的目光,不觉喃喃说了声:“谢谢姑姑。”    第43章 你这个坏蛋   陈西送了童童回学校便在返回金帝酒店,进了房间,才赫然发现陈晋南冷着一张冰川脸已经等在房间的客厅。   “陈市长,消息挺灵通的嘛。”陈西把手袋扔到他对面的沙发上,不无嘲讽地对弟弟说。这里是他的地盘,当然他可以为所欲为。   陈西咧嘴笑笑,走过去拍拍弟弟的肩,和他并排坐下。   “姐,别去碰她。”陈晋南面无表情地说。   “哟,好歹她也叫我姑姑不是?我看看我的小侄女怎么就会被你威胁了?”陈西撇着嘴,非常不满意弟弟这种态度,护犊子。不,这并不是他的犊子。   “不是。”   “什么?”陈西没听清楚,转过头看他。   “她不是。”   陈西惊呆了,半晌,才缓缓地问:“你是说,她不是大哥的孩子?”   “嗯。”   “天!”陈西惊呆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冷血的弟弟对这个女孩子这样不同,那是不是说……。陈西转着灵动的大眼睛,心念一闪。   “她本人知道吗?”刚刚她那样灿烂地叫她姑姑,然后又泫然欲泣。   “不知道。”他仍是面无表情。只是,脸上的肌肉有片刻僵硬。   “为什么不告诉她?”陈西有着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   陈晋南不语。   半天,在陈西逼迫的目光下,终于说道:“她还小,这样我方便照她。而且......”   而且如果林子叶知道真相,那身傲骨是肯定不会让他那么容易接近小丫头,更不会就这样接受他的关照。他怕她会再带着那小丫头躲的远远的,他怕她们再躲他十八年。   “只是照顾?”陈西那英挺的眉目上下跳动,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在问。   “我,要她。”陈西看到他眼里闪过的刹那光芒,掠过一抹寒意。   “晋南!”陈西惊呼。   当年父母那样断然反对大哥和丁佳欣的婚事,不只是因为那女人大了五岁,还因为家世,门第,职业。豪门婚姻,绝不是那样简单爱了就可以。即使是野性不羁的自己,最后还不是屈服在那种算计好了的预谋里!   何况,这个小丫头,现在说来还真是个私生女,父不详!说起出身,怕连她母亲都不如!   “所以,你就对她的身世保密?”   陈晋南垂下了头,往日那冷峻英挺的面孔此刻间有些软弱,不由得让陈西心疼。   唉,陈家的男人,为什么就不能好好谈个正常点儿的恋爱呢?   陈西叹气:“晋南,你会很辛苦。”见过小丫头以后,她其实还是理解了这个弟弟的所做所为。   唐梦歌太强势了,不是每个男人都有勇气做克林顿。   “我知道。”如若不是早就知道这样,他也用不着这样刻意隐瞒。   “姐,你喜欢她吗?”   “作为我的小侄女,我非常喜欢她。作为弟媳,我为你担心。”   “什么?”陈晋南挑了挑眉。   “即使你逼迫父母接受了她,她呢?你想过她的心理感受吗?”陈西不无担忧的问。那女孩儿自始至终都对着她笑的灿烂,可她总觉的那神情似有着淡淡的忧伤。   “她……”陈晋南忽然哑然了。   “还有一件事,我想我要告诉你。”陈西抬起头,对着弟弟有些不安的说:“刚刚我告诉她我是她的姑姑,她好像并没有吃惊,而是笑眯眯地叫我姑姑,可是我总觉得她像是很难过......”那张小小的面孔一闪而过的明明就是伤痛,却很灿烂地笑着和她说姑姑再见。   “姐!”陈晋南勃然变色,一丝恐慌从心底冒起。   她一定是知道了什么!一定是在陈西告诉她以前就知道了什么!   自己想到的是一回事儿,亲耳听到的又是另一种滋味儿。   当童童亲自从陈西的口中证实了自己是陈家的孩子后,她只觉得身上某一个部位被生生地扯离躯体,全身已经疼到麻木了,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到了云絮里一般绵软无力。   陈西送她到学校大门口,她回头灿笑着摇摇手说:“姑姑再见。”然后转身低着头往宿舍走。她觉得浑身没有一丝力气,像是打摆子一样止不住全身发抖,只好握紧拳头努力地控制着身体平衡,一步步回到宿舍。   拉开宿舍的门,差点一头栽倒,在刘珂的惊讶目光中爬上了床,和衣躺下了。   这一觉睡的时间很长,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到她很小很小,像是刚出生的婴儿时候,她被林子叶抱回家,一路穿过外婆家那条小巷子,好像还有邻居在后面指指点点:林家抱回来个没爹没妈的孩子!她看到自己躺在外婆家的小床上哇哇哭,妈妈给她喂奶,姐姐以璨眼巴巴看着她吮着妈妈的奶,咬着手指头,指着她说:她不是我妹妹,她是野孩子!后来情景又变成了她长大了,以璨和明轩哥哥帮着自己一起和别家小朋友打架。自己一边打架一边哭着说:我不是野种我不是野种!   这一觉睡的好辛苦,迷蒙中听到宿舍阿姨敲门喊:“林欣童!有人找。”   翻身坐起来看外面天已经暗了,也不知道几点了,宿舍几个女生都不在,愣怔了半晌下床套了件外套下了楼。出了宿舍楼大门,便看到楼前停着那辆熟悉的车牌51号奥迪,那个人正站在车旁。   一身昂贵的深色手工西装,浅色衬衫,灰色领带,完全不理来来往往学生的侧目,就那样招摇地立在那儿,挺拔的身材和冷峻面容简直是Armani的活广告。   童童的头嗡地一下像是炸开了般,正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却看到他已经朝她走了过来。看到她迷雾一般的眼神,什么也不说,伸手揽过她往停车处走。   拥着她走到车前,打开车门把她塞到副驾驶位子,回身上车帮她系好安全带,理了一下她睡的乱蓬蓬的头发,轻抚一下她惨白的脸,也不说什么,发动引擎驶出了校门。   他把她带回了公寓。   开了门进到屋子里,他甩掉了西装,扯下了领带扔到沙发上,回身看到她脸上的哀伤,心里一痛,把她搂到了怀里。   “丫头......”他轻轻地叫着,一边用大掌抚着她的后背,一边低下头吻了吻她的脸颊。   她身体略僵硬了一下,却没有挣扎,也没有反抗,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任他搂抱着。   “叔叔,”像是过了好久,她才轻轻地叫他,“我今天见过姑姑了,陈西姑姑。”她微闭着眼缓缓地说。   陈晋南抿了下嘴唇,没有说话,只是把她又往怀里搂紧了下。   也许,从头到尾他都是错的,错的厉害。无论是把她当成小侄女,还是心爱的小女人,其实在他的潜意识里还当她是当年那个粉嫩的小婴儿。十八年的牵挂,十四年的距离,都让他恐怕自己再一次失去她,不惜用这个最拙劣的借口把她留在身边,从而一错再错。   “丫头,我们谈谈好吗?”他声音沙哑,语气中有着不确定。   童童抬头,慢慢露出了浅浅的笑容:“谈什么?听您再亲口告诉我一遍,您就是我的亲叔叔?”精致的小脸上笑容渐渐浮上了一抹惨绝:“叔叔,您一直都是知道的对吗?您查的很清楚,确认我是陈豫北的孩子,所以您接近我,照顾我。可您知道,您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她努力控制着自己发抖的身体,用渐渐蒙上水气的眸子去看清他冷峻的脸,“您不仅是叔叔,是兄长,是老师,您还是,父亲。我把您当做我生命中所有缺失的一切,我是那么心甘情愿地投进了您的网里,希望您能带领我,珍惜我。”终于,眼泪爬满了那整张小巧的面孔,“可是,可是您怎能,怎能让我爱上自己的亲叔叔!”   说完这句话,她像是用尽了身上所有的力气,颓然闭上了眼睛,虚脱了的身体软软地倒了下来。   陈晋南大惊,忙接住她,把她横抱起来放到了自己房间的床上。   像是过了好久,迷离中有人脱掉了她的衣服,然后抱起她,点点试着把她放到了热气腾腾的大浴缸里,稍烫的热水唤回了她的神志,嘤咛一声像是有了知觉。 自从上次事件以后,她特别容易受寒,有时稍一受刺激便会脸色惨白,通体冰凉,甚至会出现心跳过缓和晕厥的情况。   巫医杨立山给了他一个偏方,说是如果她再这样就给她洗热水澡,用保持42度的热水加几滴他给配的一种精油泡二十分钟,唤醒她的神志,逼走她体内的寒气。   他把精油给了林子叶,又在这个公寓里留下一小瓶,就是想着她那天回来时用得着,不知道这小丫头用过没有,但是现在她已经在冉冉的蒸气中脸色渐渐变得红润起来。   他用湿热的毛巾擦干她的脸和脖子,然后捞起她用大浴巾把裹住,抱着她回到了卧室。   “丫头,对不起。”他搂紧她,轻柔地吻着她的眼睛,鼻子,脸颊,叹息一声,把头俯在她的肩颈之间。   “叔叔?”小丫头微睁开双眼,虚弱地望着他,却看到他满眼的痛楚。   “我不是。”他含混地说。然后舌尖儿挑开她的牙关,吸允着她唇瓣内的芬芳。   她挣扎着,喘息间轻喊着:“叔叔!”泪光盈盈之中屈辱漫上心间。   “我不是你叔叔。”他低声说了一句,吻又落到她长长的眼睫上。   “我没听清,请你再说一遍!”她侧开脸,躲开他的吻,压抑着喘息惊问。   “丫头你听好了,我只说一遍。”他抬起头,把她推开一点距离,“我不是你叔叔,你也不是我侄女。”他直视着她的寒星一样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你说什么?”她惊呆了,脸上的红晕一点点退去。   他坐起身,后背靠在床头,裹紧浴巾把她抱在腿间,兜在怀里。他小心地措辞,尽量用结果来说明事件的原因,而不是用带感情的述说来伤害到她。   “你是说,我生母是因为怀孕了,那个人不肯负责任,你大哥才要和她结婚?”她瞪大眼睛,眸子里竟是伤痛。   “嗯。大哥一直暗恋你生母丁佳欣。他在知道丁佳欣的怀孕而那个男人又无法和她结婚的时候,就提出要娶她。可是,家里阻止,并派他去了西藏,他们也失去了联系。”他担心地望着她惨白的脸,不知道这个真相对她是什么样的刺激。   原来是这样,那天见到陈豫北脸上的痛惜并不因为她是他的女儿,而只是对惜日恋人的怀念!   “后来,你生母在A市待不下去了,便去了你外婆家那个小城,投奔了你妈妈林子叶,不想发生意外早产生下了你,她却去世了。后来你妈妈抱你回家,又转载来到B市,我和大哥先后找过多次都找不到你们,直到那天你妈妈住院手术,你们周校长告诉我你是林子叶的女儿,我才知道你就是丁佳欣孩子。但是当时我一直以为你是我侄女。”   真惭愧,在她还是自己小侄女的时候自己就动了色心。   “可是,这么久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她缓缓伸手环住他的腰身,把脸贴在他裸|露的胸膛间低语。   “开始在我还不知道真相的时候,看到你妈妈带着你们太辛苦,我说过要帮助你们,可是她拒绝了。等后来大哥告诉我一切后,我更不敢告诉你了,我怕那样你会离得我更远。你妈妈,还有你,个个都像骄傲的小母鸡。”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如大提琴低吟,让她五味具尝。   她的头本来是埋在他的怀里的,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张口使劲儿的在他胸前的肌肉上狠狠地咬了一口。一股腥咸在口中泛起。   嗯,很好,出血了。   这小丫头属狗的啊,还真下得去口!   他倒抽一口冷气想推开她,不想她却挥着拳头使劲儿地捶打起他胸膛和肩胛,竟是泪流满面:“你这个坏蛋!坏蛋!!你知道了这么久却不告诉我!你让妈妈担心,让我难过,你让我觉得自己恶心,竟然爱上了自己的亲叔叔!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陈晋南即不反驳也不阻止,只是把她箍在怀里任她打闹,直到她自己打累了手软下来,趴到他怀里哭的晕厥过去。 第44章 丫头不怕   他慌了,用拇指配合食指和中指,在她的脚后跟处用力一掐,只听轻哼一声,小丫头悠地缓过一口气来。   “乖啊,不哭,我错了,是我不好。”吻去她脸上的泪,心疼地搂紧她,把脸贴在她冰凉的小脸上,低声哄她。   “我以为你不知道,所以就一直没说。”她那么小,那么干净单纯,竟让他难以启齿。   “如果没有陈西姑姑,你是不是准备永远都不告诉我?”原来他从美国回来那次就知道真相了,却一直不告诉她,任她挣扎在伦理的煎熬中。   “当然不是。”大手抚上她精巧的脸,捏|弄着她小巧的耳垂,扯着嘴角轻笑。“我原想等你毕业了,带你回家的时候再和爸爸妈妈挑明。”   带她回家?她僵了一下,慢慢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不仅羞红了脸,头埋在他怀里不肯抬起来。 “丫头?”他低头叫她,“知道我第一次看到你是什么时候吗?”终于,她抬起头,仰望着他。“大约是你出生后的一个多月吧,我找到了你妈妈。可是她说,丁佳欣和孩子都死了。我绝望地转身要走,可是你却在里间大声的哭了,唤回了我,我奔回那间屋子,在那张婴儿床上看到了你。”他低沉的声音似在耳边轻语,“呵,你那时可真丑,粉红巴巴的,眼睛鼻子嘴巴全挤在一起。我伸出手逗弄你一下,你便拉着我的一根手指不放,一边哼哼叽叽像是要和我说话,一边用小脚踢到我的脸上。”他的大手滑下,握住她那一双白晰的小脚,小脚还略有着婴儿肥,趾甲如编贝般光亮饱满,他的脸上是童童从未见过的温柔。“那时候,大哥去了西藏,没有任何消息,我还不满十五岁,刚拿到去美国的签证,读麻省理工。所以,你妈妈告诉我,她会养大你,等我有能力照顾你的时候,再来找你。”   他捧起她的脸,深吻了下去。“可是,你们却失踪了十七年。”   “你,不会是从那时候起就爱上我了吧?”女孩儿已是听得呆住了,满脸惊讶,这是一份怎样的爱!   “是牵挂!”他轻咬她的唇瓣,惩罚她的刁钻精灵。   “嗯,那你说,你是从什么时间爱上我的。”她不放过他,手指戳着他的胸上的肌肉,然后,在刚刚她留下的印记周围无意识地划着圈圈,殊不知这对男人来说是多大的挑逗。   “不说。”也不许她再问,热吻堵住她的小嘴儿,舌尖再次探进去,在她的口内游走挑逗,大手滑进她的浴巾内,少女嫩滑的肌肤让他渴望,随后轻轻抚上了她胸前的浑圆。   女孩儿惊呼一声,软软的身子窝在他的怀里挣扎。   他轻笑,今天成心不想放过她。   纠缠间浴巾被他扯了开来,露出了她娇柔身躯,刚刚被热水和精油浸润过的肌肤柔嫩滑爽芳香袭人。大手在她的娇躯上轻抚着,像要记住她的每一片肌肤,灼热的吻在她的颈间和锁骨留下了一串串印记,他仔细地亲吻着她小身子的每一处,慢慢让粉红染上她的全身。   不知什么时候,他身上的衣服已经剥下,露出了精壮的身体。女孩儿瑟缩的小身子窝在他的怀里有些颤抖。她知道自己今天是在劫难逃了,她和他之间的某种关系终将发生改变,一双小手不觉抓紧了他的臂膀。   他翻身覆上女孩儿的身体,用膝盖分开她的双腿,硕大的硬挺抵上了她的柔软。未经人事儿的小丫头忽觉得下边有些异样,两只小手撑住他的胸膛,惊骇地抗拒着他的压迫。   “乖,不怕!”他轻哄着,对上女孩子那惊慌失措的双眸,他再说不出别的言语,只能用吻来舒缓着她的紧张的不安。一只大手捉住她撑在胸前的两只小手,摁到了头的上方,另一只略带薄茧的大手在女孩儿润嫩的肌肤上滑动爱抚,胸前的挺立被轻抚刺激的愈发酥麻硬挺,中间的两点艳红如樱桃般晶莹。他的舌在她温暖的小嘴里探索移动和撩拨,摩挲得她软软的,全身麻麻的;他身下敏感的小身子细细的颤抖着,透着少女的沁香,混合着精油中的玫瑰花的芬芳诱惑得他忍到了极至,迷离间,女孩子的双眼溢满了泪水。 “丫头,不怕啊!”一边轻哄着,大手也随即滑到那温润的花蕊间寻着那粒珍珠轻轻揉搓,她全身都在颤抖,口里溢出了细细的呻吟,他终于忍无可忍,趁机用力一挺,那硕大便贯穿了她小小的身子。   撕裂般地疼痛让女孩儿的指甲一下子嵌入他手臂上的肌肉里,在他身下发出哭喊:“疼,叔叔疼!”   他把她整个唇都含住,吞下了她的哭喊声,把舌头探进她的口给她咬,下身停止不动,一只大手捞起她的脖颈在她的后背轻抚,另一只大手仍在她胸前的挺立上游走,吻不停落在她的脸颊,唇间,颈旁,口中喃喃叫着“丫头”哄着她,等她再慢慢放松了,下身又是用力一挺,重重撞上她最柔弱的深处,终于和她溶入了一体。   灼热的唇封住了她的哭泣,他灵活的舌尖儿在她口内探求着,挑逗着,直到她将要窒息,他才把那吻延伸到了她的脖颈、锁骨和胸前的挺立。一双大手在她身上不停地游走着,那温热而干燥的触感让她全身一阵酥麻,直到她又发出轻微的如撒娇般的呻吟。突地,他的扑捉到胸前的鲜艳的樱桃轻轻一咬,她不禁发出了啊的轻喊,一阵强烈的快感传遍了全身。他趁机用一只大手抬她的翘臀让她更贴近自己,让自己的火热被她的紧致的湿润紧裹,等她稍有放松,便开始了他沉重的撞击。   不适让她仍有着撕心裂肺般的痛,他似全然不顾她在他身下挣扎和哭泣,任她捶打着他,噬咬着他,只是把她更紧的搂在怀里,一次比一次更加野蛮地惊夺着她,激烈的冲撞像是要留给她深刻的印记,又像是要带着她一起攀登不可仰望的山峰。慢慢地,女孩儿哭的嘶哑了,身体的充实感又让她渐渐迷离,小手不自觉地攀上他的脖子。他收紧了双手,恨不能把这小小的身子和自己揉为一体。又是一阵更加蛮横撞击,女孩儿在身下发出几声情不自禁的呻吟哭喊,在他听来却如同催情剂般更加让他的撞击愈加激烈,呼吸也愈加急促起来,身下的女孩儿发出哀求,几近昏迷过去,在最后一下用尽全力撞入她的最深处后,他的后背猛然贲起,腰后泛起一阵死亡般的快感,只听一声低吼,灼热的种子释放在她的花蕊深处。   欲望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暄泄,他满足地俯在她的身上,在她的耳侧轻吻着她颈项耳轮,呢喃地叫着:“丫头,丫头……”   良久,等起伏的胸堂平息以后,抱起女孩儿翻身把她放在自己身上,让她的头枕着自己的胸膛,大掌在她的腰背间轻抚。   初夜对每一位少女来说都不会是太美妙感受,但是如果对方是一个有经验的或是耐心高手,则会让女孩记忆深刻。   陈晋南当然身边不缺少女人,从青涩的初恋到后来你情我愿的几段感情,那些对他来说都是一种经验,至少在国内这些年他还没有遇到过让他动心的女人。但是不知道怎么了,这个小小的女孩子就像一滴露珠一样,滴进了他的心尖儿,挥不去,抹不掉,让他疼蚀入骨。   他自认控制力相当的好,他有耐心等着她长大,至少要等她大学毕业以后才会碰她,但是今天陈西的鲁莽让他不得不捅破了那层窗户纸,他再也控制不了自己要她的渴望。特别是那天,在她家楼下那个男孩子的身影更是刺激得他要急切地想的把她据为己有,在她身上烙下他陈晋南的印记。   女孩儿渐渐恢复了意识,两只大眼睛里全是委屈的泪珠儿,身体的疼痛和初经事儿的无助让她不敢抬头看着他,只是把小小的脑袋转到一侧默默地哭泣。   胸前的湿润让陈晋南心中一痛,知道刚刚的粗暴弄伤了她,搂过她脸吻了吻,便离开她的身体翻身下床去了卫生间,一阵水声响过后,他又回到床边,轻轻抱起女孩儿把她放到了宽大的浴缸中,带着精油芬芳的热水漫过她粉嫩的身躯,女孩儿发出嘤咛声,浑身酸软,又乏又累,连抬头看他一眼的力气也没有了,只闭着眼睛垂着脑袋像个布娃娃一样随他摆布。   她还是个孩子呢!一阵心疼漫过心尖儿,他扯了扯嘴角跨进浴缸,把她抱在怀里,手拿着浴花儿打好浴液,给她细细的擦洗着身体,前胸的两个挺立的红蕾在他的大手下更加娇艳,他用大手轻轻擦式,不经意的轻捏一下,引来一声娇吟。他轻笑,吻了吻被蒸气醺红的小脸儿,大手又滑向小腹,在那花瓣中留恋一会儿,忍着又涌起的欲望,帮她冲洗洁净。   匆匆洗干净了自己,又急忙换掉那染上了一堆暗红色血迹什么的床单,才把她裹在大浴巾里抱上了床,给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他怀里,拉好被子盖住,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怀中的女孩儿呼吸平稳,像是累极了睡了过去,以往睡梦中那抹惊惧已经远离,小小身子娇憨地攀附在他的胸前,鼻端全是她的芳香,那柔弱的神情让他疼入骨髓。   从十九年前,面对那团粉嫩的婴儿,他许下诺言要她等着他,到后来初遇时当她是自己的小侄女般的疼爱,所有的牵挂与羁绊都在今天得到了安放,他们的关系已经发生了质的改变,这小小的女孩子已经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责任,他无法不承担她,带引着她,和她一起分享着生命中的每一个时刻。 第45章 只要相信他就好   早上醒来已经是日上三杆了。陈晋南刚略一清醒,便碰到了怀里的小人儿,手臂稍一用力,那小身子又贴在了自己胸前。   粉红的脸蛋嫩的能拧出了水,小嘴如玫瑰的花瓣般红艳,呼吸平稳,吐气如兰,他不禁吻了下去,怀中的人儿轻哼一声醒了过来。   他闷笑着,捏捏她的后背的腰部的肌肉,缓解着她身上的酸疼。   而她身子略一动,便感到腿间的火辣辣的涨痛,脑子里又清楚地想起这人昨天晚上在床上的暴力。   看她皱着眉,便知道昨天的粗暴伤到了她,可那是一个必须的过程,他是不能心软的,那是花蕾在他手中绽放的祭典。他的大手伸到她的腿间,覆上去,轻轻帮她揉搓着。   “疼。”童贞已经失去,眼前这个男人以强悍的姿态进入了她的生命,让她被动的,不得不跟着他一起面对今后的一切。眼里浮起了水雾,身体却不自觉地贴近他的怀里。   他紧了紧手臂,把她搂紧在怀里,真的还是个小孩子呢。低头深吻她的唇瓣:“乖,还回这里住。嗯?”真是老奸巨滑,总是在这个时候提出要求。   “不。”她挣扎了一下,理智地反抗着。   他惩罚地咬着她唇,大手在她的身上一阵游走。她的惊叫声被他吞下,随着覆上她的娇躯,做出再要她的威胁。   “不!不要。”她惊慌地推拒着他,这个人怎么这样恐怖。他昨夜的暴力让她心有余悸,身体还疼痛不堪,怎能再让他得逞。   他闷笑,趁机要挟她:“搬回来。”   她哼哼叽叽地摇头拒绝,却还是强不过他一双大手的挑逗,终于垂下眼睫,把头埋在他的怀里默认了他的要求。   他压制身体的欲望,吻吻她的脸,拉她起床。   他要把陈西那头按抚了,不能让她回去乱说:“一会儿和我一起去见陈西。”   “哦。”她应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举起了手腕:“姑姑给的。”   陈晋南睨了一眼,笑:“她倒会做好人。”代表父母来认孙女儿呢!“收着。”他不甚在意。   “不好,我不要。”她不习惯乱收别人的东西。   “都叫她姑姑了,不要岂不是吃亏了?”他逗她。   她羞红了脸,捶打着他的胸膛:“还说!还说!都是你误导了别人!”那娇憨的模样惹得陈晋南更是心生怜惜。   他那轻薄的嘴唇不自觉的扯了一下,却是再也笑不出来。   如若不是陈西的意外出现,他还根本不知道这小丫头的心底竟藏了这么多猜忌和误解,好在,他当即立断把这件事情摊开了,不然后果真不堪设想。   “丫头,你要记住,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只要相信我就好,不要猜忌。”他捧起她的脸,认真的说。   “嗯。”她点头。   “不许躲我不许不理我。”再得寸进尺地要求着。   她把头埋在他的怀里,闷声“嗯”了一下。心里却在腹诽着,暴君,大骗子!他在公事上无往不利,都是这样和人家谈判的吧。   他终于收了手,不再逗她,拍拍她的后背:“起床吧,去洗洗换件衣服。”就那样把二姐一个人扔在酒店,怕不正在骂着他呢。   童童冲了个澡,换上了白衬衫,蓝布裤,出来时看到陈晋南那打量的目光,不觉微微红了脸。她确实是不配站在他身边的,一个未涉世的小姑娘在这样强势的男人面前竟如芸芸众生中的一粒尘埃。   他走过来拉她进到房间,打开她的衣柜检视了一遍,挑了件没有打开过的一套衣裙扔给她:“换上。”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这是他年初时去香港给她带回来的。他极少给她买什么东西,一直很小心地不去触碰她那敏感的神经,只是偶尔觉得她需要或者实在是觉得她用这东西好看,才会冲动地买给她。他明知道结果是口里说着谢谢,然后就会被扔在一边,不再碰一下。   童童觉得这是他带着自己去见他家人,不好拂逆了他的意思,便听话地换上了那条裙子。   这是一款线条简单的V领米白色背心连身裙,稍厚的料子贴在身上柔软舒适,小外套卡在腰际,显出了玲珑的腰线。这套衣服简直就是为她量身订做的一样合适,真难为他把尺寸掌握的这么好。   童童一边在心里嘀咕着,一边走出来,来到他面前,却看到他已经拎着一双同色的高跟鞋在等她。见她来到面前,便蹲下身,捏住她纤细的脚踝,替她套上了鞋子。   童童心都要跳了出来。虽然他们已经那样亲密了,但是这样一个强悍的男人俯身为她做这种事情,细心亲昵的动作竟让她窒息一般耳热面红,只觉得所有血都涌到了脸上。   呵,他真是太高了,穿了这样三寸的双高跟鞋才勉强到他的肩。   他捏捏她的脸,便拉着她出了门。   这是陈晋南第一次正式带她出去到公开场合。   车子停到金帝酒店,他下车为她打开车门,拉着她的手进到酒店内。她的小手缩在他的大掌里,微微挣脱了一下,却被握的更紧。   迎着一路射过来的各种目光,好容易进到电梯里,她才略松了一口气。   陈晋南低头看着她的紧张样子,不禁扯着嘴角笑。握紧掌里的小手,心里有着异样的坚定。   陈西正在酒店收拾行李,听到铃声出来开门见到这两个人愣住了。陈晋南叫了声“姐”,回身拉住童童进房间。   陈西看到童童微红着的脸和低垂着的眼睫,便明白陈晋南和她摊牌了,有心想挪揄弟弟几句,可看到紧张的握紧小手的童童,又不忍了,便笑笑拉过她:“来,这边坐。”   “姑姑。”一听她叫出口,陈西就笑了,而且一边笑一边直瞅着弟弟暗红的脸。   陈晋南无奈地摇着头,轻斥她:“叫二姐,怎么又叫姑姑。”童童低着头,红着脸不说话。   陈西瞪了弟弟一眼,不满地抢白:“还叫着你叔叔吧?干吗要叫我姐姐?”   陈晋南扯了下嘴角。别说,叫了两年叔叔呢,要让她一下子改口还真有点困难。便不再吭声。正好手机响了起来,便到另一个房间去接电话,由着一大一小两个女人闲聊。   陈西叹息,这小姑娘真的很适合弟弟这种大男人的性格,只可惜小了点,出身也实在是提不得。她太了解自己的父母了,他们断不会这样轻易就过关的。   “什么时间去北京先告诉我,我去看你。”说着,她用自己的电话打了童童的号码一下,让她记下自己的联系方式。她真的希望自己能帮上这个小姑娘,不为别人,那怕是为了悼念自己那早已经死亡的爱情,也要为弟弟做点什么的。   过了会儿,陈晋南接完了电话走过来说:“走吧,我请两位美女吃饭。”   “哟,不怕把你的小丫头曝光了?”陈西终是忍不住,挪揄了弟弟一句。   陈晋南幽深的眼眸一闪,斜睨她一眼:“你回家先守住口风就好。”   陈西撇了撇嘴,理好衣衫拉着童童跟着他出去。   陈晋南带着她俩去金帝五楼的餐厅进餐。   陈晋南自任了B市市长起,似从未有过这样大模大样的带着两个女人进餐的时候,所以一进餐厅就引起了注意,整个大厅气氛都变得诡异了起来,但又谁都不敢死盯着看,有眼熟的目光相遇也只是点头致意。   开玩笑,谁有那么大的胆子上前说话啊,那张冰川一样的脸不冷死你!   他今天似全无任何顾忌,带着两个女人跟着餐厅的经理穿过大厅走到那张屏风后面的们置。虽然也是在大厅,但是这张台子很隐秘,在里面能清楚地看到外面的情形,外面反而看不到里面。这餐厅的经理真不是白做的,善解人意的让人喜欢的紧。   陈西的嘴角一直含着笑,心里却有着无限的感慨。如果当年那个人能有陈晋南这般勇气,自己能有小丫头这样的坚持,是不是今天她也会是另外一种生活呢?可是不管如何,她这次来没有认到小侄女,倒是第一个看到了弟弟的女朋友,真不能说不是件意外之喜,只是要看他们怎么过父母这关了。   不知道为什么,陈西本是不太赞成弟弟的,并不是说这女孩子不好,只是觉得弟弟如想和她在一起,一定会遇到太多的困难和波折。但是对着童童的小脸儿她却怎么都不忍心说一句重话。这孩子就是有一种让人怜惜的劲儿。   这一顿饭间,她一直不停地上下打量着这女孩子,还别说,今天这一身衣服还真是让她穿出了小女人的味道来。眉眼间虽然还是有些紧张,却也落落大方,礼仪是一点不错的。   童童这一餐吃的不多,也不是不好意思,而是她这两天忽喜忽悲对她的冲击太大了,而且一想起昨天晚上他对她做的事便耳红心跳,精神不能集中。陈晋南倒是吃的不少,细心地给她和陈西布菜。吃那条清蒸桂鱼时,他先是夹了一块鱼到自己盘子里,然后细心地把鱼刺挑出来,再把完整的鱼肉夹到童童的盘子里。   这一幕直看得陈西抿着嘴直乐,她这个弟弟虽然素来心细,她可从来没看到过他对别的女孩子这样温柔过。   陈西是下午的飞机,陈晋南打了石头的电话让他来酒店送她,又再三嘱咐她先不要说出童童的身份,然后自己开着车送童童回了公寓。   “过几天抽个时间跟我去京城。”车子停到公寓楼下,把她拉进怀里,低声说。 她抬眼看他,有些不明所以。   “我们去看爷爷。”他吻吻她的眼睛说。只要得到老爷子的同意,爸妈那儿就好过关了。   “嗯。”她轻哼着。这些事情她不懂,但觉得她记得他说过的话,只要相信他就好,于是很乖巧地点头顺从。   “先上去吧,我还有事,过几天,我来看你妈妈。”他拍拍她的背说。   从昨天到现在让陈西这一搅,他已经取消了两个会议和一场应酬。现在他需要回办公室去处理一些紧急公务。但是和小丫头的关系确定让他松了一口气,整个人神清气爽,精神好的不得了。   徐光忻明显感觉到了他的变化,在进到他办公室给他汇报事情的时候,一双眼睛上下打量他了几眼,便发现了不同。   “怎么了?”在他第三次把目光移到陈晋南的身上时,这个泰山压顶不变色的人终于忍不住问了句。   “没有。只是觉得您像是昨天休息的不错,精神很好。”徐光忻严肃地站直了身子,板着脸认真的回答他。   昨天接到陈西来B市的报告,他急忙宣布会议结束,气急败坏的甩门走了,这是他跟着这位老板多年没遇到过的事情,而现在看他那一脸的春风得意的神情根本和昨天完全是两重天嘛。   “嗯。”陈晋南扯了下嘴角,目光仍是盯在手中的文件上,不再理他。心里却在咬着牙,这家伙眼睛真是越来越毒了,不行,看来真的应该放他走了。   徐光忻知道自己说中了什么,便也不敢再放肆调侃,拿着他批好的文件低眉顺眼地退了出去。 第46章 跳不出他的掌心   去京城的计划却拖一再拖。   陈晋南的打算是尽快带她去京城,但是计划却没有变化快。先是陈晋南带着招商团去香港招商,随后又正式启动了圣辉企业的搬迁程序,在全国范围内开始对经济适用房建设实行公开招标,直到四月末他们几乎没有见面。   五月四号上午,B市新长征突击手、B市优秀学生表彰大会在B市大剧院隆重举行。市委书记夏经旭和市长陈晋南等在家的市领导全部出席,并给获奖的先进和学生颁奖。童童在接过夏经旭递过来的证书同时,斜睨了陈晋南一眼,发现他正板着面孔,一脸严肃地和授奖人握手。她咬了一下嘴唇,灿烂地笑着轻轻抽出被夏经旭握着有点疼的手弯腰致谢,却无意间发现了他那一脸的愣怔。   在会议结束后,童童刚随人流走到剧院前的小广场,便接到陈晋南的电话,告诉她晚上他要去林家看林子叶。   童童“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随后打电话通知了妈妈,但晚上她自己却躲到了宿舍。   从那天以后,她似乎不那么怕他了,偶尔还会使个小性子撒撒娇。   晚上她自己躲在宿舍一边吃泡面一边心里嘀咕着:我才不要面对妈妈那担忧的目光时那种尴尬。哼,让他自己去和妈妈说吧。想想他在妈妈面前会脸红耳热说不出话来时,心情忽然好了起来。   怪不得刚刚聊天时,刘晓峰睨了她一眼,深沉地说了一句,找男朋友不可以岁数差太多,否则自己被卖了还会帮人家数钱呢。她觉得自己就是被那只大灰狼卖了的小白兔!   童童越想越生气,觉得这男人真是阴险,那天就那样不顾所有同学的惊异的目光,从学校大模大样地把她带走。然后把她吃干抹净了不说,还硬逼着她搬回去了,被他哄的有脾气也发不出来。最直接的后果是害得她连续两天被宿舍三个魔女逼供。她先是挑不紧要的招了一点,可那三个好奇宝宝根本不信她轻描淡写的说法,就差扒了她的衣服严刑拷打她了,她装傻咬死不松口,那三个魔女恨不能拿出铡刀铡了她让她做刘胡兰了,她实在没办法,只好可怜巴巴地说可能他是有那种意思吧,引来阵阵抽冷气的声音,在她再三保证会如实交待下回内容后,这才算打发了那三个坏孩子。   她最担心妈妈不同意,她还不到十九岁呢。因此她虽然答应的挺好,但是晚上就是不想回家,下意识地做了只鸵鸟。他不是告诉她要相信他吗?那好吧,不管什么难听的话、窘迫的话都让他一个人去听好了,让他知道一下隐瞒和霸道的后果是什么吧。   陈晋南到了林家才知道被小丫头放了鸽子。那孩子一个晚上不见踪影,电话关机,公寓里也没有。他再一次感觉到小丫头那乖巧柔顺的外表下是倔犟和狡黠。他无奈地苦笑,他总不能再一次闯到她宿舍去捉人吧,那一次就吓坏宿舍阿姨了,与其让他接受四周来往的学生们的侧目而视,还不如让他给全市干部做报告更舒服。他也不想让那孩子未来两年生活在聚光灯下。   从不出绯闻的陈市长不想闹笑话,他十分后悔上午会议结束时就该逮住她一起来见林子叶。   不过他欣慰的时,小丫头很懂事,从不给他难堪,也懂得进退,也没有过半句过份地要求,可见林子叶的家教还是甚严的。   事实上,林欣童同学那种孩子气的想象还真有点预见性,当林子叶冷静地听他说完事情的原委,在他真情流露地道歉后,虽然没有多为难他,但也足以让他紧张手心冒汗了。这个大男人,那样的身份和地位,站在林子叶面前,恭敬地请求她把女儿交给他的时候,林子叶只是在震惊之余不觉难过起来。   绕来绕去,童童还是和陈家扯上了关系,还是以这种方式。难怪陈晋南那时候那么坚定地说童童早晚会进陈家。可是对于陈晋南的年龄,身份,地位等她顾虑重重。童童还是个孩子,一入侯门深似海,她怕女儿承受不了这种爱。特别是,童童是个不折不扣的私生女。   她抬起头,温和地盯着陈晋南那凌厉的眸子和轻薄的唇,缓缓地说:“我反对。至少是不支持。”她不容他开口,仍是那缓缓地口所述说着自己的观点:“她还是个孩子,是个私生女。您的家庭连她的生母都排斥,怎么可能还会接受她?”   陈晋南盯着林子叶的目光有着从未有过的坚定:“我不是陈豫北,她也不是丁佳欣,这完全是我和她的私事。我的家庭无论接受与否,我都会坚持到底。我会最大限度地尊重我的家庭,争取他们完全接纳她,但我更希望能得到您的祝福。”   恍惚间,林子叶想起十八年前那个早春的下午,一个英俊的少年捧着陈豫北的信物闯进林家小院的情景。想起听到婴儿的啼哭,少年奔到婴儿身边的急切神情,似又看到少年拉着小婴儿的小手,吻着婴儿的小脚丫告诉她,等着我,等我长大了我一定会来找你。   想起这段时间童童洋溢着幸福的娇憨小脸儿她的心口就一阵钝疼,再看看陈晋南坚定的眸子,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反对是徒劳的。   林子叶相信有时候人是挣不过命的,她只有默认命运的安排。   节能灯光映在林子叶的脸上,显得有些惨白:“如果你辜负了这孩子,我决不会放过你和你们陈家。”她沉静的口气和冷然的眼神是陈晋南从未看到过的。   五月中旬,B市电视台有一个栏目组要到B市的N县一个叫步云山乡的地方去拍一个片子,主要是为推介B市旅游发展作宣传。   这样的片子吃苦又不太讨好,所以大牌主持是不去的。栏目组决定让司马哲出镜,但是少一个女搭档。在电视台内部找了一圈,那些女主持们岁数都有点偏大,和司马哲阳光大男孩儿的形象不太搭配,于是司马哲便推荐让童童来试镜,童童匆匆赶到电视台,那制片人看到童童后,眼睛一亮,根本没用试镜就拍板决定用她了。这让童童很兴奋,找到江佚请了实习假,便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陈晋南这天晚上又回Z大上课,被学生们的问题缠到近十点,回公寓的时候,才发现这丫头行李已经收拾好了,当他问明清了情况,便冷着脸说了句“不许去”。就见小丫头眼眶一下子红了,不说一句话转身回到房间生气去了。陈晋南扯了嘴角,也不搭理她,自已洗好澡换好衣服去书房看文件。   童童等了半天也不见他的动静,想想这次机会又实在不想放弃,磨蹭了半天,只好沏了杯茶给他送到书房。   陈晋南只是低着头盯着桌子上的什么材料,不时写着什么,连头也不抬。她想了想便知道他是真生气了,凑到桌子侧面站住低声道:“叔叔,我错了。”便白着脸不再说话。   陈晋南抬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冷哼着问她:“哪儿错了?”   “我不该不和你打招呼就接片子。”   “还有呢?”他的脸仍是冷冷地。小丫头片子,竟然敢甩脸子给他看,反了她了。   “嗯,刚刚不该生气不理你。”声音越来越小,头也垂到了胸前。   这孩子还是怕他。   他叹气,伸手把她拉过来抱到腿上坐下。   “你要出去拍片,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手指抚上她的脸颊,轻声问她。   “怕你不让我去。”和他商量这事还不是与虎谋皮。这个机会是司马哲帮她争取到的,他对这个师兄一直心存芥蒂她当然知道。可是,她又实在想去,便想出了先斩后凑的主意。   “明知道我不会让你去为什么还要偷偷溜走?”特别还是和那个阳光师兄!这可不是好习惯。“丫头,在争取某项权利的时候,是需要放弃一些利益,你要慢慢学习。”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地说,气息呵在她的耳颈处痒痒的,一阵酥麻。   “可是我好容易才得到这个机会!”她有点着急,声音不觉提高了些。她才大二,得着这种机会多不容易啊,而且完全是凭自己实力!   她涨红着脸侧头躲开他的气息,他却不放过她,下额新冒出的青色胡碴子在她脖颈上蹭着。   “疼!”她挣扎了一下,躲开他的触碰。   “我不许。”他故意轻咬着她的唇,成心处罚她的躲避。   她气得急了,连眼中都泛着泪光:“为什么!”   “求我。”他低笑。大手在她的身上探寻着,坏心眼儿地挑逗着她,直到她含着泪水,口中溢出细微的呻吟。   接着,身体腾空而起,男人抱起她,大步走进卧室。   童童对那天在这里被他粗暴地要了第一次记忆犹新,现在被他挑逗的小脸儿染的绯红,但是内心还是带着恐惧和害怕。   陈晋南却完全不似第一次那样粗暴,把她放到床上剥光她身上所有的布料,细细的亲吻着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耐心地挑逗着她的每一个敏感的部位。一只大手在她的身上探索着,胸前两只骄挺在他的手下变成了艳红的樱桃;另一只大掌一路向下,在她的嫩滑的肌肤上揉捏着直达花蕊。他轻轻地咬了下去,女孩儿低喊一声,身体不觉躬了起来,羞赧又让她挣扎着想脱离他的掌控。   他两只凌厉的眸子此时溢满了情欲:“小丫头,想偷偷溜?嗯?”   口气戏谑,却又带着极致的宠爱,最后的“嗯”拖的很长,像极了浓浓的威胁。她咬着牙就是不说话,她无助地扭动着身体,无奈势单力薄反抗不了,只好像只菜板上的鱼,等着他剥鳞剔骨。   陈晋南等她反应差不多了,挺身而入。   下身仍是疼的撕心裂肺,可体内的充实又让她感到从未有过的快慰,两只小手在他的大掌下变得和他十指紧扣。   女孩儿溢满泪水的大眼睛映出了他的欲望,不觉心疼的吻干她眼里的水渍,松开她手,把她搂抱在怀里。   “小丫头,很想去是吗?”他又问。   女孩儿倔犟地侧着头不看他,死咬着牙不说话。   男人拱起身子,拉开距离剧烈地撞击着她,像是惩罚她的不训,却带给她一阵阵致命的酥麻。“求我。”他低声命令着她。   她仍是抵死不从,任泪水流下两颊,只是紧咬着下唇不出声。   “倔犟的小丫头!”他捞起她软绵绵的身子,把她腿打开最大的限度,让她细白的小腿儿缠到他的腰上,坚硬的巨大在她身体里又开展了新一阵的猛裂撞击,终于抑止不住的求饶声从她嘴里溢出来:“疼!”   女孩儿软糯的声音像是更刺激他的野蛮掠夺,一阵狂风暴雨般的撞击,女孩子如在深海中随波起伏,突觉痛疼中夹杂着酥麻的快感一阵阵袭来,让她呼吸困难。男人努力克制着那瞬间的爆发,绵长的吻从颈间到胸前的粉红花蕾。   “求我!”他再命令着她。虽如低语,口气却是不容反抗。   女孩儿不觉攀着他的肩,低声哭喊着:“叔叔!”   进入体内的硕大又发起新一轮的冲刺,也带给她一阵阵的酥到骨子里的战栗。这样的软糯轻语更刺激得他失控般地掠夺,仿佛要把带着她碾碎,溶入骨血。更加引起她的迷乱挣扎,娇喘连连,额上也浮上了密密地汗珠儿。   突然间,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口里不住地发出呻吟和哭泣声混在一起愈发不可控制起来,在他剧烈的撞击中只觉被抛入了无际的天空般,魂飞魄散,天地变色,莫名的快感袭遍全身,直达脚尖儿。终于,在一声尖锐的哭喊声中,整个人化成了一泓柔水。   男人被她的阵阵抽搐刺激的更加难以克制,一阵快似一阵的撞击让女孩儿失去了意识,而他终于在那几近疯狂的瞬间达到巅峰。   在晕厥过去之前,女孩儿悲哀的想,自己怎么就成了孙猴子,终究是没能跳出他的手掌心儿。 第47章 红墙内   第二天,他还是让童童随着电视台的摄制组走了。   他细细检查了一下她的行李,帮她补齐了需要带的东西,并嘱咐她带件棉袄。山区的初夏夜里还是很冷的。   临下楼的时候,她搂着他的腰赖在他的怀里忽然有点不想去了。虽然近在咫尺,却困为他太忙,俩个人反而极少有这样温馨的时刻,他怀里熟悉的味道让她留恋。   他低笑,吻着他的眼睛,告诉她要随时发短信汇报情况,每天晚上要打平安电话。然才后放她下楼离开。   事实上,一共才一周的时间。   他只是不想让她和那个阳光的大男孩儿一起去。他这个人是有一点轻微洁癖的,容不得他喜欢的人有轻微的精神上的背叛或是不忠。他是相信小丫头的,只是,一想两个人要耳鬓厮磨地拍一个星期的片子,他就心里不舒服。但是陈晋南怎么好把这点小心思暴露出来,借由收拾了小丫头一晚上,仍是便故做大方地同意她去了。   陈晋南带童童回京城的计划一拖再拖,主要是市里的事儿太多,活动一个接一个按排,他根本走不开,眼看到了六月份了,只好对徐光忻说,把所有的日程调整一下,能提前的提前,能拖后的拖后,给他让出三天的时间他要去京城。   童童临走前给姐姐以璨打了电话,她没有说具体的事儿,只是说会去京城看她。   飞机降落在国际机场的时候天是阴着的,下着小雨。   童童随着陈晋南走下舷梯,觉得有点凉,身上不觉瑟缩了一下,陈晋南把她往身边一拉,拥她在了怀里。   是一个穿深色西装的年轻人开着一辆军牌轿车来接的他们,看起来和陈晋南很熟。   童童没有来过北京,只觉得车子转来转去走了好久,像是到了郊外的某个地方,最后才进到了一个红墙青瓦的大门里,有卫兵把着的。   门内好大一片风景。湖泊山丘无不错落有致,绿树成荫别有一番洞天,一幢幢独立的老式别墅隐在绿荫从中,影影绰绰,真是个幽静异常的好地方。   车子进了大门又转了几个弯,才绕到了一个独立的小院门口停了下来。   小院门口的警卫显然是认得这车子和陈晋南,打开了院门并向他们敬礼。陈晋南摆了下手回了个礼就进去了。   走到屋子的门口,他回头拉住她的手,低声在她耳边说:“别怕,有我呢。”   童童身体紧贴在他的身上,小手儿在窝在他的大掌里,有些汗湿。陈晋南知道她紧张,低笑吻吻她的脸孔。   陈家爷爷坐在客厅沙发上,一边摆棋谱儿一边等他的小孙子。   陈晋南之前和他通过电话,告诉他要带一个人回家给他看。老爷子事先也不知道准信儿,一直以为这个孩子是陈豫北的,所以是做了认曾孙女儿的准备的。   关于唐家丫头的事儿不能怪他,起先是柏菁张罗联姻的。出了事儿以后,唐家老爷子觉得对不起这个老战友,倒是真心实意地道了歉,并发配了唐梦歌。   陈老爷子也觉得唐家丫头实在是做得过份了,他陈家的小孙子是什么人啊,那是人中蛟龙,是精英中的精英,能是你一个唐家丫头能挟持的了吗?还差点害的他这个小曾孙女儿送了命。亏得唐家爷爷和他这些年的交情,否则就算他能饶了他们,他两个孙子也不会答应啊。做女人不能太贪心,更加不能强势,像他那过世的老伴就好,老老实实跟着他一辈子,没什么额外要求,替他守着家,养育着孩子。人家年轻时可是真正的大家闺秀,读书识礼,也是人尖尖儿呢,可是就是不骄纵,不持宠,守着本份。   门口传来响动。他抬眼便看到自己那高大挺拔的小孙子带着一个女孩儿进来了。那孩子个子不高,单薄的身材像是没几两肉,怯怯地跟着陈晋南的身边,两只大眼睛倒是透着股子慧黠劲儿,小脸儿粉嘟嘟的,一身白色的棉质衣裙倒是干净素雅,嗯,挺招人疼的。   陈晋南上前叫了声爷爷,便把童童拉上前说:“这是童童。”然后推了童童一把。   童童上前半了个鞠躬,规矩地着了声:“爷爷。”   陈爷爷向她瞄了两眼,沉声说:“来,坐吧。”   这辈份儿有点乱。按理说,这是陈晋南的爷爷,她又叫陈晋南叔叔,应该是再晚一辈儿才对。可老爷子像是并没有注意这些,只是一边把眼盯在那盘残局上,一边寻思着往哪儿落子。只是偶尔会用眼角的余光瞄一眼女孩儿。   陈晋南拉着童童在老爷子对面坐下了。有一个穿西装的年轻人上来给陈晋南上了茶,并给童童拿来一杯橙汁,然后安静地退下,非常训练有素。   陈爷爷一边落一下子,一边问了她多大了,家里还有什么人。童童一一答了,陈爷爷似轻微地叹了口气。   陈晋南笑笑说,爷爷,让她上去休息一下吧,这孩子有点晕机,我和您杀一盘吧。   随后一个中年的女管家模样的人来接过行李带童童上楼。陈晋南轻轻地拍拍她后背,意思是说放心,自己则扶着爷爷一起进到了书房。   管家带她进到一个房间,笑眯眯和她说:“这是阿南的房间。我姓吴,你叫我吴姨就好,有什么需要就告诉我一声儿。”   童童点头说着“谢谢”,顺手放下书包,看到这房间很宽大,家俱就和楼下的客厅一样,都很奇怪,是那种很大很笨重的款式,应该是上个世纪流行的,但都很耐用,很大气,保持的也很完好很干净。   宽大的木床也是很老的款式,却很结实,书桌也是,木质边缘磨的油光程亮。她细看书架上的书,都是一些小学初中的课本。她听陈晋南断续说过,他是在京城上的学,想必是他以前上学时用过的。   房间打扫的很干净,没有一点灰尘,和那个人一样,透着洁净清爽。她有些累了,坐在书桌前翻看着一本英文的百科全书,不一会儿就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   书房里,陈老爷子在和小孙子对弈,但是脸色有些阴沉。   “爷爷,您要和我保证是同盟。”   陈晋南显然是告诉他了事情的真相。   这在老爷子看来简直是一场闹剧。大孙子多年前结婚对象的遗孤居然不是孙子的骨血,而十八年以后小孙子竟然向他提出要和这个小女孩结婚。真是荒唐!   他想大声斥责这小孙子不懂事儿,不懂政治。可是眼角的余光还是扫到了小孙子眼中的企盼。又想到刚刚那小丫头叫爷爷那软糯的声音,竟有些心软。   当年陈家的反应是有些激烈。这孩子生母死的也太惨了点,小丫头挺无辜的。   “阿南,我不是反对你要她,但是这孩子太小,怕不定性。一个政治家,是需要有稳定的婚姻的。”老爷子思索了半天,终于亮出了自己的态度。说实话,别看老爷子九十岁了,可是脑筋仍是一流,耳不背,眼不花,说起话来滴水不漏,是他那些老伙伴儿堆里的一朵奇葩。   “我知道。我会努力让我们的婚姻幸福。可是爷爷,我需要您的祝福。”   如果老爷子不站在他这边,父母那关就难过了。   “唔。”老爷子举着手中的炮,在指间磨擦着,半闭着眼睛像在沉思。寿眉微挑,又开口道:“我不反对,但也不支持,我只能是这个态度。回家和你父母谈谈吧。”   陈晋南叹息。爷爷能有这个态度已经在他意料之中了,好在小丫头还小,他还有时间。   想了想,又似不甘心。在老爷子手中的炮落子后,便又极认真的,缓缓地说:“爷爷,谢谢您。不过,求您别再给弄人往我身边搁成不?”千万别再出现一个唐梦歌。   老爷子似挺不满意他这话,瞟了他一眼:“哼,我才没那闲功夫!”   陈晋南嘴角一扯,觉得目的达到了,也不再说,想着这局棋怎么才能让老爷子赢的舒坦而不起疑心。   “小子,弯弯肠子越来越多了!”老爷子一把将死,高兴了半分钟就寻思过味儿来,便推开棋盘斥骂。   管家吴姨恰在此时敲门进来问是否开饭。   陈晋南随着爷爷走出书房,便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   小丫头扒在书桌上抱着本书睡的口水都流出来了,看得陈晋南忍俊不禁。上前一手抚上她的脸,另一只手却已经把她搂在怀里半抱起来。   “丫头,起床了。”   童童迷迷瞪瞪睁开眼,答应着就往外走,被陈晋南一把扯住:“去洗把脸。”他指了下卫生间。   晚餐是韭黄豆腐干炒肉丝,炒笋尖儿、蜇皮肉丝炒绿豆芽、还有雪里红肉末,氽萝卜丝黄花鱼丸子,主食是小米粥,小麻酱咸花卷。非常清淡爽口,挺像林家的口味儿。而陈老爷子似乎只喝了半碗丸子汤和一小碗小米粥,吃了一个小花卷。每样菜只是像征性动了一口。   童童并不知道这老爷子的真正身份和官职,只觉得他很威严,却又不是吓人的那种,沉着声说话时和陈晋南像极了。   童童虽然感到有些拘束,但睡了一会儿加上中午没吃什么东西,也确实有些饿了,便吃了两碗粥和两个小花卷。添饭的时候,她看到管家吴姨抿着嘴露出笑意,略有些不好意思,刚寻思是不是自己有些失礼了,便看到老爷子把面前的炒笋尖儿挪到了童童面前。   童童一愣,微红着脸忙说:“谢谢爷爷。”   陈晋南低声笑:“爷爷喜欢你多吃饭,女孩子不要节食。”他在她耳边低声说。   童童闻言,娇憨地看着老爷子笑了,露出两排编贝一样的牙齿和两颊甜甜的小酒窝儿,让老爷子一下子闪了神儿。   这笑脸怎么和逝去的老伴年轻时有些神似!   晚上童童住在陈晋南以前的屋子,陈晋南一边吻她,一边哄她去洗澡,她精神高度紧张加之有些疲倦,再想想明天还要去见陈晋南的父母,便在万分纠结中冲了澡,倒在床上先睡了。   陈晋南低声轻笑,坐在她身旁拍拍她,轻吻着她的脸,等她完全睡熟了,才替她拉好被子出去了。 第48章 侯门深处   陈晋南还是连夜赶去了父母那里。他不敢冒险,也不想父母从别人口里听到事情真相,他匆匆赶回大院陈将军那栋别墅,面对父母很谨慎地说了童童不是陈家孩子的事实。   事际上,在他进门儿之前,父亲陈伯康和母亲柏菁已经做了各种猜测了。因为老二陈西从B市回来以后,言语不详,只说见着了那孩子,但是陈晋南拒绝透露任何情况,因而认亲未果。   陈伯康倒没说什么,只是安慰她说儿子自会回来说明的,不用着急。但是柏菁可坐不住,分析来分析去不觉产生了怀疑。   首先女儿是个急性子,且从来就不是个什么会有弯弯绕的人,如果真是弟弟不愿透露,她怎么着也会想着法儿弄明白再回来的,而不是像这样一声儿不吭就回了京城;其次是事情已经闹得这么大了,没什么隐瞒的必要了,而小儿子还这样捂着盖着的,肯定是有什么猫腻儿;再就是老大陈豫北的态度就更暧昧了。如果是他亲生女儿,出了那档子事儿,就他那阴郁的性子没把唐家给拆了都已经算是给了老爷子面子了,那孩子怕也早就接回自己身边,而不是放在那儿让他弟弟给紧护着。就连当年默默那丫头带回来时他还宝贝成那个样子,更别说这个亲生女儿了。可是这哥俩儿一直都没什么动静,这就透着诡异了。   所以柏菁想来想去仍是不太放心,便一再催着儿子回家。   其实柏菁对唐梦歌的事儿挺后怕的,唐家这丫头着实有点狠。豪门世家的争斗她看多了,但是没有人敢轻易拿人命开玩笑的,更何况这还是陈家的骨肉!她倒是不怕唐梦歌拿到陈晋南搞女人的把柄,现在不管是经商的还是当官的,哪一个没有几段风流韵事。更何况陈晋南还没有结婚呢!她后怕的是万一那小丫头真熬不住承认了和儿子有点什么,且不说唐梦歌达到了目的,光是一个亲叔叔和侄女乱仑这一句谣言就能让陈晋南永世不得翻身了!      没想到的是那小丫头那样倔强,宁死不屈,还那样羞辱了那两个人一番,真是个绝顶聪明的孩子。所以虽然没见到童童,但是柏菁心下对这个孙女儿还是很期待的。   但是陈伯康将军心里想的却是和夫人有点出入。也许是因为小时候不在身边的缘故,他对这个小儿子没有当年对大儿子那样严厉。待儿子成年以后,他更是对他寄予了厚望,时时关注他的动向。但在婚姻的问题上他有自己的原则,就是坚决不能找娱乐圈的女人进家门。这也是当初他反对陈豫北娶丁佳欣的一个主要原因。在他看来,传媒界也算是半个娱乐圈了,因而当年才会坚持把陈豫北送走。在很早以前柏菁看好唐梦歌,表示想要来当儿媳妇时,他没有反对,也就是担心儿子万一把持不住,弄个什么明星模特回来挑战他的底线,那他和父亲的老脸就没地方搁了。唐梦歌好歹是知根知底的女孩子,总比那些来路不明的女人要强得多。其实,在政坛上纵横多年的他,倒是看得更通透些,认为裙带关系有时候反而是一种牵制。在当今这种物欲横流的大环境下,弄不好就会因着和一个人有着的各种微妙的关系而被莫名地牵连,所以他并不是十分赞成柏菁的行为。只是因为他尊重柏菁,加上陈唐两家的关系,他才默许了。   当陈将军和他夫人各怀心思坐在家里那若大的客厅里,静静地听陈晋南讲述事情真相后,母亲柏菁是失望的。前些日子为唐梦歌的事情,这兄弟俩断然和唐家翻脸,一时间杀气腾腾,大有肃清唐家在Z省残余势力的架势时,她都一直装着不知情冷眼旁观,那时她心里已经认定了这小丫头是她的亲孙女,现在听小儿子这么一说方才明白完全是她自做多情,心下不仅有了更多的疑惑,但聪明如她随即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的原委。   震惊之余便是恼怒。   如果当年不那么坚持把陈豫北送走,这孩子不就姓了陈?陈豫北还差点送了命在西藏,现在这个私生女居然又变着法子想进陈家的门!   但是有了陈豫北的教训,柏菁不会犯同样的错误,她没什么表情地等着儿子和她开口。也同时等着看陈伯康的态度。   陈伯康没有明确表态,他明白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便只是淡淡地说:“明天把那孩子带回家见见吃顿饭吧。”   当年因为陈家拒婚,把陈豫北发配西藏,这孩子失去了亲生母亲,严格地说,与陈家不无干系。虽说当年他们不知道丁佳欣怀着孕,但虽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亡。无论如何,他们总算是明白了陈豫北多年不原谅父母的原因。如今小儿子的坚持让他觉得这事不易闹僵,从前阵子小丫头出事儿那会这兄弟俩的态度可以看出,他们是相当重视这孩子的。就当是故人之女见一面吧。   柏菁看到陈伯康个态度,表面只是淡淡地符合着点点头,然后推说累了,让他爷俩儿说话,转身回到了楼上自己的房间。陈晋南想了想,便跟着上楼敲敲门进去了。   柏菁其实很生气,确如陈西预料的一样,她不能容忍一个父不详的私生女进陈家的门。这女孩子的出身竟连她的母亲都不如,又比儿子小那么多。这个儿子真是太不像话,就这样不经她同意就要把人带进了门,逼着父母承认她,简直是目无尊长。   她盯着走进来的儿子,终于忍不住冷然地说道:“晋南,你听好了,这个孩子我们陈家可以在尽可能的范围内照顾她,承担她,但是其它问题免谈,我相信你父亲也是和我同样的观点。”   陈晋南身子一僵,站在那儿,久久不动,过了半晌才淡淡地说道:“妈,我知道了。”然后也不再说什么,缓缓转身走了出去。   柏菁从来都不会公开反对丈夫的任何意见,她出身世家,懂得尊重丈夫是做夫人的本份,有意见她会用外一种方式表示出来。但是今天不同,这个私生女,她是断然不会同意的。   前一阵子为反贪局事件,吵吵嚷嚷地以为她是陈家的孩子,现在可倒好,又变成了小儿子的女朋友!这还不说,关键是这女孩子是个地道的私生女,父不详,怕是连陈豫北都不知道她父亲是谁吧!女孩子家重要的是家世清白,这孩子的身世乱成这个样子,陈家要是接受这么个儿媳妇,那真是天大的笑话!   柏菁从来重视门第,讲究伦理纲常,陈家是什么样的家世,哪容得他们胡来!她绝不会允许陈家有这种笑话发生。   今天晚上父母的态度让陈晋南深深地失望了。他原以为父母会从大哥的恋爱婚姻中吸取足够的教训,至少对他的事情持观望态度,但事实上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母亲的态度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但是他还是沉住了气,按着约定在第二天一早便带童童去父母那儿的。他认为这是个仪式,是他尊重父母,也尊重童童的一个必须程序,他要用这种方式来宣告他心有所属,与他们是否同意无关。   当陈晋南带着童童进门的时候,柏菁有着一瞬间的恍惚。没有巴掌大的面孔是精致的,细腻的皮肤白的几乎透明,吹弹可破,精灵大眼睛闪着慧黠的光芒。红艳的嘴唇如涂了胭脂般红润,只有那一管挺直的鼻子略带了点丁佳欣的影子。纤弱的身材上套了一袭极淡的粉色真丝雪纺裙,一把长发简单地梳了个马尾扎在脑后,全身上下都透着干净的气息。   柏菁先反应过来,马上起身迎了上去。      “妈。爸。”陈晋南拉着童童走过去,大掌暗中用了一下劲握着,像是鼓励。   说实话,童童见这对将军夫妻可是比见陈家老爷子紧张得多。   她对陈晋南的家庭并没有多了解,事前他也只是提了一下爷爷是位退下来的领导,父亲在部队任职,是位将军;母亲曾是位军医,已经退休。别的并没有说的太具体。今天一进门儿,虽说陈伯康只穿着条绿色军裤,浅绿色制式衬衫,肩上的黄豆豆她也不懂,但是眉宇间的威武逼人,已经让童童生出一种敬畏。   “这是童童。”陈晋南低声耳语,“叫人。”   “伯伯,阿姨。”这是陈晋南训练了一路的结果,叫起来仍是紧张变声。   柏菁的脸上全是笑意,拉着童童来到那组宽大的沙发上坐下,显得亲切又和蔼。   陈伯康也随着欠身招呼:“快坐下休息会儿。”   优雅。   这是童童对柏菁的第一眼印象。虽说是在家里,但是还是穿的很得体,一身便装看不出名牌的痕迹,却显得高贵大方。焗的深栗色的头发一丝不乱,略带着卷曲,姿态雍容。   陈晋南坐在父亲身边,端起了一个勤务兵送上来的茶。   他随爷爷喜欢铁观音。   柏菁拉着童童问长问短,不时地夸她漂亮懂事,童童都依礼回应了,谨慎而温婉。毕竟还是个小姑娘,第一次面对男方的家长,即使再沉着,小脸儿也微微地泛了红晕,24℃的恒温下,小鼻子尖儿还是微微冒出了细微的汗珠儿。   这个小姑娘无疑是漂亮的,看样子也很乖巧,有股子灵气,难怪自己儿子喜欢的紧。拉着她柔软的小手,细细地瞅了瞅她的眉眼,柏菁便心中有了数。   她不是不同情这孩子,心里却对着陈豫北咬牙切齿。哼,当初如果不是坚持把他派去西藏,这孩子不就莫名其妙地成了陈家的孙女!这个弟弟更是荒唐,竟然就这样把这么个差点做了他侄女的孩子带回了家还想娶她进陈家门!   柏菁心里恼着,脸上却半点也不带出来。一边拍拍她的手,安抚地让她随便坐着;一边站起身,到厨房让人张罗中午的饭,尽显一个女主人的热情与亲切。 第49章 你会嫁小舅舅吗   陈晋南并没有让童童不舒服多久,和父亲简单聊了几句便拉着她上楼,说带她看看这座别墅的格局,然后带着她在别墅前后转了一圈,最后来到他自己的房间。   说是他的房间,事实上他自己并没有回来住过几次,不过家里为他准备的东西还是一应具全的。   “累了?”陈晋南把他拉进怀里,揉揉她的头发,有些怜惜地问。   “紧张。”她咬着唇低头说。   看着她的紧张和不安,他的胸口突然涌来一种钝钝的痛。   是他把她拖入这种境地的,让她本该在大学享受着浪漫爱情的年纪,却要跟着他经历这种豪门世家内的龌龊和争斗:“别怕,有我呢。”   “嗯。”她答应着,压抑着心里的紧张和害怕,不禁搂紧了他的腰身,把头埋在他的怀里。   他抚着她的脸,低柔安慰着:“丫头,带你来看他们,是因为他们是我的家人,我们是晚辈儿,理应给予他们尊重。但是,爱你的人是我,不是他们,你只要对我有足够的信心就好,明白吗?”   童童知道他是在宽慰自己,但是从昨天到现在,她心里总算明白妈妈和她说的一入侯门深似海的含义了。   从进到这个戒备森严的大院,到别墅门口的卫兵;从家里清一色的男性的勤务人员,到刚刚惊鸿一瞥那巨大的书房,无一处不是权利和地位的象征,她心早已经沉入了谷底。   陈晋南今天带她回来,已经做好了面对最坏的局面的准备。刚刚妈妈的反应已经让他明白,一场风暴在等着他和小丫头。别看刚刚柏菁亲切地拉着小丫头的手虚寒问暖,可是她心里想的肯定不是那么回事儿。陈晋南太了解自己的母亲了,他知道她决不会这样善罢甘休。   本来他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是不敢冒然把那小丫头带回家的,就家里这阵势不得吓跑她?可是他实在不能再拖了,特别是陈西捅破的那层窗户纸,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他怕夜长梦多,到时谣言满天飞,怕是他控制不了的,所以才不得不断然下决心明确这层关系。爷爷那儿看来问题不大,他自小就跟爷爷亲,而且,他知道爷爷会喜欢那小丫头,果然。   他拍拍她的后背说,“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一会儿二姐陈西会来看你,下午送你去看以璨。”   把小丫头安抚在自己房间休息,陈晋南下楼时,见父亲已经到了书房,便敲了敲门,等传来“进来”的声音,便推门走了进去。   “爸。”他恭敬地叫着父亲。   “嗯。”陈伯康没抬眼,只是把面前简报夹“啪”地合上了。      “有什么要说的吗?”陈伯康开口。   陈晋南沉思了一下:“爸,我是非常认真的,等她够到年龄我就会和她结婚。”   陈伯康觉得这事儿有点匪夷所思。他陈伯康一辈子以治军严厉闻名,对自己的要求更是清正廉洁,自己虽然思想开明,看着这孩子清纯简单,可以不在乎她的出身,可是她生母丁佳欣和陈豫北当年那一段虽然不是沸沸扬扬,但是圈子里总还是有几个人知道的。现在这小儿子却要取那女人的女儿,让外人看着乱不乱?特别是柏菁一声不吭,对那孩子笑脸相迎,指不定心里怎么想的。她可是大家出身,父亲曾是著名的历史学家,母亲是教育家,最讲究这些个礼教体面,就怕儿子过不了柏菁这关。这两个儿子怎么都在婚姻问题上给他填堵,真让他痛心。   “这孩子太小。”陈伯康这样说了句。   “爸,外公和外婆不也差了近十岁?”陈晋南反问。“请您先不要否定,至少要给我们时间证明是可以的。”   陈伯康摇头叹气:“一位成熟的政治家,是不会露出软肋给别人捅的。这孩子,怕将来会成为你的负累,你要想清楚。”记忆中,这个小儿子从未这样低姿态地求过别人,包括自己。几年前他那样讨厌政治,被陷害到Z大当副校长,他都一声不吭就范了。   “爸,这次的事件,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他抬眼反问道。   “怕不是那么简单,”陈伯康沉吟着,“宦海沉浮,如果伴侣有个能依傍的家世,总是能有些牵制的。”   陈晋南不语,过了好久,才慢慢的说:“爸,我还不需要婚姻来巩固我的地位,如果不是凭自己的能力,我宁愿不做。”他抬头望着父亲的目光异常坚定,“请您理解我,她是我一生中最想守护的人,十九年了,一直都是。”   陈伯康惊愕地望着他,久久不再说话。   父母这种态度虽然是早在预料之中,但是自己还是抱有幻想地带着她回来,期望父母能接受她,祝福自己。呵,其实自己也早就应该从大哥的事件中接受教训了。   这种认知让陈晋南有些气馁。但仍是强打精神装做若无其事。   临近中午的时候家里忽然热闹起来,陈西带着儿子优优回来了,那个五岁的男孩子绝顶聪明又精灵淘气,看到童童便追着叫漂亮姐姐,硬是拉着她的手让她去看自己的宠物房。童童刚叫了陈西一声“姐姐”,就被他拉进别墅后面的花房,那里有他养的两只乌龟和一只长耳兔子!   那只巴西龟叫学习,另一只长寿龟叫向上,长耳兔子叫瑞比。优优拿来罐子装的小干虾,教童童喂学习和向上。两只小乌龟伸长脖子争着吃食。   “为什么养两只不一样的乌龟?”还不是名品,童童有些奇怪的问。   “妈妈说,养小动物可以培养小朋友爱心。这两只乌龟是优优自己省零用钱买下的,因为不是一次买的,所以不一样,但是它们都是优优的小宝宝。”优优认真地说。   童童对陈西有着一种自然的亲近感,看到她教育儿子的理念,不觉认同地点了点头。   “姐姐,你会嫁给小舅舅吗?”优优突然就这样认真地问了。   “不知道。”童童窘迫地红了脸。嫁人,是多遥远的事啊。   “妈妈说你会嫁,优优和妈妈都会支持你!”小男生拉住她的手,似在鼓励她。   “为什么?”她不明白,在这个家庭里,只有这个小男生这样毫无芥蒂地接受她。   “因为妈妈说,小舅舅是男子汉,不适合找女强人。姐姐就不是女强人。”   呵呵,这小男生话似有很多哲理,给了她莫名的力量,让她心情豁然开朗起来。   童童宠爱地捏捏他的小脸儿,这孩子长的浓眉大眼,方头宽额,是俗话说的那种天庭饱满。小小年纪就露出轩昂的气质,长大了还不知道是怎样一个祸国殃民呢。   童童没有与小孩子打交道的经验,但是这小男生让她觉得新奇,这小小的年纪还真是有思想!不觉童心大起,便和他开开心心地玩了起来。   瑞比是养在一个木制大笼子里的,而两只乌龟是在花圃边上的一个水池子里。小小的花房不大,是在别墅的后面连着西侧的小小玻璃房。靠北面的墙边是几盆瀑布一样的绿铃,西边的架子上有两盆常春藤,两株开着浅粉色花萼的西蕃莲透着淡淡的香气,还有一株艳丽异常的蓝色的风信子。童童还认得几盆名贵的兰花,她记得在一本杂志上看到好象叫九龙梅的,花瓣是绿色的,最贵时要几十万甚至上百万一株,她有一种叫垂枝石松的,长长尾巴一样垂下来非常好看,还有一些她叫不出名子的花草和几个盆景,都是非常名贵的品种,也长的极漂亮。小小的花房让这些花花草草布置的如一个小小的植物园,显得生机盎然,却又无处不显露出精致。   待细细打量这些花花草草,童童忽然想起杏林街8号那个小院子,自己原来还想努力存钱,幻想着给妈妈把产权都买下来,好好改造一下,让妈妈住在那儿养老。让妈妈在院子里种满雏菊,不再上班看人家脸色。今天她看到陈家,才知道什么叫别墅,就连这花房里的花花草草怕都值她家三间房子的价钱!   她忽然有一种无力感。以前在B市,她只需面对陈晋南一个人,从未想过还要应对这样复杂的人事关系。以前当他是长辈般尊敬时,虽然敬畏他,但自有一种亲近感,即使后来误以为他是亲叔叔,她也只是恨他将自己带入那种禁忌之恋之中,却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强烈地感觉到两个人之间的差异这般遥远。她坐在一张藤椅上,看着优优那快乐的身影,忽然有一种胆怯和茫然,不觉慢慢湿润了眼睛。   一个生活秘书模样的人找到花房,叫童童和优优去吃午饭。她才牵着小男生的手回到客厅,她发现陈家又来了一位漂亮的客人。   这个娇客姓乔,叫乔为。二十七八岁的年纪,细高的个子,卷曲的浅棕色卷发披肩,鹅蛋脸形,颀长的脖子,凤眼直鼻,精致的化妆更显的轮廓清晰,一身prada裙装更显得高贵优雅,盼顾间自有一种风情。   柏菁介绍说,这是她战友的女儿,刚从英国回来的,弹钢琴。想在几个城市搞巡演,请陈晋南帮帮忙。   但她却没有向乔为介绍童童的身份。   乔为大方地和童童握手,真诚地称赞道:“噢!好漂亮的女孩儿!”   童童的脸上梨涡浅笑,有些微的羞赧。   陈晋南睨了一眼母亲,轻声招呼着童童和优优过来吃水果。   乔为显然和陈晋南是熟悉的,她坐在陈晋南侧面的沙发上,大方地和陈晋南说着巡演的事情。 第50章 堵在肋间的午餐   “晋南哥,这次巡回演出还要麻烦您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乔为是用英语和陈晋南交谈。   “不客气。”陈晋南自然用英文接口,却是没有看她,只是把面前的大樱桃拿了两棵递给了童童和优优。   这是辽南最著名的大红灯笼,最好的品种只有几棵树,每年这个季节都会有两箱这种特供的樱桃送给老爷子和父亲。   “那我们说好了,晋南哥,在B市演出时您可要去捧场的哦。”英语可以让她说成这样婉转动听,倒也让人刮目相看。童童觉得,乔为如果改行去唱流行肯定会火。这么漂亮的脸,这样婉转动听的声音,让自己这正宗学说话的自愧不如。   “乔为,演出的事情我给你一个联系人,你把相关资料传给他,让他协助你做好所有事情即可,如果有时间我是会去看演出的。”陈晋南温和地对她说道。   “谢谢晋南哥。”乔为的高兴都显得优雅大方,额头饱满而光洁,整个人显得特别光彩照人。江佚在上表演艺术课的时候曾说过,有的人是天生就有一种种明星气质的,任何场合都会让人觉得她眩目,这乔为就是。   童童自从上了Z大以后,对所有学音乐的女生都有一种莫名的崇拜心理,觉得那真是一种优雅和高贵的代表,就像司马哲师兄那位弹钢琴的女朋友,灵巧的十指在黑白的键盘上弹出那么动听的音乐,一定是先天的禀赋和后天的刻苦才能达到的境界。现在她觉得乔为比司马哲那个弹钢琴的女朋友要高出好多段数,不但人现漂亮、时髦,一口流利好听的英语衬着她风度优雅,真是让人望尘莫及。   难怪那女孩子会抛下师兄出国。她心里为司马哲婉惜,那么有气质的女生!假以时日回国了,不定是怎么的漂亮夺目呢。   陈晋南低头在看手里的文件。这是刚刚收到的一份传真,法国一家计算机联锁公司两位专家今天下午从北京转机到B市,协助检测国内自主研发的地铁信号系统联锁技术。由于这是他以前在美国是就熟悉的工作关系,所以是以他的名义发出的邀请,明天就要到B市了,严格地说,陈晋南也算是半个专家,主管副市长便要下边人把相关资料发给他过目。   没有预料中的期待,但总算是答应了巡演的事情,这让乔为安下心。看到陈晋南的毫不在意,只是盯在手中的资料上,她眼角扫了一眼在和优优窃窃私语的童童身上。眼波流转,随即身体侧倾,近似撒娇似的耳语,却又是让人能刚好能听到,“晋南哥,你要给我你的联系方法,不然我到B市可是进不去市府大门的。”   “嗯。”陈晋南应了一声,随手写了一个电话,递给了她。“这是我秘书的电话,你到B市前和他联系,我会交待他的。”   乔为拿到电话,并没有什么不满意,一边说着谢谢,一边又极自然地和陈晋南说着在国外留学的事情,一双美目笑的更加柔媚。   一会儿柏菁来请大家吃饭,乔为优雅地起身,款款走到餐厅去了。   优优见乔为先走了,这才爬下陈晋南的腿,扑到童童怀里,在她耳边悄悄说:“姐姐,你有情敌了!” 童童僵了一下,却还是回过神来摸着优优的头失笑。   她不会和人家争,也不会和人家比,她从来都知道自己的身份。   陈晋南转头看着优优,拍拍手说:“过来!”优优听话地蹭到他身边,一脸崇拜地叫小舅。   陈晋南笑笑说:“优优你不可以和小舅抢姐姐,小舅舅也是难得和她在一起。”   宝宝撇了下嘴,反驳道:“两情若在久长时,岂在朝朝暮暮。”惹得陈晋南轰然大笑。   陈西过来拉住优优往餐厅走,优优则扯扯童童的手,让她走慢点,拉低她的头,小声跟她说:“姐姐,我喜欢你做小舅妈。因为小舅舅喜欢你。”   童童忽然心中有些酸痛,只有孩子的眼睛是最干净的。   吃饭的时候,童童是坐在陈晋南身边的,但是优优非吵着要和姐姐坐,于是她的身边又坐了优优,然后才是陈西。   陈伯康坐上首,他另一侧是柏菁和乔为。   柏菁对童童亲切有礼,一边让人给她布菜,一边告诉她别客气;自己却是挑乔为喜欢的菜式亲自夹到她面前的盘子里,相比之下对童童就显了几分生疏。特别是她还讲起来陈晋南以前和乔为之间的事,虽然说的是多年前发生过的往事,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但是童童听来怎么着也是在暗示她陈晋南和乔为原来是一对男女朋友。这让她觉得本来是儿子女朋友第一次进陈家门儿认亲,却变成了一个老情人相会的局面。童童的聪明在于她有着相同年龄的女孩子所没有的沉着,她仍是一脸无辜地按自己单纯的思维支配着自己的行为,她一边帮助陈西照顾着优优,一边尽可能优雅地进餐,而且仍然吃的很多。   但是,童童只觉得这顿饭没吃到胃里,像是堵在肋骨间隐隐地难受。   陈晋南却有说不出的愤怒。即便是陈西,也有些不赞成母亲的做法。   是,乔为确实和陈晋南似有还无的相处过几天,但是因为陈晋南没有再相交的意思,加上那几年在美国的时间长些,乔为又决定去英国进修,俩个人基本没有更多的深入了解就很快分开了。但是今天这个日子她恰好来到陈家,虽然理由极堂皇,却怎么着也掩不去柏菁的心思。   童童再小再单纯,也不由得如同心里被种了根刺般地生生疼了起来。   吃过中午饭后,陈晋南根本一刻钟也没停留,便和父母说,一个途经北京的法国考察团要去B市,他要去见一下,便要带着童童走。   柏菁却是笑着拍拍童童的手说:“这孩子没什么事儿留在家里多玩会儿吧。我们还没好好说话儿呢。”眼里尽是慈爱。   陈晋南眼角的余光扫了乔为一眼,似笑非笑地说:“不用了,我法语不灵光,她是现成的翻译呢。”   说完也不管柏菁不高兴的脸色和愣怔在一旁的乔为,拉着童童就出了别墅大门,钻进停在院子里的黑色轿车,和司机说了一个地方便驶出院子大门。   车子直到驶到了苏以璨的学校大门时,童童才回过神来。   她打了以璨的电话,以璨说正在学校不远处的一个美术补习班带学生们上课,陈晋南带着童童找了十多分钟,总算找到了那幢破旧的三层楼房。   苏以璨正在二楼那间昏暗的教室里给三十来个学生在上素描课。   教室大约有五十来平米大小,挤满意了支着画板的学生,周围泛黄的墙上,挂满了学生们的画,有水粉写生,有素描头像。童童觉得这些学生们的作业充满了灵气,不由得肃然起敬。   童童刚在教室的门口晃了一下身影,以璨就看到了,她沉着脸扫视了一下她的学生,便起身走了出来。   以璨在画画时是不能穿很干净的衣服的,一会儿就脏的看不出底色了,现在带班更因为要随时给学生改画,或是示范,更是穿的随意。一身灰蒙蒙的,看不出原色的长裤上沾满了色彩,半袖T恤有些宽大,套在身上使她原本清瘦的身材更加娇小。看到童童便扑上来,姐妹俩紧紧地抱在一起,一会儿两个丫头眼眶都红了起来。对擦了眼泪半天,才发现几步远处一直微笑着站着立的陈晋南。   以璨此时已经知道点他和童童的关系了,毕竟只比童童大一岁,还是个学生,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按以前的规矩叫了声:“陈叔叔。”   陈晋南也不在意,只是对她温和地点头笑笑。   童童走回他身边,低声说:“你有事情去忙你的,我和姐姐单独呆着好不好?”   陈晋南笑笑点头,揉揉她头发告诉她晚上打电话接她们俩一起吃饭,便转身走了。   以璨看着陈晋南远去的背影,沉思了半天,才说了一句:“童童,将来和这种极品男人生活在一起,会不会压消化不良?”   童童理解以璨的意思,从昨天下飞机到老爷子家吃饭,到今天在陈家别墅的一切,莫不让她感到了巨大的压力,事情已经走到了现在,完全出乎自己的意料,也不容许她退缩。经过刚刚在陈家那波涛暗涌的几个小时,在自己姐姐面前不觉露出了脆弱的一面。   林子叶这两个女儿性格完全相反,童童看似柔弱却极有主意,倔犟又忍耐。而以璨看起来张扬外向,却内心脆弱,只是她是长女,从小林子叶就给她灌输了一些责任的概念,所以看起来很硬朗坚强的样子,其实内心还是小女儿心态。   以璨看着妹妹疲累的神情,也不好问太多,只能叹气,再自语着:“这种男人,眨巴一下眼睛都够你绕三天的,真够累的。”   童童也不说什么,跟着姐姐回到教室,找了本坐在一角坐下来,看了会以璨满教室走动给学生改画,不觉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直到现在,从昨天上了飞机后紧绷的弦才松驰了下来。   程中谦和几个陈晋南几个从小玩大的朋友在名叫“西风”的一家会所里等着陈晋南。   这家会所外表并不张扬,是一个独立的小院子,里面郁郁葱葱的树木掩影着两栋连体的三层小楼,在院子外面很难看到里面的活动,看着来像是一个老式的别墅,只有圈子里的人才知道这是京城顶级的会所。   程中谦昨天就知道陈晋南到了京城,打电话约他出来,陈晋南说要回家面圣,只好改在今天在这里聚一下。   陈晋南自从在B市任职以后,和这些圈子里的朋友来往就少了许多,倒不是她拿着架子,而是做为一市之长,等着他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每天睁开眼睛就有电话等着他来接,有一堆文件等着他来处理,他的时间突然不够用了,不然也不会把这件事儿拖了这么久才回一趟京城。这个圈子里的人谁也不会比谁差多少,都出身世家,个个都是人尖儿子,昨天听到陈晋南到了京城,程中谦先是和几个人打了声招呼,那些人便吵着无论如何要在今天聚一聚。可是陈晋南这次回来完全是要处理私事,晚上无如如何他是要见见以璨的。她是童童的姐姐,对她的态度能反映出他对林子叶的尊重。   陈晋南在和童童的关系上,极为小心的地方便是尽可能地尊重林子叶。所以他处理的特别的谨慎。当然,这里直接的原因他是不会和程中谦说的太细,好在程中谦懂这些规矩,也不会去问。二话不说,就把这次朋友间的聚会按排在这个时间。   陈晋南刚一进到大厅,便有一位经理模样的人迎了过来,引着他到了三楼的包间。   装修典雅的房间里尽显奢华,却不落俗套,几位平日在政界商界叱咤风云的人物聚在此,让人看得眼花。   陈晋南进得房间内,看到都是自己尽熟的人,便一抱拳说:“晋南来晚了,抱歉!”坐在沙发上的几个人忙站起身和他握手寒喧,却被程中谦一把拉住,在宽大的沙发上坐下。   “得了陈少,跟兄弟们就把这套虚礼儿免了吧,省点精力多喝两杯才是正经儿。”   陈晋南斜他一眼,调侃他:“程少什么时间把精力转移到我们B市投资上,B市的GDP至少会增长十个百分点。”一句话引来满屋子人的哄笑。   陈晋南在这些朋友圈子里年龄不算大的,但却因出道早了几年,十年前便已经横跨金融、商业两界,在圈子里颇有有气。正当人们在猜测他的身家实力的时候,他却华丽地转身投入到政坛,如今已经至副部级的地方大员,即使在这些豪门公子人中,也算是凤毛麟角了。   “陈少,有什么好项目给推介一下?”问话的是一位国内著名投资公司总裁陆平。   “陆少,B市的项目有很多,不知道你对哪块儿感兴趣,回头我让人发份详细的介绍,你惦量着办,一个项目我不嫌少,两个三个我不嫌多,要什么政策提出来,常委会讨论通过了我这儿就给您下文件。”   “唉,这就不对了,陈少,您可不能只对陆总抛眉眼儿,而对我们捂着盖着的。”   说话的是一位身材魁梧,长的浓眉大眼的男人,一身英气似乎更适合是军人的角色。事实上他是一家著名的游戏公司老总,以前做IT行业,前几年偶然起了兴头投了一笔资金在游戏上面,没想到火得不得了,赚了个满盆满钵后,便慢慢把主要精力放到这一行业了。   陈晋南扯着嘴一笑,伸手拿起面前的杯子,示意跪在地上等着为各人服务的女孩子说:“丫头,给我满上。” 第51章 你要一辈子对她好   等那身穿后背镂空旗袍的服务小姐给他的杯子里斟上了大半杯1982年的拉菲,他又挥了挥手示意了一下,几个服务的小姐悄声儿退了出去。   “晋南今天在这里敬各位兄弟一杯,真心实意欢迎大家去B市参加旅游节,回去后我会给各位发出正式邀请!”说着,那丝一样的液体滑入了他的喉咙。   程中谦“嗤”地笑了:“我说陈少,做了一年多市长,怎么弄了一身土财主的泥味儿,这酒不带这么喝的啊,这是给你接风的酒,怎么让你弄的像是卖咸鱼打广告儿似的。”这厮一边说着,一边桃花眼乱飞。   本来还有那么点官场上的气氛让他这一搅,“哄”地一声笑的全乱了套,有两个实诚点的,对着陈晋南举了举杯子,也跟着喝下去了,有几个滑头一点的,便忍不住开始跟着起哄调侃起陈晋南。   陈晋南扯着嘴角儿,不恼不笑:“老辈儿不是说过嘛,张嘴儿三分利,不给也够本儿,兄弟当着B市六百万面姓的家呢,你们个个都是腰缠万的主儿,只要肯去B市捧个场别说让我卖咸鱼,就是到天桥去卖狗皮膏药我都没意见,今天这顿酒我请了。”   陆平笑的差点喷了酒:“要请客去你们B市请,在这地儿哪论得着你!”   一时间,屋子里的气氛有点热烈,程中谦趁着乱哄哄,凑近他压着声说:“听说你是带着小姑娘回来面圣的?怎么样?”   “不怎么样。”陈晋南苦笑。   “折子被和谐了?”   “嗯。”陈晋南似笑非笑的神情有些冷清。   程中谦在他回来前就听到些风声,所以也知道他这次回来的目的,刚刚看他进来的神情就明白他出师不利。程中谦有些了然地笑了,这种事儿做兄弟很难帮得上忙,自己还不是被一次次逼婚!   “晚点你送我。”陈晋南这样对他说。   满屋子一共十来个人,还有两个算是圈子外的,一位是财政部的副司长姓王,虽然是副厅级,但是因为位置特殊,所以虽然年纪比他们这几个略大几岁,但是和这圈子里的人关系仍很好,跟陈晋南也是极熟;还有一个姓吕,是发改委的一位官员,已经位至正司级,人却是极低调。这两位是程中谦今天特意为陈晋南请来的。   陈晋南坐过去些,给自己倒满一杯,侧身靠近那位王副司长,未等他说话,那副王司长便先举着杯子:“晋南,啥也别说了,只要项目合理,和我这儿能挂得上的,一切都好说。”   “旅游。”陈晋南接上:“五年内打造旅游型城市,未来十年内,旅游将成为B市支柱产业之一。我这里有一个四A风景区建设规划,但是基础建设必须先行,这样才能保证保护性开发,而不是掠夺性或是毁灭性开发。所以我要在今明两年内完成基础设施建设,请求领导们支持。”   “嗯。”王副司长点头表示明白,“很好的发展思路,关键是要先立项。立了项一切都好说。”他一边说,一边看向那位姓吕的司长。   陈晋南当然会意,一举杯子:“吕司,兄弟被逼到这个位子上了,不得不做点事儿,有请两位领导关照了。”说着一仰脖先干了。按说,陈晋南的级别是高于他们的,但是人家是上级部门儿,年纪又大着自己几岁,自己有求于人,他这样谦虚的尊敬他们为领导也不算为过,这两个人听着更是觉得舒服。   这位姓王的司长跟陈晋南极熟,也不是一次两次喝酒,从未见他这样灌自己的。刚要拦着点,陈晋南一摆手:“王兄,您是老熟人,这位吕司虽然只见过两次,但是晋南知道和您一样都是做事的,今天乱,我不多说,过几天晋南定单独来摆访你们。如果有空儿你们能去B市走走更好,陈晋南定与你们彻夜长谈。”   话以至此,两位官员当然理解。那位吕司长心下不觉感叹。这位年轻的市长真是性情中人,也是一位有能力的,看看今天来的这些人就知道此人的能量不是一般的大,如此说来这年轻新贵还真不是光凭着家世上来的。便也放开了说了些中恳的建议。陈晋南认真的聆听着,一一记在心里。他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中午在家受憋屈渐渐丢开了,心情好了起来。 吕司长说:“晋南,立项的事儿派个能办明白事儿的人来京就成,不用你自己跑,只要你提前打个电话,兄弟们当你亲自来一样办。”这话已经很体己了,陈晋南也不再罗嗦,给俩个人满上了,自己也举起杯子碰了下一饮而进。   这些人都是些忙人,虽是周末也都不得闲,陈晋南哪能不明白这个道理,觉得该说的话说了,该见面的见了,便提议早点结束,他是明天一大早的飞机,晚上还有点私事要处理,大家也理解,又热闹了一会儿便都散了。   陈晋南到这儿以后把家里的车子放回了,出门儿便上了程中谦那辆风骚的迈巴赫,坐到车上给童童打电话,告诉她一会儿去接她和以璨吃晚饭。   程中谦等陈晋南放下电话,看着他打量这车子的眼神儿,便不等他说什么,就自己承认说:“这车太扎眼,先开几天玩玩,你要喜欢就拿去吧。”   陈晋南充耳不闻,自顾闭着眼假寐。   他自到B市任Z大副校长就以那辆奥迪为主要办公车辆了,那辆“马车”是以前陈豫北在A市时买的,因为他那时总往乡下跑,那个车方便。后来陈晋南来B市任职他便连那辆宝马一起扔给弟弟用了。陈晋南也是除非有特殊需要,或是偶尔私人行动不想引人注意才会动那几辆车,平时都是放在车库或是借给临时来B市的朋友开着。   程中谦个性略为不羁,加之他是生意人,在这个只敬罗衫不敬人的大环境下也是不得不为之。   车子快到以璨学校时,程中谦似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车子的什么地方捣腾出一个盒子扔给了陈晋南。陈晋南接过来疑惑地看了他了眼,没明白是什么意思,程中谦撇了一下嘴,说:“你没准备吧?给你那小美女的。”   陈晋南待要给他扔回,又觉得不对劲儿,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心想这厮什么时候这么细心了。可还是感谢他想的周到。   “谢了。”便收起了盒子。   小丫头是第一次来陈家,母亲什么表示也没有,还弄出个乔为来,小丫头还小不懂这些理儿,林子叶能不明白吗?她不会在乎陈家给小丫头什么礼物,但会从中看出陈家对小丫头的态度。本来林子叶就对陈家有偏见,这下子可不落了口实了!小丫头还小呢,现在还不到揭牌的时候,他起码要先稳住这一头儿。   车子停在了以璨学校后面那栋旧楼前,陈晋南打了童童电话,过了一会儿,便见两个小丫头走了出来。   看到走近的童童,程中谦那脸上的桃花更浓:“陈少,还别说,你这眼光儿还真是独到啊,这小丫头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童童看到程中谦,就想到了“妖孽”这个词,脸上不自觉浮起了笑意。一边用手指捅了一下以璨的腰际,一边低声说了这两个字。引得以璨一脸花痴的坏笑。   这边程中谦还自我感觉良好,哪里想到这两个小丫头的心思!自以为很有风度地和童童打了招呼:“嗨,小美女!”   童童笑盈盈地叫他:“程大哥。”一边侧头向他介绍:“我姐姐苏以璨。”   以璨虽然满脸花痴,却还是很给陈晋南的面子,规矩地跟着童童脆声叫着:“程大哥。”乐得程中谦美滋滋地。   以璨转过身,又很规矩地对着陈晋南叫了声:“陈叔叔。”   程中谦这才发现自己吃了大亏,嗷嗷叫了起来:“喂喂喂!凭啥啊!凭啥叫他叔叔叫我大哥?不带这样占我便宜的啊!”那一双桃花眼恨不能杀死陈晋南。   陈晋南转头瞅他一眼,不紧不慢地说:“怕把你叫老了,美女们嫌弃你。”   程中谦听了,转了转眼珠子气愤地说:“等着,我非要你有一天叫我姐夫不可!”这话一说,车内的三个人一下子都不明所以。过了半天还是陈晋南先反应过来,冷冷地瞅了他了眼,那眼神中的警告意味那么浓,程中谦像是真得了便宜似的低笑了一声,过了很久才装作不经意地看了以璨和童童一眼,发现她俩没什么反应。   陈晋南对童童和以璨点点头,领头上了车。   程中谦明白陈晋南单独拉他来见这两个小丫头的用意,不由得觉得这家伙真是对那小丫头用了心,连她的家人都要兼顾好。   陈晋南是第二天一大早的飞机,他们便没走太远,只是在以璨学校附近找了一家私菜馆子吃了一顿清淡的饭菜。俩个男人刚和朋友一起喝了一肚子的酒,并不是很饿,倒是童童和以璨吃了很多。   陈晋南先是问了问以璨的学习上的事儿,又问了以后的打算,告诉她以后有事儿可以找这位程大哥帮忙。程中谦连忙掏出个名片递给了以璨,以璨接过名片,看上面只有一个名子和电话,便知道这又是一个二世祖,便也不甚在意,放到了口袋里。   陈晋南和程中谦又谈了些工作上的事,希望他能到新开发的旅游区做渡假村项目。程中谦这边当然没问题,一口答应项目下来后带人去考察。   陈晋南一般在B市极少和朋友这样轻松地吃饭聊天,在京城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倒是不用在乎谁看到。   童童和以璨似有说不完的话,有心想留下来陪以璨一晚,但是陈晋南明天一早要回B市参加一个会议,订的是明天一大早的班机,便宜只好放弃。   几个人吃完了饭上了车,程中谦先送以璨回学校,在学校门口停下车。童童陪着以璨下车,抱住了她有些不舍:“姐,别总带班儿了,太苦了,也会磨成一身匠气的。”   以璨回身拍拍她,淡然地笑笑:“没关系,只要你和妈妈好,我不怕吃苦,别忘记我可是妈妈当儿子养的!”   童童忍住了泛滥的眼泪,把头搁在她的肩上:“姐,我也长大了,可以自己赚钱了。你一个人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不要让妈妈操心。”      以璨使劲儿地搂了搂童童的肩,趁机放低了声音叮嘱着:“不要随便用他的钱,你好好读书,我毕业了就会供你读研的。”   “嗯。”童童答应着,推着姐姐走,自己回身上了车。   以璨走了几步,忽然停了下来,回头对对着车子大声喊:“陈晋南!你要对她好,否则我发誓会让你一生都不得安宁!”然后转身快跑几步闪进了学校的大门。   这一声喊在空旷的夜里清晰地回响着,像魔咒般把那两个男人定住了,半晌回不过神儿来。   程中谦再送俩个人回到老爷子那儿,已经很晚了,车子停到老爷子的小院门口,陈晋南先下车,又和程中谦说了几句,便摆了摆手放他走了。   陈家老爷子生活极有规律,这个时间早已经上床睡了,屋子里只有一个穿西装的勤务人员守在那里,看陈晋南回来,便给端上了茶。   陈晋南送童童回到房间,把她抱在怀里,吻吻她的脸:“你洗洗早点休息,明天我叫你。”又顺手拿出一个盒子递给她。   “什么?”童童今天又紧张又累,加上昨天晚上没睡好,困得两只眼皮真打架。窝在他怀里哼哼着,点点头,恨不能躺在床上就睡。   “看看吧,家里给的。”陈晋南有点含糊地说。童童愣了一下,接过来一看,是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打开来看,原来是一款女式手表,她不懂表,这各奢侈品牌更是知道不多,只是觉得很名贵漂亮,她看了一表没什么表示便收了起来。可是陈晋南看到那表上面特有的陀飞轮标志却吃了一惊,他知道这款表的价格差不多是那小丫头家里那套公寓的价格了。   他没再说什么,便逼着她去洗澡,看着她进了卫生间,简单帮她收拾了下行李,这才下楼去了爷爷的书房。   他还要打几个电话才能休息。 第52章 团结的力量   又到了期末。   童童从北京回来以后,就要准备考试了。      在她走之前那个周三,江佚布置了文艺作品演播这门专业课的考试内容,方式是广播剧,十五至二十分钟,至少四个人。要求自己找搭档,自己找作品,最后交出完整的作品就行。   周三晚上,宋雪茹找到童童,希望这次考试能和等童童一个组搭档。宋雪茹说她们宿舍四个女生和本班另外两个男生一起一共六个人,但是他们想改《粉红女郎》这个本子,需要七个人,就请童童和他们一组。   以往的专业课上如果需要搭档,童童从来都是和本宿舍三个女生一起的,但是这次还没和她们几个商量,宋雪茹就抢先和她说这事儿,她不会说谎,便说回去和宿舍同学商量一下再说。   宋雪茹忙说:“林欣童,我们宿舍的几个女生都很佩服你的专业水平,大家都希望能和你合作一次呢。”   这样明摆着讨好的话,让童童不好意思一口加拒,便说我考虑一下吧。   可是第二天是周四,一大早童童突然接到陈晋南电话,告诉她周五去北京,她一下子心乱如麻,又是请假又是和妈妈商量,就把这件事儿给彻底忘记了。从北京回来以后,直到周一回学校上课,才发现同学们都自发搭好组了。宋雪茹通知童童她和308宿舍的四个女生外加两个男生一组。   刘珂埋怨她说:“你怎么会答应和她一组?”   童童莫名其妙地说:“我没答应,上周三晚上她找我要和我一起搭组,说考虑一下的,本来想和你们商量的,结果我有事情请假就忘记了呀。”   刘晓峰叹气:“上周五宋雪茹告诉我们说,你这次和她们一组,已经在改本子了,我们都挺吃惊怕打扰你,就没打电话问你这事儿。”   刘晓峰本来是坚决不同意童童和别的班一组。一是她们本来不是一个班的,二是她总觉得宋雪如这个人心眼儿太多,怕童童吃亏,不想让她和她们掺和。三个人商量了半天不放心,就想打电话给童童。可是刘珂却突然说了句,别打了,她是去北京,有很重要的事情,不方便的。   还是在童童走前,她看到童童有些心烦意乱的样子,有些不放心,便问了她一句是不是有什么事。童童想了半天才说,去北京。于是刘珂便明白她一定是跟“他”一起去的。   从上次陈晋南来宿舍接她,后来被三个女生大逼供以后,虽然再没有后话,但是整天腻在一起的大学女生,总还是或多或少能感觉到一点什么的,三个人都很有默契地认为不打扰她为好,所以这个电话终是没打。   童童虽然觉得不情愿,但在宋雪茹通知她和二班的六位同学一个组,并让她改剧本时,她还是很痛快的答应了。   只是一次考试,不是吗?   辛苦了一周,终于把《粉红女郎》广播剧剧本改好了,也分配好了角色。男人婆,万人迷,结婚狂,哈妹。还有两个男人,一个叫王浩,一个叫恭喜,再加上傍白。宿舍的三个女生也拉了本班一个男生改了一个本子,周末就开始试音了。   规定要在周三交作业。江佚在专业课上非常认真,越是好学生他越严厉,没有人敢糊弄他的课。如果被他打入黑名单,除非你有自己的门路,否则别想在他这里讨到一点好处。   事情起变化的还是在周六的晚上,童童在周五离校前,把剧本交给了宋雪如,商定等她周日一早回校先试一下音看看效果,再后修改一下剧本。   可是周日上午童童回到宿舍,却找不到宋雪如,整个308宿舍的人都不在,给她打电话也不接,急得童童到处找也找汪以。等到下午的时候,她却突然收到了宋雪茹的短信,非常抱歉地说,她们班有一个请实习假的女生要回来参加期末考试,想要和她们在一个组,所以只好请童童退出她们这个演播组。   童童脑子都大了,脑子一转,匆匆下楼往音乐系的琴房跑,今天周末来练琴的人少,到了三楼的一间琴房间口,就听到了清晰的说话声音。   一屋子七个人没有意外的全在,每人手里拿的都是童童改了一周的本子,   宋雪茹见到童童,满脸歉意地站了起来:“林欣童,实在不好意思啊,我们班崔洋早和我打过招呼的,我给忘记了,这次她回来参加考试才想起来。”   “那好吧,那你们重新找别的本子吧,我改的本子我要带着参加别的组了。”童童淡淡地说了句,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宋雪茹。   宋雪茹很坦然地笑着:“这个本子已经报给江主任了,现在要我们改剧本,根本来不及啊!”   童童低着头,想了想说:“这个本子是我写了一周才写完的,要参加别的组一起录制总要带着本子吧,所以我一定要拿回本子,实在抱歉。”说着,转身就要往外走。   宋雪茹像是看一个怪物地看着她,忽然笑了,抑制不住地那种笑:“林欣童,你真好笑,哪有你这样的,这本子是我们找的,怎么变成你的了,你只不过改了几句话,还要带着走?真亏你说得出这种话来。”   童童诧异地看着她。   可是宋雪茹却变了脸再也不看她一眼。另外几个同学也都讪讪地不说话,也不看她。   童童脑子一片混乱,转身怎么走回宿舍都不知道。   刘珂和刘晓峰、郭青青三个正一脸担心地看着她。刘珂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手,见她没什么反应,便拉着她坐下,端详她说:“怎么了?”   童童看了她一眼,低着头把刚刚找宋雪如的事儿说了。   几个女生一听就炸开了,刘珂说:“去找江主任,先把本子要回来再说!是她先拉你去她们组的,本子又是你改的,凭什么把你推出来了本子她们留着用!”   刘晓峰说:“先别管那些了,回头参加我们这个组吧。先把考试过了要紧。”   童童摇头:“我不参加你们小组,你们已经定了本子也试音了,我自己去找几个大一的学生陪着我考吧。”   人家本子已经定好了,角色都分完了,自己再参和进去,就要重新找本子,还要重头分角色,弄不好拉下大家的成绩的。   郭青青也火了:“你写的本子凭啥要给她们用啊!她开始拉你去她们组,根本就是不怀好意,就等着你改好了本子甩了你!”   童童寻思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说不用了。   周三就考试了,本来是人家拉她参加的,现在她被踢出来了,一时间找不到搭当,辛苦写出来的剧本也变成了人家的本子。   考试要求最少是四个人,就是她要唱独角戏也是不允许的。   但是,她仍是不能和她们闹起来。   上大学两年,为了她已经劝退一名开除一名了,虽然她都是被动地受害者,但她不想再惹是非,这边再有一点动静,那个人就会知道的,她不想再给他添半点麻烦,这件事儿她决定忍了。   虽然她觉得自己是中了一个圈套。   她忽然身上冒出了一阵阵冷汗,觉得浑身上下冷透了。也不想在宿舍待着了,便迷迷糊糊回到了公寓。也没吃什么东西,喝了杯水洗了个澡就睡下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梦见自己一个人去坐火车,人很多,手里拿着火车票可就是找不到坐位,在人群里挤来挤去,满身大汗。忽听有人说警察来查票了,没有座位的要赶下车去,她吓的缩在一角手里捏着票边哭边打电话给妈妈。可是妈妈的电话却打不通。   正挤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猛然醒了过来。听到自己的电话响了。接起来一听,却是刘珂着急的声音:“小乖,我们几个商量了,你一定要跟我们这组考试,我们一起重新改剧本。”刘珂说。   童童眼泪哗地流了出来。   什么是朋友?这个时候突然她明白了什么是朋友的温暖。在她最彷徨最无助的时候。   “谢谢了,刘珂。不过你们本子早就定好了,再临时改本子试音也来不及了,会影响你们成绩的。”   “小乖,阿峰早就防着她了,我们这次找的本子是《杜拉拉升职记》,虽然是按四个人改的,但是再加一个人很容易,下午你走以后阿峰改了差不多了,你再给调整一下就可以了。”刘珂说到这儿,忽然叹了口气:“那个人心眼子那么多,早提醒过你的,你怎么就不知道防着点?”这个小妹妹啊,真是让她们又爱又疼,善良的让人揪心。   “对不起。”她差着她们两三岁呢,妈妈平时都是教育她要与人为善吗,她的聪明劲儿都用在学习上了,哪还有多余的精力和人斗心眼子!   “别说了,你电脑开机上线,我把本子传给你,你再好好改改,我们几个晚上宁肯不睡了,我还就不信了,我们一定要拿到高分。”   童童打开了电脑上线后,刘珂把她们准备的本子传了过来。   306这宿舍在期末考试的时候,文艺作品演播拿了全系最高分。   当然,最该感谢的还是童童,她连夜改完了本子以后,又传给了宿舍的三个女生看,大家都说改过以后更好看,做出来的作品也更有特色了。主要是童童先分好了每个人的角色,然又根据每个人的特点重点写了对白。   刘晓峰是好听的女中音,让她说旁白非常合适,童童便把旁白的用词写的柔和、委婉;刘珂的声音较清脆,说那种又急又快的大段台词不带换气儿的,让她演拉拉正好;童童把这一角色的台词给改的很适合她的特点,很生活。班里这个男生叫王奇,他演李斯特,是浑厚的男中音,声音条件也是非常不错的,童童给他的台词写的很幽默,录出来的效果非常有质感。郭青青的声音却是和她的人性格不太一样,有一种娇娇软软的慵懒,童童让她演海伦,童童自己则是台词最少的一个玫瑰。果断,但冷艳。   周一晚上几个人去琴房试音,也不用商量,角色很明确,效果非常好,最后的音效童童找了司马哲。司马哲找了一位师傅,做的非常仔细,合成后送给了她。   周三下午,她们按时交了作业。   童童不知道江佚是否知道了这其中的原委,但是306这组的作品确实是成绩最高是,比排名第第二的那组高了近五分,查到成绩那天,四个女生在宿舍又叫又跳,激动的抱在一起。而宋雪如那组成绩中等,童童根本没有关心这件事儿,还是郭青青听到了回来说的。   “这就是团结的力量。”刘晓峰几乎是咬着牙说的。 第53章 天簌之音   期末考试结束后就要放暑假了。   江佚打电话叫童童去他办公室,童童和刘珂她们说,晚上一块儿吃饭,我请客,便匆匆往艺术学院综合楼走。   她江佚办公室门口,碰到了从里面匆匆出来的宋雪茹。   童童没有想和她打招呼,可是那女生仍是很放肆地剜了她一眼,脸上有着些许的恨意。然后昂首挺胸地擦着童童身边走过。她眼睛像是红红的像是哭过,这是童童从未看到过的宋雪茹。一直以来她不是都表现的大方自信吗?。   江佚正在电脑上填着什么,童童瞥了一眼,好像是期末成绩单吧。童童想到宋雪茹那兔子似的眼睛,便有些明白,但也不便说什么,只是恭敬地叫着:“老师。”   江佚关掉了表格,收拾好了桌面上的资料,从边上的文件柜子里拿出一个文件夹递给她:“这是市旅游文化节的两场演出的资料,你同我一起去。”   “真的?”童童睁大的眼睛,傻傻地盯着江佚,小脸儿上满是惊讶,有点不太敢相信。这是乞今为止江佚给她的最好的机会了,怎么让她不激动呢。   她忙接过资料,开心地说谢谢:“谢谢老师,我会努力的。”   江佚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示意她坐下,看她一眼:“这次期末考试你们这组表现的非常好。”   “我们准备的不算充分,赶了点时间,主要是因为我。”童童低下头绞着手指。虽然拿了最高分,但她知道有些匆忙,有些细节做的还不完美。她不能保证江佚没有偏袒她的成分。   “嗯,能知道自己有不足就是进步。”江佚沉吟了一下,看着她的目光有些特别:“一个好的作品的诞生,往往不只是一两个人的能力,更需要敬业精神,团队合作的默契,不计得失的心态。你们小组的同学能在最后关头接纳你进组,又能在最短的时候改出那样出色的本子,作品虽然不是最完美的,但是你们全组却是最团结,最努力的,作为老师,我的责任不仅仅是教会你们知识,更重要的是教会你们做人的态度。所以给你们最高分,我并没有偏私的成分,你们当之无愧。”   江佚的解释最终让童童明白了司马哲师兄以前说过的,江佚确是一位很好很好的老师的意义。她再也不信关于江佚乱犯桃花的说法,能做他的学生,真是幸运。   “老师,谢谢您。”童童站起身,捧着手里的资料,给江佚鞠了一躬。   江佚也起身,走到她身边,揉了揉她的头发:“你长大了,这件事情你处理的很好。”   他说,似有一丝丝叹息在心底响起。那个人的眼光终是不错的,他身居高位也是有道理的,连他看中的女孩子,都是这样聪明慧黠,灵气逼人。他终是不能和他比的,之前是,现在也是。   B市的旅游文化节终于在暑期拉开了序幕。   “中国B城旅游文化节”正式启动仪式在七月十五号举行。先是由市旅游局和文化局两家联合搞了个新闻发布会,陈晋南参加了。那些长久抓不到陈晋南新闻的媒体终于找到了机会,一时间省内外和国家级的媒体得到了消息全都来了兴趣,仿佛不是为了新闻发布会来的,而是冲着陈晋南这个人来了。   新闻发布会还播放了几部宣传片镜头,其中有童童之前在N县拍摄的那部。并在现场有光盘赠送给记者。   新闻发布会进行了整整二个小时,大大超出了预期的时间,这让主持发布会的旅游局副局长哭笑不得。   陈晋南一身深色西装,白衬衫,深色领带,头发一丝不乱,他一改平时在公开场合惜字如金的习惯,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好听的男中音,语言机智幽默,有问必答,风度翩翩,简直让那些女性记者疯狂了。   在发布会最后,有一位记者这样提问:“陈市长,听说您一向回避镜头,这次这样大方的面对媒体,是否是在为B城旅游做广告?”   陈晋南朗声大笑:“如果这个广告能收到很好的效益我并不介意您这样理解。”   记者说:“看您今天受欢迎的程度,收益定会大大超出您的预期,据估算您的形象代言将超过所有大牌明星的价值。”   陈晋南马上接口说:“为B城代言我是免费的,但暂时不接其它的广告。也恳请各位媒体的朋友回去以后把片子做的好看一点,争取在黄金时段播放。”这样风趣机智的回答又引的媒体人一片欢呼。   旅游局长心下想,为了B市的旅游大业,市长亲自做广告,如若做不好这项工作可真对不起他的牺牲色相啊。   市旅游局向市民和中外游客推出了11个系列、近200个旅游产品共大家选择。中国B城国际荷花节、B城(N县)桃子节等多个节庆活动系列;又选了十几个道街、村镇开劈了农(渔)家乐系列、现代农业园区系列、花卉基地系列、 果蔬采摘系列、民俗文化系列、博物馆系列、海岛系列、山水系列、温泉养生系列、老建筑系列、工业科教系列等活动。同时,针对市民、国内游客和欧美游船客人、俄罗斯游客、韩国游客等海外游客,推出了各具特色的一日游。有市内一日游、还有森林浴、露天温泉二日游,海岛、市容观光游,工业之旅游;还有海滨休闲度假15日游等近百条旅游线路,让市民和中外游客领略B城的多彩多姿旅游产品和美丽的风光。   这是陈晋南就任B市市长以后能让B市人民感受到最轰轰烈烈的一项大的活动。让人们觉得旅游和文化紧密相联,让游客徜徉在山水中感受到B城的文化浸润。   旅游文化节的开幕式订在七月二十日,除开幕式当天有宏大的广场艺术晚会外,在这个活动持续的一个半月内,几乎每天都有演出活动,江佚和童童将主持两场演出。   童童把资料带回来仔细地看了一下,才发现有一场演出竟然是乔为的“天簌之音”钢琴独凑音乐会。   她自己有八首曲子,另有四位演出嘉宾,一位是红透海内外的钢琴王子秦阳,另一位是著名小提琴演凑家巴玉筱。还有一位国内的著名歌唱家魏成和流行歌手马宇思。都是炙手可热的人物,没想到乔为都可以请得到。先不说演出者的名气,光这嘉宾就如雷贯耳。特别是那钢琴王子,简直是成了广告宠儿了,如果你每天晚上换频道,至少在十个八个台能看到他的广告。童童看到学钢琴同学的练琴的刻苦,心想难道他都不用练功的吗?还有那位流行歌手马宇思吧,是一位可以把流行歌曲唱出美声味道的一位,很得圈子内外人的喜欢,只是童童不知道在他钢琴伴凑下能否唱出那种苍凉的意境?   但乔为能请到他们也说明乔为真的很有本事,人缘也不错,再有,大概就是家庭背景的力量吧。   能让陈晋南妈妈看上的女孩子,必定是有着和他们陈家门当户对的家庭。   等童童熟悉了资料后,才有点明白为什么这场演出会让江佚主持,因为江佚和乔为还算是师兄妹,江佚在上中戏以前,是学过十年钢琴的,和乔为师从一位老师,只是在高考时江佚报考了表演专业,而乔为是直升音乐学院的最高学府的。   有了这层关系,来B市演出,请江佚主持当然是情理之中了。   乔为的演出是在七月二十八日。   策划组给的时间不多,串场词是童童负责写的,主要是对演出者的身份和成就的介绍,另有对演出曲目的简介。江佚最后定的稿,然后送审。时间还真是赶,等最后通知走台的时候,只有两天的时间了。   走台是在二十六号的下午,在B市大剧院。   童童也是在那儿才见到了乔为。乔为显然不知道童童是她这次演出的主持人之一的,当她见到白T恤牛仔裤的童童时,吃了一惊,随即开心地笑了起来。   “师兄,这位林欣童是你的学生?”乔为笑了。还真是有缘,她又同这小姑娘见面了。   “对。”江佚点点头,很亲切的看着乔为。“林欣童,乔为是我师妹,按江湖规矩你要叫她一声师叔的。”他一脸严肃地对童童介绍。   乔为有些不好意思,有些嗔怪地瞪了江佚一眼。   江佚似不在意,转身耐心地和策划商量着什么。   乔为亲切地把电话留给童童,告诉她自己会在B市逗留一段时间,告诉她有空儿找她玩。   从第一眼见到乔为起,童童就知道她是一个让人很舒服的女人,温婉而大方,完全不同于唐梦歌的犀利和霸道。她对童童的友善不是故意做出来的,是发自内心的,没有半点敌意的。童童有种预感,乔为一定会很有成就,一个豁达的人,一定可以成大器,乔为想不红都不可能。   不知道什么原因,童童在和人接触的时候极为敏感,有时候情感纤细的令人惊异。   下午的走台很顺利,因为乔为并没演凑,她只是来看了看就离开了。她在另外的场地和本市的乐团有合练,这里主要是主持人和整个舞台监督协调配合,检查一下团队合作是否顺畅,因此时间并不太长。   二十八号,童童在演出前三个小时就随着江佚到了B市大剧院。化妆是童童自己来的,服装是她自己去礼服店订做的一件白色小礼服。这个场面她不易喧宾夺主,简洁的风格才最好。到了晚上演出开始前,她才发现来的媒体之多超出了她的想像,再一次验证了乔为的能量。甚至还有两家国外的媒体记者。   B市大剧院的二千多人的剧场里可以用座无虚席来形容,中间过道上,媒体的长枪短炮支了一溜,B市电视台将全程录相,场面频为壮观。   在第一排的位子上,留了几个位子,童童知道是给谁准备的。她并没有在意,这是在意料之中的。 第54章 你是这样的人   这台演出的主要主持人是江佚,童童主要是负责嘉宾的。嘉宾的演出穿插在乔为的演凑中间。四位嘉宾中,只有小提琴演凑家巴玉筱是一位女性,一位优雅的小提家。   从大二开始,钢琴已经是童童的必修课,加上进了大学这两年在艺术学院的氛围里熏陶,耳濡目染多少也懂得一点钢琴,她知道乔为确是出色的,所以她才敢请钢琴王子做嘉宾。   德彪西的《月光曲》在她的手下如行云流水。德彪西的音乐作品可称得上是名副其实的“音画”,音符在乔为的指下流淌出,真正体现了曲中有画;而舞台上身穿洁白礼服弹琴的乔为,就是一幅静美的油画。   女性钢琴家特有的细腻最能打动人心,童童喜欢那首《绿袖子》,英国民谣的纯朴和清新,如溪水般滑过她心田,淡淡的忧伤弥漫在心间,感动得她想流泪。   乔为的脸上有着对音乐的热爱。   江佚缓缓的男中音充满了激情,让人对这一个弹琴的女子有着更多的神往和崇拜。童童隐隐约约间觉得,乔为的心里也有股淡淡的哀愁。   钢琴王子还是有很多粉丝的,B城更是他从未涉足的地方,他的钢琴曲《黄河》气势恢宏,技巧纯熟,演出受到热烈的欢迎,掌声如雷。   相比之下,童童更喜欢魏成的《你是这样的人》。这首歌是为纪念周恩来总理诞辰一百周年而拍摄的大型电视专题艺术片《百年恩来》中而创作的主题曲,原唱是流行歌曲大师刘欢,这首歌融合了西洋歌剧、音乐剧和流行歌曲的诸多元素,曾感动了全中国。但是在整个乐队的配合下,乔为那如泣如诉的钢琴伴奏,还有市文化宫老干部合唱团的伴唱,魏成把演凑会推向了高潮。   童童从来没想过,美声居然可以把这首曲子诠释的这样淋漓尽致,更加荡气回肠。   手持着话筒站在舞台的边缘,童童的眼睛湿润了起来。艺术的感染力是强大的,那悲怆的音乐让她感同身受。她热爱每个一无私的人,比如她的母亲。她清晰地看到,在曲子结束时,合唱队的好多队员的脸上都挂着泪花,而台下一阵阵疯狂的掌声如浪潮般席卷整个剧场。   应该说,晚会的一切都是完美而无暇。乔为拥有一个高素质的合作团队。   两个半小时后,演出圆满结束。只是,那最前排的几个空座位上,一直空无人影。   童童到化妆间卸掉脸上的浓妆,换了自己的T恤牛仔裤出来,而江佚走到她身边低声告诉她,晚一点走,在金帝酒店有晚宴。   童童犹豫着,她穿这身装束实在不宜出席那种场合,但江佚不由分说便拉着她上了等在剧院门口的大巴,没几分钟也就到了金帝。   在五楼的小宴会厅,一场小小的答谢宴在这里举行,是酒会的形式,   政府的旅游和文化一些官员都出席了,有演出嘉宾,演出的策划组,有媒体,还有一些童童不太认得的人,只觉得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童童事前并不知道这些规矩,好在她是学生,也不甚在意,肚子有些饿,便拣了一大盘子好吃的,又拿了杯饮料坐在一棵植物后面一边填饱肚子,一边看人家推杯换盏倒也自在。   酒会是由市旅游局一位副局长主持,先是乔为感谢B市政府的大力支持,感谢主办方所有组织策划人员,感谢四位演出嘉宾,合作乐队。江佚一直伴在她的身边,黑色的西装,退后一步守在她的身后,沉默而低调。然后是嘉宾致致辞,致辞的是魏成,这个功成名就的男高音歌唱家在舞台下也是风度翩翩,令人倾倒。钢琴王子已经离开,他赶晚班飞机回北京,明天一早要飞巴黎。   酒会开始了一段时间,童童见乔为匆匆出了宴会厅,不一会儿挽了一个人进来。   是陈晋南。   乔为的手中有一把大大的花束,金色的非洲菊和红掌,热烈而温暖,花香四溢。   童童霎时愣住了,她看到演出时那空着的座位便知道他会来看演出,可直到结束没见到他出现,以为他不会来了,但是没想到他会来酒会。   旅游局和文化局的官员们自是殷勤地迎了上去,他们没想到陈晋南会来吧,脸上尽是慌乱和喜出望外的神情。   陈晋南和几位嘉宾握手,说了些官场上的话,什么感谢大家为B市来来精神和文化的盛宴等,又和策划组乐团道辛苦。童童倒不是常见他把这套喀说的这样溜又这样肉麻。今天她正式见识了这个男人的另一面,不觉一哂。   他似没有看到她,正好,吃完了她可以溜走。   金帝的餐点真是好吃,不枉了那么贵的价格。 乔为一袭淡黄色的礼服性感迷人,胸前的沟沟若隐若现,很让人遐想;颈间的宝石在灯光下耀眼夺目,站在高大冷峻的陈晋南身边,只让她想到一个词:一对璧人儿。   从陈晋南进门开始,乔为的手就没离开过陈晋南的手臂,童童不管是吃东西还是喝饮品,她确定自己没有放松过一秒钟,她一直在盯着那只手,修长而白晰。女钢琴家的手,是那么与众不同,不像自己的手,小的和十几岁的孩童一样,难怪什么都抓不住。   陈晋南先后敬了嘉宾和演职人员,最后还敬了媒体一杯。   他特别强调感谢外地媒体对B市旅游节的宣传和报道。   不愧是明星市长,对付媒体都这样有方法。记得他从当上市长以后,从来都是回避媒体的,这次竟然为了乔为破了例。   原来一直陪在乔为身边的江佚,自乔为出去接了陈晋南进来以后,他便退到了更远一点,有点冷眼傍观的意思。   过了一会儿,突然童童看到江佚大步向着她走来。   童童忙站起来。“老师。”她轻声叫他,只有江佚能听出她的声音里有着控制不住的轻颤。   “来,我们去打个招呼我送你回去。”江佚轻声说着,拉起她,紧握着她的手迎向陈晋南和乔为。   陈晋南看到童童像是很意外,眼神一凛,眉毛挑了挑。 随着江佚来到他的面前,童童略一低头,叫了声:“陈市长,乔为姐姐。”声音不大,但是足够周围的人听清。   一直跟在身边的市旅游局长热情地对陈晋南说俩位主持人很辛苦,没想到童童还是个学生,就这么出色等。   陈晋南对江佚举了下杯子,然后两个人也不说什么,一饮而尽。而乔为刚是拉着童童的手,亲切地说:“童童妹妹,谢谢你。” 她转头看着陈晋南,浅笑:“晋南哥,没想到这个小妹妹这样优秀,Z大的师生都这样出色,您这个校长功不可没哦。”   陈晋南嘴角扯了一下,转头温柔地看着童童,似乎说了句什么,童童没有听清。   她半低着头,眼角的余光中,看到他那身西装那样慰贴,穿在他的身上真是帅到了极点。她的手汗浸浸的,握在江佚的大手里不停地抖,她紧握一下拳,抬起脸却是灿笑着和乔为说:“乔为姐姐祝贺你演出成功,天太晚了呢,我要先走了。”说着看了一眼陈晋南,陈晋南的脸上平静无波,没有任何表情。   乔为却笑着说:“还早呢,再玩一会儿吧。”   童童浅浅一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把手中的书包背到肩上。   她觉得自己后背全是汗,额头也有汗,头发一定粘在脸上了,全身上下又有种冰透了的感觉,很难受。她认为得自己实在是不适合再待在这样的场合了,这种地方从来都是为他和乔为准备的,高贵而奢华,她只是一个学生,一个有着玫瑰色梦想的小女生罢了。   不到十二点,她的水晶鞋和南瓜马车就被打回原形。   从来,围着他身边的女人都是优秀的,不管是唐梦歌还是乔为。 “老师,麻烦您送我回家。”她低声对着一直拉着她的手的江佚说,声音软弱而无助。   江佚点头。眼神凉凉地扫了陈晋南和乔为一眼,略一点头算是打了招呼,转身轻拥着童童走出宴会厅。   他们没有看到身后的陈晋南眼里的那冰冷的目光。   下了电梯穿过酒店大堂,刚走出酒店大门,便看到石头等在门口处。   “陈市长让我送你。”见童童出来,石头便迎上来说。   “不用了石头哥哥,老师送我。”童童低头说。费力地对石头挤出一个微笑,转身上了江佚那辆路虎。   江佚一路没话,只是平稳地把车开到了她家的小区,停在楼下。   “谢谢老师。”童童转头向江佚道别。   “心里痛就哭出来吧,别憋在心里。”江佚看着这孩子满脸的悲伤,缓缓地说。他像是很疲累,他那漂亮的脸上有着一抹心痛。   童童摇摇头。从她拿到演出资料那天,她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也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她有心理准备的,也许,从北京踏进那红墙内的那一瞬间她就应该明白了。   “老师,您回去休息吧,很晚了。”   江佚没有说话,他抬手,轻扶了一下她的头发,似乎想说什么,终是没有说来了,轻叹了一声:“回去吧,好好休息。”然后下车替她打开车门,送她到了楼门口,看着她进到大厅摁了电梯上楼。   带她去酒会,是他故意的,一些真相他希望她能明白,就像多年前他自己终于明白一样。但到底她还是没有流一滴眼泪,他希望自己能和她一样坚强。 第55章 人言可畏是中国千年文化的精髓   陈晋南从宴会脱身后走到电梯上就打那小丫头的电话,但是提示已经关机了。   他有些不好的预感。   自从北京回B城以后,小丫头脸上看似平静,他却似能感受到她从心底泛起的淡淡的忧伤。他很想和她好好谈谈,很想把她抱在怀里安慰她,告诉她不要担心,所有的难题都由他来解决就好。但是他实在是太忙了,他对B市的总体规划刚刚全面铺开,B市的干部们刚刚适应他的工作方式,每天都有各种文件要他签字,有各种会议要他参加。就连吃饭时间,都随时有人来请示,而他自己想要召开部门领导会议都要推到晚上九点以后。往往是工作到凌晨一点左右,石头几次来提醒他,他才不得不回到松山别墅。   从市府办公大楼到这里更近些,而Z大公寓则完全是相反的两个方向,有时候实在是太晚了,他便在办公室里面的休息室里糊弄睡一宿。      暑假以后她就不住在公寓里了,他根本找不到单独和她在一起的机会,这让他有些郁闷。      他觉得累,已经快十二点了,旅游局的局长刚刚离开时还和他说,想和他单独坐坐,还有工作要向他汇报。   他第一次在下属面前露出了疲态:“明天早餐时间找我,今天我还有别的事儿。”     在电梯里打不通她的电话,刚坐到车里,石头便告诉他,小丫头让江佚送回去了。      他想了想,便给她发了条短信:“丫头,我们需要相互理解和信任。”   他让石头送他回了Z大公寓,躺在那间仍留有她的芳香的床上,心里有着隐隐的冲动。一个小自己十四岁的小女孩儿,竟让他这般牵挂,让他心动,让他不顾一切想要得到她。原以为明确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会轻松一些,给她时间,所有的事情会水到渠成。但是没想到在他三十多年的人生中,这一段时间却似脱了轨般掌控不了,他从未有过如此这般的患得患失。   陈晋南是天之骄子,从小到大身边不乏各种讨好的女人,但说实在的,他并不太会哄女人,以往和女人之间遇到问题时,他从来都是理智地处理,钱能解决的问题从来都不算问题。就算是有其它格外的要求他也都会尽量满足,他不会让这些事情来干扰他,也从没有为一个女人这样处心积虑。只有这个小丫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驻进了他心里最柔软的那一块地方,却又时常让他不知道怎么来面对。   他知道,北京一行母亲那种刻意的安排,乔为就成了小丫头心中的一根刺,但是他相信自己态度明确,这根本不应算是他们之间的问题。   他是男人,男人有自己的事业,也应该有自己的原则;母亲的想法不能代表他,也代表不了乔为。但是必要的应酬他不能不做;一些人的面子他也不能不给。小丫头还太小,她的交际圈子还太窄,她还没出学校门,她不能理解他的世界。   他会给她解释,但不能纵容。   她是要和他共同厮守一生的爱人,她必须要学着承受来之各方面的压力,学着理解他的行为,她更要学着长大。   这便是此时陈晋南的心理,在他知道小丫头是对乔为上了心以后,他心里的活动便是这样。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典型的,大男子主义的思维方式。   此时他把她当成了他学生,当成了他的下属,甚至是当成了他的孩子。他对她的未来有了更高的要求,他想她一下子成长。   却唯独没想过,她是一人女人,一个一心一意爱着他的小女人,还是一个心智没有足够成熟的孩子,这是她不到十九年的生命中的第一次情动。虽然她聪明,独立,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是她也会有嫉妒,会想撒娇,更会有想得到他一心一意宠爱的小心眼儿。   向来睿智冷静的陈晋南忽略了一件事,他一夜之间把一个小女孩儿变成了一个女人,但是小女孩儿的心智却不会在一夜之间足够成熟。   所以当第二天童童打开手机收到他的那条短信后,想也没想,便给他回复:“我很理解您,更信任您。”   陈晋南是一早在办公室批阅文件时收到短信的,他打开只看了一眼便扯着嘴角笑了。没过两秒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儿,盯着手机看了半天,终于从那个敬词“您”上看出了点不一样。      小丫头好久没有用“您”来称呼他了。   便又发了条信息:“丫头,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好。”她这样简洁地回复。   但是,这个约谈却迟迟没有成功。   乔为在B市住下了。巡演的下一座城市是A市,她便在B市做着策划,有需要时会去A市看看。于是她从酒店搬到了陈晋南的松山别墅去了。   并不是她主动要搬去的,因为陈晋南的母亲柏菁来了住在别墅,她要乔为搬过去陪她。      “你又不是只待一天两天,住酒店怎么方便,过来陪阿姨几天吧。”柏菁亲切地说。      本来,柏菁是要来看她在B城的演出的,但是在她走台那天看到童童以后,便找了一个理由阻止了。   乔为说:“阿姨,请让我全心全意完成这场演出吧,您是我最敬重的一位长辈,您来了我会非常紧张。”   但是柏菁还是在乔为演出后的第二天来了B市。   陈晋南为了躲开回家时的尴尬,最近大部分是回到Z大公寓去住,他告诉母亲自己是住在办公室。但是总有让她起疑心的时候,这天柏菁便让管家魏伯带着去公寓看看那房子。      陈晋南的卧室没有什么异样,但是另一个房间里满眼是女孩子的衣物和住过的痕迹。等陈晋南赶回来时,柏菁两眼打量着他,有着说不出的气恼。   “我说怎么带回家去了呢,怕是早就被你养着了吧?”陈晋南没想到一向风度优雅的母亲怎么说话这样难听。   “不是您想的那样,这房子原是借给她住的,我平时并不住在这里。”陈晋南脸色难看,却还是清楚的解释着。   柏菁冷笑:“晋南,你现在也是三十几岁的人了,身边需要女人我理解,以你如今的地位之高并不适合我再说你什么,但是请你记住我们陈家的规矩,进陈家门的女人一定要身家清白,更不能是娱乐圈的,你如果将来结了婚,外面也不许养女人。”她可不要日后人家指着自己的脊梁骨骂他们陈家门风败坏。   陈晋南愣了一下:“妈,她还是个学生,您不能这样说她,我是要和她结婚的。而且我也并没有养她。”   “你们离结婚还远着呢,还是一个学生就和男人同居总是不好听是不是?虽然上次唐家丫头没抓到你什么把柄,但我认为你吸取一些教训还是有益的。”柏菁对这个女孩子原有的那么一点好感和怜惜全部被陈晋南的执著和这满屋子的暧昧给弄没了。   陈晋南的脸色铁青,但他修养极好,并没有对着母亲发作,只是沉默着,不再说一句话。     “还有她的出身,你应该知道她的父亲是谁吧?”柏菁继续发作,“我和你父亲都希望你最好不要有样学样。你是政客,你要知道你的前途会随时因为你的私生活不检点而带给你灾难性后果。”     “她的父亲是谁我并不知道,我也并不关心,但是我相信当年大哥的做法一定有他的道理。而且您放心,她也不会进您所说的娱乐圈。”   “那就更不能要她进门!”柏菁厉声说,“一个父不详的私生女,还差点成了你的侄女!当年陈豫北闹的沸沸扬扬你以为能捂得住?传出去有多难听你不会想不到吧?”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陈晋南一下子哑了口。   “可她并不是我的侄女。”他艰涩地说。   陈豫北亲口告诉他,他和丁佳欣从来没有过那种关系,当时他要娶她,完全是因为她走头无路,又想留下这个孩子。   “可是陈豫北要和她结婚毕竟是事实,他们公开恋人关系在当时有多轰动你不是不知道,现在你竟然要娶那个女人的女儿,难道你陈市长要向每一个有疑问的人解释她不是你侄女?还是要向人家证明这孩子不是陈豫北的种?!”柏菁口气凌厉,眸子里的寒光直刺到他的心底。      她是堂堂共和国将军的夫人,出身世家的她总能预见官场上的各种险恶和无所不用其极。无风还要三尺浪呢,何况这么多把柄送到人家手上!   重要的是,你并不知道谁心里有疑问,而心里有疑问的人,可能并不会有任何表示;只是不知道不觉中,你在别人的心里面也就是一个变态的、猥琐男人。   陈家的三个儿女,这个小儿子是她的眼珠子,是陈家展翅的雄鹰,她怎么不爱护他的羽毛!      并不需要柏菁往下说,陈晋南就知道最坏的后果是什么。人言可畏,这句老话是几千年中国文化的精髓,怎么会错?   陈晋南出了一身冷汗,心脏狂跳,他有一种想逃开的冲动,他想不顾一切地拉着小丫头逃到一个无人的地方,没有政治,没有纷争,没有陷害,只有爱,很多很多的爱。只有他和她,在一起。     心思有一刹那间的恍惚,可脸上却是没什么表情地对柏菁说:“我知道了,我会处理好的。”      儿子是亲生的,做母亲的当然看得到儿子眼中的疲惫和软弱。她认为自己这番话已经打动了陈晋南,便不再罗嗦。   这个儿子总算是孺子可教,给他陈明利害关系,他自会选择。就如同当年让他从政,尽管千般不愿意,但他想明白了还不是拼命做好。   柏菁认为她这一行的目的已经差不多达到了,她没必要逼儿子太紧,便放心地让乔为陪自己在B市多住几天,如果方便,她会随着乔为A市看她演出。那里她也好几年没回去了。      乔为很忙,去A市演出也就这几天的事儿,通过陈晋南联系,主办单位和赞助商已经落实,她的合作团队正在高速运作,只是有些组织工作还是要她亲自己把关的。还有些私务也要处理一下了。     几天相处下来,柏菁也真是喜欢上了乔为,这是一个没有多少骄纵的大小姐脾气的女孩子,能干,懂礼数,长的还漂亮,重要的是门当户对,身家清白。 第56章 叔叔我累了 柏菁的妹妹周婉如是她同父同母的妹妹,只不过妹妹随母姓周。虽然两姐妹不是特别亲密,但是都已经人到中年,礼节上还是不会错的。周婉如知道姐姐来了B市,自然要抽空来看望。 柏菁跟周宛如不亲,除了年龄上的差距以外,还有她从小在外地读书,结婚后又随着丈夫东调西走,姐妹俩真正在一起的时候并不多等因素。她们的母亲在年轻时教育长女柏菁和教育中年才得到的小女儿周宛如是完全不同的方式,柏菁完全是按大家闺秀方式培养的,而到了周宛如,则完全是开放式的,带有西式的放纵这小女儿的任性和独立。因而在当年妹妹恋爱的问题上爆发家庭矛盾时,柏菁的意见与妹妹截然相反,她的断然反对使妹妹心灰意冷,之后姐妹俩关系冷到了极点。现在妹妹眼看着四十多岁了就要奔五十了,还一直独身,这让她觉得妹妹固执的不近人情,两个人自是越来越生疏。 其实,周宛如不仅不喜欢姐姐在自己婚恋问题上的做法,更认为她在对待儿女婚恋问题上的态度是错误的,在陈豫北当年的事情上,她就激烈反对过姐姐和姐夫的粗暴。但无奈她只是大他几岁的小阿姨,人微言轻,只好眼睁睁的看着事情陷入绝境。 所以才有后来她发现林欣童是林子叶的女儿,她还是保持沉默一声不吭,直到林子叶发病那天,而陈晋南又阴差阳错地让那孩子搭上了他的车。 这顿饭本来是想要陈晋南回来参加,柏菁想让乔为和周宛如见个面,一家人热热闹闹一起吃个饭,也算是在B城陈晋南的地盘上给人家乔为一个态度。但是陈晋南没回来。说有一个推脱不掉的宴会。 柏菁也没有逼他,只是在饭后和周宛如说了陈晋南和童童的事儿。 这让周宛如震惊。 早在两年前童童高考时,让她撞见陈晋南送那孩子去考场,她看到过陈晋南那不一样的神情;后来是童童回学校病倒在海边那回,她打电话愤怒的指责陈晋南及陈家不负责任。她一直都以为童童是陈家的孩子的,她没想到,由她一手揭开的这一幕,竟然比想象的更加复杂难堪。 周宛如为自己钟爱的学生痛心。一个单纯如白纸一样的小女孩,怎么能陷入这样复杂的关系之中。她做了林欣童三年校长,她很清楚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孩,她真是不适合陈家,尤其不适合柏菁这样的婆婆。 乔为落落大方,才貌双全,包括她的家世和教育背景都非常符合陈家择媳标准。柏菁,她那眼高于顶的姐姐,怎么会要允许丁佳欣的私生女进陈家门! “姐,豪门婚姻极少有幸福可言,为什么不多些包容?”周宛如和陈晋南这个外甥走的近些,更是爱护她的学生。 “包容是有限度的。”柏菁冷笑。“我原是准备接纳她进陈家门,当亲孙女养。可谁知她非要做陈家的儿媳妇,我岂能再容。” “豫北的教训难道还不够吗?”周宛如也冷冷的笑。这个姐姐总是那么高傲,以为陈家人都不食人间烟火。差点搭进儿子的一条命的代价怎么就不能唤醒她的贵族优越感? “婉如!”柏菁看了妹妹一眼。“物竞天择,陈家需要优良的基因。特别是晋南,作为他的另一半有良好的家世和教育背景是很重要的。” “这是他的婚姻,你怎么不问问他要不要?” “他会要的。”柏菁平静的说。 这姐妹的对话当然不是当着乔为的面,但是这样针锋相对言辞,乔为还是听到了一些。 她苦笑。自己的婚姻何曾也有过自由,父母有何曾问过自己要不要? 二十八岁,按时下的标准自己已经是剩女了,可是家里还是联合陈家给自己编了一个青梅竹马的童话。为什么她苦苦追寻的却仍是那样如远山顶上的浮云? 逃掉家宴的陈晋南确实在参加一个宴会。 由驻华大使夫人组成的代表团来B市参加旅游文化节,B市市委书记夏经旭和市长陈晋南联袂代表B市市委、市政府宴请这些贵宾。 宴会在不到八点就结束了,B市接待方安排她们去听一场市文化局主办的民歌音乐会。 陈晋南想着家里面那恼人的鸿门宴,便答应亲自陪着这些大使夫人们去看节目,引来这些夫人们的一阵欢呼。 夏经旭朗声说:“夫人们,由我们B市这么帅的市长亲自作陪去听音乐会,可不是你们在中国每一座城市都能享受到的待遇。相信这会是你们在B城最美丽的一个夜晚。”市委书记的玩笑话更是换来一阵热烈的掌声和欢笑。 陈晋南笑着和夏经旭握手上了车离开。 自他上任市长以来,这位市委书记一直和他配合默契,这让他很欣慰。这在当今中国政坛上是极少见的状况,大多数都是几方权力平衡的结果,最终能维持一种稳定的局面已是常态;还有一种现象是一方权倾朝野,但这种情况较少,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就是你差不多离开的时候了;而象B市现今这般琴瑟和鸣的情况那真是凤毛麟角。 到了市文化宫剧场,陈晋南才发现,这又是江佚和童童在主持这场晚会。 晚会进行中场休息,大使夫人一行匆匆入场。 这是一台有着浓郁的地方特色的民歌晚会,没有大腕,只有草根,没有阳春白雪,只有原生态演唱、演奏。无伴奏合唱,独唱,对唱,调子,哩曲儿,无不带着泥土的芬芳,服装也是有着地方特点,B城地区的几个少数民族服饰争奇斗艳,其中还有民俗表演。人家不是说,越是民族的,越是世界的嘛,这无意中迎合额大使夫人们了解中国文化的品味。 看来童童和江佚是做足了功课,对这台晚会的背景和B市的地区文化了解非常深入,童童在看到这几十位大使夫人入场以后,更是增加了英语的法语的简单介绍,迎来一片赞誉,令主办方惊奇不已。 舞台上的小姑娘仍是耀眼的,她身上穿的正是两年前,Z大迎新晚会时他送的那套旗袍式小礼服,青丝高挽,雪臂如藕,有着说不出的韵味。精致的脸上化着浓妆,纤细的手腕持着话筒,悦耳的声音在剧场里回荡,两只眼睛在舞台灯光下如两颗璀璨的星星。 几个欧洲国家的大使夫人连连惊叹“oh Les filles chinoises,comme un ange!” 晚会结束以后,一辆警车开道,引导者那两辆大巴送大使夫人们回到金帝酒店。陈晋南早招来了石头让他把车留下,他今天非要和这小丫头谈谈了。 等剧场人都走空了以后,他终于看到跟在江佚后面,穿着T恤和牛仔短裤慢慢从大门里走出来的小丫头。 看到站在奥迪车旁的陈晋南,童童站住了。江佚拍拍她的背,轻声嘱咐她:“去吧,好好谈谈。”然后他和陈晋南略一点头便上了自己的路虎开走了。 陈晋南过来接过她的书包扔到车子后面,搂住她塞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帮她扣好安全带,发动车子缓缓开出了文化宫前的广场。 “叔叔,送我回家吧。”看清了车子驶往Z大公寓方向,她轻轻地说。 陈晋南手里的方向盘猛的往右上一打,“吱”的一声,车子停在了路边的阴影里。 “啊!”小丫头身体一歪吓了一跳,刚一回头,便看到了他眼里的忧虑。 “丫头。”他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发,轻声唤她。 “叔叔。”她冲他露出最美丽的笑,八颗牙那种。 他愣怔的看着她,心里有千言万语,却在她干净的笑容里难以开口。 小丫头转过头去,头靠在支在车门上的手掌上,眯眼去看窗外的万家灯火。慵懒的姿势像是十分疲倦。她的头发长长了许多,松松的挽起来挽在脑后,颀长的脖子上,碎发散落在细白的颈项上,有说不出的诱惑。 “丫头,最近好吗?”他小心的问着,像是生怕吓坏了她。 “嗯,我很好。”她回头又是浅颜一笑,梨涡儿闪闪,他却看到那星星般的眼眸里尽是悲伤。 他叹息一声,把她抱在怀里。让她的头贴在他的胸口,大手在她后背一下下抚摸着,像是在哄一个婴儿睡觉。 她没有任何反抗的,乖顺的窝在他的胸前,极力克制着双眼的水意。这个怀抱她是熟悉的,曾让她那么贪恋。可是她现在不确定,这怀抱还是否只为她一个人敞开。 她想他,想的天天晚上睡不着,想着他眼里的宠溺,想念他温暖的怀抱。想他戏谑的叫她小丫头,想着他这双薄茧的大手抚摸在她身上的触感。可是所有这些美好的记忆都会被那一双丽影打破,心底是绝望的痛。 今天晚上中场休息以后,她在帷幕一侧看到他带着外宾来了,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出了一身的冷汗。她不敢看台下,两眼只好死死盯着剧场最后方,想象着那时妈妈站在那儿,妈妈那一双期待的眼睛在看着她,她不敢放纵自己一丝丝的感情。好容易等晚会结束以后,看到他在门口等她,她换好了衣服躲在一角,不敢出来。她偷偷的打量着他,看着他瘦了许多,面容也有些憔悴的,她心里知道,他的难过并不比她少,但是她还是克制了自己,她想着从后门溜走,却被江佚,她的老师拉住了她,鼓励着她一步步走出去,让她勇敢的面对这一切。 如今被他抱在怀里,再也控制不了心中的渴望,双手搂住他的腰身,紧紧地把脸贴在了他的胸膛,听他有力的心跳。 “丫头,我想我有必要解释一下乔为。”他轻抚着她的头发,缓缓的说。 她的头和脸都埋在他的怀里,也不抬头看他,只是静静的说:“您不用解释,我都相信,也理解您。” “对不起丫头。在北京时,我没想到会弄成那样。乔为演出那天,那只是一种礼貌。”他从来都知道自己的心意,从没有动摇过,他希望小丫头能明白。 “没关系,我知道您不是故意的。”她终于抬起脸来仰看着他,语气丝毫不在意,两只亮晶晶的眼睛笑得弯弯的,竟有些妩媚。然后,她又把脸埋进他的怀里:“我知道您对我好,我真的知道。”她轻轻的说,吐气如兰。温热的气息弥漫在他的胸前,有着什么地方有着钝钝的痛。 陈晋南呼吸一窒,捧起她的脸,吻了下来。 童童略为挣扎,却换来他更加紧密的拥抱和深吻。 “丫头,跟在我身边,总要承担一些压力,你要学会包容。”他在她耳边说,“相信我好吗?好好读书等着我,一切问题都由我来解决。” “我知道,我会努力做到。” 等我。他总是反复这样和她说。 可伤害呢?难道就这样如俎板上的鱼,等着让人一刀刀搁在心上,最终到体无完肤? “叔叔,我累了。”她微微闭上了眼睛。 陈晋南胸口微微抽痛,他没有再说什么,放她坐好,重新启动了车子驶向林家。 第57章 唐梦歌的礼物 车子停到林家公寓楼下时,小丫头已经睡着了。 陈晋南下车来到另一侧,打开车门弯腰把她抱了下来。小丫头迷糊间睁开了眼睛,略一挣扎站了起来。他揉了下她的头发,又打开后车门儿帮她拎出了书包拥着她上楼。 打开家门,陈晋南跟随着她进了屋子,换了鞋,扔下车钥匙做到了沙发上。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小丫头给他一种心思重重的感觉,他好容易找到这么个空闲时间,他想和她谈清楚,拔掉她心里的那根刺。 林子叶从书房走出来,见状便问他们吃饭没有,童童说饿。 陈晋南笑笑说:“我也陪她吃点吧。”晚上的宴会鬼知道吃了些什么,他被那些夫人们轮着敬酒,虽说是红酒,可是胃里没有东西,有着说不出的难受。 看着林子叶笑笑走进厨房去热饭,他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她坐下,但她却坐到了他对面的的沙发上。 陈晋南似笑非笑的睨着她:“小丫头,你在和我生气吗?” “不,没有。”她安静的坐着,低声回答。 他把头仰在沙发靠背上,有一丝说不出的疲倦。是有代沟这种东西吧?他有些无奈。 “如果你有什么不开心,能和我说出来吗?”他的眼神温柔的盯着她,“那天真的只是礼貌,乔为和唐梦歌不同,她是我的朋友,而且,她从来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是你想的那样。”他缓缓的说道。 “我知道。”快速回答他。 她还不满十九岁,她的同学们都还在校园里花前月下,信誓旦旦。男生哪怕帮别个女生递本书都会遭到女友闺蜜的同声谴责。而她,却要时时承受着他本人和他的家庭所带来的巨大压力,还要包容他的“礼貌”行为。 他欠身伸手一下就把她拉到身边,拥在怀里。他有些贪婪的嗅着她发件的味道,少女特有的体香让他沉醉。可小丫头却突然剧烈挣扎起来。却怎么也挣不脱他有力的臂膀。 颓然放弃后,她嫣然一笑:“叔叔,能否告诉我,您的怀里曾抱过多少个女人?” 他勃然变色,侧脸看她,嘴角紧绷,眼神凌厉的盯着她。 她却像是没有看到他眼里的怒气:“您知道我们之间像什么吗?好多次我都觉得我像一只孙猴子,怎么蹦跶都跳不出您的手心,这让我很沮丧。连您一个不经意的眼神儿,我都要寻思半天您是什么意思,叔叔我好累。”这是她今天晚上第二次说她累。 “小丫头,你是在谴责我?”他心头一软,笑容在扩大。他当然知道小丫头说的是事实,他们之间的差距确实存在,这也是让他不踏实的根子。就像是爷爷说的,年纪小,就怕不定性。他最需要的就是稳定的婚姻和家庭。 “怎么敢。”她浅浅一笑,低下了头,自己都觉得假。 “好,我知道了。我以后会尽量注意。”他怜惜的拥紧了她。也许,他该给她时间,不是吗?她还真是个孩子。 林子叶弄好了饭菜喊他们吃饭,他拉起她进餐厅。 林子叶的家常小菜永远都是清淡可口,童童在家的日子,厨房的砂锅里永远有煲出来的靓汤,这对天天在宴会的酒精里泡着的陈晋南是极大地诱惑,而童童的胃早就咕咕闹腾了,于是俩个人不再说话只闷头苦吃。 林子叶看着俩个人吃得香便也不说什么,满足的笑着回到书房去了,多年来她一直有给杂志写稿的习惯,便把餐厅留给了他们。 童童虽然很饿,但也只吃了一碗粥和几口小菜,又喝了半碗汤。小丫头一个暑假晒得黑了些,加上现在很瘦,因而显得眼睛更大了。她吃完了也不说话,只是用手支着脑袋,瞪着两只大大的眼睛看着他吃饭。 他吃饭极雅,即使是喝汤也不发出一点声音。陈晋南感受着她的目光,却也不表示什么,待吃光了碗里的粥,把碗递给了她。 她接过来收拾好餐桌,又洗好了碗,回身看他仍是稳妥的坐在那儿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便知道他今天是一定要和自己谈个明白了,如果一直和他别扭着,他是不会罢休的。便默默走上前,握住他的大手,拉他进了自己房间。 这屋子里比刚搬来时满了一点,添了一张书桌两把椅子,她暑期活动多,林子叶把她的房间仍是收拾的一尘不染。 她拉他走到书桌前的椅子上坐着,打开自己的电脑,上了自己的邮箱,打开了最近收到的一封邮件给他看。 林欣童: 你一定想不到是我吧。呵呵。好久不见了,不知道你现在可好?他,还好吗? 很想知道你现在是否快乐,不知道你这灰姑娘的童话能否能如期上演。 这张报纸是我偶然发现的,真是不巧,这张照片刺激了我的神经,很想和你分享。太想看看你见到这张报纸时的反应了。 小姑娘,那个男人并不是你能得到的,即使不是我,但也不会是你;我得不到的,你同样也得不到。他的身边,永远会有乔为和我这样的女人围着他。睁着你那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看他们多相配吧! 无论你有多聪明,多优秀,但是你的出身决定了你永远都是个野种,你永远都登进不了陈家的大门。 据说你的英语水平很不错,好好看清我送给你的礼物吧。恭喜! 唐梦歌 唐梦歌的这封电子邮件的附件,是一张乔为在国外生活过城市的英文报纸电子版。 大幅的彩色照片醒目而清晰。温柔大方的乔为正挽着冷峻高大的陈晋南进入宴会厅。 “华裔钢琴公主将嫁中国内地政坛新星”大幅标题刺得人眼睛想流泪。 陈晋南隐隐约约记得那天晚上的宴会上却有两家国外的记者,他当时不甚在意,毕竟乔为在国外呆了那么多年,有个把媒体的追逐也是正常的。 这张英文报纸上的文章先是报道了乔为在B市及内地其他城市的演出盛况,又很客观的以此照片总结出从来在媒体上低调的陈晋南,今次突然高调出席乔为演奏会的答谢酒会,毫不避讳相携出场,预示着中国两个政坛世家的后代将联姻的背景,并以此推断中国政坛新星陈晋南前途无量。 仿佛,陈晋南执掌中国最高权力的日子指日可待了。 陈晋南对着电脑头痛起来。 这个唐梦歌怎么也变得这么恶毒?在爷爷的威逼利诱下,他已经对唐家放过了一马,她却仍是这般不甘不忿。即使远在国外也不忘记得着机会捅过来一刀。 想不到国外的媒体竟然也这么八卦,简直是无孔不入,一张照片都能做出如此大的一篇文章,怎么有点像是中国政坛走势分析了。难怪小丫头今天一直不对劲,总是和自己别扭着呢。自己可以对这种 捕风捉影一笑了之,但是小丫头的心理却难承受这种公开的挑衅。 “丫头。”陈晋南把她拉到怀里,抱做到腿上。 俩人极少在林家这样单独呆在一起,更没有什么亲密的接触。陈晋南极为顾及林子叶的感受。 小丫头被他兜在怀里,他的大手一下下抚摸着她的背,她故作镇静的小脸却难以掩饰她眼里的受伤,刺得他心里木木的,有种从未有过的歉疚和懊丧。 “叔叔,您相信轮回吗?”她低低的问。 “嗯?”他把脸贴在她冰凉的脸颊上,却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如果有来世,让我做您的女儿吧。”她轻轻的说。 “为什么?”他胸口一窒,疼痛弥漫开来。 “做您的女儿,可以不必看别人的眼色,不管您的地位,身份都可以毫无顾忌的爱您;不管我们贫穷或富贵,您都会一样疼我,爱我,宠我。您一定会是个好父亲,做您的女儿一定很幸福。” “好。”他疼的再也不能多说出一字。只是把她紧紧地,紧紧地搂在怀里。 “我们说好了哦,当我们今生的生命终结的时候,过奈何桥时一定记得不要喝那碗孟婆汤。这样我们才能找到对方。叔叔,下辈子我一定要做您的女儿,从小就做。”她喃喃说着,轻叹口气,而后闭上了如星星般纯净的眸子,像是终于满足了一个心愿。 “丫头!”他低呼着,胸口那个地方渐渐撕裂开来,痛得他说不出话来。 陈晋南一直不知道,他的小丫头的心里竟藏着这么多的无奈与悲伤。 原来他一直以为,只是自己一味痴迷于她的干净与美好,是自己强势的掠夺迫使她被动的感受着他的爱意,他希望她能慢慢明白自己对她的感情,接受自己的呵护跟随在他的身边。没想到这小丫头竟然也沦陷的如此不能自拔。 所有的话都堵在他的胸口,再也不能说一个字。 是他错过了什么吗?为什么两个人的事情会遇到这么多复杂的问题?为什么明明两人相爱却不能简单的一加一? 他想起陈西的警告,想起当年大哥的痛苦,想起母亲眼里那断然的神色,突然有些害怕起来。 想不到他陈晋南竟然也有今天啊,竟然也有他害怕的事情,为了一个小丫头! 他不知道,他和小丫头以后还会遇到什么样的问题,只是觉得他一定不能放弃,这是一份他长久以来苦苦追寻的一份救赎与美好,他不能给弄丢了。 第58章 杏林街八号 临近八月末了,来B市旅游的海内外游客有增无减,童童跟着江佚完成了两场演出,就被市外办借去做临时翻译了。 这是暑假最后一个活儿了,一批欧洲客人想体会一下B市旅游文化节的一条精品线路—老建筑游。 B市是在一个在特定的历史条件下发展起来的城市,是被俄、日两强用坚船利炮逼迫着开放的产物。前后长达半个世纪的殖民统治,一方面蹂躏了中国人的灵魂、尊严和生命,一方面又带来了东西方文化优秀成果的相互交融。当城市重新回到城市主人的怀抱,那些殖民者退逃后留下来的老建筑,在今天就变成了世界性的文化遗产。 一个城市的历史,像树的年轮,沉淀着城市的沧桑。几百年前,列强们吧正在流行的或正在衰退的建筑思潮搬到了B城。时间就如同驿站,历史的巨车开到哪儿都要装上或卸下一些东西。昔日沙俄曾按巴黎的模式规划B城,日本人又试图在这里copy东京,至今在这座城市残存下来的那些古希腊、古罗马的柱式风格,那盛行于文艺复兴时期的圆穹顶式格调;哥特式的尖塔顶、巴洛克的三角墙;古老俄罗斯的洋葱头、简洁朴素的日本房,已经成为他们对美丽滨城的美好回忆。如今,整齐洁净的街道,艳丽的鲜花和绿色的广场是B市的表征;而灰色亦或暗红色的、充满异国风情的建筑则为她厚实的底蕴。 B城经典的老建筑有近百处,基本都保留下来,成为珍贵的历史遗迹。有一些有代表性的老建筑在童童也是第一次细看,它们在B城这座城市特点还有具有特殊的历史价值的。童童觉得自己在这个城市长了这么大,从来没有对这座城市这样了解过,因而心情也变得明媚开朗起来。 童童操着一口纯正的英文给他们介绍着这座城市的风景,如同在向外人炫耀自己美丽的衣衫。她先是带着客人去了B市两处著名的广场,去看那里闻名中外的特色建筑,中午反而去那附近的中餐厅吃B城地方特色的菜肴,强烈的视觉和味觉上的冲击让游客们酣畅淋漓,充分体验到了东西方文化的奇妙融合。 下午,她又带着客人先去看B城现存唯一的“木刻楞”建筑,这是俄国人在百年前建的,B城的这座“木刻楞”建筑位于城北绿湖公园的西侧。这是俄罗斯族典型的民居,具有冬暖夏凉,结实耐用等优点。旅游大巴从“木刻楞”出来后,便转到了B城基督教承恩堂又名基督教上海路教堂,建于上个世纪初年,建筑面积二万多平方米,这是一处中西合璧宗教建筑,最上层深灰色的砖墙,绿色的尖顶,都保存完好。每周日和周四的上午,都各有两场礼拜供信徒们在这里做祈祷,早上十点钟的阳光下,教堂塔尖儿上的金色十字架闪着冰冷的寒光。 童童觉得自己越来越喜欢这座城市,连同心也贴近了这座城市。因为她心中的那个人,是这座城市的领航者。 这次游览的最后一站是一片老建筑的集中区,就是在离童童家老房子所在的南山一带。这里的建筑也以日式建筑为主,比起其他地区的老建筑,明显要干净许多,感觉有点像北京三里屯的使馆区。但因为南山区那里的道路,是不断的上坡下坡,道路两侧浓密的林荫覆盖,到更是给哪里的静谧增添了一些灵气。童童还记得自己小时候,经常一大早就拉着妈妈的手,散步到不远处的坡下市场去买菜,夏天一早就有蝉鸣,听在耳朵里是那么的安宁。连绵不绝的老房子各有特色,走这条街的人,比别的路上少,遇上阴雨天,走在雨水冲刷过的红绿砖路上,微风拂面,非常的舒服。这片区的街名都非常好听,童童家住的是杏林街,还有柏林街、槐林街、柳树街等,枫林街,最终可以穿到南山路上,走在这里,可以了解这个城市历史,那条街上的每座老房子都有一个故事。 旅游团的大巴在共青团B城市委办公楼的小广场前停了下来。这是上个世纪日本陆军特务机关驻B城旧址,也曾是一位传奇式军阀人物的别墅,建于上世纪三十年代末,位于杏林街一号。建筑面积一千多平方米,欧式花园洋楼。军阀曾在此隐居五年。后B城沦陷,日本特务机关在此驻扎,直至日本投降。 童童简要的介绍了一下这栋楼的历史,又划定了在附近的活动范围,便让客人们在附近自由活动二十分钟。 从这条街往右拐不到五十米,就是杏林街八号那座小楼。那里是她曾经的家,承载者她十八年喜怒哀乐的地方。她远远地看到了小楼门前那棵银杏树的树梢了。 自从她们家搬走了以后,童童还从没在回到这个地方来。她慢慢地走过去,有种近乡情更怯的心情。 拐过街角,她惊异的看到那座小楼的周围正搭着脚手架在翻修。由于有高高的围栏阻隔了视线,她根本看不清里面在做什么。 那座破败的小楼不在了,她童年的家园就这样消失了吗? 童童慢慢走到那座小楼前,不巧却同时看到了从另一条小巷子转出来的两个人。 陈晋南的母亲柏菁和乔为。 乔为手挽着柏菁,亲密的走在那小楼前的街道上。看到童童,意外的叫了起来:“童童!” 牛仔短裤,浅色T恤,还有红色的遮阳帽,这是童童今天的装束。 “阿姨,乔为姐姐。”童童虽然意外却仍不失欢喜的迎了上去。 “童童姑娘”柏菁亲切的看着她,停住了脚步。 “阿姨您什么时候来B城的,我应该去看您的。”柏菁自始至终对她的态度都很亲切,她不能失了礼貌。 “我来住了好一段日子了。”柏菁看了看她的胸卡,温和的问她:“怎么,你在工作?” “嗯。给市外办一个团当临时翻译。”童童抹一把额头上的汗,指了指在附近转悠的客人娇憨笑着点头。 “童童真能干。”乔为由衷的说着。还是一个大二学生呢,外办就能借着用,可见这小姑娘有多么优秀。 “阿姨,乔为姐姐,你们也是来参观的吗?要不要我给你们介绍一下?”童童问。她手里有详细的资料。对这些景点的故事烂熟于心。 “不了,今天刚好乔为有空,让她帮我到这一带看看房子的。”柏菁淡淡的说,“我想给晋南找套合适的房子。哎,你也知道,晋南岁数大了,该成家了。” 童童胸口一窒,脑袋像是被铁锤砸了一下,口里却不觉问了出来:“松山别墅不是很好?”脸上却仍是能保持莹莹浅笑,她很佩服自己的定力。 他的母亲什么时间来的来了多久怎么自己从没听他提过?而乔为竟然这样亲密的和他母亲在一起还在满城为他找新房。这是礼貌还是事实? “那里让他弄得像个办公室,哪里像个家?你看这个地方,这位置多好,周边环境也好,买下来好好翻修一下不比现在那地儿强多了。这里又安静,离市中心又近。”柏菁一边嗔怪着,一边打量着正在翻修的小楼。 乔为点头:“可惜这一带保护这样完好的小楼不多了” “可不是,这一带在日伪时期原是高级住宅区,解放后又都是入城的干部们站着,文革后期老干部下乡走“五.七”道路,这儿才变成了平民区,一座楼挤进好几户,好端端的房子硬是变成了贫民窟。”柏菁一边点头,一边说着这片区的来历。“这样的屋子买下来不翻修可是不能住人的早破败了。可是翻修的费用是盖别墅的两倍。”柏菁皱着眉头说。 可不是。当年没通暖气和煤气时,这小楼只是没人愿意要的单位宿舍,所以才轮到带着两个孩子的林子叶分了一间,每年冬天买蜂窝煤和换液化气罐都是一个巨大的工程。 “眼前这一座就好。不知道哪家买去了在翻新。这门牌号也好,八号。”柏菁再走近些,仔细的端量着小院门外的门牌说。 可不,正是杏林街八号,多吉利的数字,正好做新房。 “这还不好办,明天让晋南哥哥查一下,管他谁买的,让晋南哥出高点价钱给您买下来就是。”乔为笑着打趣着,并对童童顽皮的眨眨眼。 陈晋南卖了公司,转移了股权,买这套屋子还不是九牛一毛。 柏菁叹气,这个儿子就为她说了这小姑娘几句正生闷气躲着她呢,成天也不知道是真忙假忙都抓不到人。和乔为怎么个打算也不说。再看看这个小姑娘,这身打扮,怎么能和乔为比,聪明是尽聪明的,可惜是野丫头一个,出不得厅堂。 “乔为,这事儿还得你和他说,就说我看好了这儿的房子,让他就在这儿找一间。这两年B城的房价翻着跟头涨,甭管多少钱,先给我买下来。他笑、这几天正和我别扭着呢,我说他未必听得进去。” “好的阿姨,您别生气,我这两天就找晋南哥说。”乔为拍拍柏菁的胳膊,安慰她。同时不忘记和童童做个无奈的笑脸。 童童也在笑,只觉得嘴角的肌肉僵硬,后背的汗水顺着脊背流,冰冷的感觉浸透全身。 她想象着,假如陈晋南把杏林街八号买下来,和乔为在这里结婚生子是什么样子。呵呵,真是一幕戏剧的精彩桥段。 那自己又算什么?难不成真的落实了唐梦歌给她设计的结局,被他给包下? 当他告诉自己说,她不是他的侄女的时候,她是那么的震惊,如潮水般涌来的喜悦淹没了心智。就那样不顾一切的交出了自己。 两年来的苦苦坚持,不顾伦理道理的煎熬,原来只不过是一场风花雪月。 是不是,是不是应该轮到她带着妈妈再逃十八年? 原来这才是真相,竟如此的不堪,莫不如他仍是她的叔叔,至少还让他和她有着那一丝丝的牵连。哪怕她走到天涯,他仍是她至亲的一个人。 她敬佩妈妈当年的勇气和自信,她尚有一个婚姻可以做交换自由的筹码,带着自己的女儿逃了十八年。 如今自己有什么资本?母亲养了她十八年,尚无点滴回报,就已经把那颗心遗失了,她居然没有勇气带着母亲逃离这一切。 “童童,过几天我去A城演出,你跟阿姨一起去玩吧。”乔为亲切的邀她。 “不了,我就要开学了呢。”童童抬头冲乔为笑笑,脸色有些灰白。 “嗯,我看完你的演出就回京城了,这次啊,怎么也要把晋南拉去看你表演。不能再让他放鸽子了。”柏菁知道陈晋南没有出席乔为在B城的演出很是不满意。 大巴那边领队再吹哨子,童童回笑着和柏菁和乔为道别:“我要走了。阿姨再见,乔为姐姐再见。”她挺着背,转身匆匆跑到大巴前,轻巧的跳上了车。 乔为在挥手和她道别间,看到她转头灿烂的和她笑着,夕阳下的巴掌小脸上竟如镀了层金边。 第59章 今天没有时间 陈晋南这已经三天没有合眼了。 在建的B市的地铁工程出现了塌方。在一个主干道的路面上塌陷了一个大坑,3号竖井横通道施工掌子面顶部突然出现涌水、涌泥、乱石坍塌现象,人行道塌陷,现场掩埋三人。 坍塌位置是卵石层的富含区。土石方坍塌量约二百立方米,距地面大概十七米。在陈晋南赶往现场的同时,消防车和挖掘车以及110和120急救车也陆续赶到现场,事发路段已被全部封闭。营救人员用挖掘机在塌方处和另外一个地方同时开挖,尽快找到被埋人员。 这项工程是他在任期间内最重要的一件事,是他保证在三年内顺利交付使用的民心工程。B市市区是丘陵地貌,三面环海,城市交通局限在有限的空间,路面交通的压力已经给这座城市造成了极大的负担。从他代任市长开始经过几番论证考察勘探,在今年终于开始动工了,这一工程如果全线开通,B市的地面交通将得到百分之四十的缓解。工程带来的效益是不可估量的,也是不可替代的。 大约在十几年前,B市在能否修建地铁问题上曾有过结论,B市是最不适合修建地铁的城市。B市地质结构特殊,地下属于熔岩地貌,地下岩层硬质不均,软土层多、溶洞多、地下水量过大,这是B市建造地铁的的、三大难题。从施工难度和安全性两方面来看,由于当时的技术水平有限,所以结论是不适合建地铁。而十年后,这一问题终于摆到议程上来了,主观上,建于城市发展的总体要求,城市交通状况亟待解决;而客观上,修建地铁会大大拉动B市的GDP,从而拉动全市的整体经济发展,这也是显而易见的,所以,尽管市里的高层仍有不同的声音,但是他还是强行上马了。好在,市委书记夏经旭全力支持他。 在陈晋南收到地铁出塌方事故报告后,他一边赶往事故现场,一边赶紧和夏经旭联系,夏经旭的秘书告诉他,夏书记正在省里参加常委会。B市的市委书记同时也是Z省的省委副书记,所以夏经旭正在A市。过了一会儿,夏经旭给他回了电话,陈晋南把事故情况和他进行了沟通。夏经旭告诉他,要他全权处理,会议一结束他马上就回B市。陈晋南放下电话,他就不由得心动了一下。夏经旭是他在B市唯一看不透的人。大度,包容,几乎是无条件的支持着他。 与工地相邻的一家小餐馆成了抢险临时指挥所,餐厅经理是一位胖大嫂,她主动停业餐馆做为抢险指挥部,并免费提供茶水和开水,所有的厨师和服务人员全力为抢险人员准备餐点。 她对陈晋南说:“陈市长,您修地铁是为了咱百姓以后出行交通方便,现在我停业几天为大家服务也是应该的。”知道陈晋南和几位总指挥晚上连夜开会,便熬了小米粥做了点小菜给他们当宵夜。 市政府和地铁指挥部的领导在陈晋南的指挥下,组织公安、交警、消防、公交及各市政管线单位采取了应急处置,封闭交通,切断煤气管线。同时,指挥部技术专家组会同勘察、设计、施工、监理、监测等单位现场紧自召开会议,制订抢险方案,防止次生灾害发生,确保地面道路及管线安全。到了第二天上午,塌方事故己得到有效控制,三名失踪人员己经搜救出来进到医院抢救。指挥部也快速启动了应急方案,经过两昼夜奋战,己完成塌方回填和污水、通信等全部管线 连接,路面车辆通行己恢复。 随后,陈晋南在市地铁指挥部己召开全线施工和监理单位负责人会议,通报了事故原因,提出下一步施工要求。地铁其他标段临时停工,进行风险监测。 地铁塌方塌陷事故一直是困扰地铁施工的最大困难,交通从有轨电车到城市地铁,B城市轨道交通建设历史走过了整整一个世纪。而B市地铁施工环境从勘探设计伊始就被认为是世界范围内最不适合修建地铁的城市之一。为此,在事故的当天晚上,互联网上便出现了流言,称B市政府是为了拉动GDF,搞政绩工程才硬性上马的工程,投有考虑B市实际情况,硬性施工的后果是拿工人的性命开玩笑。 情况汇报到陈晋南的面前,他脸上的肌肉抽动着,转头对市委宣传部长说:“召开新闻发布会,” 宣传部长愕住了。往常出现这种情况都是捂着盖着,哪有还举行新闻发布会的。 “地铁工程牵动千家万户,是集全市之力打造的民生工程,如果我们没有正确的舆论导向是要出问题的。”陈晋南严肃地说。 他的爷爷曾说过,一位合格的新闻工作者首先要有政治家的头脑,这位宣传部长的脑子里想些什么!宣传部长本来已经接到夏经旭的指示,要他全权听从陈市长指挥,他也知道这位市长异于常人,最好的行动是布置发布会的事情。 于是,在第二天一大早,以市工程指挥部的名义召开的新闻发布会在那个临时指挥部召开,B市市委宣传部所辖的各大主流媒体给予信息公开报道,及时平息事件给社会稳定造成不必要的影响。 而在这同时,一封举报地铁工程腐败情况的举报信通过秘书递到了陈晋南的手中。 “给我查 ”陈晋南脸色铁青,连续的三天三夜抢救他几乎投有合眼。听到这种情况他更是心里窝火。 如果在这项工程中真的存在腐败问题,他决不会轻饶。 在第三天晚上七点,B市召开常委会,听取市地铁工程指挥部总指挥,也是B市副市长的情况汇报,市委宣传部部长也在会上了通报了各地媒体对这次B市地铁塌陷事件的反映。同时,市委书记夏经旭宣布自由纪委成立独立调查级,对群众反映的地铁工程中可能存在的腐败问题进行调查。 总体情况控制住了,但是后续工作仍是相当的麻烦。真是千头万绪。会议刚一结束,陈晋南便看到秘书递过来他的私人手机。 他略一停顿,接过了电话。“什么事?” “叔叔,您晚上有空吗?”小丫头的声音怯怯的。这是第一次正式打电话给他吧。 “你有事?”开会的常委们还没散,副市长似还有话和他说,粗略地扫了一眼,至少有五六双眼睛十几只耳朵的注意力在他身上。 “嗯,也没什么,你工作忙就算了。”小丫头这样说。 他口气寡淡地说:“今天没时间,我明天给你电话吧。”说着他收了线。 夏经旭和宣传部长说了两句话,回身正好看到陈晋南特别的神情,他便拍拍他的手臂说: “晋南,我还有点事单独和你谈谈。” 于是与会的常委们看着B城的两位首脑相携离开会议室,去到了夏经旭的办公室。 事实上,夏经旭并没有和陈晋南说什么,只是关心地问了他最近身体情况,他知道他这两天一直在抢救现场没合过眼,又问了陈家老爷子的身体状况。 这个工程一直是作为市长的陈晋南主抓,也叫市长工程。主管城建的副市长是具体执行者。一般来说,工程上出现问题是正常的,但是出现腐败问题会影响主畦、政者的声誉。夏经旭为他担心是正常的,尽管他相信陈晋南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但是下边的人呢? “晋南,我在B市五年了,你是和我配合最好的一位市长,如果有机舍,你还会担负更重要责任的。”夏经旭和蔼地说。在陈晋南当市长这不到两年时间里,这位夏市长像一位智慧的长者,对他关心和爱护让人心生妒撼。 “夏书记,能和您一起工作是我的运气,我一直在学习。”夏书记今天和他说这样的话让他有说不出的奇怪。 “晋南,干部的私生括按理说不该我过问,可是,我今天想知道一下你的情况。”事实上是不得己,他犹豫了好久才决定留下他做一下沟通。 陈伯康夫人柏菁今天给了他一个电话,柏菁并没有说明确,但是言语里的意思他是明白了。他不认为市长的婚姻需要他来关心,但是因为他和柏菁也算相熟,以前陈伯康在在A市工作时他们也有过交往,现在陈晋南来到B市任职,说起来还是他的功劳。 “夏书记,我有未婚妻,只是她很年轻不太懂事,等过段时间我带她去见您。”陈晋南愕征了一下,略有些困难地说。去年老爷子来B市,唐梦歌那样高调亮相,曾给了夏经旭很深的印象,到后来唐梦歌闹了那样一出,他只是隐隐约约知道一点点,但事关个人隐私,他从没有细问过。今天听柏菁的意思,是提到仪程上了。 事这上也真不能怪夏经旭,B市是一个开放的城市,做为一市之长的陈晋南,在接待外宾等一些对外交往的时候,总有需要携夫人出席的场台让他为难。政界和商界完全不同,随便拉上一位女秘书便可以出席,每遇到这种情况,政府办公厅没办法只好拉住秘书处的两个女性处长,一个三十八岁,一位四十二岁,虽然不至于引起什么误会,但是时间久了在外人看来还是不够严肃。 夏经旭听他这样说,便也不便就这个问题再说什么,只是重点强调了一下关于调查组的事儿自己将全权负责,要他不要有负担,他会查个水落石出给百姓一个说法。然后又说了几句代他问柏菁好,便结束了这次的谈话。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夏经旭一句问候柏菁的话引起了陈晋南的警惕。 柏菁来B城他从没有公开说过,如果说政府那边个别有人知道还情有可愿,可是弄到市委书记都知道了,就不能不说问题的严重性了。 他不能确定这意味着什么,便和夏经旭告别,驱车回到了市政府。 第60章 给我长成木棉的机会 童童失踪了。 林子叶在第五次打不通她的手机时,打到了她的宿舍,宿舍的同学说林欣童这学期去实习了,不在学校。她这才发现女儿已经失踪了快半个月了。 她首先想到了苏以璨,打电话小心的求证,知道她没有在北京,以璨也没有看到过她,她们也是有半个多月没联系了。 她又打了父母家的电话,父母轮着和她唠了半天家常,却只字没提童童,她便知道这孩子并没有回外婆家。 林子叶冷静地想了几个小时,便觉得这根子还是在陈晋南身上。她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没有陈市长的电话。她翻出市直机关通讯录,打了徐光忻的电话。 “徐主任,我是林子叶。”她先自报家门。 “叶子姐!”徐光、忻显然吃了一惊。 “能和晋南联系上吗?我有事情找他。”她平静地说。 “好,他正在开会,我舍尽快转告她。”徐光忻很干脆地答应着。他知道,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儿,林子叶是不会打这个电话的。 林子叶一直没有接到陈晋南的电话,因为当天晚上他就来到了林家。 当她打开门见到陈晋南时,只见陈晋南神情严肃,有着她从未见过的紧张情绪。 “童童,不见了。”林子叶声音哽咽,慢慢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陈晋南嘴角紧抿,指节发白。 “你对她做了什么?”林了叶轻轻地问。 陈晋南不语。 是啊自己倒底对她做了什么?对乔为的暖昧?还是对她的冷落?他忽然有一种恐惧的感觉,他这次是真正的伤害到了这个小丫头,所以她伤心地逃走了,她都宁肯不顾林子叶的感受,也要逃到他融摸不到的地方。 他一定伤她至深。 他想起陈西说的,陈家的男人都不肯谈个正常点的恋爱,所以注定受苦。 “我会找到她的,您放心。”他安慰林子叶。 他想起半个多月之前他在开常委会的时候,她打来的那个电话。 她那时是想和他说些什么吧?那些天,他明明看到了她眼里的悲伤,他明明知道他们的关系出现了危机,但是他都忽略了。那天他本来是要晚一点再回电话的,可是当丢晚上柏菁把他叫回了松山别墅。他忘记了。 柏菁先是和他说了乔为的事,告诉他要和乔为确定关系。 他当时是怎么说的?他说:“我们是朋友,一直都有来往的” 对母亲突然提出要换房子他有些莫名其妙,等后来问过乔为,他才知道这事儿还真是和乔为有关。柏菁前些日子要乔为陪她住到松山别墅的时候,乔为不肯,便找了些理自搪塞。柏菁便真的以为是乔为不喜欢这个地方,于是这才有了那天拉着乔为去看房子一说。 最后母亲提起来要他陪着一起去A市参加乔为演奏会。 他突然就发了脾气:“妈,我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合眼了,您居然还要我去听演奏会?地铁工程出现了塌方,全市交通差点瘫痪。我一直盯在现场,现在工人们还在医院抢救,您怎么可能耍我坐在剧场里去听贝多芬?” 反正是那天晚上让柏菁一搅和,他就没有打成那个电话。过了两天他又和小丫头联系,她说刚开学很忙。他便要她晚上回公寓,他有事儿和她说。她说这两丢要参加普通话考试,在宿舍会方便些。 他知道小丫头有点和他赌气,但他那几天实在是太忙了,便没有再多说,随后又是去京城开会三天,顺便把柏菁送回去。在京城他又打过两次她的电话,但因为时间太晚,她关机,便以为她晚上休息了也没再打扰。从京城回来,他又召开市里面的会议,回到公寓也不见她的踪影,便以为她真的是在忙考试的事儿,便也没再多想。 那时候她应该早就已经走了吧。 陈晋南从林子叶家出来后,第二天就让徐光忻去了Z大,了解到的资料是林欣童确实办了实习手续,实习的单位是B市N县电视台,上面绕开了江佚,而是系主任和艺术学院的书记亲自签的字。 时间是一年。 陈晋南看到桌子上摊开的所有资料以后,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地割了一刀,鲜血淋漓。 他知道自己错了,他忽略了太多的东西,这只乖顺的小猫终于亮出了她的利爪,狠狠的挠在了他的心上。 他又让查了近一个月的出境记录或出港航班记录,首先确定她没有出国,也没乘飞机走,那么就是汽车或是火车。 这个范围有点广,他又查了她的银行卡,最后一次提现是半个月之前,在Z大附近的一个工商银行储蓄所。 徐光忻甚至还动用了公安局的技术手段,检测了她的手机信号,最后发现她的手机竟然扔在陈晋南的公寓里。他翻遍了她留下的衣服东西,都找不到一点迹像。她只带走了电脑,和几件换冼的衣服。 她只带走了五千块。另有一万块她打到了林子叶的卡上。 在晚上的时候林子叶打来电话,告诉收到了一封童童留给她的电子邮件。 陈晋南匆匆赶到林家,看到了小丫头留给她妈妈的那封邮件。 妈妈: 我走了。我在学校办好了实习手续,想离开一段时间,请您别担心。 妈妈,谢谢您十八年来一直深爱着我,我无以回报。但是现在我长大了,我想出去看看,没有妈妈的保护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妈妈,我和陈晋南的关系,我想再冷静思考一下,请您不要怪罪他,这完全是我深思熟虑后的行为,与他人无关。 妈妈,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我不配和他站在一起。我从来没有像如今这般恐惧十四年的距离,恐惧他的地位学识财富。恐惧我的出身带给他耻辱。 无论他如何劳累,我都无法为他分担,无论他心中有什么,我只能如霉里看花般等着他自己想通,我是那么害怕我的任性和幼稚终将拖累了他。 记得妈妈的书柜里有一本舒婷的散文集《硬骨凌宵》,那里有一首诗《致橡树》,还在我刚学播音专业尹始,我就学着背这首诗,但我却从未真正理解过这首诗的真谛。而如今,我是多么希望我能像那棵木棉一般和他比肩。 以前,我是只您羽翼下的雏乌,自从他出现以后,我便成了一株草,一株在他的参天华盖下为我遮风挡雨的,沐浴着他露水余荫的绛珠草。 妈妈,请给我长成木棉的机会吧,希望有一天,我能和我的爱人根茎紧握,枝叶相融,并肩凌宵又终身相依。 乔为姐姐真的很优秀,她不同于唐梦歌,她会是位很好的妻子和母亲,请转告他好好珍惜。 相信我,您再看到我,我必会成长。 您的女儿童童于九月三日 林子叶跌坐在那儿泪流满面。 陈晋南仿若石化,呆呆着看着屏幕上的字。 邮件是她在半个月前设定定时发送的,他查不到她的IP,她平静地安排好了这一切,为的是走的干净,不留痕迹。 他终于知道,在爱情上,没有捷径可走,如果他没有完全的用心,那给他的回报也终将是被抛弃。 她会去什么地方?五千块钱,她能维持几个月?生病了冷了饿了会有人照顾吗?那样一个娇娇弱弱的小丫头,她会吃得了什么苦。他一直当她是一朵娇弱的小花儿呵护着,不舍得她吃一点点苦,他希望能在自己可能的范围里,给她最好的一切。可是没想到她是那么骄傲,她想要自己的生活,想要自己的尊严。 那个一脸阳光笑着喊他“叔叔”小丫头,那个曾在他身下婉转承欢的小丫头。她终于飞出了母亲给她的温暖的寓,逃出了他给她织就的网,她要自己飞翔天空,她要独立成长。而这一切,都是拜他伤害所赐。 可是她毕竟只是十几岁的女孩子,一个人孤身在外遇到危险的可能性太多了。想到这儿他的心莫名的抽疼起来,由脊背生出的浸凉染湿了他昂贵的衬衫。 此后,他几乎用尽了所有的方法去找她,有不方便出面的,甚至求到了大哥陈豫北,撒下了天罗地网,却没有她一点踪迹。 终于有一天,他从乔为那儿知道了那天母亲和小丫头相遇的事,这令他震惊。事情真是惊人的巧合,她们竟然在杏林街八号相遇,而并不知道那曾是小丫头家的柏菁和乔为竟然就拿着那间房子和小丫头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陈晋南心都灰了,他知道自己犯下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他和乔为演的这场戏,彻底地伤到了他这辈子最不愿意伤害的人。 林子叶病倒了。 彻夜的失眠让她的心脏脆弱到了极点,不仅伴有头昏眼花耳鸣,更有心悸气短等症状,医生说这已经是神经衰弱的严重阶段了。医生要求她入医治疗,但她不肯,她怕童童突然回家或是往家里打电话找不到她。 苏以璨从北京赶了回来,看到母亲瘦削的脸,赢弱的身体,她突然撒起了泼,她对着陈晋南恶狠狠的骂:“你这个衣冠禽兽你们陈家害死了她妈妈还不够,你们又要害女儿你们陈家有钱有势是你们的事,我们没有求着你们为什么就不肯放过我们这些小老百姓 ” 她哭,狠狠地哭,使着劲儿推他出去,赶他走一个曾笑的阳光灿烂的女生,一个曾像花痴一样望着她的女生,此时像个小疯子一样骂他打他,林子叶拦都拦不住。 她去找童童的同学,刘珂,刘晓峰,还有郭青青,都找遍了,没有一个人和她再有联系。最后,以璨找到了她高中的同学丛晓文,这才得知童童是求她帮忙办的实习。 从晓文的舅舅是N县广播电视局局长,童童找到丛晓文,让她求舅舅在实习表格上盖的印但是她没有在N县实习。陈晋南查过N县的广电局,那里从来也没有接收过实习生。 陈晋南再回到Z大的时候,找江佚谈了一次话,谈的什么没人知道,只是江佚变得沉默了给学生上课只是冷冰冰的酷着脸,不对任何人加以辞色。 一身昂贵的浅色套装仍是衬着她优雅大方,长发披在肩上,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忧郁。 江佚忍不住冷冷地问:“怎么,和你那位陈市长的秀做完了'” 乔为沉默了半响,才轻声说:“对不起。” 江佚冷着声道:“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的是那个小姑娘,你们伤害了她。” “我没想过要伤害她。”她拉陈晋南演戏,原只是想刺激江佚,也是为了她在B市迟迟不回京城给家里一个理自,而陈晋南也不喜欢母亲在耳边罗嗦,只想敷衍了她离开B市,两个人是有默契的配合。她以为陈晋南是有把握把这件事儿处理好的,哪里想到竟然伤害了那个小姑娘。那天在南山那儿看到她,还一脸灿烂地笑着。那样年轻的脸,写满了张扬的青春,又有爱人无微不致的呵护,都让她心生嫉妒。 “她还是个孩子,哪里看得懂你们那些花花把式。”江佚当年的境地不比小丫头好多少,在她们家遭受到的白眼儿和轻视犹如烙印,经年印在他那骄傲的背脊上,曾以为那是他一生的耻辱。 “师兄,对不起。”乔为真心的道歉,声音里有着颤抖。 年轻时不懂爱情,骄傲如孔雀,喜欢了也不说,恣意挥霍着男孩给她的宠爱,有了矛盾也不屑于屈服,受伤了便甩手头也不回地离开。她哪里想得到,隔了千山万水,才知道碧梅青天夜夜心呢。 等小姑娘长大了,终于成熟了,渐渐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于是她飞回来找他。她精心策划了这场演出,只为能唤起他儿时的记忆。她想让他想起他们一起练琴的日子,想起他们共同参加演出,表演四手联弹的场景,她希望他们还能如初恋时那般相亲相爱。 “乔为,我们回不去了。”他疲惫地说。 “师兄 ”乔为霎时眼里充满了泪水。戏唇轻咬,脸上的表情如受了万般委屈的小女孩。 这个女人在别人面前的大方温婉,只有他才知道她的真实面目,也只有在他面前她才会露出她软弱娇纵的一面。这让他心疼,为她牵挂着。 乔为逼回眼中的泪水,拎起了包,匆匆起身便要离开。 “乔为 !”江佚一把拉住她。这女人怎么还是这么倔强,一遇到事情就会逃 再拉她在身边坐下,递给她纸巾。“你不知道你哭起来有多难看'”他训斥着她,一如十多年前她做错了事一般。 她别扭的转过头,不理他,任泪水弄花了脸上的化妆。 江佚终是忍不住,把她轻拥在怀里。 第61章 小林老师 在离B市一百多公里的地方有一个叫步云山的乡,地处z省和Y省交际之处,也是B市的最东端,行政医划类属于B市的N县。N县是离B市最远的县,又多是山区,交通不甚发达,因此N县算B市最落后的地区。这里的一些村镇一直是B市长期扶贫的地区。 步云山乡中学是一个只有初中的学校,附近方圆几十里的孩子们都在这里上中学。如果要上高中,就要考县里的重点高中,或是考另外一个镇上的普通高中。自于缺少优秀的教师,因而步云山中学每年能考进县重点高中的学生寥寥无几,主要原因是外语分数太低。外语老师几乎留不 住,大部分靠志愿者来填补这个空缺。这些志愿者老师来待个一年半年就走了没有长期打算,也没有系统的教学方案,孩子们的学习没有连续性,所以成绩和城里的孩子们比差距很大。 所以当童童风尘仆仆来到这所学校,直接闯到校长办公室请求留下来义务教英语时,年近六十的老校长几乎没怎么犹豫就签应了。 老校长的意思是,管她死马括马,先医了再说。学校缺英语老师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先留下来,也许能提高一下成绩呢。 童童先是在初三一个班试讲了两节课,一下子就把老校长给震住了。他当校长也有二十多年了,虽然英语水平仅限于早上好这种初级阶段,但是他还是从学生们的反映中看出了这小姑娘的水平不是一般的好。他当场拍板让她带初三的二个班的英语,并主动说给她一个月三百块钱补助费,但约定她至少要教到这个学期末。 一个月后情况令所有的老师刮目相看。初三是八个班,一个班不到五十名学生,学期第一次英语测验这两个班就拿到了年级第一二名的平均成绩。 结果是另外六个班的学生家长不干了,要求非上小林老师的课不可,闹到老校长那儿了,最后童童不得不再多兼一个班的英语课,另外五个班成绩稍差,也没有考高中的希望,所以就让另外一个志愿者来教。 这意外之喜让老校长一下子仿佛年轻了几岁,雄心勃勃想在明年的全市中考时拿到理想的成绩。他请示了乡里的领导,硬是从乡里有限的经费里,一个月给童童的补助五百块。 只所以这样做,是因为童童不是正式的志愿者,她没有相关的手续,所以拿不到志愿者规定的补助。 她和校长说,她是来旅游的,喜欢这里的山水安宁,想在这里多住些日子,看着这学校里的孩子们可爱,便想留下来教子们一段时间。 老校长当然不信她的话。不是常说人老奸马老滑嘛,他一眼就看出来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孩子是有心思的,弄不好是离家出走的。他一方面不想这孩子乱走出事儿,另一方面学校也确实缺老师,所以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把她留了下来。 步云山乡中学座落在离乡镇一公里外的地方,依山傍水,风景秀丽。 童童之所以来到这个地方,就是因为她在五·一的时候和司马哲随电视台的摄制组来拍过宣传片子,在这里拍摄了差不多一同的时间,所以她记得这儿有一个中学。当时拍片子为了保证拍出来的东西保持原始风貌,他们只请了当地一位熟悉山里情况的老乡带路进山的,为了拍山里日出,还在山里住过两个晚上。所以她对这里的环境还算是熟悉。 她选这个地方,还有她的一个潜在心理,她一个小姑娘,心再硬再想离开家,还是不敢走太远的地方,恰好这里又是灯下黑,陈晋南稍一疏忽便想不到她会躲到这里。 学校的教学楼是一座三层的旧楼,这里在很早很早以前曾是一处部队的营房,后来部队撤走,乡里就改成了学校。楼有点破败,乡里多次想翻建一下,但是自于实在拿不出这笔资金,便放下了。只是在学校操场的西侧建了几间平房,一间是学校的食堂,说是食堂,其实只是用来给老师和学生们蒸午饭的地方。另外几间用做老师宿舍。童童和另外一名志愿者老师和一名家里离的远的年轻老师就住在这排平房里,童童住在最南头的一间。 山里的气候冷的早,刚过十月晚上就冷的受不了。小镇上没有现成的棉被,她就在一个集市上买了几尺布,又买了几斤棉花,在铺上一个裁缝铺子帮着给做了床厚厚的棉被和一床褥子。有了这棉被和褥子,她心里踏实了很多,觉得自己能挨过这个冬天了。 等天渐渐冷起来,她又冷的受不了,她来时没有带棉衣,只有几件随时换洗的单衣,秋风一起就冷的打哆嗦。她也不怕丑,便又去买了花布在镇上的铺子里做了一条棉裤和一件花袄。引得学校几位女老师羡慕不己。 “到底是大城市里来的小姑娘啊,穿啥都好看。” 生活渐渐安顿下来,她的教学工作也取得了可喜的成果,漂亮聪明的小林老师成了步云山乡中学所有男生女生的偶像。老师们喜欢她,学生们更喜欢她,回家和父母说话都是小林老师怎么怎么样。 山里的孩子们很纯朴,喜欢一个老师会用红红的笑脸和热切的眼神儿来迎对你,快元旦的时候,学校放假,童童没事儿干就在镇子的周围转了转,看到有卖山货干蘑菇什么的就买了些回来放着,偶尔会拿出来炖菜吃。 宿舍有个炉子,虽然小时候家里用过蜂窝煤,但是她不会升火,学了好长时间才弄会那东西,有时候是另外两名男老师帮她升火,也有时候是班上几个男生没事儿来帮她弄,她第一次升火时差点把房子点着了,弄的一身黑灰。这些还好说,难得是做饭吃,另外两个男老师经常去小馆吃饭,有时候拉她一起去,可是她不习惯去那种地方吃饭,关键是他们还喜欢喝点酒,去了一次就干脆拒绝了。后来有空儿就经常跑到老校长家蹭饭吃。老校长家住镇子上,离学校不算太远。这小姑娘教学质量好,又乖巧懂事,来吃饭总是不忘记给老校长买点熟食和持一瓶酒什么的,几块钱的东西,却深得校长老伴的喜爱,当她是闺女疼。哪一天不来便会打个电话让老校长带她回来。童童只是偶尔想吃自己做的饭了再做一次,顺便还会叫上那两位男老师一起来吃,以感谢他们平时关照。 一个学期过的很快,到了期末的时候,三个班的英语成绩突飞猛进,把三个班的班主任乐的直夸这小姑娘有本事,老校长非要老伴包饺子给这孩子吃。 转眼就要放寒假了。老校长把她叫到办公室问她,寒假什么时间回家,下学期是否还继续在学校教? 童童抿了下嘴唇说:“不回去了。”然后就不再吭声。 她想留在学校,但又怕学校有什么规定或是校长有什么为难的地方不方便,因此也不敢实话说。 老校长说:“学校放假没入,你一个人住在这儿实在不安全,每天只有一个老师在这里值班。又赶上过年,你总不能在学校过年吧。”一个小姑娘家孤零零的,多可怜啊。 可是童童就是不吭声,他便再问她,“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儿?有什么难处吗?” 童童眼泪在眼圈转转了,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老校长叹了口气说:“孩子,和家人呕气也不能离开这么久,你是个好孩子,有文化,懂礼数,不用我多说你肯定明自的。可是想想你就这样走了,家里会多担心你啊,儿行千里母担忧,怎么着也该回去看看父母啊。你课讲的好,我不是想赶你走,我巴不得留下你在这儿当一辈子老师,可是你替你父母想想啊,你这样的个娇娃娃,跑到这种地方一待大半年,不得让他们心里急死?” 童童等老校长说完这些话,已经哭的抽噎起来了。可就这么着她还是咬着牙不说什么。最后老校长终于不忍心再逼她,只得说:“这样吧,寒假开个英语补习班吧,少收点学费,你也有个营生,不至于太孤单。” 童童这才抬眼看了看老校长,对他鞠了一躬说:“谢谢您。” 就这样,这一个寒假童童都在学校给近四十个孩子补英语。 事实上,说是补英语,她连语文什么的都一起补了。她发现这些孩子们的基础确实很差,和城里的孩子们比想考高中真的很难。 于是她使出浑身解数,抱着电脑去镇上的网吧下载课件,把自己以前学英语的经验梳理清楚,针对这些子们的特点,总结出分步教学方法,把课上得生动括泼,把学习寓于游戏当中,深受学生们喜爱,学生们的成绩也提高的相当快。这一个寒假的收获还真是相当的大,她自己也有成就感的不得了。 参加补课的学生中,有一个男生不是她教的班的,叫余国柱,学习成绩相当不错,但是说话有些结巴,同时,这孩子在说话时脸红心跳,脸部肌肉扭曲,并伴有较多的体态动作。孩子的母亲是乡政府一个助理,有一天来到学校接儿子放学,站在门外听童童讲了半节课,觉得这小姑娘说话声音特别好听,便在放学时和童童聊了一会儿,听说她是学播音专业的,也不是很懂,直觉得这是个学说话的老师,一定明自怎么才能改掉儿子的口吃毛病,便央求童童帮帮她儿子。 童童哪里懂什么口吃矫正啊,但是这个妈妈就不甘心,前后求过三次,童童终是拗不过,只好答应下来先试试。 她利用一个没课的下午到镇上的网吧查了口吃矫正问题,又分析了这个孩子的情况,她认为这孩子主要是心理问题造成的口吃,便在课堂提问上有意给他放松回答问题的环境,消除他说话时的紧张情绪,并注意在和他说话时不给他刺馓,提醒他说话前不要乱想,不要给自己心理暗示,语速适当放缓。同时在下课后又留下他专门儿训练,给规定说话的语速,让他在说话前先放松,然后想好了要说什么,打好了腹稿再慢慢说出来。一个寒假下来,孩子的口吃问题基本改掉 了,只要不是特别着急的情况,已经没有这个毛病了,说话时也没了那些古怪的动作和表情,人也大方自然了多,性格都开朗了起来。 四十多天寒假下来,看到孩子说话流利,基本和正常孩子没什么区别了,这孩子的妈妈激动的泣不成声,拉着童童千恩万谢小林老师。此后逢人就说镇子中学来了位小姑娘,不但一口英语讲的好,还能矫正口吃的毛病。 说实话,在乡下这种地方,有这毛病的人都要算半拉残疾的,可想而知这位妈妈有多高兴啊。真是缝人就说这事儿,平时有好吃的也打发儿子给童童进来,说不尽的感触和欢喜。结果新学年开学后,忽啦一下子来了好几个要找小林老师矫正口吃的,结果童童下课后,总有几个远道赶来的家长等着她想让她帮着给孩子矫正口病,弄的像是个诊所候诊处,这又是后话了。 这年除夕那天童童是在老校长家过的。有两个住在镇子上的学生家长来叫她去,她没去成,其中就包括那位余国柱的妈妈,一大早就打发儿子来叫童童去她家过年,但是老校长早早就让自己女儿来把童童叫走了。 校长的女儿大学毕业后在B市工作,早就听父亲说学校来了个小姑娘在教英语,而且教的特别棒,等去了学校找到童童时一看,才知道真的是个小姑娘,说是十九岁,其实看着像十六七岁的样子,瘦瘦的身材,被山里的风吹的红彤彤的脸蛋儿,长的细皮嫩肉的,大约是怕冷,身上穿的臃肿,一看还不是时下流行的羽绒服什么的,而是扯的花布让镇上的铺子给做的大花袄。可是一看那双精灵的大眼睛就知道是城里头的人。有点像章子怡在电影《我的父亲母亲》里的造型, 一下子也喜欢上了这小姑娘。 拉了她回家,校长的老伴把她撵到炕头儿上暖和,校长女儿拉了她问她学校的一些情况,可能就是不能问她自己的事儿,一问就眼泪汪汪,或是低着头不说话。 校长家有台崭新的大电视机,是校长女儿孝敬父母的,原是三十晚上要春晚,在下午的时候,童童趁着屋子里没人,调到B市的电视台,果然看到新闻中陈晋南到基层慰问的身影。几个月忍着不去想的事情全都涌上了心头,心里后悔不该这样一冲动跑出来,又惦念着妈妈的身体,可心里又觉得委屈得不行,觉得自己发了誓要出来独立两年,如果就这样回去也太没骨气了。百般难过中使劲儿咬着嘴唇才不至于哭出声来,窝在炕上的一角落装睡了两个小时,默默把眼泪流完,才顶着红肿的眼睛和进到屋子里的人说话。 校长女儿心里知道她想家了难过,便也不再说什么,拿了些瓜果梨枣给她吃。校长的外孙女儿也是刚上初中的孩子,听说童童也是初中老师,便缠着和她讲学校里的事儿,说学校的老师在课堂上出的洋相,说班里的同学早恋的事,倒是逗得童童有说有笑的。童童问了问她的成绩,还真是不一般的好,想着乡里的孩子和城里孩子的差距,便觉得在这里待上两年也不委屈了,自己这样做还是有价值的。又详细问了一下她们学校的教学情况,暗暗留了心,决定下学期更努力的 教好孩子们。 晚上吃过饺子,校长的外孙女又拉她出去放烟火,两个孩子开心的哈哈大笑,显得家里无比的热闹。可是校长那细心的女儿分明看到那小丫头红肿的眼睛里盈盈的泪光。于是晚上便也不放她回宿舍,硬是留下她和自己女儿一起挤着睡了。 第62章 暴风雨之夜 林子叶从童童走了以后就一病不起,除了血压时高时低,心脏也不太好,有时心慌的厉害会喘,家里没人时总是听到有人叫妈妈,有时半夜会听到敲门声,医生说这是幻听。 陈晋南自童童失踪后就养成了一个不错的习惯,几乎是每周必来林家一趟。也不说什么,只是来吃一顿饭,或是到书房翻翻童童和以璨留下的书,看看林子叶缺什么,有什么需要帮着做的。 有一个周末他来早了,林子叶在厨房做饭,他便在屋子里给她整理书籍,然后是抹地,累得一头汗,后背上的衬衣透着汗渍。 想这位三少爷除了出国读书时独立了几年,从出生到现在都是有人跟着伺候的,哪里干过这种营生,他不但把房间收拾的纤尘不染,还帮林子叶修理了有点培的淋浴蓬头。 林子叶知道陈晋南心里不好受。 这么个大男人,那样的身分和家庭背景,想必不难过到极点是不会这样的吧。她脑子里总是想着多年前那个风尘仆仆去找她的那个少年。再想想他如今的年龄和地位,终是不忍心责备他。 刚开始林子叶真的不习惯他来,可是看着他两眼直直地盯着放在书房柜子上的童童和以璨小时候的照片,发呆时那难受的样子,便也跟着难过。后来渐渐习惯了,便给他泡了茶,陪着他东拉西扯些闲事儿,有时也和他说些童童和以璨小时候的琐事。 渐渐林子叶觉得自己老了,唠叨起来了。有一次她说着说着,不知怎么说起了丁佳欣死的时候事了。丁佳欣那个后妈的弟弟来处理后事,完了连骨灰都不肯带走,林子叶只好借钱买了块墓地给她葬了。又说这些年童童孩子也从没有给她妈妈去磕个头,便抹起了眼泪。 陈晋南仔细地问她丁佳欣墓地的位置,用心里记了下来。林子叶便说:“我身体是越来越不好了,你好好记着吧,等那孩子回来了,你带她去看看,给她妈磕个头。” 陈晋南听了,忽然眼眶就红了。他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呆呆地坐着,眼神儿也不知道定在了哪个地方,跟他平时在电视里的睿智冷峻的形象大径相庭。 林子叶心里一直对陈晋南和童童的关系不是很赞成。陈家,怎么会轻易接受一个私生女呢? 可是看着陈晋南的样子,她又心软了,心里感叹这母女俩怎么注定都要在爱情上受折磨。 特别是到了过年这几天,林子叶更是过的艰难。 在北京的以璨在童童刚离家以后,回家陪了妈妈一段时间,可是她在北京那儿找到实习单位了,那个老板是个刻薄人,非要求她春节期间前加班。她前儿回家时耽误了差不多一个来月的时间,她还要赶毕业设计,写毕业论文,她老师弄的一个高考辅导班里那些学生她带了大半年了,年底前后都是专业考试时间,学生们都不肯放她走,一周还要有几天时间去兼课,所以过年就没回家。 林子叶越是到过年这几天心里想童童想的越厉害,嘴上又不好表露出来。总是耳边听到童童叫妈妈,还是童童十来岁时的声音.有时又恍惚听到有敲门声,心里盼着过年了,这孩子怎么也该回家看看吧,哪怕来个电话也好。可是这个狠心的孩子硬是一点消息也没有,硬是等到大半夜了,陈晋南带着石头来敲门,陪着她吃了顿饺子,却没想这样一来更让她想孩子了。 这个年过的让林子叶度日如年,象是大病一场般失去了精神头儿。林子叶头发白了许多,身体弱的风一吹就能倒,挣扎着要上班。那局长这次学乖了,马上对她讨好地说:“您身体不好,休息一段时间吧,单位又没什么要紧的事儿。” 林子叶怕自己真的休息了会一病不起,等不到这孩子回家那一天了,便三天两头到单位看看,做点自己能做的事儿。有时候也会帮着写些稿子什么,倒也不是很累。 小丫头仍是没有一点消息,林子叶心下害怕起来,觉得这孩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了,她不明白有多伤心的事儿会让她把妈妈都不要了,她不知道孩子还能不能回来,便隔几天给她邮箱发邮件,又让以璨给她qq留言。 她知道小孩子间流行这些东西,希望有一天她上线能看到这些话。可眼看着都快一年过去了,就是一点消息也没有。她完全绝望了,整晚睡不着觉,有时候睡着了做的梦全是童童小时候的事儿,经常是她哭着要爸爸的脸,然后是一身冷汗惊醒,这样折腾下来身体越发不好起来,整个人虚弱的不像是不到五十岁的人。 当春天过去,夏季来临的时候,有一件事儿让徐光忻上了心。 有一次他参加市教育局的会议,N县的教局长忙报说,M县地处B市最边远山区,乡镇中学缺少老师现象严重影响教学质量,现在县高中的学生.有三分之二是城里的孩子,真正山里的孩子考上的太少了,这原因并不是山里的孩子笨,而主要是师缺乏的原因。因此他请市里考虑给N市县县一点特殊政策,扶持一下落后地区的教育发展。 这位局长还举例子说本县最边远的山区步云山乡,因为去年来了一位志愿者老师,狠抓英语的教学,今年在中考时,这个乡一下子就考上了县重点高中三十多名,全县英语最高成绩的前两名全是这个乡的学生一下子轰动了全县,甚至县高中还要去那里挖角,想把那小姑娘调过来。 徐光忻一听,眼睛都放绿光了。会议一结束就马上找到那位N县教育局长问那个老师的情况。 可那教育局长说他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子:“我也没见过本人啊,只听说是北京来的一个小姑娘,像是离家出走的孩子,还不到二十岁,一口普通话说的真好。听说还帮学校的一个孩子矫正了口气的毛病,弄的镇上结巴都找她治病去了。” 徐光忻听的五迷三道的,听前几句不就是说的童童那小丫头吗,可是后面又扯上了矫正口吃又让他迷惑不解了,那小丫头没听说有这本事啊。心里想着,但也觉得不能放过,想着这个周末自己一定要先亲自去看一下再说。 这一年的入夏以来雨水特别的多,从八月中旬就开始下,直到过了九月份了还是下个不停。 步云山乡有一个大水库,是B市饮水的水源地,水库修的很大,把几座山头都围在当中,形成了湖心岛,那一带风景特别好看,陈晋南准备建四A风景区选址就是以这里为中心的。童童在去年五·一拍片子的时候去过里面一次,那里的风景让她留恋忘返,她都不知道离B市这么近的竟然有着这么秀美的山水。而到了这所学校开始教书,她反而没有往里面深走,一是这里面人烟稀少,她一个人去不安全,二是她也实在没时间,课余时间都给学生补课了,只能偶尔和几个男生一起在附近转转。 在新学期开学以后,学校又来了一位志愿者,姓崔,是B城师大的,今年刚毕业的小伙子,是学数学的,在这里当两年教师回去以后会保研。小崔老师来了以后,她才在一个周末和他一起进去过一次,但是因为天下雨,也没走多远便返回了。 学校新学期开学以后童童的课更多了,自于去年六月份的中考成绩非常好,今年有好些个家长要求童童教孩子们的英语,可是她的体质很差,校长怕她太累了,便还是让她只带三个班的英语课,不过周末还有一个补习班,不收费,只是针对那些要参加中考的学生。不过学生家长们知道童童是一个外地来的小姑娘,便会让孩子们给她带些吃的,所以童童这半年基本是吃百家饭了。 这到了秋季的这场雨老天连着下了三天三夜没有睁眼,步云山的水库水位已经超过了蓄水量,再下就要放水泄洪了。学校的后山上形成了一道山洪,洪水和着泥石滚滚而下,犹如千军万马在奔腾。 老校长看着这天气,担忧地说:“家住近的学生可以放学回家,住的远的们没家长来接暂时不要走。”步云山乡地处山区,有的孩子们回家是要走山路和过河的,非常不安全。 学校的老师分头送住的近些的孩子回家了,学校只留下了小崔老师和童童在一起照顾没有回家的孩子。 小催老师比童童大三岁,很腼腆,长的高高瘦瘦的,斯斯文文,话虽然不多,但是课讲的不错,因此也很受孩子们欢迎。从他来学校以后,俩个人渐渐熟了,和童童相处的很不错,升炉子的活儿基本都让他包了,童童有时做饭都会带着他的份儿,俩个人倒也能处得挺好。 童童数了数,一共有二十来个学生走不了,便都集中在一间教室,她让崔老师去镇上一家开着门的食杂店买了两箱方便面回来,回宿舍烧了壶开水给学生们一人一碗泡了面吃,陪着孩子一起等着雨停。 天渐渐晚了,雨一点儿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风很大,还夹着闪电炸雷,有的女生害怕便小声哭了起来。其实童童也是害怕的,她从小就怕打雷,平时在家打雷的时候妈妈都是把她抱在怀里捂着她的耳朵,可是现在对着这二十多个孩子,她再怕也不能表露出来。便把两个小点的女生搂在身边安抚她们。便也真是个老师的样子。 到了晚上七点多钟的时候,整个镇上都停电了,教室里又冷又潮,孩子们冷的瑟瑟发抖。童童和小崔老师分别回到宿舍,把所有的衣服被子拿来让孩子们披在身上,又围坐在一起取暖。 过了一会儿老校长来了,用篮子装了好多吃的过来。还拿了手电和蜡烛。孩子们看到校长和老师们都和自己在一起,便高兴起来,也不像开始那样害怕了。 为了减少孩子们的恐惧,童童说:“我教大家说绕口令好不好?” 孩子们抖着音齐声答:“好 ” 于是童童清了清嗓子开始教他们背绕口令。 老龙恼怒闹老农, 老农恼怒闹老龙。 农怒龙恼农更怒, 龙恼农怒龙怕农。 她先是快速背一遍,然后再一句句教孩子们背教裁了两遍便让孩子们从头开始整首背,孩子们哪儿能像她背的那样溜啊,错的离谱,引来一阵哄笑。于是她又教一段: 牛郎恋刘娘 刘娘恋牛郎 牛郎年年念刘娘 刘娘年年恋牛郎 郎念娘来娘恋郎 两段绕口令背下来,把孩子们累的满头冒汗,不冷了也不怕了,嘻嘻哈哈欢笑声在这狂风暴雨之夜传的很远很远。 连小崔老师都不得不佩服这比自己小几岁的女孩子的沉着,孩子们的情绪非常高涨,又要给老师背诗,还有一个学生给童童唱起了山歌。 那些童稚的声音让童童从未有过的感动,她觉得这是这个世界上最干净的声音,孩子们的心灵是那么纯拮,她很想在这个时候给妈妈打个电话,让妈妈也听听这么干净透明的声音,分享她的喜悦。 在这刹那间,她忽然了解了当年妈妈为什么带她回家,深爱她这么多年了。 63、你正要去史卡保罗集市吗 ...   她又想到了那个人。      她不知道这暴风雨之夜在干什么,他会为自己担心吗?记得在Z大公寓住的时候,有一次也是下暴雨,炸雷一个接一个像是要把屋子劈成两半,吓得她躲在被子里出了一身汗。厨房的窗户没关,雨倾泄进来她也不敢去关,试探着给他打了电话,没想到他当即呵斥她打雷的天气不能用手机。后来知道他在下边一个县里调研,本来是想第二天回B市的,接到她的电话后,连夜开车赶了回来。那一夜在他身边睡的很踏实,他半靠在床头上,侧身护着她在怀里,当她是婴儿一样哄着告诉她不怕。      不知道为什么,离开了,反而一点点想起了他的好,想起了他的宠溺和温柔。就连他的霸道想想都是那么幸福。      童童甩了甩头,眨了下充满水气的眸子打起精神说:“来,我给你们唱首英文歌吧。”   她让孩子们围坐在她的周围,轻声唱到:      “Are you going to Scarborough Fair   (你正要去史卡保罗集市吗)      Parsley, sage, rosemary and thyme   (香菜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 )      Remember me to one who lives there   (请代我向他问候)      He was once a true love of mine   (他曾是我的真爱 )      Tell him to make me a cambric shirt   (请他为我做一件棉衬衫 )      Parsley, sage, rosemary and thyme   (香菜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 )      Without no seams nor needle work   (不能有接缝,也不能用针线)      Then he'll be a true love of mine   (这样他就可以成为我的真爱 )      Tell him to find me an acre of land   (请他为我找一亩地 )      Parsley, sage, rosemary and thyme   (香菜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 )      Between salt water and the sea strands   (地必须位于海水和海岸之间 )      Then he'll be a true love of mine   (这样他就可以成为我的真爱 )      Tell him to reap it with a sickle of leather   (请他用皮制的镰刀收割 )      Parsley, sage, rosemary and thyme   (香菜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 )      And gather it all in a bunch of heather   (用石楠草捆扎成束 )      Then he'll be a true love of mine   (这样他就可以成为我的真爱 )      Are you going to Scarborough Fair   (你正要去史卡保罗集市吗 )      Parsley, sage, rosemary and thyme   (香菜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      Remember me to one who lives there   (请代我向他问候 )      He was once a true love of mine   (他曾是我的真爱)      童童那有着金铃般的音色如早晨般清纯自然,如一阕优美的田园诗,精致、散逸。那歌声听在耳中更如一声声轻柔、舒缓、而又无奈的叹息,沁着淡淡的忧愁,一丝丝感伤。每一个词句小心而轻柔地从她口中吐出,仿佛沉浸于久远的回忆中,又像是在向一个人诉说心中的哀伤,轻轻地,轻轻地,怕一不小心便会触碰到生命中最不能承受的痛。      烛光中,有两行泪慢慢滑过童童的脸,滴到了衣襟。      这首歌的名子《Scarborough Fair》也叫《史卡布罗集市》,是奥斯卡奖影片《毕业生》(The Gradute,1967)的插曲之一,改编自一首十七世纪英格兰民谣,作于六十年代末,联系当时越南战争的时代背景,不难领会歌曲的内涵。而此时童童的唱起来,竟如同意境的写照。      歌声停下了,好半天没有一点声音,孩子们像是都被这歌声感染了。      “老师,你想家了吗?”      一个坐在童童身边的小男生看到了童童有眼泪,握住她的手轻轻地问她。      轰然一声,心中有什么倒塌了,长久以来支持着自己的信念一下子崩溃了,可是面对着几十双闪亮而欺待的眼神儿,她抹了把眼泪,强做镇静地笑笑说:“是啊,老师想妈妈了呢,你们也想妈妈吧?”      几个孩子使劲儿点头。      “嗯,妈妈在家等我们呢,等雨停了我们就可以回家了,现在我们要坚强一点,要想着妈妈和我们在一起,我们就不怕打雷下雨啦。”      “对!”      孩子们一起高声回答着。      于是有的孩子们说:“老师我们也给你唱首歌吧。”于是,孩子们给她唱起了《歌声与微笑》,唱起了《炷光里的妈妈》,歌声有点走调,可是孩子们小脸儿是真诚的,他们想安慰这个比他们大不了几岁的老师不要想家,他们的歌声让童童感动,她在此刻真实地感到到自己长大了,是一位老师,是孩子们的家长,她在这个暴风雨之夜有着母鸡护雏的感觉。      B市今年遇到了几十年不遇的暴雨灾害,气象部门已经发出了黄色预警,辖区内的三大水库均超出了警戒水位,一个别山区出现了泥石流和滑坡现象。      市长陈晋南已经几个昼夜未眠了,各大水库的安全检查及防护措施他要亲自落实,几个已经受到洪水灾害影响的乡镇的救援工作他要随时听取情况汇报,从要害部门的安全守卫,到城市居民的生活保障,他都必须做到万无一失。这是他就任市长以来B市面临最大的自然灾害,这是考虑他和他领导的B市政府预警机制是否健全,政府面对重大自然灾害和事件反应能力的关键时刻,所以他丝毫不能松懈。      全市受灾最重的是N县的几个山区乡镇,市政府的抗洪抢险总值班室七部电话此起彼伏,这是全市各地灾情报告的,但是好在市县乡三级政府部门得力,灾情尚能控制。陈晋南要求各级政府的底线就是坚决不能出伤亡事故。      徐光忻刚刚被任命为N县县委书记,主要是陈晋南开发N县步云山4A旅游风景区的立项已经启动,他需要派一位得力的人去那儿坐镇。但是组织部门还未找他谈话,便发生了暴雨灾害,应陈晋南的要求暂缓他去报道。这样即有利于N县现在的班子全力抗洪,避免了徐光忻刚去不了解情况发生决断失误,又可以起到稳定军心全力抢险的作用。这样他现在履行的就是市政府办公厅副主任的职务。      徐光忻已经连续在指挥部值班三天三夜了,基本就是每天雨停的时候在值班的床上合合眼胡乱睡半个小时,而陈晋南不管去哪儿,他都要跟着。这场暴雨考验的是政府应对自然灾害的能力,也考验着一个领导者是否把群众装在心里。他和陈晋南都不能掉以轻心。      徐光忻终于在午夜十二点的时候,把陈晋南逼到了值班室的床上去躺下了,他怕这样熬下去这个铁人会垮了。      窗外的风雨似乎停了,各县市区陆续打电话来报告讯情,损失都在控制范围之内。      在临近凌晨二点的时候,沉寂了一会儿的值班室的电话突然尖叫起来,陈晋南像是有什么感应般一下子坐了起来,几乎周时,一位值班的处长拿起了电话。      “哪个乡?!步云山乡?情况怎么样?嗯嗯,好的,我马上向市长报告。”      陈晋南没等他说完,便一步上前接过了电话。      电话是N县县长打来的,该县步云山乡在一小时前爆发泥石流,冲垮了三座民房,乡中学的教学楼被泥石流和洪水冲垮,一位老师和五名学生被埋,另有十数名学生和几我群众被洪水冲走,具体数字尚在核实中。      徐光忻听到“步云山乡”几个字,神经刹那间绷了起来:一步抢上前抢过电话:“哪个乡?步云山?被埋的老师是谁?!一个志愿者?!”      只见徐光忻两眼发红,双手紧握电话,对着陈晋南喊:“陈市长,快,快去步云山乡!”      陈晋南正在给值班员下达命令,见徐光忻这种表情,也吃了一惊:“我马上组织人员抢救,你给市委夏书记打电话,向他报告我们这里的情况。”      而徐光忻根本没听见他说的是什么,只是拉着他的手,艰难地说了一句:“童童!那个老师是童童!”然后疯了一样冲出去找石头备车。      陈晋南听到童童这个名子,像是一个雷在耳炸响,足足有两分钟没有反应过来,没有说话,没有动作,眼神也没有了焦距。半晌,他才向值班处长下达了命令:“通知N县武警部队、消防、公安火速赶往灾区,市中心医院派出抢救小组马上出发,要不惜一切代价抢救遇险群众和学生。通知常务副市长赶来值班室代我指挥。”随着说话的尾音落下,值班室里已经没有他的身影了。      在同时赶往步云山乡救援的,有B市消防支队的五十名官兵,带着最先进的救援装备随着陈晋南一起赶往N县。另有B市中心医院的急救车也随后赶往N县。而住扎在N县的消防和武警部队二百多名官兵已经在赶往灾区的路上了。      步云山周围都是B市海拔最高的山区,相对高差大,河谷坡度陡峻。表层为植皮覆盖有较厚的土体,土体下面为中深断裂及其派生级断裂切割的破碎岩石层。而这段时间N县这几天的降雨量已经使山顶土体含水量达到了饱和,而在夜里又下了一阵急雨,使土体下面的岩层裂隙中的压力水体的压力剧增,能量迅速累积;致使原有土体平衡破坏,土体和岩层裂隙中的压力水体冲破表面复盖层,瞬间从山体中上部倾泻而下,造成山洪和泥石流。      徐光忻在车上,已经把他听到的关于步云山乡来了一位英语老师的情况说了,他恨不能打自己几掌,就因为他任命的事儿把他早打算去步云山乡的事儿拖了下来,他曾想反正他要去N县报到,去了自然查清楚了,再和陈晋南说这事儿,现在他悔的肠子都青了,如果他早一天去N县,也许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没坐在陈晋南那辆车上,而是坐在前面的警车上,警车拉开警笛一路嚎叫着逛奔,在他们这两辆车的后面,还有两辆公安消防部队的车跟随,这支消防支队曾参加过08年汶川地震的救援工作,非常专业。      徐光忻觉得自己愧对陈晋南的信任,心里难过的想哭。那样一个如花的女孩子!闪亮的眸子如同星星!      陈晋南一行到达现场的时候,N县的书记县长已经到了。      步云山乡的乡长向陈晋南介绍了情况:“大雨下了一天,学校的孩子们在下午就放假了,由学校的老师分路带领送回家了,还有不到二十个学生因为家住的远,路途有河流和高山路不好走,学校就没有让他们走,由学校的两位老师照顾,雨一直没停,晚上也冷,孩子们都集中在初三一班的教室,林老师和崔老师负责照顾这些孩子们。晚上校长也过来了,一直和老师孩子们在一起。泥石流是十二点发生的,孩子们有的睡着了,当时校长和小崔老师正拿着手电在学校周围巡查,听到后面山里的声音不对,一边往回跑,一边大声喊叫孩子们快出来,小崔老师跑到教室,就抓着几个孩子往外拉,林老师也把孩子全叫起来拉着往外跑,小崔老师带着十几个孩子跑到侧面的山坡上和躲过了洪水和泥石流,还有几个孩子冲出了好远,回头看楼被冲垮了,因为当时有的孩子睡着了,小林老师在最后护着几个孩子没有跑出来,小林老师和五个孩子都被压在了楼下。”      在一边的老校长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徐光忻和石头都不敢看陈晋南的脸,只听他的声音嘶哑:“那个林老师叫什么名子?”      “林欣童!”老校长一边抹眼泪,一边说:“说是从北京来的女娃娃,不到二十岁呢,过年也没回去,一个人带了三个班,去年全校考了三十来个县高中,步云山乡从来没有过这么多娃娃到县里上高中,星期天也不休息,给娃娃们补课,一分钱也不要…….”      陈晋南听不下去了,他靠近现场搜救总指挥,询问了现场的情况。      现场指挥是市消除支队的支队长,曾亲自带队参加过汶川的地震救援,非常有经验:“陈市长,现在看情况非常不好,泥石流威力很大,冲击到教学楼后,把楼体全部冲垮移位了,由于这座楼年久失修,已经没有抗击能力了,所以整个教学楼被冲的四分五裂,不过好在不全是泥石流,主要是这里山高陡峭,洪水的冲击力很大,如果真的全是泥石流,可能这楼就要被埋了。根据逃生出来的学生们说的情况,林老师和几名学生应该在二楼楼梯的位置,我们现在正在用专业的工具搜寻。”      陈晋南脸色铁青,心中像是有百头狼在撕咬着他的心。他没有停留,围在倒塌的楼转着,看着战士们一点点抬起石板,清理着碎石,一点点向楼中心逼进。      参加搜救大约有三百多人,雨早就停了,天空出来了点点繁星,附近搜救的战士传来消息,被泥石流冲走的几位群从和三名学生找到了,有两名学生受了伤,其他人都受了点轻伤。冲垮的民房里有一位老人死亡,还有一人受了重伤。      消息一个个传来,清点了学生人数,就差林欣童和五名学生。      又过了半个小时,有两个学生从塌方的教学楼里找到了,有一个重伤,一个轻伤。      N县的120急救车载着伤员走了,B市来的抢救小医就地对重伤学生实施抢救。      还有三名学生和童童没有消息。      陈晋南绝望了。他坐在学校的操场边的一块石头上,仰望着天空,看着星星一眨一眨,像是那小丫头的眼睛。      这时,老校长领来了小崔老师,小崔老师手里拿着一个手机,小崔来到陈晋南面前,把手机递了过去,陈晋南接了过来,原来是一段视频。      穿着T恤的小丫头在唱那支《Scarborough Fair》!      手机像素不高,烛光里,人影不是很清楚,但是小丫头的声音却很清晰。      Remember me to one who lives there   (请代我向他问候)      He was once a true love of mine   (他曾是我的真爱 )      Tell him to make me a cambric shirt   (请他为我做一件棉衬衫 )      Parsley, sage, rosemary and thyme   (香菜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 )      Without no seams nor needle work   (不能有接缝,也不能用针线)      Then he'll be a true love of mine   (这样他就可以成为我的真爱 )      清冷的夜空中,泛出了点点白光,小丫头空灵的声音有着淡淡的忧伤在回荡着。      石头爬在一堆废墟上,一边呜呜哭着,一边用手扒着废墟上的砖瓦石块。      Remember me to one who lives there   (请代我向他问候 )      He was once a true love of mine   (他曾是我的真爱)      小丫头,这是你最后留给我的声音吗?你是不是想要告诉我什么?      你这个狠心的小丫头呵!      陈晋南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捂着脸,有水渍从指缝中流下。 64、你不要难过 ...   几辆消防车的车灯把学校附近现场周围照的雪亮,搜救的官兵们已经集中在几间楼房的垮塌中心位置,      “找到了!”突然,有战士大声喊了起来。      陈晋南手一抖,手机“叭”的掉到了地上。      只见那位消防支队长指挥着十几名战士抬顶起了一块水泥板,另有几名战士从里面传递出来被压在下边的学生,三个学生,只有两个受了轻伤,一个重伤,都昏迷着。最后,童童被几个战士抬了出来。      急救组的医生们跑过来接过学生和童童,马上实施了抢救。      万幸的是,三个孩子都躲在卫生间的一个格子里,他们的老师护在外面,有两个孩子们只是被碎石砸到受了点轻伤,另外一个男孩子一条腿和一只手臂严重骨折,而童童却被掉下来的一个水泥板砸到了头部,昏迷不醒。      腥红的血顺着额和脸流下,染上了浅色的T恤,刺得陈晋南心悸,说话的声音都变了调:“回B市!”钻进车里之前,又指令徐光忻:“给陈豫北打电话,让他派医生!”      警车一路闪着警灯狂奔,载着几位伤员的两辆120救护车紧随其后往B市驰去。      几位轻伤的患者已经留在N县医院就地治疗,而童童和另两名伤势较重的学生则被送到了B市中心医院。      在童童被送到B城中心医院的同时,徐光忻收到报告,301医院的脑外科专家已经乘陈豫北的私人专机由北京起飞,一个小时后将降落B市。      陈晋南脸色阴沉地靠在抢救室外的座位上,从来一丝不乱的头发已经有些凌乱,身上的便装T恤起了皱。听到徐光忻的报告只是“嗯”了一声,带着戾气的目光却一直定在抢救室的门上。周围的人都在五米以外,除了徐光忻,没有人敢靠前。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晋南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抬起头寻着了徐光忻:“你去处理媒体的事,只播新闻不许提具体名子。”      徐光忻愣了一下。      陈晋南解释说:“叶子姐心脏不好。”      可是,这个通知还是晚了一步,电视台的一位随后赶到步云山乡去的记者拿到了小崔老师的手机视频,并根据现场搜救情况的抢拍,做成了一个专辑,准备在早间新闻播出。      市委宣传部长接到封杀令以后,直接把电话打到了电视台总监那儿。这可把晚间新闻的监制给急的哇哇直叫。这是多好的宣专点哪,暴雨之夜老师的守候,山洪暴发舍身救护,武警官兵的全力搜求,还有市县各级领导现场指挥,这新闻根本不用炒,就会红遍全国,央视都会转播的!怎么可以做一段普通新闻来播!      他想了半天终不是服,把电话又打回了宣传部长。宣传部长一句话就把他给堵住了:“陈市长下的封口令。”      总监这才没话了,于是又急忙重新剪片子,三十分钟的专辑剪成了几句话的新闻。步云山乡暴发山洪泥石流,乡中学教学楼被冲垮,被埋的学生和教师经武警公安官兵全力抢救已经全部脱险。      陈豫北带的301专家组一个小时以后赶到了,经过一系列检查,专家们会诊后一致认为,这种中度的闭合性脑外伤最好进行保守治疗,在48小时内定期测量生命体征,并注意意识和瞳孔改变。如无恶化趋势就不需要手术治疗。目前病人神志不清,先由静脉输液,由于颅内压稍有增高,一并给予脱水治疗。      小丫头转入ICU特护病房,情况渐渐稳定下来。      陈晋南转身看到了市委书记夏书经匆匆走了过来。      “夏书记。”他有些惊异。      “怎么样?”夏经旭脸色苍白,像是一夜没有休息好。      “情况基本稳定,需要观察四十八小时。”      ICU病房外有一个监视器,可以看到病房里的情况。      小丫头身上插着几个管子,带着氧气面罩,头发全部剃光,缠满了无菌棉纱。一名医生和两名护士守在病床前,不时地记录着床前仪器的数据。      夏经旭明显有些撑不住,身体晃了一下,陈晋南手快扶住了他。      守在一旁的杨立山急忙把他俩引到了不远处的医生办公室。      夏经旭的秘书把随身带的杯子送进来,陈晋南帮他打开,夏经旭喝了两口水似好了些。      陈晋南和夏经旭共事三年,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      “她母亲接来了吗?”等陈晋南掩上办公室的门,夏经旭缓了口气问。      “林子叶心脏不好,等稳定些再说。”林子叶心脏越来越差,童童现在这样根本不能让她知道。      “这孩子是我和佳欣的。”夏经旭吃力地说出了这几个字。脸上的神情让陈晋南震惊,他第一次见到这位书记这样憔悴和无助。      虽然刚刚在ICU病房前看到他那般失态心里已经有所怀疑,但这句话还是给了陈晋南相当的冲击。      “夏书记。”除了这句称呼,他没有任何立场来再多说一句话。      “你看我竟然错过了什么。如果不是豫北刚刚告诉我,我竟然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我还有一个女儿。”夏经旭轻轻地笑着说,脸上尽是难掩的苦涩。那么淡定沉稳的一个人,如今知道自己竟然有一个快二十岁的女儿真的不辩悲喜。      对于夏经旭的家庭情况,B市的人知道的甚少,陈晋南也只是知道他有一位有背景的夫人,但没有孩子。      “晋南。”夏经旭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请他坐下。      “夏书记,我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儿,之前大哥只是告诉我不是他的孩子,但具体是谁他并没有说过,如果不是这次出事,相信他也不想冒然把这事儿告诉您……”      “我理解豫北。”他沉思着说,“我和佳欣,那个时候已经谈婚论嫁了,但是顾璇忽然查出了卵巢癌,你知道,我给她父亲做了八年秘书,她和我的感情就和家人一样,她当时的状况非常不好,她才二十几岁,老领导只她这一个女儿,一下子受到这种打击突发脑出血抢救,情况非常糟糕。老领导醒来以后只对我提了一个要求,希望我能照他女儿,所以,在很短的时候内,我们结婚了。我当时并不知道佳欣怀孕了。”      老领导对他恩重如山,他说不出推脱的话,只有答应下来,想着有机会或许能解脱,但感情怎么可以等?传出丁佳欣要和陈豫北结婚时,他还以为她在和自己赌气,哪里知道她有了自己的骨肉?终于还是害死了心爱的女人。      后来他也不是没找过她,可已经是伊人香魂飘散,图留下伤痛和悔恨。      丁佳欣至死都没有等到那个人的回应,她还是为他生了孩子,是为了他吧?她是那么爱他,不顾一切,终是搭上了命,心中也是有恨的,所以至死她没有让他知道她有个女儿。      他们那一代人的恩恩怨怨已经过去,做为后来者也无权评判,只能为逝者扼腕。      “晋南,我想和你说的是,这件事情引起的后续问题将是很复杂的。”      “哦?”陈晋南一下子没有明白过来。      夏经旭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深看了他一眼,沉思着。      “我听豫北说过,她的出身不为你们家庭所接受。      “是母亲不理解,因为大哥当年要和丁佳欣结婚的事有不少人知道的。”      “这孩子这些年一直在受着委屈,我会正式认承认她。”      “不。”陈晋南立刻否定了。      他立刻解释说,“没有必要。能在至关键的人面前承认她,已经可以了,不必要节外生枝。”      夏经旭正当壮年,仕途看好,陈晋南当然知道这私生女一曝光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负面影响,他可不想因为这一件事儿给他造成麻烦,更何况,夏经旭确实是一位很不错的领导,这几年他在B市的政绩,很大一部分是得到他的支持。他对这位兄长般的同僚有着知音般的感激。      “我没孩子,你是知道的,这孩子,是我唯一的血脉,我不会放弃的。”      夏经旭说的笃定。      陈晋南没有再多言。毕竟这是他的很私密的事。他暂时还没有立场发表看法。      “夏书记,您很疲劳了,回去休息吧,有事儿我会通知您。”      夏经旭摇头,女儿的情况还没稳定,他这做父亲的,怎么可能离开。      可是B市的两位首脑是不可能躲在这里享清闲的,总是有这样或那样的事情找到他们,于是这间医生办公室在这九月的一天,成了B市书记市长联合办公的地方。有急事要请示汇报的,全都寻到了这间办公室来,而杨立山深知道其中奥妙,又让院长把隔壁的办公室空了出来,给办公厅的秘书长和秘书们一个休息和处理事情的空间。而外面的长廊上蓝色的坐椅就成了司机们的休息区。从来安静的ICU区竟然热闹非凡,好在大家知道轻重,没有大声喧哗。      小丫头在这天半夜发起烧来,把医生专家们紧张半天,夏经旭和陈晋南吓得脸全变了色,好在陈豫北沉着,转达了医生们的口信儿,这才稍安下心来。医生们忙到了大半夜,情况终于在第二天上午稳定,      陈晋南第一个走进了病房。      立在床前看着小丫头缠满棉纱的头,惨白的脸上只露出两只大大的眼睛,他刹时红了眼眶说不出话来。      他觉得自己真的真是混帐。难怪昨天豫北这样骂他,可能以后也少不了给爷爷臭骂一顿,搞不好还会用拐杖抽他。      那老爷子是真的喜欢小丫头,知道丫头离家后,把父母叫去训了一天,听家里人说,柏菁还想分辩,老爷子火了,把茶壶摔了。可惜了那把紫砂壶,出自大师鲍志强之手呢,好在顾景舟那把老爷子轻易不拿出来显摆,不然一激动摔了不要紧,回头再心疼起来可哪儿再去给他找!      开门声惊动了童童,她睁开眼便看到了他俯下来的身头。小丫头还不能说话,但眼神明显有一丝激动的情绪。陈晋南握住她没有输液的那只手,轻轻揉搓着。      “丫头,对不起。”他的声音低沉,附在她耳边轻声说。      她嘴唇轻动,却发不出声音。      终于,知道她要说的是什么:妈妈。      “你妈妈还不知道,等你再好一点我接她来。”      她眼神露出笑意。      孩子。      “孩子们都平安,有两个受伤重的在隔壁房间治疗,已经脱离危险。”他附在她耳边轻声告诉她。      小丫头眼里的笑意更深,闭了闭眼睛,长长的睫毛像把小扇子一样一张一合,扫在陈晋南心上,反像被一刀刀割着般地疼。      掌中的小手略一用力,他摊开手掌,她在写字,慢慢的一笔一划写在他的掌心:“你不要难过,我很好。”       65、谈判 ...   林子叶来医院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了,童童的情况已经基本稳定,身上的管子已经撤了。只是头上的棉纱却是无论如何不可以一下子撤掉的,手上还输着液。      童童在第二天就出了ICU,在杨立山的安排下转入住院部顶楼一间最好的高级病房。      在那天下午的时候,陈晋南亲自去了林家把林子叶接来了医院,他不敢说太多,只说找到童童了,小丫头受了点伤,在医院养着。      即是这样还是把林子叶吓的够呛,好在陈晋南有准备,是带着杨立山一起去的,给她服了药,情况稳定了,才把她载到了医院。      林子叶看到了离家一年的女儿,身了软了软,去强撑着没倒下,一步步挪到女儿的床边,眼泪哗地流了出来,轻抚着她头上的棉纱,一边哭一边骂:“你这是怎么了啊,为什么会受伤?你这个没良心的孩子啊,怎么就不要妈妈了呢,你不知道妈妈有多担心你嘛。”      “妈妈,对不起。”小丫头声音还是沙哑,但是已经能说出话来了,两个眼睛泉一样往外涌着泪。      林子叶见到了女儿,虽然心脏有点承受不住,精神却还是好得多,哭完了,便问女儿的伤势。先是听杨立山介绍了情况,然后陈晋南说了她受伤的经过,林子叶心疼之余却是后怕,这孩子总算是命大,这真要出事见不着了她百年之后该怎么向佳欣交待?心下稍安慰了,转过身便对陈晋南说:“你事情多,去忙你的,我守着她就行,别担心了。”      全市都在抗洪,他这个市长可不能这儿守着,杨立山这两天就一直嘀咕医院ICU都成了政府办公厅了。      陈晋南点了头,留下石头在这里陪着他们,告诉用车或是有事儿就让石头帮着跑,自己让政府车队派了司机开着自己的奥迪走了。      童童在医院住了二十天,陈晋南除了出差,几乎每天晚上都要来陪着她。      杨立山心里恨他不争气,让这么个善良的小丫头一次次受伤,嘴也毫不客气地刻薄着他:“真当你们陈家是候门了啊,往上翻三五辈儿你们家还不一定有人林家地多呢!”      可毕竟是一起长大的发小,还是想法儿给病房里的陪护床换了张大点的。让他不走的晚上在这里好好睡上一觉。然后又气喋喋地损他:“如若你们祖上不是长工,你怎会长的这般五大三粗!”大约整个B市除去他再没有第二个人敢这般和市长说话了。陈晋南个子高大,原本的陪护床他根本伸不开腿,睡一晚上便低声和他哼哼腰酸背疼。      但大多数的时候,林子叶把他赶走。他是市长呢,当着全市几百万人口子的家,可不能因为小儿女间的事儿耽误了他的大事。      童童有轻微的脑振荡,开始那些天时不时就会头晕呕吐,也嗜睡,他有时来了就坐在她床边,会用一只手握着她没有打针的小手,然后另一只手就着床边看翻看文件。等她醒了,会问她要不要喝水,去卫生间,或是问她头还疼不疼。声音是轻轻的,很低柔的那种。      她只是很简单地说“要”,“不”,“好”,再多立一个字也是很难。只是在他低头看文件的时候,会用两个闪闪的眸子望着他。等他眉眼稍有动静,便飞快地合上眼睫装睡。这小动作当然瞒不过陈晋南,他也不拆穿她,只是实在忍不住便住抱抱她,吻吻她的眼睛。她也总是很乖顺地窝在他的怀里,以前虽然不算话多,但还是很活泼的样子,现在仿佛一下子沉静了很多,安静的让人心疼。      在第四天的时候,陈晋南又陪着夏经旭来了一次,林子叶并不在,她回家给她拿换洗的衣服去了。有一个特别护士在。她倒是走的开。      夏经旭进到病房里,也不说什么,只是坐在她床前,端详着她,看得心里一阵发疼。      他始终记得他第一次看到这小丫头是什么样子。那眉眼,分明就是他妹妹小时候的模样。童童和丁佳欣并不是很象,更确切地说,现在看到夏经旭,陈晋南才明白,他为什么看到夏经旭这么亲切,看到小丫头为什么又这么熟悉,这父女俩真是太像了,小丫头的眉毛,虽然不像夏经旭那么英挺浓密,可是眉间的神情真是有说不出的神似,那眼睛里的倔犟的神情,和夏经旭的坚毅的表情,又是那么相像。只有小丫头的嘴巴,小巧的嘴唇,红艳而略薄,像极了丁佳欣。      童童并不知道这其中的过节,只是含笑叫着“夏书记。”      夏经旭克制着自己的冲动,尽量像个沉稳的长者,拍拍她露着外面的小手,安慰她受宠若惊的表情。      陈晋南说,还不到可以相认的时候,他听从了。可是只要知道他有一个女儿,一个让他骄傲的女儿,又能经常看到她,他的心就塞的满满的。      从病房里出来后,陈晋南陪他走出住院部,却始终落后他半步。      “请你,好好照顾她吧。”再看到那张干净的脸,他忽然失去了当面承认她的勇气。陈晋南不是不明白他的苦衷。作为B市市委书记,Z省常委,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位副部级领导居然有私生女,如果被坊间知道一点点风声,别少在B市,怕是要震惊半个中国了。      “好。”没什么多余的话,只一个“好”字便是承诺的全部。      和她一起住进来的两个学生慢慢好起来了,坐着轮椅过来看她。看到她头包的那样,扑到她床侧哇哇大哭,说对不起老师,为了救他们老师伤成这样了,头发没了,都不漂亮啦。哭得童童啼笑皆非,只好哄他们说老师受伤是暂时的,会好起来的,小护士也说,老师会和以前一样漂亮的。      那个小男生拍拍胸脯说:“老师,要是你破相了没有人娶你了,我以后娶你吧。”逗得童童笑的头上的缝针线扯得痛。      “那可不行,要娶你们老师的人很多,请到我后面排队去。”是陈晋南,沉着的脸一本正经的和小男生理论着。      两个小男生不认得他,却被他的气度吓到了,红着脸连声说对不起,小护士也识趣地推着轮椅给他们腾出了空间。      陈晋南这天来的早,也不理她乱乱翻的白眼儿,自去卫生间打来热水给她烫水手烫脚,烫红了擦干,不知道从哪里找来指甲钳,先是把她手指甲剪的光秃秃的,细心修好边缘,又坐在床尾捏着她的小脚指头一粒一粒给修的干干净,还磨了指甲,放下指甲钳,又把大手把她的脚常揉搓了一遍,就当足底按摩,只可惜小丫头的脚哪里受得了他的力道,疼的眼泪汪汪,出了一头汗。还居然被他轻斥娇气。      林子叶带着晚饭回来,看到这样子,也不说什么,只是抹了下眼睛,心想这孩子不会再受折磨了吧?      第二天是个阳光灿烂的艳阳天。林子叶扶着她在医院的花园里转了转,快过十一了,太阳还是热烈的很,花园里仍然有红的花录的草,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这是十多天来童童第一次下楼,心情忽然好了很好。妈妈扶着她走到一条长凳子上坐下,给妈妈讲学校里的孩子,讲去老校长家吃饺子,吃春饼,讲那个口吃的孩子。      林子叶又疼又爱拧着她的小脸蛋儿说:“我闺女真有出息,干脆开个口吃矫正诊所得了,自主创业还三年免税。”   -   童童乐了:“老妈,您什么时候变成毒舌了!”      林子叶薄嗔她:“都要被你们气死了。”      “谁!还有谁气您了?”她听出了问题。      还能有谁,当然是以璨那个死丫头。但是她知道姐妹向来亲厚,有些事情还是她们自己沟通的好,便转移话题说:“你和晋南怎么了?为什么对他这种态度?”      童童低下头,沉思了一下,才抬头看着妈妈说:“妈妈,你不觉得我们之间的距离差的太大了吗?”      林子叶皱眉,怎么这丫头现在才发现他们之间的差距?      “妈妈您不要管我们的事好不好?凡是顺其自然。好多事,我想想清楚再说。”      “妈妈不干涉你们的事儿,但是有一句话要告诉你。在婚姻和爱情上,是需要包容而不是计较,如果你能包容更多,你的快乐就会是加倍的。”林子叶缓缓地说。      童童心里矛盾,嘴上便说:“管他呢,反正我还小呢,又不是非他不可。”林子叶微微一愣,这孩子咋变得这么奸诈了呢。      后来,是她的宿舍的三个死党不知道怎么知道了消息,就在那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三个女生一身阳光的闯进了病房。四个人先是抱头痛哭过后,又是带着鼻涕眼泪的笑成一团,再就是七嘴八舌相互问着一些问题。完全是一群小疯子。      当晚上林子叶送晚饭来的时候,才发现四个小丫头个个哭的眼睛肿成球了。林子叶不知道童童有同学来看,带的饭不够吃,没等回过神来,石头拎着一大盒外卖进来了。其实是陈晋南让石头去接的三个女生,石头知道她们会玩到晚上,便去给她们买来外卖。三个女生来的时候惦着童童的伤势,没有太关注他,这下才睁着奇怪的目光注视着他,直把见过阵仗的石头瞅的不好意思起来。      童童怪笑着,给她们做介绍。      刘珂居然没心没肺地说了句:“哇,小乖,你太不够意思了嘛,居然收着这么帅的哥哥不给姐姐们介绍啊!”      一句话把比他们大着好几岁的石头说成大红脸。      林子叶也笑嗔着现在的女孩子怎么这么疯,给石头解了围。      石头把饭放下,问了下林子叶没什么事儿了便要走,童童转了下眼珠子,突然出声叫住了他:“石头哥哥。”      待石头转头看她,她笑着说:“您一会儿送我同学回Z大好不好?我还想和她们玩一会儿 ,你晚一点来接她们好不好?太晚了女生回学校不安全呢。”八点来钟回学校怎么就不安全了,故意撒娇让石头送罢了。      石头却不疑有他,便应承了下来。约好了八点回来送她同学。      待石头一出门,童童便咧着嘴坏笑着说:“人我给你们留下了,机会自己把握哦。石头哥哥可是很优秀的!”      郭青青先反应过来,一拍大腿赞道:“行,小乖,你出去这一趟还真大有长进了,知道肥水不流外人田了啊!      林子叶摇头,这女儿竟然学会拉媒保婚了呢。      童童在十?一前出院了。石头开着那辆黑色宝马来接她回家,说林子叶在家做饭等她。      帮她收拾了东西结了帐,坐了车往家走,车到了楼下,她等着石头停好了车,帮她拎着东西上了楼。还没有摁铃,便看到妈妈从里面打开了门迎了出来。      扑到林子叶怀里撒着欢儿叫“妈妈”,林子叶忍不住笑她:“都快二十岁了还这么爱撒娇。”      林子叶把石头让进屋子接过东西,麻利地端出来一大早就煲上的靓汤给她先喝上一碗:“快趁热喝,我加的天麻呢。”      又回厨房端了一碗给石头喝,石头笑:“林阿姨,我又没被砸到脑袋。”林子叶忙“呸呸呸”几声,然后敲他一下子说:“别尽说不吉利的话,这汤大补,你天天跟着晋南起早贪黑,熬夜伤神,喝点这个当然不会错的。”石头也不客气,捧起碗来呼噜呼噜一口气把一碗汤喝个精光。      童童笑:“石头哥哥,你这可是妙玉所说的牛饮喽。”      石头行伍出身却是个读书人,明知道她的调侃,却还是举着碗喊:“林阿姨,我还要一碗。”把林子叶笑眯眯的又给他盛了一碗。亏得林家的汤煲大号的。      女儿回家了,她比什么都开心,身体好像也一下子好了很多。      晚上的时候,陈晋南来了。      抗洪过去了,他稍缓了一口气,最的在忙着安排国庆期间的一些活动。      步云山乡的旅游项目已经启动,他争取到的东西已经悉数到位,地铁工程进展顺利,因工程承包出现的腐败问题已经查清,事情在一个一个解决,工作已经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中,这让他心情愉悦。      林子叶问他吃过饭没有,他说吃过了,便给他端了一碗热汤过来逼他喝下去。小丫头却只是淡淡地和他打了个招呼,便躲回了自己的房间。像是跟她没什么事儿似的,把陈晋南气得变了脸。      林子叶看了看他脸色,便安慰他笑笑说:“别跟他一般见识,气儿一直不顺呢。”      陈晋南抿了下嘴角,低下头:“不怪他,是我母亲做的太过份了,她生气也是应该的。”可是他总该对我有点信心不是。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不敢这样说,怕再惹毛了小丫头。便站起身说:“我去看看她。”便起身进了小丫头的房间。      小丫头正靠在床上上网,好象在玩什么游戏玩的不易乐乎,陈晋南一看更有气了,为她担惊受怕了一年,她受伤后又怕的要死,怕她有后遗症,怕她头上留下疤,好容易抽出今天晚上时间来看看她,想单独和她在一起待会儿,她又这样别扭着。      站在地上看着根本不看他一眼的小丫头,终是忍不住,沉着脸坐到她房间哪唯一的一把椅子上,呼息也重起来。      “丫头,我们谈谈。”他尽量平稳着声音对她说。      “嗯。”她放下手里的鼠标,关上电脑,坐到床边上一幅认真听他教训的模样。      “过来。”他看她一眼。      “不要,我坐在这里正好。”她慎重地说。      “你是要我也坐到床上去?”他斜睨了她一眼,压着声音再问她。      “哦,不用了。”天哪,让他坐到床上那还得了,他真要干出点什么事儿来怕是不会在乎妈妈在不在家的。她忙听话地起身,走到离他身边两步远的地方。      不想他人高手长,伸手一拉她便瞬间倒在他怀里,手臂略往上一抬,便把她抱坐在腿上。      她又气又急,想挣扎着下来,又怕妈妈听见,不敢动作太大,倒是被他更紧的箍在怀里,低头吻住了才算。      长久的分离和思念让他很渴望,唇齿间激烈的交缠,舌尖儿轻扫,都带给她一阵轻颤。大掌在她身上摸索着,他轻薄的嘴唇滑过她的眼睫,耳边不时响起他轻唤“小丫头”的低吟。一年多了,她对这个怀抱依然还是这么贪恋,梦里不知道多少回念着这个熟悉的味道,孤独的时候她想念的偷偷哭得撕心裂肺。      躺在病床上这大半个月,心里想着受到的委屈,决心不要和他一下子亲近起来,想拉开一个合适的距离想清楚他们之间应有的相处模式,但是这一个吻完全破坏了她的设想。      这个男人真是强势的不容别人有一点点反抗,他为什么就不明白她不喜欢这样没主见地被他牵着鼻子走。      她使劲儿偏过头,喘息着:“大坏蛋!妈妈会听到的。”      “不怕。”他轻咬下她的鼻尖儿,腾出一只手抚着她的头发。      头发是刚刚发出来的短发,完全没有形象,短短的顶在脑袋上,平时都是带着一个绒线帽子的。那天林子叶带她去理发店修理了一下,不得了,更像个小男孩儿。      伤口处结了疤,长出了粉红色的新肉,有的地方是长不了头发了,不过好在小丫头的头发密,长长一点就会盖住了。      童童扯下他的手,不许他在头顶上乱摸。      他低笑:“怕什么,你全身我都看到过,你最丑的时候我也看到过,肿的像猪头。你身上的衣服还是我帮你换的呢。”她的脸霎时红到了脖子。真恶劣,这种话都说得出口,也不想想她能不能接受下来。      可细一想,那天又有点发烧,衣服出汗全湿了,她妈妈带着衣服给她换,可是林子叶身上没劲儿,根本弄不了她,可不是他帮着换的嘛。当时自己昏头昏脑,动不动就吐,明知道是他,还是拒绝不了。      这人怎么回事儿,今天是专门儿来气她的啊。      张口在他胸前狠狠咬了一口,只听他闷哼一声,双臂抽紧,她一下子换不过气来。好容易挣扎着抬头一看,他那双发红的眼睛里的深情,那么明显,都不懂得躲藏,心里一疼,闭上了眼身子软在他怀里。      “丫头,我们合好好不好?”      “嗯。”      “回来上学。”      “不行的呀,那边的课不能扔,我答应老校长的,我要做满两年。”她要一走,下批考高中的孩子怎么办啊?没有一个像样的英语老师呢!      陈晋南叹气,学生不能扔,扔下他就没有一点犹豫。不过这丫头倒是责任心挺强的嘛。      “你妈妈身体样子你也放心走?”没办法,只好抬出林子叶。      “我每周回来一次。这样可以吗?放假也在家陪她。”她想了一下,妈妈确实身体大不如以前了。      “你的课怎么办?你想过吗?”      “我休学吧。等我回学校和院里商量一下。”她皱着眉头,实在是不放心那些孩子,眼巴巴盼着她上课呢,还有那些家长们,孩子上不了好的高中,就考不了大学,山窝窝里的孩子,这是唯一的出路了。      “你看这样行不行?”他和她商量。“你回学校正常上课,周末的时候我安排车送你去给孩子们去上课,到时你还可以再动员几个同学一起去,数理化什么的,都可以一起补了。假期如果想去也可以,但是现在你首先要把自己的书读完。”      “真的?”她面露惊喜。不仅她可以周末去,而是还有别的同学一起去,啊,挺划算的。至于同学愿意不愿意去嘛,她想,那儿的风景那么美,上完课顺便去踏踏青什么的,就足够吸引了。她的那此学生们可是受益非浅啦。小心思得到满足,脸浮起得意的笑。嘿,谈判胜利的滋味儿就是不一样。      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学校呢?学校没了呢!”她惊慌地问,没了学校孩子们怎么上课?      “操心。”又是一声轻责。“佳亿集团助建的步云山中学会在十·一后正式启用。”      闪若寒星般的眼珠子一转,抬头主动吻了他的唇一下,很轻的触碰。“谢谢。”      “这是什么?色诱?”他忍住笑,指腹摸擦着她细腻的脸颊,分明看穿她的小心思,却也不说破。      “奖励。”她如小狐狸般狡黠地说,分明就是在告诉他已经两清了,不想再给他沾了便宜。      身体上的异样的反应,真是惨不忍睹,他克制着,摸着他的脸,发现在她脸上有着可疑的红晕。捏捏她的小鼻子,再把她抱紧,狠狠吻了下去。      “坏丫头。”他宠溺地咬了她小巧的耳垂一下。      不想换来她立刻的反击,勾住他的脖子,拉下他的脸,一阵狠咬乱亲在他的耳唇鼻脸,最后弄得他一脸的口水才放弃他。然后瞪着两只圆溜溜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他,分明是在说看谁沾了谁的便宜的模样。      陈晋南实在忍俊不禁,脸埋在她的颈间闷笑不已。    66、小楼又春风 ...   童童尚未返校,便接到了江佚和乔为婚礼的邀请。他们是在北京举办了婚礼后,回B市再补办一次,主要是宴请江佚的同事和朋友的。      虽说只是江佚的同事和朋友,但是江佚在Z大执教近十年,是真正的桃李满天下,他的学生在传媒表演界居多,个个等着喝他的喜酒等的脖子都长了,可想而知他的婚礼该有多么热闹非凡。      婚礼的时间是定在国庆长假结束前的倒数第二天,也就是六号的下午。在金帝酒店的三楼多功能厅。      婚礼简化了程序,只要一些有趣的情节。主持人是江佚的两个得意门生,现任B市台视台的位男女主播。      也许是能请到乔为这么有名气的钢琴家做键盘系的教授吧,还因为江佚年轻有为,反正是邓光明校长亲自主婚在Z大还真是头一次,Z大的书记院长老师来了一大堆,外面的传媒界、表演界朋友也来了一堆,更不泛有几个正当红的明星,加上本院的师生,真是各色人物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      婚礼是酒会的形式举办的,令人耳目一新。      童童是和刘珂、郭青青、刘晓峰、李丽珊几个约着一起来的,她们几个都是大四的学生,也都是江佚喜欢的门生,童童打电话知道江佚也请了她们,于是她们几个便约了在酒店见面。婚礼开始以后,才发现司马哲几个已经毕业了的高年级的师兄师姐也来了一堆。      在新郎致辞的时候,江佚说:“感谢邓校长,感谢Z大,感谢各位领导和同事,更感谢我亲爱的学生们,给你们在我人生最低潮的时候给了我坚持下去的力量。所以,我将不负重望,骗来我的小师妹一起为Z大效力!”      乔为一袭白色的婚纱,衬的人美纶美幻,站在高大的江佚身边真是壁人一样合拍,令所有人都羡慕不已。      新郎新娘表演了四手联弹拉威尔的《鹅妈妈》,还有钢琴伴唱现代京剧《智取威虎山》里的《打虎上山》;他们的朋友和学生们也送上的各种新奇的节目,简直高|潮迭起,精彩纷呈,堪比一场晚会还要精彩。      宴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大厅的门口传来喧哗声。一阵欢呼声传来:“陈校长来了!”Z大的师生们,都习惯叫陈晋南校长,他是他们的骄傲。      陈晋南走到江佚和乔为面前,送上了祝福,还不可免俗地送上了贺礼。看样子不像是礼金。      边上有同学起哄说:“打开看看吧。”于是乔为按要求打开了那小小的盒子。      一个黄金精工打就的长命锁和一对手镯,一对脚镯,一看就是给婴儿用的东西,呈现在众人面前,“哇”地一声,众声惊叹,随即明白了其中的寓意。      婚礼的主持人语言幽默,反应机智,立刻举着话筒采访起陈晋南。      “陈校长,请您说说送江老师乔老师这礼物的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嗯,这个吗,算是对你们江老师的一种鼓励。”陈晋南扯着嘴角,似笑非笑的样子,“因为江老师与乔老师的爱情故事,是一个先上车后补票的经典范例,至于他如何求婚打动乔为老师,还希望你们江老师能认真总结,做一个精彩的教案,在我们Z大传承光大!”      这一语即出,全场哗然,主持人笑场,服务员手持托盘的手也抖个不停,而Z大的学生们则高声支持,整个婚礼现场热闹的不像话。      好在主持人反应机智,趁机高声宣布舞会开始。于是在舞台的另一侧乐队开始凑响了舞曲。      新娘新郎开舞,半支舞曲过后,舞池陆续有人下去跳了起来。而陈晋南则忙着过去同邓光明校长打招呼,又和一干学校高层寒暄。      刘珂几个和童童YY着:“唉,我们的江老师就这样名草有主了哇,你说我们系那些花痴们该有多失望啊。”      “唉,我说,你别想这不实际的,那天我可是给你们把肥水留下了,下手没?”      “别提啦!阿峰那死丫头早就捷足先蹬啦!”      “别听她胡说!”刘晓峰嘴里塞满了炸明虾,耳朵却一定没闲着。      “还有这事儿!”童童瞪圆了眼睛。正待仔细问个明白,却不防身后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林小姐,可以请您跳一支舞吗?”      童童惊讶地回头,只见陈晋南微笑着站在她身后。一身毕挺的手工西装,轩昂的气势,那样扎眼地立在那儿,向她发出了邀请。      几个女生同时抬头看到了一身冷峻的陈校长正含笑着站在她人身后,对着正拿着一杯红酒跃跃欲试的童童。沉寂中,童童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先郭青青那发出了一声响亮的口哨声,继而是刘珂很不仗义地顺手把童童推了出去。      陈晋南伸手牵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托着她的腰,滑入舞池。      那群坏孩子们顿时口哨尖叫压过了乐队。      童童从未正式跳过舞,在学校上形体课时也只是和同学学过,但是舞蹈基础还是很好,陈晋南的舞步很正规,并不是时下流行的慢舞,加上他那挺拔的身材,那气势简直让童童不敢抬头看周围那一双双嫉妒的眼神儿。他自己并没有太大的动作,反而是一个手势便带得童童在他身边起舞,旋转,小丫头裙角飞扬,轻盈的如同一只恋蕊的蝴蝶。      很快,他们这一对儿就和江佚乔为成了舞会的中心。      童童总算明白出门前妈妈为什么一定坚持要她穿这套淡蓝色裙装了,她似乎料定会有这样的场面。      只是她的头发还太短,一顶淡蓝色的绒线帽让她显的俏皮而活泼,挂在陈晋南的臂弯里如羽毛般轻盈。陈晋南抿着嘴角,脸上表情不多,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她的脸。大厅开着暖风,一会儿童童的鼻子尖儿就冒出了细微的汗珠儿,小脸儿显出了一朵粉红。      陈晋南很想就这样吻下去,可是四周的眼睛几乎都盯在他们身上,他可以不在乎,小丫头可不行。他还是克制地带着她跳到舞曲结束。隐约间,他还能听到周围毫无顾忌询问那小姑娘是谁的打探。      随后第二首曲子是陈晋南请新娘子跳,于是江佚就换成了童童的舞伴。      她笑眯眯地跟江佚说老师恭喜。      江佚眯着那双桃花眼,收紧搂着她的腰:“小丫头,你知不知道你的失踪害了多少人?”口气有些严厉,又着一丝丝欣赏。      “对不起老师。”她知道,第一个吃苦的就是乔为。她听说了江佚为了她,和乔为差一点就分手了。而乔为则为了这段感情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如若不是陈晋南从中斡旋,真不知道结果是怎么样的。      看着她怯懦地样子,江佚不忍,叹口气说:“毕业后怎么打算?”      “不知道。”      “想去市台吗?”      “没想过。”      江佚盯着她:“读研吧,如果不读传播学,估计外院那边也没有什么问题。那两个教授和我要过你好几次呢。”他带着她转着圈子,终是说出了一句心里早想说的话:“和他在一起,总要放弃一些东西的,爱情就是这样。”江佚的眼里墨似的深幽。      她明白,老师为了这段情也放弃了很多,她能体会这个中的挣扎。那么骄傲的人,就为了和所爱的人在一起,放下了一切。其实,乔为又何尝不是?家庭,事业,她都不要了,来这里做一名普通的教授,这就是爱情的包容吧。在那一瞬间,谁都没有心中的那个他重要,什么骄傲,自尊,都统统为了他放弃了。      “老师,祝你和乔为姐姐幸福!”她真诚地说。      江佚略一停顿,童童的身子便被另外一个臂膀掠走。      “我们换过来。”陈晋南推出了乔为把童童收入怀中。      乔为忍俊不禁回头冲着童童笑。这陈市长醋吃的也太离谱儿了,今天是江佚结婚,人家把新娘子给他跳舞,他还一脸怒气。      “我们走吧。”他说。      “不要啦,同学老师都在呢。”她还没玩够。      被他牵着的手略一用力,握得她一疼,便无奈地跟着他离开了会场,也不顾那么多眼睛盯在他们身上。      “去哪里?”上了车,发现不是往她家的方向开。      他不语。      车子拐出了金帝前那条大街,直开到往南方的方向。      一路熟悉的银杏树,在夕阳下,金黄的叶子仍在风中金灿灿的飞舞。      童童喝了不到一小杯红酒,远还没到醉的程度,脑子却一下子想不明白,可没等她回过神,车子就到了一个她熟释的地方。      杏林街八号。      这是她生长十八年的地方,也是她魂牵梦萦的家。      小楼已经翻建一新,青石墙黑瓦顶,绿梁白窗。小院儿子的后面栽着几棵银杏,高高的树稍已经泛着金黄越过小楼迎风招展,撒落在绿荫荫的草地上如盛开的雏菊。前院是十几棵樱花树,不是花季,但是B市盛出这种重瓣樱,她还是一眼就认得出来。      院子的四周用雕花铁艺栅栏围了起来,院门通往小楼的廊门处是一条石板路。      这是她梦中的家园,简直比她小时候看到杂志上的小房子还要漂亮。      “这是怎么回事儿?”她如同梦境般喃喃说不出话来。      陈晋南停好了车子,拎着她的东西下来,打开铁门笑她:“怎么了,到了自己家了反而不敢认了?”      “这里,不是卖了吗?”      陈晋南不语,只是笑着打开铁门,牵着她的手走进院落。      小楼的门口处加了一个门廊,刚打开门,一位中年妇女便迎了上来:“先生。”      童童一看,原来是在Z大公寓的家政王阿姨。      “你习惯吃王阿姨做的饭,我把她请过来了。如果你不在公寓那边,她就在这里照顾你和妈妈。”      他说着,换了鞋带她看改造后的房子。      一楼是一个厨房和餐厅,另有一个客厅,妈妈自己过去的卧室已经打通,改成了一间卧室。改造后的卧室加了衣柜和书柜,看来是为了方便把书房和卧室合二为一了。卫生间比原来大了许多,但是整个装修和功能不可和原来同日而语的。      “这间还做你妈妈的卧室,可以看到院子里的风景。”      他又拉着她去二楼。二楼只是两间卧室,一个起居间赚有书房功能,另有两个卫生间。      整个小楼从外面看保留了日式风格,但是内里却完全是欧式的,整个楼基本上是翻建了。怪不得那么久都挡围栏遮掩着,外人看不到。      “这里,以后永远都是你的家了。”      他把她楼在怀里,低语。      他如果喜欢一个人,确实可以为她做到无微不至。陈晋南是个霸道的男人,却从来不会让人不舒服,他是第三代,正好可以培养了一个贵族。他并不奢侈,却是浸在骨子里的贵族式优雅,      “谢谢。”她缓缓搂住他的腰身,把脸埋在他的怀里。      真的是非常非常漂亮,如梦如幻般不真实。      她眼里有湿意,只不过因为她说了那样一句,他便为她做到这样。      他笑。这里本来已经被一家会所买走,只因为她“这里才是家”的一句话,他花了一倍的价钱又买了回来。佳亿集团最好的设计团队,加上最好的施工队,精工细做了大半年才终于完工了,简直可以当做佳亿的范例了。      本来,这是准备送给她十九岁生日礼物,但是完工以后主人却跑掉了,空置了快一年。      “找个时间,把你妈妈接过来住吧。”      她摇头。她怕妈妈不会同意的。      “我教你一个法子,她肯定会来住。”      “什么?”      他不语,只是轻轻把她带入怀里,吻住了。      王阿姨在楼下喊:“先生,饭好了,现在要开饭吗?”      他答,“好。”便带着她下楼,简单的四菜一汤,两个人对坐着,这一刻忽然他体会到了家的味道。是啊,他三十多岁了,该有家了。      吃完饭王阿姨收拾了餐桌便回去了。他赶她去楼上洗澡,从舞会出来身上有些汗津津的,腻的难受。洗好了以后发现衣柜里挂满了她的衣服,没打开的新T恤,牛仔裤,内衣,还有睡衣。她换了T恤牛仔裤,光着脚下楼,才发现这里是地热。      母亲风湿厉害,如果住一楼,有地热会好的多,心里被他的细心周到塞的满满的。      下了楼他在接一个电话,她便窝在沙发上看电视,他接完了电话回到她身边坐下,长臂一捞便把她搂在怀里,肆无忌惮地吻了下来,心底的渴望让他觉得自己有抑制不住的冲动。      身体是熟悉的,她的反抗在他这里从来都是无效。      也许是江佚和乔为和婚礼刺激到他了?      “丫头,想我吗?”      她一顿,还是遵从了自己的心,答他:“想。”      却不想这一个想,如点燃了烈火般把他烧了起来。      起身把她横抱起来往楼上走,她知道自己错了,挣扎着欲脱离他的怀抱。      “不要不要!”她乱踢着腿,拳头打在他的胸前肩胛,却丝毫没有影响他上楼的速度。      童童不明白自己养伤养了一个月,妈妈整天汤汤水水的伺候着,怎么就没有养出膘来?自己明明感到体重已经重了不少了,怎么他抱起来还这样毫不费劲儿和抱个三岁的小娃娃一样!      陈晋南前生一定是做武夫的,怎么看着挺斯文的一个人怎么就这样野蛮暴力!      童童被抛入大床,头晕目眩地还来不及挣扎,那高大的身影便覆了下来,结结实实地把小丫头小小的身子盖住了。      当那灼热的唇在她身上肆意掠夺的意乱情迷的时候,她知道自己今天真的是在劫难逃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除去了她身上的牛仔裤和T恤,大手伸到后背轻轻一捻,搭扣松了下来,另一只手则熟练地除去了她身上最后一缕布丝小底补,简直熟练的好像每天都会练一遍给女人脱衣服似的那般自如。      而他身上却依然西装革履,连领带都好好的系在颈项!      也许是他这种道貌岸然的打扮刺激了她,也不管头脑是否清醒,只是愤怒地伸手一扯,他的领带被扯出来。陈晋南万没想到这小丫头有如此胆大,忍不住闷笑一声,放开她,三把两下脱干净了自己的衣服,不等她逃离大床,便真正把她给压了下去。      他的一双大手像带着电,在她身上引起着一阵阵战栗,他的脸埋在她的颈间,贪婪地吮吸着她身上的芳香。长久的渴望在实现以后,难耐的是克制的隐忍。      他体内的欲望极度彭胀起来,加上她在怀里不经意的蠕动,已经让他极难克制的程度了。      “你!”      她有些气急,本来好好的去参加别人的婚礼怎么一下子就上了他的床。想起来乔为的帐还没和他算呢,气得她挥拳打他。却被他捉住了手压在头顶,另一只手直探了下去。      她尖叫一声,身子向外一弓却整好给了他一个机会,俯身一挺,便进入了那紧致的湿润。      疼!仍是撕裂般的疼!她在停了二秒钟以后,“哇”的哭了出来。      他停止不动,把她抱在坏里,吻去她眼里的泪,把她的呜咽吞下。      小丫头逃了一年,他不知道有多想念她,又有多恐惧再也找不回来她。每日工作一天疲惫不堪时,千回百转,想念的都是她在他怀里娇吟浅笑,想念她在自己身下婉转承欢。从找到她以后,看到她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时,他痛惜的恨不能替她受苦,他觉得自己等的太久了,特别是今天婚礼上看到她和江佚亲密的搂抱着起舞,轻声低语的样子,简直让他疾妒的像一个抓住小妻子出轨的丈夫,恨不能把她当场拉回家揍她屁股一顿,可一回神,知道自己身份,便强拉着她过来看这房子,给她惊喜。      可是想想她还是个孩子呢,正是爱玩的心思,便心软了下来。      “丫头?”他轻唤着她。      可能是静止不动,让她感觉略为好些,可是身体的充涨仍让她觉得不适,抬着泪眼可怜兮兮地望着他,低眉流波的羞涩让他心生爱怜。      “真爱哭。”他又俯身吻她,“都快二十岁了呢。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她的同学二十岁都是刚上大二好不好,她上学早才是大四的。她不服,想反驳又怕惹火他,便嘟着嘴拧着脖子不理他。      可他哪里容她这样对他,抬身就是一阵撞击,小丫头“啊”地尖叫一声,被他吻住了。在他毫不停歇的索取中,她瘫软地窝在他怀里,低微的声音在轻喊:“叔叔叔叔……”      “叫名子!”他轻斥她,怎么这么久还动不动喊他叔叔,这简直让他觉得自己是在犯罪!      看着她咬着唇叫不出口的样子,心尖儿又有着些微的抽疼,她娇弱地半闭着迷惘的眸子,小手软软地搂向他的脖子,花瓣小嘴贴在他的脸侧发出轻微的呻吟,看着她的眼泪慢慢爬入鬓角发际,不觉有些心疼,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盼着她快些长,把她娶回家,做他一个人的专属宝贝。      他轻笑,托着她的腰身翻转过来,让她俯卧在他的身上,大手掐在她的腋下,纵身一挺,便深入到她体内的更深处。      “啊!叔叔…….不要啊………….”      “乖,不怕!”箭在弦上,他也顾不得她无意识的嚷嚷,只是诱哄着让她配合。      “今天不许回家。”他在她耳边轻语,却是命令式。      “不,不行!”她惊叫。让妈妈知道她早已经被他拐上了床,非打死她不可。      “你夜不归宿,她不放心你,就会搬来与你同住。”他仍是低声说。      原来这就是他刚才说的有办法让妈妈来同住。“你!真是老狐狸!”气得她咬牙,握紧拳头捶打他。      被她说老,这让他有些气愤,又是一阵无声的急切索取,带给她一波接一波的战栗,在她更大声的惊叫,他深吻下去,把她的声音吞下。半天,才咬着她的耳垂恨恨道:“你再敢说我老!”女孩儿伤后羸弱身体有点禁不住他的毫不停歇的索要,一阵轻颤晕了过去。      男人疼惜地托着她把她平放在床上,可是自己却仍然停留在她的身体里,灼热温暖着她的身体。      耳边一阵低语和轻吻,女孩儿悠悠醒来,娇小的身子无力的攀附着她,不安的颤抖着,眼里有着求饶的意味,她确实还太小,不适应这样激烈的运动,但是却忽略了男人在这个时候是不能停止的。任何推拒只能更加惹火他,闷哼一声,又把她压在身下。无望的沉沦只能让女孩儿死死抓住他的臂膊,如溺水般承受着他带来的惊涛骇浪。      “乖宝宝,今天让叔叔好好疼你。”他平时清冷的眼神现在满是欲望,恨不能把女孩儿吞到肚子里去。      他吻去她的泪,身体却一刻也不放过她。女孩儿在他痛惜的眼神中沉迷,不觉中小身子抬起来应合着他。迷离的大眼睛不觉对他展开了一个笑靥,那一丝丝惨淡的笑意刺疼了男人的眼睛,让他不由的更加疯狂的掠夺。      她从未见到过他如此充满狂野的神情,这种感觉让她抽离了现实,如随他飘上在云端般轻忽迷离。她紧紧抓住他,攀住他的脖子,她怕自己一闪神便坠入深渊。直到他低吼一声,将两个人一起送到了顶峰,女孩儿才轻喊一声瘫软下来又晕厥过去。      男人有此疲累地俯在女孩儿的身上,怜惜地吻了吻她的耳侧,吻去了她脸上的水渍,侧身把她搂在怀中。扯过薄被盖住她的身体,一双大手在她后背不停地安抚着,轻拍着她像哄着婴儿入睡。      她是他最珍爱的珠宝,是他要相守一生的爱人,他不能再把她弄丢了,。 67、我们私奔去   童童根本不知道,在她被陈晋南这只大灰狼给吃掉了的同时,在她的家里,夏经旭正在上门认亲。      这是夏经旭和陈晋南商量好的,陈晋南在婚宴上带走童童,给夏经旭腾出了足够的时间。      林子叶事先接到了陈晋南的电话,他只是说,下午会有客人来看她,请她在家等一下。      林子叶问客人是谁,陈晋南沉默了半天也没说,只是含糊地说是她的一位老朋友,等见面了就知道了。      林家的门被敲开,林子叶开门看到是B市的市委书记,她吃惊的张大了嘴巴。这位在电视上经常见到的人物突然到了自己家,让她有些慌乱。      “叶子。”来人亲切地笑着问她好。      这便是当年丁佳欣嘴里经常提起的叶子姑娘,他当然见过,她出镜播报的新闻他印象深刻。如今已经尘满面,鬓如霜。      “夏书记!”      “我可以进去说话吗?”夏经旭仍是彬彬有礼地问。      林子叶这才反映过来,忙把他让进了屋。      夏经旭进了屋子站好,先是对着林子叶弯腰鞠了个躬。      林子叶一下子被惊着了,她有点心慌。      “夏书记!您……”林子叶惊的差点跳了起来,伸着两手不知道是否该扶他。      “我代表我自己,还有佳欣谢谢您。”他眼里有湿意。      “您是……”林子叶吃惊的张大嘴巴久久不能合上。      “我是童童的父亲。她是我和佳欣的女儿,我是在童童受伤以后,陈豫北告诉我才知道有这个孩子的。谢谢你养大了她。”      林子叶受到的振憾太大了,当年跑新闻劲头儿十足的叶子姑娘早已经变成了在菜市场和人分毛较价的林妈妈,怎么一下子接受这么个事实。      “您快请坐。”她稳了稳神,忙去给他沏了杯茶。      夏经旭没有以往在电视上那样沉稳自如,而是略显得有些拘谨。      林子叶当然明白他的心理,只是她做梦也想不到当年丁佳欣的恋人是他。她更不明白明明佳欣那时一脸幸福的小女人的样子,为什么最后却是这般收场。      她是个好听众,这是一个属于他们那个年代的爱情故事,她想知道丁佳欣死不瞑目的爱着这个人,是为什么负了她。她不卑不亢地坐着听他讲述他和丁佳欣的故事,讲述他不得不要的婚姻,讲术他在闻知丁佳欣死讯后,疯狂地去她家乡的小城找她。他不是不怀疑丁佳欣的孩子是他的,但是终因找不到当事人,而放下了。      林子叶为丁佳欣的命运感叹,却也觉得造化弄人,怎么兜兜转转近二十年了,这些人又因为一个孩子又聚到了一起,只是少了至关键的那个人,那个耀眼美丽的女人。      “孩子还不知道这事儿吧?”她问。要是那小丫头知道了真相,肯定会有情绪表露出,而不会像现在这般没事儿人一样。      “是的,关于这件事情,我想听听您的意见。”他小心的看了她一眼说。孩子是人家养大的,他还真说了不算。      “告诉她吧,她和我要了快二十年的爸爸。”她微笑着说。一句话,包含着多少的辛酸,夏经旭当然能想象到。      他沉默了。      他这个父亲在孩子的生命中一直是缺失的,如今找到了,孩子已经长大了。      “很惭愧,我没有资格做她的父亲。”无论什么理由,他都是一位始乱终弃的男人。缺失的二十年,是无论如何都找不回来的。      她安慰地对他笑笑:“那孩子在十岁的时候就和我说过,妈妈是抱抱,爸爸是靠背。所以,无论妈妈有多爱她,都是替代不了父亲的爱。”终是补不上遗憾,也总比父不详要好太多。      夏中旭如被魔咒点住了般不能动。至此他才明白,作为一个男人他这一生欠下了什么。      十·一长假过去以后,童童仍回到学校上课了。      大四的课本来就不多,一周才两节课,她主要是跟着大三上课,她大三请了一年实习假,又没考试,有些科目她学是想补回来。      实际上,在大四上课的已经没有几个人了,大部分同学都实习去了。      童童趁了一个周末回到了步云山中心学校,去看那里的孩子们,看那所学校建好没有。      是石头开着那辆悍马去的,拉了一车的学习用具和课外书什么的,全是艺术学院的大四学生们捐的。      到了乡里一打听,才知道新校舍乡里选址在另外一个地方,离镇上不不远,但是视野开阔,交通方便,还修了一段镇上通到这里的柏油路,又宽又平两边还有路灯。      为了不耽误孩子们新学期的课程,陈豫北把援建四川灾区中学的设计完全搬到了这里,还增加了针对这里山区实用的地方,教学楼盖的非常漂亮,分有初中部和小学部。另盖有宿舍、食堂,有平整的操场,上面有塑胶跑道,家里离的远的学生可以申请住校。      这所学校已经成为N县市最好中心学校。      童童请学会生发起了一个支教行动,得到了各系的响应。陈晋南守约,每个周末都会给她派车去步云山乡上两天课,同去的会有Z大其它系的学生,所以即使她有事去不了,还是有很多同学会代她去上课。步云山乡中学师资力量一下子得到了加强,经徐光忻协调,今年县里还答应会分配两位回乡的大学生来做老师。老校长拉着童童的手说,他教了一辈子书,终于可以死也瞑目了。      这里是她工作生活了一年的地方,她也是在这里重生,她希望这里的孩子们能载着她的梦想起航。      天冷了,陈晋南帮林子叶搬了些东西回杏林街八号。原因是,他和童童周末都会回到这里来,林子叶没办法,总不能和女儿分开住,便只好周未也回来陪他们。      这样一来,陈晋南每个周末都会来吃饭,有时候在外面应酬晚了,也会回来住在楼上的另一个房间,比那母女俩更自觉地把这里当家。      林子叶虽然不十分愿意,但是只有母女俩住在这里还是心里空空的,有点害怕,住进个男人心里还是踏实多了,再说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也实在需要家的温暖。她也能体量陈晋南的心情。而童童好象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完全随着他安排。      她在为自己毕业的去向伤脑筋。      一般来说每年进入十二月份,就到了毕业生签约的旺季,各种招聘会也接踵而来。      刘珂已经决定出国了,在准备托福;郭青青签了老家那边的电视台;只有刘晓峰决定留下来。      自从知道晓峰和石头来往后,童童由衷地替他们开心。陈晋南说石头将转到市公安局任职,童童希望晓峰能签到B市一个不错的单位,这样石头哥哥就能在B市按家了,她实在是喜欢这个护着她的哥哥。      江佚通知她,系里推荐到B市电视台的名单里有她。他微笑着对她说:“决定权在你。去或是不去。”童童不知道这个机会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宋雪如签到了省台,据说是签的台聘约,而这次进市台,说是合同制的,这是学校推荐能争取到最好的合同了。      江佚看了她一眼,鼓励她说:“B台正在筹备新的栏目,需要新人,如果能进去,也许有一个不错的机会。”      不是不心动的,这是自己奋斗的目的,承载着亲生母亲和养大她的妈妈两个人的理想。      院长胡吉来找她,告诉她如果想读研,他会做她的导师。      而外语学院的查海蓝教授也向她发出了正式的邀请。      命运似乎给了她很多选择,可是她却要把最重要的因素考虑进去。      在周五的时候,她给他发了个短信,问他晚上是否有空。      他不说是否有空,只问她:有事吗?      嗯,有事想和你商量。她回复。      好,晚上放学在家等我。他这样说,便是要她在公寓里等她。      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了。他推掉了一个宴会让主管的副市长参加,自己匆匆赶回了公寓。      她极少主动打电话要求什么,二十岁的女孩子,正是爱玩爱闹的时候,她和他在一起,像是被生生抽掉了十年,只能跟随着他的步伐,适应他的圈子。她凡事都是以他为先,尊重他的方式,小小年纪便这样懂事这让他心生歉疚。      他回来时,她正在卧室上网查资料。听到门响,光着脚跑了出来,也顾不得他满身的寒气,一下子挂在了他的身上。      他忍住笑打趣她:“丫头,即使这样想念我,也要等我换了鞋子和衣服不是?”      童童红了脸,捶他一拳松开了手,又跑回自己的房间。      开了一下午会,身上有浓重的烟味儿,他先是去洗好了澡,换了件舒服的衣服后来到书房,连着打了两个电话处理了一些事。      童童已经沏好了铁观音送了进来。      他长臂一捞,她便坐到了他的怀里。      “说吧,有什么事情?”      看着他温柔宠溺的眼神,她忽然说不出来了。      他是不会让她为难的,他的答案几乎是可以肯定的,他甚至不用动用权力,自会有人帮她留在B台,也许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坐到一档栏目主播的位置。      但是,这就是她要的吗?这是他希望的吗?她知道,一直以来他都对她因为歉疚而为她做着补尝,给她安排舒适的生活,让她学习工作顺利。而自己呢?自己不是说已经长大了吗?不是说,要和他并肩而立吗?      “那个......叔叔,如果我有机会继续读书,你会支持我吗?”      终于,她这样问了。      “哦?你不想去电视台?听江佚说,学校不是推荐了你?”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我觉得,我还小,还可以读几年书。”嗯,先装嫩吧,这样不犯错儿,反正他大着那么多,再过十年还说自己小他也拿自己没辙。      “丫头,机会稍纵即逝,如果你想成为一名优秀的主播,是要实践与理论并举,而不是靠读书读出来的。”他挑了挑眉反问道。      唉唉唉,真是只老狐狸,明明听到她想继续读书心里高兴着呢。      “呀,原来你希望我将来是个主播?”她也装着很惊讶的样子,“是不是我将来成为名嘴你会很有面子?”      “不是我希望,而是你自己希望做什么,我只要你快乐就好。”他捏捏她的小脸蛋儿,宠溺的毫不掩饰。“丫头,无论你怎么选择,我都会全力支持你。你要记住这点。”明知道她在试探自己的反映,可还是很高兴她能顾及自己的感受。这丫头真是长大了,懂事的让他心疼。      “谢谢你。”忽然她搂着他的脖子,把脸埋过了他的肩上。      “丫头,我爱你,所以,无论你将来是做什么的,都与我们的爱无关,你明白吗?”      “嗯。”她仍没有抬头,只是把埋在他肩上的头,轻轻的蹭了蹭。      他不是商人,而是政客,这让她诸多顾忌。她更不想因为自己让他与家庭产生矛盾。      进入十二月末,大四的课基本结束了,仅有的两门专业课已经考完了。交了开题报告,剩下的就是毕业论文了。      童童终于决定跟外语学院地著名法籍教授查海蓝做他有关跨文化方向的研究生,这位蓝眼睛的资深帅哥歪着脑袋对她说:“你的本科专业将是你拿到这个学位的阻力,但是我相信在将来的中法文化交流中你会把这个特长发挥的淋漓尽致。”      胡吉很遗憾没有争取到她在自己的名下就读。童童皮着脸和他笑着说:“院长您如不嫌弃,仍可以接受我做您的学生,只要您不吝啬再给我一个艺术学的学位就成。”      胡吉快乐地哈哈大笑:“你这小姑娘真贪心。行!如若你拿得下所有的考试,我是不介意接受这个建议。”      今年的圣诞节是一个白色的世界,给这个童话般的西方节日装点了一丝神秘的色彩。      这是一个让人期待的周末。      学校里大部分同学都回家了,童童仍在上着大三的课,还要办些保研的手续,因为是跨学院的,手续有点麻烦,好在有老查钦点,没有人敢卡着不办,因而她还是一直住在公寓,因为时不时就会有老师打电话给她要她回学校填个什么表的。      他早上要出门前,忽然就把她抱在怀里问:“你家户口本儿在哪儿?”      “在家里吧?”她不懂为什么他要问这个。      “偷出来。”他命令着。      “为什么?”这个人怎么越来越不正经啊,偷户口本,亏他想的出!      “我们私奔去。”他咬着她耳垂说。      “才不跟你走。”又老又罗嗦,还总是欺负她。      “听话,今天先回家把户口本偷出来带着,身份证也一起带着,四点钟我接你,我们去私奔。”真是越说越不上道了,私奔也不用户口本啊。大概又是要办什么签证的吧?前些天他说要去欧洲一趟。      虽然说的不正经,但是他的话还是要听的,打电话给妈妈问了户口本放的地方,下午抽空儿回家拿了出来,没事儿又去系里帮了江佚一会儿忙,在下午四点便出了学校正门,果然,那辆51号车停在那里。      上了车,才看到是石头开的,      而他则西装革履的样子,带着一脸坏笑。      石头发动了车子往市内去。他轻吻她的脸,把她的两只小手握住,温暖着她的凉冷。      “我们是去哪儿?”      “把你卖掉。”      她不理他。今天是圣诞节,其实也是她的生日,也许,他是想给她一个惊喜吧,这个人越老越爱胡言乱语。她心情不错不和他计较。      车子停到一幢大楼前,他下车帮她拉开车门,她才惊觉:“这是哪里?”      “民政局。”他答。顺手递给她一个包。“拿着。”      刚一进大厅,便有人迎了出来:“陈市长。”      陈晋南和那个人握手。然后给她介绍:“民政局的王局长,这是我未婚妻林欣童。”      那位王局长明显愣了一下,随后点头笑着说:“夫人这么年轻漂亮。”      陈晋南的脸变了几变,一头黑线,倒是把童童闹了个大红脸,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升级成了人家的未婚妻了。      陈晋南递上了自己的和童童的户口本、身份证,那王局长便带着他们来到民政局办证大厅,大厅里已经没有人了,只有一名工作人员在等他们,工作人员接过户口本,看到童童的生日,也不说什么,只是抿嘴一笑,很快就给他们办好了结婚证。      “恭喜陈市长。”王局长很会说话,满脸喜气。      陈晋南拉了童童一下示意她打开包:“糖。”      童童这才反映过来,包里是带着喜糖喜烟,忙拿出来分送给局长和工作人员,脸虽然笑的僵硬,红色却是已经染到了脖子上。      那工作人员欢天喜地接了过来喜糖,一边开心地剥了一块吃起来,一边连连夸赞:“真是漂亮啊,陈市长您夫人真年轻。”她办了一辈子的证,也没想到有这样一个幸运的机会。哪里知道陈晋南的死门。      那王局长却说:“陈市长,我可是要讨你一杯喜酒喝的哦。”陈晋南咧嘴一笑说:“少不了你的。”便拉着童童走出去。      一出大门,童童就忍不住了,生气的捶了他一拳:“大坏蛋,要来登记都不先和我说。”这个人真是死不敢悔啊,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和她商量。      陈晋南斜了她一眼:“这还要商量吗?”      “当然啊,你都没求婚,还没有婚戒,没有玫瑰花。”真是多一天都不等,看那工作人员笑的,使劲儿板着呢,否则肯定笑歪了嘴。      “小傻瓜。”他把她拉进怀里,从口袋里摸出了两枚戒指,很普通的线戒,没有任何修饰。一枚套上了她的手,另一枚递给她,她也不客气,拉过他的左手就套在了他的无名指。      “没有钻石,很失望吗?”他笑问。      童童抬头,看到他那温柔的眼神,不觉软了下来,把头埋进了他的怀里。      “要那么贵干吗,就是穷死也不能卖。”她当然懂他的意思。      他笑,小丫头果然冰雪聪明,从没有让他失望过。他忽然有陪着她走路的兴致。      “嗯,我也有件事情要告诉你。”她忽然拉住她。      “什么?”      “我放弃了去市台的机会。”她飘忽地眼神看了他一眼,“传媒人从来都是压力大的一族,我已经要时时接受你给我的高压了,不想再接受工作上带给我的压力。我想多读点书。”      “好。”他抱紧了她。他知道她还是介意他母亲关于传媒界是半个娱乐圈子的说法。她是懂事体量她。      “还有,陈晋南市长,从今天起,请再不要把我当做你的小侄女,我是你的爱人,是能够与你并肩凌霄的木棉树。我希望在我们未来的几十年生活中,能共同来面对我们会遭遇到的一切困难和幸运,不管你贫穷与富贵,病老与健康,直到地老天荒。”她仰着头,直视着他的眼睛,如战士般读出她的誓言。      “好,我记住了。”他也用从未有过的严肃与认真答应了她。然后,拉她入怀。      “丫头,谢谢!”      谢谢,他谢谢上天送给他一个美好的天使,让他生命中再无遗憾。      夕阳下,一抹余辉为相拥的两个人涂上了道道金光,在白雪皑皑的银色世界里,谁说不是一个童话?      一对漫步过来的年轻情侣路过,女孩子转头看他们:“哇,这对儿真般配哦,是在拍电视剧吗?”      “傻瓜,当然不是,刚拿到证儿出来激动的呗。”男孩子说。    68、男人三十花骨朵   元旦过后,B市的“两会”在大剧院顺利召开了,全市各界精英云集,共商B市发展大计。在会议休息的空间时,大剧院的一间贵宾休息室大门紧闭,市委书记夏经旭正在和市长陈晋南进行一次史无前例的谈话。      “春节的时候,我会去北京一次。”夏中旭看了他一眼慢慢地说。      “哦?”陈晋南觉得书记口中的去北京应该是极重要且是与自己有关,否则他不会这样开门见山。      “我会同组织部门约谈,讲明我们的关系。到目前,我们已经不适合在一起共事了,我会申请调离。”      “夏书记您!……”陈晋南惊异地看着他,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他知道这个约谈意味着什么,因为童童,他们成了姻亲关系。我国干部回避制度是不允许他们再在一个班子里共事了。特别是在市一级领导班子里,这种关系是绝对要回避的。      “您不能这样做,这对您不公平,要走也是我离开。”陈晋南坚决地说。      夏经旭摇头。      这件事他考虑了很久,从他知道童童是自己的女儿且在和陈晋南恋爱他就想到了。无论从哪方面讲,这件事必须由他去说清楚,而且,他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毕竟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他在这任职已经七年了,离开也没什么遗憾。而陈晋南不同,他年轻,刚在这个位子上坐稳,童童,林子叶,都是在这个城市生活的,她们是他的家人,她们太需要他的庇护。而自己只有一个夫人,可以在任何时候随着他离开。重要的是,他更看好这位年轻的市长。      陈晋南低头沉默,他也知道夏经旭说的有道理,但是从感情上,他实在是不想他就这样离开,无论是从小丫头的感情上,还是从自己的工作情感上,夏经旭都是他尊敬的一位前辈。      夏经旭拍拍陈晋南的肩,颇有深意地说道:“我这个位子将来不管谁来,对你来说都不会有太大的影响,你年轻,是做实事的,行的正,将来必有所为,不管谁来都是拣了个便宜。你做市长,实则是B市之幸。”他说的是实情,也是对一位晚辈的鼓励。      其实,陈晋南知道夏经旭是Z省省委书记的人选的,如果现在走,安排一定不会很理想。他这是在为自己和童童做出牺牲。      “缓一缓可以吗?春节后,等京城那边两会结束以后您再去谈。”      两会以后,各地的一把手安排已经结束,一般来说不会轻易再动,这样坚持下来就是下一个年度的考虑了,就会让出时间有一个理想的安排。      夏经旭略一思索,便点点头,同意了他的意见。      即使要走,也要给那个小丫头一个交待是不是?他们父女还没有正式相认,他们是在等一个机会。      “丫头,你是否很想要一个盛大的婚礼?”      在杏林街的家里,他们名正言顺同居在一起的时候,他把小丫头抱在怀里吻着她的唇问。      “对于婚礼的形式是每一个女孩子一生中最浪漫的事,我当然也不例外,但是我想如果太轰动了,怕是你会有所顾忌的。”她的小手一直不老实,在他胸前划来划去的,让他心神不定。      “嗯,确实是这样,所以我想和你商量,如果我们只是小范围的,就是家人一起庆祝一下,你会不会很失望?”他捉住他的小手,放到嘴边吻着。这件事一定要认真说清楚才好,他要有所交待。      “时年平民王妃戴安娜那童话般的婚礼多年来一直为世人所称道,但是他们的婚姻却令人扼腕。 ”童童抬头轻笑,“妈妈说,爱是要付出代价的,如果深爱,就要心无旁羁。所以我准备接受爱你之后在未来的生活中会面临的所有考验。这些都是盛大的婚礼所不能带给我的,我以后还要继续学习和工作,我希望你在工作疲累时,不用再为我操心,而我自己则有足够的智慧和能力来处理我自己的事情。”这样的一段话在她如灿花般的小嘴里吐出来,朗朗入耳,听得陈晋南眯起了眼睛。      “丫头!”他搂紧了她,心里的爱恋让巨大的幸福冲刷着,暖暖的爱意包裹他。她是他心尖子上的宝贝儿,是他一眼就认定的伴侣,他们会有一辈子的时间来证明那个“执子之手与子携老”的古老誓言。      虽然是小范围的婚宴,但在B市总还是有些人要知道的,于是陈晋南把刚到N县稳定下来的徐光忻叫回来帮几天忙,大哥也派了默默过来张罗,那丫头这些年跟在大哥身边,历练的干净利落,办事儿有板有眼,又和小丫头合得来,陈晋南完全交给了他俩。      林家在B市几乎没什么亲戚,林子叶单位的同事一个不通知,她父母年岁太大了,身体也不太好,陈晋南原也打算带童童回林子叶老家一次,去拜祭一下丁佳欣的。所以就没有接童童的外公外婆过来。      陈晋南在B市有几个朋友,加上身边的几个人,重点是夏经旭夫妻。其实说白了,他是想自家人一起吃一顿饭。严格地讲,这个婚礼主要还是为了夏经旭按排的,除了婚礼仪式,陈晋南想让夏经旭和童童相认,算是给童童一个惊喜。      婚宴订在南山会所,这里的老板是徐光忻的同学,离童童杏林街的家不远。      但是让陈晋南意外的是,在婚礼的当天早上,陈西陪着陈伯康和柏菁来了。      他们是一早到的,京城直飞B市的最早一班飞机,没有惊动任何一个官方的人。但在入住金帝酒店后,还是被报告给了陈晋南,夏经旭也知道了。      其实,北京来的还不只这几个人,除了程中谦,还有借口来这边谈项目的陆绪平。而那位吕司长和王司长也都各自找了考察步云山风景区这个理由过来了,这让陈晋南一下子措手不及,这一干人虽然官职不大,但都是横跨政商两界的风云人物,在没有邀请的情况下一起来到了B市,可见消息有多灵通。为了安全,徐光忻把整个会所清场一天。      原本说好只是小范围只有自己家里人参加的,结果变成了这种局面,这让童童头疼,其实,她很怕那种过于隆重的场面。      童童只请了宿舍的三个女生来,除了晓峰现在已经是石头的女朋友外,郭青青和刘珂都要离开B市了,这几年多亏她们的照顾,这也是她表示心意的时候,本来她是不想让同学知道她结婚的事情,大家还没毕业,她就变成了已婚妇女,总觉得怪怪的。但是妈妈说的对,他三十多岁了,应该有个自己的家了。好在这几个女生都是见过点世面的,还不至于小家子气。更重要的是,她们不会在同学面前乱说。      晓峰带的化妆箱,给童童化了个淡妆,换好了小礼服婚纱,便让她坐在休息间等着。默默帮她订了一款婚纱和两款礼服,是由本市一家著名的礼服公司给量好了尽寸发送给法国顶级婚纱礼服设计师查尔斯?沃顿订做的,另外还订了两身chanel当季套装。      “说真的小乖,”郭青青端详着童童装扮好以后的亮相,“这样一看我们小乖和这陈校长还真的挺配的,但愿他能打扮的年轻点,别太显的像老牛。”      童童脸一红,想起他在最亲密的时候咬牙切齿地质问她,你嫌我老!不觉越想越脸红,一下子红到了脖子上。      “呸呸呸!”刘珂啐她,“我们陈校长可不是老牛,人家正当年呢!没听人说男人四十一枝花嘛,三十来岁的男人还是花骨朵呢!”      真是越说越离谱儿,刘晓峰好歹跟着石头接触了这些日子,知道维护着陈晋南,刚要制止,只听门外有敲门声。      晓峰拉开门一看,是以璨进来了,边进来还边问:“谁是花骨朵?”      这下子三个女生笑的更厉害了。以璨歪头打量着童童,顺手把一只手表给她戴上,这是童童第一次跟陈晋南去北京时,程中谦让陈晋南当陈家见面礼送给童童的,童童不懂,回家也不戴,顺手扔给了妈妈保管。今天女儿结婚,婆家送的礼物戴上是礼貌。童童是学美术的,眼光格外挑剔。她看了看童童的打扮,觉得那个男人和自己妹妹还是差了一点。便问她那个人穿什么。      童童根本没关心这事儿:“不知道,西装吧?”她也说不准,这个婚礼对她来说仍显得不真实,完全交给了大嫂默默张罗。      林子叶几乎是没有什么嫁妆给女儿的,她上来后拥抱了一下童童,湿着眼睛反复叮嘱着女儿。她知道陈晋南的父母来了,她担心女儿年纪小应付不来。那样的地位,真是贵气逼人,难怪女儿逃了一年。      当陈晋南进屋来时,几个女生发出了惊艳的抽气声。      真是极品男人。      实际上,陈晋南穿的也算正式,订做的一款崭新的深色手工西装,极淡的粉色真丝衬衫,深玫红色领带。没有了平时公开场合的深沉和老道,容光焕发的脸上尽是逼人的英气。      随着他来的还有两个人,市委书记夏经旭挽着夫人顾璇走了进来。      夏经旭的夫人顾璇大约五十岁上下,和林子叶差不多的年纪,瘦削的样子有着病态的美,脸色苍白更显得弱不禁风,但是一身套装打扮很得体,她进了门和林子叶打过招呼,一双眼便没离开童童。      “经旭,这孩子看着真让人喜欢,我们认做女儿好不好?”温柔的声音,听着让人舒服。      夏经旭愣了一下,转头看向林子叶。      林子叶一下子反应不过来,也不懂她是什么用意。      童童却是上前拉顾璇的手:“谢谢阿姨,我也喜欢您。”这个阿姨看着和林子叶完全不同的性情,让人一看就觉得想要保护她。      林子叶忙接上来说:“夫人您喜欢这孩子,是她的福气,多一个妈妈疼她,我当然求之不得了。”      顾璇面露喜色,把童童拉近些坐在沙发,从手提袋里拿出一个盒子。盒子是用紫檀木精雕的,打开合子,是一款老坑玻璃种的翡翠十八子手镯,翡翠嫩绿无瑕,光润滋蕴,珊瑚的佛头隔珠隔片,精编的珊瑚珍珠筒饰节,天然粉碧玺包着18k金吊坠,天然纯净粉蓝双色碧玺带18k金托挂珠。即使不懂珠宝的童童也能感觉到这东西不是现代的物件。      顾璇拿出这个手链给童童带上:“祖辈留下的东西,你即是我女儿,就该传给你。”      童童惊讶地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她实在不明白这个阿姨只因想她叫一声妈就送她这么贵重的东西。陈晋南握着她的手略为一重,她回头看了他了眼,见到他眼里的鼓励,便上前抱住顾璇:“谢谢妈妈。”然后又起身走到夏经旭面前,轻轻抱了抱他:“谢谢您能来参加我们的婚礼。爸爸。”      这声“爸爸”差一点把夏经旭的眼泪叫下来。他轻拥着女儿,拍拍她的背,心里有说不出的抽痛。      夏经旭从进门就一直看着顾璇的一举一动,见到她拿出那个盒子,心里突然涨痛起来。他知道这个盒子和里面的东西对顾璇的价值,那是清宫流落在外的,顾家传了多少辈子,顾璇竟然给了自己的女儿!      他并没有说破童童的身份,但是一起生活了二十年的夫妻,心灵的那种感应是别人体会不到的。聪明如顾璇,有什么是看不透的呢。她爱他,也处处维护着他,即使病成这样,她仍是替他挡在前面,不使他为难,也防着他受到非议。      当一群人拥着一对新人下到楼下的大厅的时候,客人已经到的差不多了。婚礼的司仪是江佚,他却非拉了郭青青一起搭当,这师徒俩就从来没有这么默契过,闹的人们一阵阵发笑。      先是宣布了参加婚礼的嘉宾,后面是新娘入场,当童童挽着夏经旭的手臂走向陈晋南的时候,林子叶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流了满脸,而身边的顾璇轻轻的触碰了她了下,第给了她一个手帕。林子叶瞬间明白,顾璇已经知晓一切,她认童童做女儿,纯是为了替夏经旭堵别人的口。这个女人出身大家,倒是有着若大的心胸和气魄。      她接过手帕轻声道了谢。她觉得丁佳欣泉下有知该闭眼了。      “童童这孩子真是懂事。”顾璇声音不大却是身边人都听得清楚的。      “孩子还小,还希望长辈们多教导才是。”林子叶说这话是有几份真心的。大家庭里是非多,她真怕女儿小不懂事儿受了委屈。      “是啊,做大家庭媳妇重要的是懂事识大体,持宠而不生娇。”柏菁在她身边接过了话。      “女人娇纵都是男人给宠的嘛,就像京城那唐家小姐,在国外找了洋人男友被家里训诫,追回来逼着她和一个世家公子结婚,结果婚礼第二天晚上去三里屯泡酒吧,被人拍照片发到小报上,成了整个圈子里的笑柄。”      顾璇那温柔的声音一点也不含糊。      这孩子好歹也叫了她一声妈不是,这可是夏经旭的亲骨肉呢,夏经旭毫无怨言地和自己在一起这么多年,自己总不能站在一旁看笑话,老陈家也别太欺负人了。      林子叶抿着嘴好容易才忍住笑。这个顾璇身子弱,嘴头子可不弱,童童有这么个妈在,确实会让柏菁打怵。      真不知道顾璇口里的唐家是哪一个,想必是柏菁熟的那个吧?      主婚人是Z大邓光明校长。新人交换戒指后,新娘、新郎在主持人的带领下许下诺言,江佚那句新郎你可以吻你的新娘了的话音还没落,陈晋南便一点没客气,一把搂过童童就吻住了。女孩儿那娇小的身材在陈晋南的怀里愈发显和娇小玲珑,台下起哄之声简直要闹反了天。      新人的父母致辞更是令人大开眼界。林子叶只是哽咽着说了两句感谢的话,然后是简单祝福新人,随后便把话筒让给了夏经旭。而夏中旭毫不推让地接过话,表达了从今天起有了女儿的喜悦,也送上了真诚的祝福和期望。他是市委书记,夫妻膝下无子,对这新认女儿的宠爱大家自然也不便多想。而来宾们能亲耳聆听陈伯康上将的演说的机会还真是不多。虽然他今天穿着便装,但那轩昂的气势实在是夺人神魄,在三军将士面前他是位威严的将军,而在儿女们面前,他又是一位慈祥的父亲,真让人感动。      柏菁虽然心里犯着嘀咕,表面上却仍是笑的最灿烂的那一个。形势逼人,她也只能接受了。夏中旭不顾自己的身份强行认下了这个女儿,真让她无话可说了,再说,这小丫头也不知道怎么就对了陈老爷子的缘,昨天一知道晋南今天结婚,晚上硬是打电话骂了他们一通不懂情理,把两夫妻一大早就骂到了B市。      简单的仪式结束后,新人退场,宾客向新人抛洒花瓣,童童把手里的花束奋力一抛,砸到了以璨身上,又滚了两下被晓峰接到了。陈晋南不管那些女孩子们起哄,手臂略一用力,半抱着她上楼休息室换衣服去了。      婚宴开始以后,最让人讶异的是,无论程中谦和陆绪平这些人出什么么娥子节目,陈晋南都是一如既往地镇定,而童童虽然脸红的鲜艳欲滴,却也不声不响地配合着他,没有半点不耐,舞会开始俩个人开舞,那舞步配合的真让人啧啧称奇。陈伯康心下渐渐明白儿子为什么对这个女孩子着迷了,有原则又不失温柔,娇憨又透着伶俐,真是个聪明绝顶的小姑娘,确实很适合儿子那冷硬霸道的性格。      在童童叫爸爸的时候,陈伯康是真心实意的答应的,虽然陈晋南和他讲了夏经旭和丁佳欣顾璇之间的纠葛,但他明白这孩子实在是无辜,他现在接受她,和夏经旭的身份无关。他从夏中旭和林子叶的身上,看到了这孩子先天的敦厚善良和后天的教养懂事。      而柏菁也很亲切地答应着童童叫的那声“妈”,把一个嵌着鸽子蛋大石头的项链挂到了童童的脖子上,算是给的见面礼。而改口费据说是一张卡,里面的数字是七位,算是表达这个儿媳妇是多少万里挑一的意思。      婚房是设在Z大公寓,主要是童童还要继续上几年学,住这边方便,而松山别墅,只是在童童放假才会过去住,平时准备着杏林街和公寓两边跑着住方便。      公寓已经简单重新装修过了,比起以前更像个家了。仪式结束,陈晋南便让石头开车把俩个人送到这里来。      他先是给几个朋友打了电话,让程中谦负责全权招待,又交待陆绪平不要急着回京,他有还有事商谈。等回到卧室后,看到小丫头已经洗好了澡,换好了衣服已经睡着了。      他知道今天这孩子累坏了,便先不理她,自己去洗了澡换了衣服上床。不管她是否装睡,捧起她的小脸儿就吻了下去。然后把那洗的香香的小身子搂在怀里,大手一点点挑逗得她哼哼叽叽醒来,闻见他嘴里还有酒气,便嫌弃地推开他贴的太近的脸。      这样的良宵他哪里能放过她,一阵心肝宝贝儿的乱疼,也知道她的小身子渐渐适应了他的掠夺,便也理直气壮的一个晚上折腾她,要了不知道她多少次,直到她哭喊着叫叔叔求饶,这才尽兴地抱起她去卫生间清洗,然后满足的搂着她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69、妖孽当道   童童早上是被一阵欢笑声吵醒的。有孩子在街上欢叫好大的雪啊!      已经是接近了春节,一场大雪给城市穿上了一身雪衣,如童话般晶莹剔透。她慢慢睁开眼,才发现窗帘拉着,遮住了外面灿烂的光线。      一双大手紧紧地搂在她的腰上让她动弹不得,偷偷抬眼,看到那张俊到极至的脸离自己那么近,平日那双凌厉的眼眸已经藏匿在深凹的眼眶下,长而浓密的睫毛竟然像像小扇子那样摊在那儿,看着像是假的。童童不觉顽皮地伸手去摸,想用手指头量量那睫毛倒底有多长。却不想手指刚触到睫毛,就被他的大手一下子捉住。拉到唇边吻着,又用牙齿轻轻咬着,引来她一阵阵酥痒。      也许是开始时候的相处方式留下的后遗症,如今做了他的新娘子还是有点像小孩子一样喜欢赖着他,只要他稍做亲密的举动,她便小脸儿红红的把头埋在他怀里做鸵鸟。而他也已习惯了她这种小女儿姿态,手臂一搂,便把她拉紧到胸前。小脑袋枕在他的肩窝,小手档在他的胸前,一副防御的姿势让他好笑。      是昨天晚上他要的太狠,让她心有余悸了。      他笑着,吻吻她的小脸儿,似抱着婴儿般拍拍她,把她更紧的兜在怀中。      他有三天假期,是夏经旭很认真为童童争取的。无论他是什么地位,童童都是一个刚刚二十岁的小姑娘,不能给她一个童话般盛大的婚礼,没有浪漫的蜜月旅行,总该让他有几天假期的陪陪她的。陈晋南当然理解他这个做父亲的心情,便也乖乖的把手头工作交待下去。他答应她会陪她三天。      “丫头,今年春节要去北京过了。”他提前给她打预防针。      “不去!”上次北京行,已经让她心有余悸,伤的她支离破碎,她还怎么敢。      “去看爷爷,他很喜欢你呢。”他在她耳边轻轻地说。      “好吧。我也喜欢爷爷。”嘟着嘴,心里有点不是很情愿,嘴上答应着,却又想起不妥。      “不行呀,我要是走妈妈怎么办?”她去年春节没在家过年,担心死妈妈了,在老校长家哭的眼睛肿的像鸡蛋。      “她今年会去外婆家过年。”他笑,这丫头操心不少。      “还有以璨呢。”      “她有人陪着过年的,你甭操心了。”      “谁?”她惊讶地抬头看他。      他抿着嘴低声笑却不答她。      以璨那丫头正在和程中谦闹别扭,程中谦正千方百计哄她,想带她去普罗旺斯去看塞尚的故乡,品评橙黄色的干桃红酒,去看古罗马的建筑,感受石头古巷和小广场上的浓烈的艺术氛围。就是不知道春节时能否看到紫色薰衣草花。      不过这是她们姐妹之间的事,如果需要,以璨自是会和她讲,他不想插在里面。      可是这小丫头精着呢,眼珠子一转,就想到了什么,趴在他的胸前,不顾形象地拧着他胸前的小红扣子恶狠狠地问:“说,是不是那个妖孽程大灰狼!”      陈晋南愣了一下,听明白这小丫头给程中谦起的这名子,不禁笑不可抑,直笑的全身发抖。他不知道程中谦听到这个称呼是什么表情,突然童心大起,真想现在打电话问候一下妖孽程大灰狼。      “笑什么笑!你俩只不过差一个音阶罢了,以为你比他好多少啊。”她瞥他一眼冷冷地说。      陈晋南顿了一下,细一想,还真是只差一个音儿,陈和程,不仅又乐的全身发抖,翻身覆了上去,那吻也就毫不客气地吞下了她所有的嚷嚷。      “小丫头别瞎操心,以璨好好的呢!”他低声在她耳边喷着热情说。      她挣扎着推开他的脸,喘着粗气说:“你告诉那个程大灰,如果他敢欺负以璨,看我不当他妖怪灭了!”      边说,还边用小手在他身上掐着,以发泄着心中的懊恼。却不想引来他强势的惩罚。直到被他吻的晕头转向脸色绯红。      可惜的是,这三天的假期也没有休完,第二天就有会议通知,让陈晋南去上海参加一个重要的国际会议。于是童童便收拾了一下行李,便随着他去了上海,自己在上海玩了一天,等陈晋南会议结束后一起去了外婆家,一是看看外公外婆,二是去拜祭童童的生母丁佳欣。      丁佳欣的墓地在小城的一个公墓最西角的地方,虽然地方偏了点,但是胜在可以看到山脚下的一湾河水,视野还算不错。一方小小的黑色墓碑上刻着“丁佳欣之墓-女儿欣童立”。这是二十年前,林子叶以女儿童童的名义为好友丁佳欣立的墓碑。      陈晋南牵着童童的手来到坟前,墓碑上,美丽的女人正笑意盈盈地看着这对情侣。小丫头手里的白色长寿菊还未放下,已经泪如雨下跪倒在墓碑前。      这里躺着的是生她的母亲,这个美丽的女人在给了她生命以后便抛下她匆匆离开了世间。生死两茫茫,在她快二十岁的时候,才知道生她的母亲这二十年来一直孤零零地一个人躺在这里,她在心里呼唤着妈妈,似有着千言万语要表达,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哭倒在坟前,凄厉地喊着“妈妈”!      陈晋南忙上前抱起她,哄着她,喃喃地和母亲说着小丫头一切都好,请她放心,自己会照顾她一辈子。      从墓地上回来,小丫头像是病了似的,精神不振,把陈晋南吓坏了,外公外婆也是慌里慌张问她哪里不舒服。小丫头抬头看了外公外婆一眼,“哇”地扑到外婆怀里大哭起来,直着嗓子只是喊:“外婆!外婆!”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抱着外婆就不撒手。外婆只当她生病了,抱着她当三岁的娃娃又拍又哄,陈晋南却明白,这是积郁了二十年的委屈在发泄,只是把她抱在怀里拍着哄着,一个晚上不放手,就那样抱着她守了一夜。      从外婆家那儿回来就是临近春节了,陈晋南从到B市以后,第一次回京城过春节。尽管童童打怵,但还是听话的跟着他回去了,林子叶回了父母那儿过年,以璨还真的叫妖孽程大灰狼给骗去了普罗旺斯。      对于童童新婚后的第一次进门儿,陈家爷爷倒是对这个小孙子媳妇表示了极大喜欢,一改自己少食素餐的原则,一叠声地吩咐人给丫头做好吃的。并把自己收藏多年的,陈晋南奶奶戴的一只玉镯交给了童童,并告诉童童,另一只在大嫂默默手上呢。      而陈伯康将军倒是用很自然的态度接纳了她,比较不舒服的倒是柏青。对于儿子的强势作风,她已经有点无能为力了,倒是有点里外不好做人,两个儿媳妇都不是她选中的,想想也心凉。儿大不由娘啊,心里凄婉,眼泪就控制不了。      陈西却不在乎地堵着她:“妈,您也不想想,您这俩儿媳妇加起来比您俩个儿子小了快三十岁,算起来怎么都是您儿子占了人家小姑娘的便宜,您还有什么可抱怨的!要换了是我,就是死也不会让那么老的牛来啃我这么嫩的草。我家老方比我大七岁我都嫌弃他脸上折子多的硌手。”      柏菁一听脸上还带着泪就啐她:“亏你还是世家出来的淑女,哪有你这样说自己的哥哥和弟弟的!真是粗俗不堪!”      “话糙理不糙。”陈西撇嘴。      不知道是因为生米做成了熟饭,还是陈西的话刺激了柏菁,这个年过的倒是没有为难童童,还不停地在童童面前念着默默也不知道带着小孙子回来看看,只是任性地在外面过年也不肯回家陪老人。童童只是抿着嘴浅笑,不多一句嘴。两下里倒也相处不错。      陈晋南只在京城里停留了三天便回B市了,他知道童童年纪小不习惯那种大家族的生活,所以年一过就回来了。      过了春节不久就是新学期了,童童开学办好了手续以后,便正式去步支山乡中学带课了。她在一个周未带着笨重的行李开着车一个人去了步云山中学。      平时坐长途客车要走三个多小时的路现在只走一个半小时就到了,路面宽敞平稳,新压的沥青路面,一直通到步云山乡镇。就连镇子通往学校的一段路也平整如新。   童童暗笑,大哥陈豫北为了自己真是尽心尽力了,她不管他出于什么样的感情,她都替这些山里的孩子们谢谢这位北佳集团的掌舵人。      车子进入到镇子上才发现这里比之前热闹的多,这里忽然多了好多着工装的人,稍一打听,才知道这些是在附近施工的一些工人,看起来这些工人素质不错,不像是散兵游勇。她明白这可能就是陈晋南说过的开发步云山旅游项目基础建设的先头部队。      她把车子拐了个弯,进入了步云山中学的操场。正是下午的课间时候,学生们正在操心上游戏。      新的教学楼已经全部启用了,共五层,分小学部和初中部,宿舍则是单独盖在南侧的一幢五层楼房,很漂亮,带小花园的公寓楼,有宿舍阿姨管理。      这怕是B市最漂亮的一座山区学校了,不逊色于任何一所市内寄宿学校。      童童的车子刚在操场边停稳,就围上来一群学生。一些她带过的学生们欢呼起来:“小林老师来啦!”      老校长迎出来,把她带回校长室,几位老师也跟了进来。      “校长,我又来报到了,最后这半年没有课了,我可以带班了。除了回去弄论文要请几天假,我可以全天带课。”她笑着和校长商量。      老校长感动的拍着她的肩连连说好。      几位毕业班的班主任忽然争执了起来,都想林老师带自己的班。      老校长摆了摆手说,还是老规矩,考高中的班让林老师带,其它的可以业余时间补课。   这才平息下来。      童童的车是偷着开出来的,并没有请示陈市长,不一会儿电话就打了过来。      “你在哪?”阴沉的声音让她心里一惊。      “嗯,我在,学校。”还是这么凶,当她小孩子一样管。唉,谁让他们有那样一个特别的开始呢,怕是一辈子都脱不了这种关系了。      “哪个学校?!”啧啧啧,听听这声音,都能结冰了。      “嗯,步云山学校!”没办法,他太聪明,自己怎么也是跳不出他的掌心儿。      “丫头!”声音突然提高并严厉起来。这死丫头片子居然敢偷着开车跑了!她刚拿到证没多久,一个人跑长途不知道有多危险!      “叔叔—!”娇娇软软的声音传来,让他身上一酥,三秒钟便反映过来,恨得咬牙切齿:“你等着!”      “嘻嘻嘻。好了啦,我周末回去嘛!乖,等我啊。”这小丫头什么时间学会哄他了。她是算准了他拿她没办法。      他叹息。真是给这小丫头宠坏了。      “周未早些回来,我有事情和你说。”明明是心里宠溺的含到嘴里怕化了,捧到手上怕摔了,口气却仍是这般阴冷。      唉唉唉,就不能换个口气说话嘛,非要弄的像是要拍偶像剧一样,装的这么酷给谁看呢!      “什么事情嘛!现在说好不好?”这个周末她可不想回去,回去了一顿收拾跑不了。   这个人在床上是很暴力的,光想想脸就红的像喝了一杯老白干似的烧的慌。      “不好!回来再说。”他不理她的要求,只是干巴巴的下着命令。      看来撒娇扮痴都没用了,陈市长态度坚决不透露是什么情况,她只有悬着一颗心烦闷地上完一周课回去再说。      新的校宿建好以后,步云山乡的学生数量突然增加了不少,家长们的观念也改变了许多,随着步云山乡的开发,这里的交通发达起来,外来人员增多,带动了这里百姓的观念。步云山乡中学和市旅游局签订了一个导游班、一个服务员班的协议。培训一批导游员和一批宾馆服务员。这些孩子们在在中学学习两年,然后到B市的宾馆和旅游景点实习一年回来上岗。      周五的时候,石头和一个朋友一起开着车来了,石头已经到市公安局任职了。他来替童童把车开了回去。      周末陈晋南都是带着她回杏林街八号的家,林子叶总是做好清淡的饭菜等他们回家一起吃。      林子叶身体好多了,平时都住在离单位近的那间公寓,每天上班很方便,只有周末才会回到这边来,和那家政王阿姨一起打扫房间做好饭等他们回家。      从步云山上完课走的晚,到家已是晚上八点了。石头开着车刚在小院的门外停好,就看到陈晋南打开房门站在那儿。      暗黄色的灯光映在他一身休闲的衣服上,像一个居家的男人一般舒适。      童童下车后进院子,扑到他怀里,垫起脚来亲亲他的脸。他像是对她突然的热情有些不是很习惯,抿着嘴巴也不说什么。他知道她的小脑袋转的道道,忍着不吭声,只是拥着她回到客厅。      童童见到林子叶和王阿姨在厨房做饭,便钻到厨房粘糊了会儿妈妈,然后被赶出来上楼洗澡换衣服,闻着楼下飘出来的香味儿,馋的不得了,三步两步跳下来,用手夹起一块排骨就放嘴里放,却被坐在餐桌前看报纸的陈晋南一下子拍掉送到了嘴边的肉。      “先把这汤喝了。”这人管的真细。知道她胃不好,总是让她先喝碗汤或是粥才让吃饭。      “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小孩性儿,总要人操心。”妈妈嗔怪她。童童看到妈妈总是替他说话,气得在桌子底下踩他的大脚。他根本不理,岿然不动的样子把她气得皱鼻子掀眉毛的。   吃过了饭,童童帮妈妈洗好洗好了碗,看着时间过了餐后半小时,又被逼着喝了一碗又苦又涩的汤药。      “苦!”小脸儿皱成一团儿,可是她怕陈晋南瞪她,还是乖乖捏着鼻子给自己灌了下去。      “晋南不许你去山里,为什么不听着他点?”妈妈责怪地说她。      “哎呀,学生们等着我呢。”一想起那些眼巴巴的小脸儿她就心疼的难受,她哪能不去呢。      “唉,真是个傻孩子。”林子叶只有叹息。      这孩子还是结婚早了,看似懂事儿可什么都不明白。      陈晋南不许她进山有着更深一层的意思却没好意思讲。他春节带她去北京时,顺便带着她看了一位老中医,开了好大一包中医带回来给她吃。林子叶看过那方子,知道是治她寒大的毛病的。她身体是寒底子,加上那年被折腾那一下子,更是畏寒严重,稍一遇刺激就手脚冰凉,这样是极不容易受孕的,虽说她现在年纪小不着急,但如果不及时调理将来会很麻烦的。她小不懂,她当妈妈的怎么会不明白。    70、爸爸你别走   童童回到楼上,陈晋南已经在工作了。眼珠子转了转,跑到下楼给他沏了一杯他最喜欢的铁观音,低眉顺眼地送到桌子上。可他仍是不理她,只管在文件上圈圈划划。      她也不敢再烦他,自己抱了电脑去床上写论文。      等他把手头的工作处理结束了,回头看到她已经抱着电脑睡着了。      又气又笑地把她电脑收了,俯身把她身子摆平,拉好了被子。刚想趁机吻吻她艳红的小嘴儿,便见她睁开了眼,迷迷糊糊朝他露齿一笑,竟有着媚眼如丝般的勾魂摄魄。      “小丫头!”他轻笑,长臂一捞,便把她搂在怀里。      大掌所到之处,又如同点着了火,让她溢出了嘤咛,而他如同惩罚般的吻早已经燃遍全身。      “不要啦。”她推拒着他的胸,尽量想拉开之间的距离,可是他哪里听从。挣扎到最后还是被他剥了个精光。他最喜欢这样搂着她的感觉,滑滑香香的小身子包裹在他宽阔的怀里,有着婴儿般细嫩的肌肤让他沉迷。      当他费力地镶进她身体的瞬间,他觉得自己迷失了。      “小丫头!”他低喊着,把头埋在她的颈间,吸嗜着她身上的芳香。小丫头细白的小腿儿盘在他的腰上,双手搂紧他的脖子,身体随着他的撞击而感受着他的渴望,他平时很少这样野蛮的索要,顾着她仍有些羸弱的身体,总是很温柔的带着她感受夫妻间的温馨。今天不同,他要的又急又猛,小小身体在他的怀里颤抖着,有些承受不住的他的掠夺。      疼!眼泪在眼里转了转,没等流下,他俯身吻住,一点点吻干了她眼里的水渍。      哦!她是他的珍宝,是心尖尖上的宝贝儿,他并不想弄哭她的,原只是惩罚她偷偷跑开不打招呼,让他担心了这些天。他对她的逃离总是心有余悸,从小小的婴儿,到后来的整整的一年,他恨不能天天把她捧在手心儿,或是变成拇指姑娘放在口袋里。      唉唉唉,想想这一周他的担心就想狠狠的打她小屁股一顿!从来沉稳不动声色的陈市长开会听汇报,听着听着就突然走神儿了,一会儿担心她那里早上会不会冷,中午会不会热,晚上睡觉会不会踢被子感冒,一想到山里的空气又湿又潮她那受过寒的小身子禁受不住心里就又急又疼,恨不能飞车过去把她抓回来。可是这周他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会议一个接一个,晚上中央的,省里的,方面的人来来往往很多都要他亲自出面,特别是夏经旭和上面谈话以后,B市的书记人选变得很微妙,他一刻也松懈不下来。忙到深夜回家睡觉时,一个人孤零零地看着枕边空着的那一半,他的心忽然变得空落落的。      这没心没肺的小丫头哪里知道他这一周有多么难熬,现在埋在她的身体里,感受着她的紧箍缠绵,使他全身心都处在一种狂野的诱惑中,从没有过蚀骨的销魂让他的身体几欲暴裂,而虚弱的小丫头被他紧锢在身下,如同被大海中无边的惊涛骇浪肆虐着,无助的跟随着他起伏沉溺。      随着他的低吼,在他释放出男人最灿烂的精华时她也瞬间晕厥,而他则满足地把小丫头抱在怀里轻叹。      良久,他才抱起她去帮她清洗干净,用大浴巾裹着她放到床上,吻着她的小脸儿,直到把她吻醒,再发出瘆人的警告:“听话,以后不许再偷跑了,嗯?”      她转过头,瘪着嘴巴,脸上尽是欢欲过后的潮红,就是不理他。      “想继续生气还是想听听好消息?”他心情极好的逗弄着她。      小丫头这个时候就成了一个记吃不记打的孩子,翻过身滚到他的怀里软声磨着他:“叔叔叔叔,你快说嘛!”      “嗯,Z大和师大联合发起了支教山区统一行动,得到了两校师生的热烈响应,以后每个周末会有一批志愿者到离B市教育最不发达的几个乡中小学任教,由学校统一给每个乡发一趟班车,周五去,周日返,统一教案,师资统一调配,旨在提高偏远山区的教育质量。在校生如果业余时间坚持支教满一定课时,两校会免去两年的学费,并在考研上有加分政策。      “哇!真的啊,这么有力度?”小丫头两眼都亮了,惊喜的表情更显的乖巧可爱。陈晋南有些羞愧,这个计划还真是无奈之下压给两校高层解决的。他不想让      她辛苦的每个周末奔波,她的身体也不允许她这么劳累,他想把她留在身边看住他吃药,想让她的身体尽快的好起来,他更不忍心他的小丫头为之流血流泪的孩子们失望。      “谢谢叔叔。”她清新的气息在他耳边卷起一阵热流,那娇俏软糯的声音犹如婴儿的小手,挠了他心尖儿一下,酥酥痒痒的,让他又是一阵心颤。      这小丫头简直是在要他的命啊,明知道他受不了她这样的挑逗,又不自觉来撩搭他。陈晋南那张俊脸上浮起了佞邪的笑容,大手搂紧了那光滑的小身子,一个翻身又覆上去:“小丫头,又想找收拾了?”      女孩儿这才发现自己不自觉又惹怒了这头大灰狼,惊恐万状地扭动着身体求饶,却哪里灭得了亲手点起来的欲火,只好又被人家攻城掠地的吃了个干净彻底,直到被折腾疲累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才轻像个任人摆弄的布娃娃一样,随着他又亲又吻的,把她收到怀里哄着睡去了。      童童去步云山带班的计划终于搁置了。由佳亿集团发起的“星星之火”支教计划率先在B市的边远贫困乡镇铺开,一是翻建危旧校舍,无论中小学一视同仁,帮助学校改建宿舍食堂,让离家远的学生可以寄宿,基金会则按学生人数每月给学生伙食补贴。      二是基金会出钱,每年会从应届毕业生或是发起企业中派出一批志愿者到这些乡中学任教,任期至少三年,而相关企业会全部负担这些志愿者的工资待遇等。      三是每个中学开办一项技能班,培训一部分不考高中的孩子一项或多项专业技能,就像城市的技工学校。这样,这些孩子们出去打工便有了手艺。      各乡的孩子们可以选择一项自己喜欢的专业技术跨乡寄宿上学,不仅深受孩子家长们的欢迎,几年后,也将大大缓解B市劳动力市场短缺的情况,而B市的各大企业,也可以进行订单式培训,即企业需要什么样的技术工人,可以和学校签订单定项培训,这是一举三得的举措,受到了非常热烈的欢迎,也正好打在了B市转变经济发展模式,实现全域城市化的发展战略的点子上了。这不能不说是B市的意外之喜。      不能不说,这项看似单纯的支教工作,却给全市的经济发展带来了意想不到的促进效果。      最近一段时间,一部公益宣传片在央视的几个频道频繁播放。      秀山丽水之间,几间简陋的教室,志愿者老师在上课;孩子们自带的简单的饭食,每天跋山涉水走几个小时山路上学。暴雨夜里志愿者老师对孩子们的守护,山洪暴发瞬间被冲毁的教学楼,救援武警官兵的冒险搜救,老校长的哭诉,孩子们的呼唤,受伤的老师舍身救护学生的画而更是震撼人心。最后的画面定格在宽敞明亮新教学楼里,童童给孩子们上课时那灿烂的笑容。      这是北佳集团的宣传部门根据童童在山洪暴发前的视频,和B市电视台没有播出的新闻专辑联合制作的支教推广宣传片。口号是:让每一个山里的孩子都能在这样的学校上课。      广告播出不到一个月,收到的效果相当振奋人心。      除了北佳集团,另有五家大型企业集团加入“星星之火”基金会,并派出专人跟进。基金数额已经达到了相当的数目,并持续在增长。于是,由Z省团省委、Z省慈善总会和北佳集团等几家大型企业集团联合向全省发出了“星星之火”支教倡议,一场润物细无声的支教改革行动在Z省悄然推行,逐渐形成燎原之势。      由于“星星之火”基金会独立运作此项目,童童被指定为此项目推广负责人,北佳集团则有一个工作团队跟进。      这项工作虽然不是很多,但是主要是以公关形象和宣传推广为主,还要与政府部门和诸多企业打交道。      童童大方开朗,形象清纯,口齿清晰,反应能力和思维逻辑一流,加上广告宣传片的影响,极符合宣传的需要,这不仅让她在基金会极受欢迎,宣传片的播出也让她一时间成了半个公众人物。      基金会的工作人员除了北佳集团的个别人以外,并没有人知道她是什么身份,只觉得一个在校的大学生能有如此魄力和敬业精神相当让人惊奇,后来慢慢有人知道了她是陈晋南的夫人,又是陈豫北的弟媳妇后,这让所有的工作人员刮目相看,特别是看到她认真的工作态度,沉着老练的外交手段和对孩子们的耐心,更是令所有人肃然起敬。      六月,是草长云飞的日子,也是毕业生离校的日子。      林欣童的毕业论文《论新闻播音主持的社会责任感》被评为优秀论文之一,她优异的成绩和踏实的社会实践让她成为应届毕业生的典范。      这一届的学生们能请到夏经旭和陈晋南两位市领导来参加毕业典礼是邓光明校长的骄傲,当林欣童从夏经旭手里接过优秀毕业生奖杯的时候,是骄傲和开心的,她向另一侧的陈晋南眨了下眼睛,转身举起奖杯向台下的妈妈致意。      啊,她终于毕业了,大学四年,她收获了爱情和人生,这一切都让她的人生变得饱满而丰富起来。      穿好学士服走到校音乐剧场外的草地上拍照留念,郭青青、刘珂、刘晓峰、李丽珊,好朋友们拍不够的照片,都想留下在学校最幸福的瞬间。过了今天大家都散了,各奔东西了,尽管心中有诸多的不舍,可是大家还是开开心心的说着祝福的话,连江佚都变得劳叨了,拉着他的学生们千叮万嘱。      乔为也过来给江佚的学生们送行,看着郭青青抱着童童晓峰和刘珂哭个不停,也不觉感动的眼睛湿润了。      童童拍拍郭青青的背训斥她:“哭什么哭,又不是不见面,下次等晓峰结婚咱们又聚到一起啦。”      郭青青揪着她的小脸蛋儿骂她:“臭小乖,你翅膀长硬了啊,竟然敢教训你老姐。”      晓峰和石头的感情稳定,晓峰已经签到了B市的电视台了,不知道是不是陈晋南或是江佚帮的忙,反正是签妥了协议,还是合同制的。童童开心极了,晓峰的文字功底好,做文案肯定不错,如果能上镜就更理想了,晓峰本来就是清秀佳人一枚。      四个女生抱在一起又哭又笑,照片拍了一张又一张,过了一会儿,突然有人在喊:“夏书记和陈校长来了!”      童童回头,只见夏经旭和陈晋南一边说话一边慢慢走了过来。身后还有妈妈和顾璇妈妈、石头哥哥几个人。      童童没想到陈晋南对她的毕业典礼这样重视,昨天他还在北京开会呢,一定是今天一大早赶回来的吧,更没想到这个夏经旭和顾璇妈妈,这两位名义上的爸爸妈妈也这样认真来参加他的毕业礼。      “来吧,我们大家一起照张相吧。”陈晋南微笑着说。      这两位在B市难得一见的领导,又长成这样倾国倾城气度非凡,附近的同学都跑过来抢镜头,简直比来校做首映的大牌明星更受欢迎。      好容易大家瞅出了苗头,觉得这两位领导是有目的而来的便渐渐散开去了。      林子叶和顾璇分别挽着童童拍了照,然后,顾璇把童童推给了夏经旭:“去和你爸爸合照一张吧。”      童童听到这话觉得有些异样,回头看到妈妈,见到她鼓励的眼神,更觉得奇怪,陈晋南上前一步,正了正她的学士帽,在她腮边轻轻耳语:“去吧,这就是你要了二十年的爸爸。”      童童如同被施了魔咒般瞬间呆住了,她傻傻地看着夏经旭那张微笑的脸说不出话来。   说不出的百般滋味突然涌至心头。      陈晋南牵着她,拉过了顾璇站到了夏经旭身边,石头按下子快门,随后,陈晋南和顾璇离开,留下了这对父女。      夏经旭轻轻抚上了童童耳边的头发,脸上满上慈爱。      “孩子。对不起。”声音是低沉的,只有他们俩个人可以听到到,可是却清晰地传到了童童的耳中。      童童一动不动的低着头,死死地盯着地面,小小的身子似在颤抖,眼里的水渍一滴滴掉到脚下的草坪上,像露珠。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该怎么来表达她这二十年来的屈辱和伤痛。      夏经旭叹了口气,拍拍她的后背似要离开,忽然他感觉到一只小手轻轻地拉住了他的大掌:“爸爸你不要走。”女孩儿声音细细软软的,却是急切的。      夏经旭仿佛被点了穴般惊悸地回头,女孩子的一双大眼睛里似有着耀眼的水雾,正充满着渴望的盯着他。      “孩子!”      夏经旭急切地转身轻轻地拥住了女孩儿,眼泪涮地流了出来。      仿佛,他一下子拥住了整个世界。    " 小说下载尽在书本网 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本文件仅供学习使用,请勿传播!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